“严嬷嬷,你叫她等一等,我服侍夫君换洗一下,就去给娘请安。”董严氏忙从地上起身,怯怯对董扬说道:“夫君,你就走一遭吧,娘是为了你好,为了董家好。”
“夫人!”
“夫君,妾身求你了,妾身不是夫君,夫君是娘的儿子,妾身只是娘的媳妇,你就去见见娘,就当是为了妾身,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38
“夫人,我不会辜负你我的情意!”董扬不忍董严氏再跪下来求他,不得已走了出去,但他铿锵有力的声音留在了屋子里。
“你不会辜负我的情意吗?董扬,让你对不起我一次,我才好继续霸着你。”董严氏收泪起身,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男人吗,有很多是靠不住的,所以她要竭尽全力保住自己现如今的一切!
“老夫人,老爷来了。”董扬夹裹着一股怒火,走进董母的院子里,给他通传的丫头被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寒意下的战战兢兢地,在回话时牙齿都在打颤,声音颤抖。
“叫他进来。”里面董母的声音也不复从前的慈和,冷冰冰的就掷了出来。
“儿子给娘请安。”董扬心里有火,但不好对着董母发作,勉强挂上了一张笑脸,却看着僵硬。
“你不用给我老婆子笑,我也不想见到你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董母冷冷瞥了董扬一眼,比他还要生气。
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不先给自己这个母亲请安,倒先去了董严氏的院子,去安抚那个女人去了,怎不叫她生气!
“娘,您答应了儿子,怎么而今又变了呢?”董扬上前跪倒:“夫人不是不为娘着想,不是不为董家着想,她知道娘想早日抱孙,但也要等一年之后再安排人。不然,有人会说娘容不下夫人了,这若是传扬出去,叫外人怎么想?”
“有人说我容不下她,哼哼,除了你和她,不会有其他人说这话。”董母冷笑一声,指着董扬的鼻子骂道:“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来气我吗?我的儿子真真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真真是让我心寒啊。”
说着,说着,董母捶胸顿足当真是痛不欲生,她恨啊,董严氏算什么媳妇,不过就是个妾罢了,偏偏她还不能说出来。她可是恨不得,将董严氏叫来,狠狠的捶她个百八十下,一解心头之恨!
“娘,夫人她能生,她一定能生养的。”有了董母在前做例子,董扬十分肯定董严氏过几年也会给他生个长子出来。
“你这个逆子,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董母一把挥开董扬伸过来的手,厉声喝道:“一,让元秀生下嫡子;二,她嫁入董家三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已是犯了七出头一条——无子,我就做主让你休了她!”
董母根本不让董扬说话,接着说道:“你给我闭嘴,我只说了一条,她还犯了七出中的‘妒’这一条,若你觉得还不够,我就再加一条‘不敬翁姑’!”
她是铁了心,要逼着董扬去夏芳园,只为她不要董家完全被董严氏掌控,她才是董家的老夫人,她才是董家的女主人!
“我给你一盏茶时间,你若不选,我给你选!”董母咬牙说道,她慈爱的脸在灯下竟显出几分狰狞来:“若是我做主了,你可不要后悔!”
董扬的脸色骤变,董母这是给了他最后的通牒,他若是不二选一,董母一定会选给董严氏一封休书,若是闹到这一步,他也无法阻拦。
他犹豫着,迟疑着,董母却放缓了脸色,耐心的等待着,她知道董扬在动摇,很快的,他就会妥协了。
而这不过只是开始,只要董扬动摇、妥协,她就看到了赶走董严氏的希望,所以她不急。
“娘,我让她生下嫡子,但这个儿子要养在夫人膝下。”董扬终于妥协了,却极力为董严氏争取着。
“也罢,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反正我也老了,元秀生下的嫡子就抱到她屋里吧。”董母只是暂时给董扬一颗定心丸吃,她既然能在今天逼得董严氏让出董扬,逼得董扬答应去夏芳园,来日她就能将那个孩子抢过来。
而且啊,董母惬意的眯着眼,她会让董严氏一无所有,灰溜溜的被赶出董家!
