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秀彩随巧云而去,转眼却是到了南天居,九雅在门口踌蹰了一下,这样进去怕是有什么不妥吧?
“哎呀,这应该是三奶奶了,既然来了,快进来坐。”
在一个娇脆的说笑声中,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穿着桃红小袄五官秀美的少妇牵着三夫人的儿子傅月轩出现在照壁前。
巧云忙小声道:“这是我家姨奶奶。”
见有女眷在,九雅略放了心。同时心有所悟,也就是说,这位是杨贵妃送给傅清言的贵妾杨淑娴了,只是她和傅清言找自己什么事?
杨淑娴牵着傅月轩笑盈盈地走过来,“轩哥儿,快给三嫂见礼。”
傅月轩长得粉雕玉琢一般,眼睛乌黑,又是唇红齿白,很是个养眼有灵气的小正太。之前他得了九雅的卡通挂饰,一直都爱不释手,几次都想过来找九雅再要,都被三夫人拦住了。今次在这里见到九雅,见她身边又没有那些严肃的大人,先行过礼,便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大了胆子问道:“三嫂,上次你答应还送我一个米老鼠,准备什么时间给我?”
九雅一看到这样可爱的小正太,自是打心眼里喜欢,便牵了他的手跟在杨淑娴的后面,边摸他的脑袋边道:“米老鼠么?做是做好了,不过呢,这得等到大年初一轩哥儿给三嫂拜年的时候才能拿出来,不然,到时候轩哥儿给三嫂拜年,三嫂都不知道拿什么好东西来招呼你,那岂不是要丢脸?”
傅月轩噘着嘴不高兴道:“不可以现在送我米老鼠,回头拜年的时候又重新再送一个么?到时候我有了三个,回了舅舅家,才有炫耀的资本,不然哥哥姐姐们又要说我没什么好玩意。”
“呵,你个小东西倒是贪心,一开口就还要两个,那轩哥儿能给送三嫂什么?不能总让我付出没有回报吧。”已经到了花厅,九雅坐下来逗着他。
“三奶奶先坐一下,待我去叫世子过来。”杨淑娴说着便出去了,九雅只好坐下来等。
傅月轩坐她旁边歪着头想了想,皱紧了小眉头,“我年纪还小,能回报三嫂什么?啊,对了,我给三嫂打一套拳法吧,听大哥说,街上有很多人靠打拳赚钱,我打一套不要你的钱,就给我米老鼠,行不行?”
九雅拍着手欣然同意,傅月轩立即有模有样的站到了花厅中央,挺胸收腹,吸气,气沉丹田,然后蓦然出手,一套干净利落的拳法就虎虎生风的打了出来。
九雅大是拍掌助兴,小家伙更是打得起劲,龙腾虎跃,很有一些架势。这安平候府,因为是武将之家,家里的男儿从小就要习武,九雅有些了然起来,怪不得傅誉的身手不弱,应该与这条家规脱不开干系。
傅月轩一套拳法打完,收势,脸不红气不喘,显然平日训练有素,下了些功夫。然后他把手一伸,笑嘻嘻道:“三嫂,我已经回报你了,拿来吧。”
九雅敲了他脑袋一下,笑骂道:“真是个鬼灵精,怎知三嫂就带在了身上?”
傅月轩头一偏,盯着秀彩的腰间,嘴一努,“我早看到这个姐姐身上挂了一个,莫不就是给我准备的?”
秀彩腰间挂着的,确实是米老鼠,其实就在傅月轩开口的时候,是秀彩故意挂上的。这东西是春菊昨天做好了给她的,她知道轩哥儿和碧姐儿随时都想找九雅要,便带在了身边,想不到这会儿真就遇上了。
秀彩笑着把米老鼠取下来放他手里,取笑道:“轩哥儿眼睛倒是利索,一眼给瞅到了,回头可别马上又给碧姐儿报信,你家三嫂可做不过来。”
傅月轩高兴地摸着手里的米老鼠,连连点头道:“姐姐放心,这么样的好东西,我一人独有才能炫耀,若等碧姐儿也有了一样的,那才不好看呢。”
几个人正说笑着,傅清言就进来了,他一身天青色袍子,脖颈上还围了九雅送的围脖,更是衬得一身俊朗温雅。进来就笑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九雅忙起了身,“给轩哥儿送了个小玩意,轩哥儿就给我打了一套拳法,不小心就做了个交易。”
杨淑娴也跟着进来了,看着轩哥儿手里的玩意,笑道:“这东西还真没见过呢,怪不得轩哥儿喜欢。来,轩哥儿,跟我到外面去玩,让大哥和三嫂说话。”
轩哥儿得东西也不纠缠了,立即开开心心随杨淑娴走了出去。
九雅有些诧异,不是这位姨奶奶找她有急事么,怎么又出去了?
