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棉花本是死物,还不是随人到处放。”
这却是要使拖字诀了。凡事只要一拖,就能有许多转圜余地。可以将原本的线索抹杀,也可以制造出新的证据。
老夫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毕竟白氏说得在理。但她兴冲冲地过来找麻烦,怎愿意铩羽而归,一时不由便僵住了。
这时,却听许镯柔声说道:“夫人,奴婢听说步月替大小姐去订衣服的那天,顺带将四小姐的新衣也取回来了?”
明霜月被迫独居小院养病两个月,日子十分沉闷。白氏为了补偿她,不但送去许多新奇东西,更三五不时地为她裁制新衣,只盼哄她高兴。这在府中本不是什么秘密,况且许镯又是白氏身边的人,知道也不足为奇。
白氏径自呷了口茶,漫不经心道:“不错。”
“依奴婢看来,如果步月真做了这等事,那被动了手脚的必定不止大小姐一人的衣物,兴许还有四小姐的。夫人若一时找不到证据,何不去看看四小姐那日由她带回来的新衣呢?若果然不妥,必是步月做的无疑。反之,那么步月也许是清白的,慢慢再查证便是。”
话音甫落,一直哭个不住的步月立即挣扎着磕头说道:“夫人,奴婢发誓真没有做过,就请您验看四小姐的衣物,还奴婢一个清白!”
而明华容面上却是掠过几分慌张,虽然随即掩饰般拔弄着衣角低下头去,这一幕却没有逃过白氏的利眼。
白氏立即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高傲,微笑起来:“言之有理,许镯,你就去四小姐院子走一趟,将那天的衣物取来。”
老夫人有些警觉地看过来,本能地觉得不妥。但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阻止时,许镯已经领命去了。
等待的时候白氏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明华容的表情,见她虽然坐得端正,但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僵硬,心中不禁得意起来:不长眼的小蹄子,跟我玩这套栽赃嫁祸的把戏,你还太嫩了点!瞧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待续过两盏茶之后,许镯不负众望地带着东西回来了。白氏努了努嘴,示意她将衣服取出来。
但看清衣物之后,众人不禁都愣住了。
许镯愣了一愣,道:“奴婢本以为……所以刚刚也没细看,待秋霁包好后,奴婢便带过来了。”
老夫人却是一脸掩不住的喜色:“果然是这贱婢做的!你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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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突然发现之前给明家小姐们排行,竟然把温油沉默滴檀真姑娘给漏了嗷嗷,按岁数她比明独秀小一个月,是三小姐,明若锦是五小姐,明霜月是才四小姐。我速度将前面的笔误改回来~
正文 043 独秀挨打
见状,白氏眉心一跳,劈手夺过来亲自翻看。将带来的三件袄子完全检查完毕后,她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相比之下,老夫人却是十分得意:“刚刚是谁还替她担保来着,说她见过世面多,眼窝子深,几十两银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从那包袱里取出来的衣裳乍眼一看不错,但仔细再看,边角却有碎棉溢出,发黄污黑,和明华容那些被作过手脚的一模一样,显而易见也是被拆开过的。
“你是不是拿错了?”白氏脱口斥责道。
许镯顿时慌张道:“奴婢……这确实是奴婢从四小姐处取来的……这……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
两个女儿房内用的都是多年的老人,忠心可靠,而明华容回府不过月余,连脚跟都未站稳,白氏自信她的手根本伸不到明霜月的房里。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当真是步月玩了花样,想借机中饱私囊!
——这小蹄子真是反了!自己交待的事没办好不说,还敢另生贪念想要混水摸鱼!
想到这里,白氏凌厉地瞪了步月一眼,面色寒若冰霜。
但到底步月是她屋里拔出去的人,若是直承此事,她也要大失颜面。况且之前的事情余波犹在,虽然已经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提起,但那帮下人们难保不在心里犯嘀咕。若再出了这件事,只怕足够她们津津乐道嚼舌嚼到明年去!还不如趁势说教一番,反安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给明华容,将自己洗脱出去。
打定主意,白氏刚要说话,却听桐影打起帘子陪笑说道:“二小姐来了。”
三日的禁足并未给明独秀带来什么影响,她依旧容光滟潋,如花娇美,笑语如银铃般清脆动听:“原来老夫人和华容也在这里,当真巧了。独秀给老夫人请安,您是不是来与母亲商议操办过年之事?”