“来人,送老爷去夏芳园。”董母趁热打铁,也不管董扬难看的脸色,只管吩咐身边的婆子‘押送’董扬去夏芳园:“从今儿起,你就住到夏芳园吧,什么时候元秀生下嫡子,你什么时候回她的屋里,就这么说定了。”
董母根本不给董扬开口的机会,就将他轰了出去。
“老爷,请。”婆子躬身让着董扬,他冷哼一声,甩袖走向夏芳园。
元秀是害他们夫妻不合的罪魁祸首,等她生下儿子后,他决不能再容她留在世上!
“老爷,只要确定元秀有喜,您不就可以不用去夏芳园了吗?”被董扬身上猛然爆发的杀气给吓到了,婆子急忙说道。
董扬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滞,对啊,他都忘记了,他只要忍耐最多一个月,就能不用再去碰她!
“老爷,奴婢去叫门。”到了夏芳园门口,婆子只想尽快将董扬送进去。
“不用了,你回去吧。”
“老爷,老夫人让奴婢看着您进去。”婆子小心的说道,董扬怒瞪了她一眼,自己走上前一脚踢开了夏芳园的门。
“是谁?!”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从主屋里传出来,董扬立时倒尽了胃口,元家倒了,他们家以贤淑、大方闻名的女儿,竟然还不如董家的一个粗使丫头。
“老爷来了。”婆子忙回道,看着董扬进了院子,急忙替他掩上房门,这才笑着转身走了。
“老爷来了!”娇滴滴的女音忽的拔高,紧接着一阵浓郁的香风刮到董扬的跟前,他根本没有看清楚面前的女人,只看到那一头的金银,和忽然蹲下去的娇小身影:“奴婢可把老爷盼来了。”
元秀坐在窗前,看着春杏从主屋里一阵风似的刮出来,看着董扬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大门前。
她眉眼弯弯,在如水的夜色里笑看着院子里正上演的一出好戏,有春杏这个挡箭牌在,董扬就绝不会碰她一下!
“你不是元秀?”董扬退了几步,厌恶的瞪着匍匐在脚下伴柔弱的娇小女子。
“奴婢春杏,是夫人挑来伺候老爷的。”春杏娇羞的说道,还偷偷抬眼飞快的溜了董扬一眼,娇羞的红霞飞满了她的双颊。
董扬眼里的厌恶更浓了,是元秀挑选的春杏,真是有其主就有其仆啊,亏她还自诩大家闺秀呢,竟不如董严氏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有廉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人生寂寞如雪 亲的地雷
刚刚看到,万分感谢。
☆、39
“老爷,天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了吧。”春杏含羞带怯的说道,还用不知哪里学来的法子,不停的眨着眼睛,她是想向董扬送个秋波,但是落在董扬的眼里,却好像她眼睛抽筋了似地。
“元秀在哪里?!”董扬大步向旁边移开,根本不让春杏近前,这个丫头脸上的胭脂水粉涂抹的堪比城墙,只看到她脸上一片红红白白和一张血红小嘴,她的五官轮廓竟然看不分明。
“老爷,是夫人安排奴婢伺候老爷的,不是来伺候她的。”春杏心中忿忿,脸上的胭脂水粉涂抹的太厚,她一说话就扑簌簌向下面掉落。
“快说,她在哪里?!”董扬不耐烦的喊着,他都要被春杏身上浓郁的香气刺激的,一股子烦躁从心头升起。
“在偏房里。”春杏嘟着小嘴,拿小手指了指偏房的方向,心里暗恨元秀在今夜抢了她的老爷。
董扬越过春杏大踏步走进偏房,他脸色阴沉似水,刚刚消散的杀气再次聚拢起来。
元秀已经离了窗前,躺到了拔步床上,她面朝床里背对床外,在躺下的时候,还顺手抽了一条银红色绣了翩翩起舞蝴蝶的手帕,握在了手里。
“贱人!”董扬一看到元秀,就不分青红皂白厉声喝道,若他手里有一把刀,或者一把剑,他就能当场砍下去。
元秀心里没有一点波澜起伏,没有一丝的悲伤怨怼,董扬于她是陌路人,他大声喝骂也好,冷嘲热讽也好,她是不会再为了他而有所动容。
被逼着搬回董家,她只想清清白白的不沾染董家一点,只要董扬不碰她,她愿意放下昔日的骄傲。
董扬这一声‘贱人’,让她对董家人的劣根性有了新的认识,董家有董扬这样的后人,日后想必能‘发扬光大,流芳百世’。
“没有听到我叫你吗?!”董扬看元秀不动,拧着眉毛吼着,他以为那一声‘贱人’出口,元秀不会无动于衷,只要她表现出愤怒、屈辱,他就能再接再厉将她羞辱的灰溜溜滚回秋竹院去。
偏偏元秀像是没有听到他喝骂一样,仍然背对着他,不肯转过身来面对他,董扬有一瞬间的泄气,转而又恨恨想着元秀不知廉耻,才会对他的辱骂无动于衷。
“父亲当日说老爷为人谦和,是我一生的良配,可自从我嫁过来那一天起,我瞧着,听着,老爷也不像是个谦和的人,反倒透着一股子冷酷无情。”
元秀的声音很压抑,是饱含哽咽的那种压抑,虽然董扬看不到她的脸,却仿佛看到了她泪流满面的指责他。
“你元家不仁不义,休怪我这样对你!”董扬一点也不觉得董家是背信弃义,他一心想着是元家强行将元秀塞了过来,才会害的他在跟董严氏一见倾心之际,还有一个拖累。
“老爷,您说这话亏不亏心。想当初,若没有我元家,若没有我父伸出援手,为董家奔波行走,董家能有今日的鼎盛吗?”