傅清言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是我让人这么说的,不然弟媳怕也不会过来。”
九雅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瓜田李下,这叫什么事儿?她起身就待走,傅清言却急忙说道:“若是还把我当大哥的话,弟媳就别必急着走,待我把话说完。”
九雅顿了顿,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傅清言面色一缓,在她对面坐下来,关心道:“弟媳昨天受了惊,今天可有好些。”
有人奉来了茶,九雅喝了一口,淡淡道:“已经没事了,多谢大哥关心。”
“谢什么谢,都是自家人,问候一下是应该的。”傅清言微皱眉道。似乎想缓解气氛,便将今早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我今早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昨天在街上闹事的那些人被关进了大牢,但是昨天晚上竟是莫名其妙横死牢里,多半都是中毒而亡,而那个茂国公府的小管事姚昆却是叫人割了首级挂在府尹门口。案子还没开始审,就出了这事,吓得府尹薛大人天还没亮就去处理这事,茂国公府更是雷霆大怒,看来这事势必会追查下去,不知是谁敢在大牢干下这等惊天大案。”
九雅听着却是有些舒坦,“那些人是罪有应得,不仅辱骂于我,连相公都骂得极为不堪,茂国公家的家奴如此下作粗鄙,以奴及主,想必茂国公也不怎么样,平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自有人看不过眼,将他们一杀了事,以解心头之恨了。”
傅清言笑了,“说是这么说,但是这样做的下场,等于是公然与茂国公和皇后娘娘叫板,若是没查出还好,要是查出动手之人,不仅他们,连朝廷也不会放过此等敢在牢里杀人的凶犯。”
这种事,九雅倒不愿再讨论下去,便直奔正题道:“不知大哥大早叫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哦。”傅清言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推到九雅面前,微有些赫然道:“昨天不是故意要偷听弟媳说话,但是就那么恰好路过听见了,既然弟媳差银子,正好大哥这里还有,那,这是三千两,先拿去用吧,等有了,再还给大哥。”
说完,便含笑望着九雅,一脸坦然。
九雅和秀彩迅速对望了一眼,想不到昨日两人在屋中对话叫他听了去,脸刷地就红了,忙把银票推了回去,“虽然有些短银子,但是我会自己想办法,不用大哥拿出来。”
傅清言严肃道:“没听我说是借给你么?我这银子借出去可是还要利息的,以为我会白借?大哥可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可不会干利人损已之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九雅不由有些犹豫起来,秀彩便撞了她一下道:“少奶奶就先借着吧,如果要分得清白一些,倒可以先打个借条,到时候少奶奶会连本带利一起还过来。”
九雅自是懂她的意思,打了欠条,这借的关系就明确了,也不怕生出什么事来。可是这东西又能生出什么事来?若是这样也能生出事来,那傅清言这个人就完全可以列在敌对行列。九雅当下就定了这么个主意,便点头道:“如果大哥真想那点利息,那就容我打个欠条吧。”
傅清言神色一黯,转而就笑着起身拿来了纸笔,九雅挥笔疾书,很快打了一张欠条,并且写明了每月的利息。待墨迹干了,便交到傅清言手里。
傅清言小心翼翼折好,边自嘲道:“这纸可值三千两,大哥得好生保存着,可不能丢。”
九雅让秀彩收好了银子,道了谢,便起身告辞,傅清言让在外面陪傅月轩玩的杨淑娴把她送到门口。
从南天居出来,秀彩摸着怀中的银票说道:“少奶奶,想不到世子倒是个有心人,虽然他那么说,显然并非真那么想,这下我们有了这么钱,又准备怎么用?”