几个孙女里面,以前老夫人还觉得较之明霜月的倨傲和明若锦的跋扈,明独秀倒嘴甜乖巧,更招人疼些。但现在明华容回了府,两相比较之下,她对明独秀的心肠便冷淡了许多。当下点了点头,不冷不热说道:“单单日常琐事就够我烦心的了,过年这种按旧例来的事儿也要我操心不成?”
明独秀早打量屋中气氛不对,闻言也不意外,只故做惊异道:“老夫人为何事烦心呢?不如说与孙女听听,说不定孙女还能替您分忧。”
“你们夫人房里出来的丫头,偷到了你姐姐和你妹妹头上,教我怎么不烦心。”
“竟有此事?”明独秀先以为是老夫人又借故找碴,便征询地向白氏看去,见白氏向自己微微点头,不禁脸色微变。
一旁的桐影立即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明独秀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几分懊恼,几分叹息地说道:“母亲,步月素日在您面前装得恭敬严谨,想不到私下里竟是这样的人。亏您以前还待她那么好,连我讨要了几回都不肯给。”
白氏听这话头不对,刚想说话,却见女儿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开口。
步月则是慌张不已:“二小姐,奴婢——”
“我且问你,大姐和妹妹的衣服都过了你的手?”
“是,可是——”
“棉花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
“奴婢——”
“那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明独秀微微扬起尖巧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步月,目光如同在看一只臭虫,明显的厌恶与不屑:“母亲待你不薄,看重你才将你指派去服侍大姐。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事来,不但败坏母亲的颜面,更让大姐和妹妹心寒。”
“二小姐,奴婢真是冤枉的啊!”
步月扑上去想要抱住明独秀诉冤,却被她旋步避开,随即斥责道:“你们都是死的不成?难道要放任这罪婢冲撞了老夫人和母亲么?”
婆子们连声赔罪,随即上来将步月架下拖走。
冷冷看了步月犹自挣扎的背影一眼,敛去眼中一抹狠色,明独秀缓缓回头,绽出一个混杂了懊恼和诚挚的笑容,亲热地拉起明华容的手:“华容,母亲也不知道这丫环手脚不干净,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别往心里去,别为一个无德小人恼了母亲,好不好?”
见她笑颜如花,言语殷勤,明华容心中却是悄然警惕起来。白氏母女前阵子刚吃了个大亏,明独秀一番苦心更是付诸流水,以她俩的个性,反咬一口将事情推在自己身上才正常。似这般退让道歉,真是太反常了。
——这两人多半是又在算计什么吧,不知和那个杨妈妈有没有干系。
明华容心中暗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微笑起来:“怎么会呢,我向来是非分明,绝不会无故迁怒。”——所以,我会尽快讨回我被拖欠了两世的公道。
明独秀不知她心中所想,闻言立即欢喜道:“华容,你这么想就太好了,这才不枉我们姐妹情深。”
老夫人却有些不满,但又不好直说出来。便将明华容拉到自己身边,表面装着低声安慰,实际说的却是:“你怎么这样就算了?这次那贱婢只是偷东西,若下次是要害你,那怎么办?”
明华容一脸为难,嗫嚅道:“我……步月已经被带走,肯定会被重罚,又哪里还有机会害我呢?”
“你啊……”老夫人恨不得将东风压倒西风,得理不让人的那一套立即塞进明华容脑子里,可惜现在却是在白氏房内,她再如何不庄重,也知道万不能当着人说这些。
幸而还是杨妈妈打了圆场:“大小姐天性聪敏却又敦厚老实,正是她的好处。反正来日方长,老夫人若怕大小姐吃亏,日后慢慢提点便是。”
听到来日方长四字,老夫人心里的不满便消散了许多:“说得不错,日子还长着呢。”
捕捉到杨妈妈眼中一掠而过的失望,明华容面上冲她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心中却在暗暗思索,对方到底意欲何为。
而在一旁,白氏母女也在窃窃私语。
“独秀,你这是什么意思?承认了步月的罪名,不是打我脸么?”白氏强忍不快,低声说道。
明独秀装着给母亲捏肩捶背,附在她耳边低语道:“母亲,你还记得那天说的话么?”