元秀的肩头一耸一耸的,显见是哭的伤心:“就算是元家败落了,你们董家将我赶到秋竹院,我也没有任何怨言,在秋竹院吃了三年的粗茶淡饭,不过刚被二夫人接回来,老爷就怒气冲冲前来向我问罪,还口出恶言,我原以为老爷念起了元家的好,不忍再让我在秋竹院里吃苦,竟不知老爷如此厌弃我……”
拿银红丝帕捂住脸的元秀,猛地转过身来,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她边哭边说:“若老爷不愿看到我,何不给我一纸休书,也好过这样羞辱我。”
元秀不哭则以,一哭就给他哭了个一塌糊涂,还口口声声向他要休书,竟是想要离了董家!
董扬厌恶的看着元秀手里的银红帕子,他现在才发现元秀也是满头金晃晃、明灿灿。又在这金晃晃、明灿灿中间,显出一朵大红牡丹,要多艳俗有多艳俗,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
不过,厌恶归厌恶,董扬心知肚明元秀要的休书,他是拿不出来的,不说上面有董母压着,下面还有元家救董家的恩情。不管董家放出了多少破坏元家名誉、破坏元秀名声的损招,但元家救了董家是事实,在人们淡忘这件事之前,休书是坚决不能给的。
“老爷,不想给我休书,又如此厌弃我,这叫我今后如何在董家立足?”元秀继续呜呜咽咽,大有水漫金山之势。
“董家没有你立足之地,你……回秋竹院去!”董扬猛地顿了一下,才将那个‘滚’字吞下肚去。
“不是我要回来,而是二夫人接我回来,老爷想让我出府,何不问过了二夫人再说。”董扬在看着元秀,元秀也在丝帕下看着他,看着他眉宇间的厌恶越来越多,看着他越来越不耐烦站在这屋里,便知只差一步,就达到她想要的目的了。
“你!”董扬被气得噎了一下,明面上是董严氏接了元秀回来,其实是董母下的令,董严氏是无权将元秀再送回去的。
“老爷,您来夏芳园就是为了向我兴师问罪吗?”
元秀的最后一步,终于让董扬无法再忍耐,虽然元秀仍然用丝帕遮着脸,但她这一句问话里,竟然让他听出了一丝娇羞和一丝期盼。
“不知羞耻!”狠狠的掷出这一句话,董扬挥挥袖子,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偏房。
他没有看到,在他背后元秀遮脸的帕子拿了下来,她清透、明亮的黑眸里哪有一点的水光,有的是淡淡的讥诮和放松。
终于将董扬赶了出去,元秀慢慢的坐直了身躯,应付过了这一回,董扬会有好一段时间不来打扰自己,她也就有了喘息的时间。
万幸的是董严氏还弄了个春杏过来,为了能爬上董扬的床,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董扬过来偏房,也就免了自己的危机。
她要做的就是作壁上观,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若春杏能成功,她还需帮春杏隐瞒,不能让董母知道董扬碰的人是春杏,而不是自己。
能不能清清白白离了董家,就看今后的一年里,能不能成功的让春杏为董扬生下儿女。一年看似短暂,元秀却觉漫长的如一日三秋。
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元秀缓缓摘下了发髻上的金步摇和牡丹花,缓缓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