“是有心人么?”九雅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见四周没人,才笑眯眯道:“自然是扩大店面多进药材了。哦,对了,等下你别忘了去户部找我父亲,一定要在年前把房契的手续也办了。”
秀彩点着头,“奴婢省得,少奶奶只管放心。”
到了老夫人那边,屋子里已坐了一大堆人,看到九雅进来,老夫人先就把九雅拉过去坐身边,仔细上下打量她,半晌才舒了口气道:“果然还好,不然,定要叫候爷亲自出面好生教训那帮畜牲。”
老人家的关心不似作假,九雅赶紧谢了,又道:“没必要让爹出面,都是些京城有头脸的人,为几个下人去斗气,恐怕牵涉就要大了,现在那些人已经被抓,有了报应,便是算了。”
老夫人点头道:“嗯,倒是个懂事的,说得在理,只是才一出门,就遇这等事,也着实叫人纠心。”
“奶奶,这也纠心啊?莫不是三嫂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故意在人前显露才惹出来的祸事?”坐于一旁的傅雪晴冷笑着尖酸说道。
闻采荷也帮着腔道:“所以说候府一般就不准正经奶奶上街,昨儿去抛头露面,谁知道居了什么心思?”
九雅实在懒得与她们打口水仗,干脆眼观鼻,鼻观心,任她们去说,昨天她是去为老夫人抓药,公道自在人心,看她们能说上天去。
果然,听她们这么样说九雅,老夫人就沉了脸,“昨儿我已经听跟去的丫头说了,明明是那些个蛮横的无故先骂人,刘百年才动了手,誉儿媳妇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昨日情况那么凶险,誉儿媳妇险些被人当街打死,若不是晋王世子出手,我们这府里头可能都要办丧事了,你们怎么还这样说话?都没有一点同情心么?年纪轻轻的,对自家人怎生就这般刻薄?不懂为他人设身处地想想?”
眼看老夫人发了怒,傅雪晴和闻采荷才吓得闭了嘴,周围的人也跟着噤了声。好半晌才听三夫人圆场道:“老祖宗何必动气,不过是些玩笑话,哪里真能往心里去?其实看我们誉儿媳妇都是一片孝心来的,这个……”
她才说到这里,外面就有婆子大声疾呼道:“三太太,不好了,轩哥儿出事了,快去世子爷那边看看……”
转眼就有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奔了进来,三夫人听此疾呼,吓得话也忘了说,赶紧起身将那婆子扶稳,焦急道:“刘妈妈说什么?轩哥儿怎么啦?”
刘妈妈脸色煞白,颤着声音道:“刚才世子爷那边的丫头来报,说轩哥儿在南天居那边突然昏倒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叫三太太赶紧过去。”
三夫人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刘妈妈赶紧扶住她就走,老夫人和萧姨娘一干人等也急得跟什么一样,一边吩咐人叫太医,一边也往南天居赶。
九雅也是觉得奇怪,刚刚都还好好的孩子,怎么转眼就昏倒了?
她也随大流的跟着赶去,才到南天居,就听到了三夫人的嚎啕大哭声,“轩哥儿,轩哥儿,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快睁眼看看娘啊……”
一众人挤进屋去,却见傅月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被三夫人抱在怀里,小小身子柔软无依,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像一般。
老夫人见此,立时腿脚一软,哀叫道:“天哪,先还好好的孩子,怎么转眼就成了这样?究竟是怎么了?清言,清言,孩子在你这里出的事,你快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傅清言一直守在床头,听老夫人叫,这才一脸沉色地过来,“孙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好好的孩子,才一说要回奶奶那里,脸色就开始变了起来,开始是浑身无力,后来又开始发抖又呕吐起来,只这么一会时间,就已经昏厥不醒……”
屋子里已经忙乱成一片,人人都六神无主,老夫人忽然瞥到九雅,一把将她推到床前,“你不是会看病么?快去看看,快看看有没有救!”
其实九雅一进来就想过去看,但是忽然想起一些惹火烧身的例子,为了不被卷进去,像这种突发病症,她最好是不要拢边,还是等太医来了做诊断为好。然而老夫人已经将她推到床前,看到小月轩那张渐渐变得灰白的脸,终是不忍心,便去拉傅月轩的手。
正在嚎啕大哭的三夫人亦被人拉到了一边,九雅拿脉,就只觉小月轩的脉膊微弱而速,再翻他眼皮看了看,巩膜轻度黄染,身上时热时寒,这是什么病症?
“快快,华太医来了,让华太医来看看。”随着有人急呼,上次为老夫人看过病的华太医已急匆匆进来,他看到九雅,先是愣了一下,便问道:“到底是什么病症?”
九雅无声的摇了摇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