“当然,给这贱种找个好夫君——可这与这事儿又有什么干系?”
“母亲,你想一想,若不忍下一时之气,日后事发,父亲追究起来,一旦有人提起今天的事,父亲会怎么想?”
白氏刚才只是一时怒气上头,没想到这一层,被明独秀轻轻一点,立即明白过来:等明华容嫁了“好”人家,成婚后闹出事来,众人不免要猜测她这作主母的当初挑女婿时是有心还是无意。若今日只图一时之快将事情推到明华容头上,未免落下话柄,日后寻思起来,旁人必定要说她是故意整治继女。但如果装出慈母样子,现下受点气,以后人家只会说是明华容自己命不好,根本不会说自己的不是。
想通这点,白氏颔首示意,夸奖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母女二人悄悄说了这一会儿话,明独秀怕被其他人看出破绽来,给白氏端了碗茶后,便微笑着走到明华容面前:“这几日怪冷的,看书写字都提不起精神来,倒是针线还做得快些。我在绣个屏风,听说华容针线不错,还请过去帮我参详参详?”
这时,却有个外面当值的婆子来报,说门下省罗侍中家的夫人来访,指名要见大小姐。
罗侍中?听到这名儿,白氏面上顿时一喜,随即掩饰般低咳了一声,说道:“华容,既是人家夫人要见你,你便快些过去吧。”
明华容亦是眸光微动,面上却为难道:“夫人,我从未见过官家夫人,恐怕失了礼数。您……您能不能带我一块儿过去?”
官家夫人来访,按例当家主母都是要过去接待的。但白氏却推脱道:“闹了这半日,我头疼的病症又犯了,待我先歇一歇再过去。”
明华容早料到她不肯,便将真正意图说出:“那——不如让独秀陪我去,可好?”
“这怎么行?”
白氏本能地刚要拒绝,却听老夫人不满地说道:“你是个金贵人,不去也罢。怎么还拦着独秀也不让去?难道那个什么罗夫人会吃人不成?”
她虽然不知道那天的事,却也知道明华容初到帝京,还没去别人府上拜见过,冷不丁有个什么夫人来找,多半有些蹊跷。她辈份高不好随孙女一起去,便将主意打到明独秀身上。
这话噎得白氏一滞,虽然依旧舍不得女儿,但唯恐再推脱下去被老夫人看出破绽,便向明独秀使了个眼色,不大情愿地说道:“既是这样,独秀,你就陪你大姐走一趟。罗夫人指名找的是你大姐,你不请自去,可要注意礼貌。”
明独秀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口中却答得乖巧:“是,母亲。”
将两人极力掩饰的得意神情看在眼中,明华容嘴角微微一扬。白氏母女纵有算计又如何?难道自己就不会反将一军么。
随着引路的婆子,两人一起行至前院待客的敞厅。行走间,明独秀悄悄打量明华容神情,见她面色沉着,毫不慌乱,不禁有些失望,随即又得意起来:这小贱人大概还不知道出门那天得罪的是什么人,只当这事儿揭过了。罗夫人可是帝京有名的辣货,等下她就等着吃排头吧!
怀着幸灾乐祸的期待,明独秀与明华容并肩走进了敞厅。即将踏进门槛的那一刻,明华容突然半蹲下身,手掌覆上裙角某处。而这时明独秀已经来不及收回脚,独自先一步踏入了厅中。
惊觉不妥,她刚要回头去看明华容在搞什么鬼,冷不防一个官窑瓷盅劈面向她砸来,贴着她的面颊摔到地上。虽未落在身上,却溅了她一身的茶水,滚烫的水珠飞溅在她裸露的脖颈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