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向你借笔记吗?”
十秒。
“可以。要哪本?”许卉很麻利地把他指定的课本掏出来,递给他,“什么时候还我?”
五秒。
沈清辞接过书,塞进自己位置的桌肚里:“下午。”
“铃……”上课了。
刚才这位新同桌说的是“我是沈清辞”,而不是“我叫沈清辞”,可以肯定他是一个自负的人。
刚才二人交接作业本时,她也正式看清了对方的正脸。
沈清辞的脸很年轻,眉目线条较为柔和,似乎比自己要小上几岁,应该和许愿差不多大。
想到许愿,许卉忍不住暗暗皱眉,她甩甩头,努力强迫自己认真听讲。
上午的三四两节课都是数学,老师也连堂教学了。
即便是聪敏如许卉,也在这废脑细胞无数的题海里淹得十分难受。在老师巩固知识点的时候,早已掌握了的她忍不住将视线转过去看沈清辞,就见新同桌拿着本自己没见过的习题集在做。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清辞干脆地把封皮竖起来让她看了个仔细,做了个口形:要吗?
许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已经回应:要。
沈清辞露出“我就知道”地一笑,埋头做题。
许卉在放学的时候拿到了这本习题集。
“放学前还我。”晚上他还要用。
“谢谢。”
沈清辞又是一笑:“谢什么?你不也借我笔记了,咱们这叫互相帮助,谢来谢去多麻烦!”
他整理好书包,诧异地问许卉:“你不回家?”
许卉顿了顿,摇摇头起身,站在一旁给坐在里面的沈清辞让路:“我今天中午不回家。”昨天晚上办了许愿和贺学文的订婚宴,今天傅春英还留在家中处理善后的事情,要明天才来照顾她。
“哦。”沈清辞忽然不那么想走了。
他今天跟许卉说的话不多,但是感觉到很舒服,两个人对于知识的渴求度高度一致,要是经常能在一起探讨题目就好了。
但他还是紧了紧书包:“那再见。”
“再见。”
太好了,沈清辞想着,原本他跳级了两次,在班上向来身高倒数,比很多女同学都矮,但刚才偷偷比了一下,他比许卉还是高那么一点的!
一出学校大门,沈清辞就见到自家来接他的黑色桑塔纳,他眉头微皱,快步走过去坐进车里就对开车的林伯说:“这车太扎眼了,还是买个自行车给我骑吧。”
就在沈清辞坐着家里派来的车回家吃饭时,许卉已经从食堂打了饭,尽快吃过饭后,许卉回到教室,打算把沈清辞借她的习题集好好看一看。
☆、第10章 010
沈清辞的字迹如同他本人一样,清隽飘逸,却又写得格外清楚工整,许卉看得很舒服,翻了几页前面的习题,自己演算了几遍,觉得收获不小。
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有一会儿,许卉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忙停了下来,把习题集合上,看了会儿窗外,起来走了几步活动了下,就趴在桌上假寐。
一离开学习,许卉就免不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
晚上七点,贺学文和许愿的订婚宴如期举行,许卉作为娘家大姨子自然也列席了。
许愿穿了一条艳丽的玫红色裙子,这里打打招呼,那边说两句,满场乱飞,好不得意。
就有好事的邻居在嚼舌:“哎哟这个许愿啊今年才初中毕业,就这么会勾人了,我看老贺家以后有得受。”
“可不是嘛!”另一个嗑着瓜子,“你们看她刚才跟我们说的话!哪里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的,啧啧啧,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会奉承的。”
“贺家小子也算远近有名的俊了,她一个穷门小户的女儿,巴上了当然是得意咯!”
“哎你家大侄子不也挺不错吗?听说还在帝都上大学?有对象没有?”
“嗐!有什么不错啊,也就是个,叫什么来着?哦,‘系草’!在学校有那么五六七八个女孩子追吧,没啥大不了的!”
“哈哈哈~”
几人说话不避人,许愿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笑容僵了僵,在心里狠骂道:呸!你侄子是个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上辈子不还是找不到工作回了家乡?要不是学文哥收留他,连饭都没得吃!无知的村妇!等到了那天你们就知道了!
农家的酒宴没那么多讲究,许愿跟着人到处招呼客人,到了时间便开了席。
锦绣市山清水秀,水质优越,全民好酒,说是订亲,敬酒这一关却也少不得。没一会儿,贺学文便被田淑芬推着,跟许愿敬酒去了。
贺学文是个性子有些腼腆的人,这么多年帮衬家中生意,胆量放大了不少,但见人那微低头的抿嘴一笑还是很害羞样子,非常招长辈喜欢。
许愿则是外表青春无敌,内里却是个成年人,嘴甜会说话,看人下菜碟,倒也哄得宾主尽欢。
过了会儿,贺学文白净的面皮已经被酒精染成深粉,眼神发虚,脚底打飘,许愿到底是有前世的职场经历打底,虽然这具身体也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但她使了些小手段,真正喝进肚子里的还不到面上的二分之一。
田淑芬心疼自家儿子,想到一会儿还有一轮敬酒,赶忙把人叫了回来,看着儿子已经开始傻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架着他往里走:“你先进去休息会儿吧!你房间有人,去妈房间。”
安顿好儿子,田淑芬回到酒桌上,叫许愿:“看不出来你酒量这么好,怎么也不看着学文一点?”
许愿其实也喝得有点上头,面上假笑着,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当年的贺总纵横酒桌,谁知道年轻时的学文哥这么呆,连躲酒都不会!
又过了一会儿,田淑芬也是兴起,就说要给三叔公们喝点好玩意儿,随手拉住路过的许卉:“小卉啊,你去阿姨房间,把床底下那瓶茅台拿出来!”指点了她一番具体位置,手一松,“去吧!”
许卉先前也有帮忙上菜什么的,倒不觉得田淑芬的要求过分,问清楚了大概什么位置,什么袋子装着,就进去了。
许愿刚好在敬酒间隙抬起头来,就见许卉的身影在门前一晃进去了,她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贺家的房子是前几年新盖的自建房,二楼的卧室里一片漆黑,许卉不熟悉情况,在门两边都摸了半天才找到开关,开了灯,辨别了方向,就看见贺学文正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许卉当下就想要出去,她把门又开大了点,往后一望,没有人,她想了想,贺学文都睡着了,她拿了东西就走也没事的吧?
她蹑手蹑脚走上前去,蹲身往床底下看了看,找到田淑芬说的红色袋子,拉住了往外拖。
东西拖拽的声音惊醒了并没有睡熟的贺学文,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见许卉正半趴在床前,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袋子。
“小卉……”
许卉认真的找东西,听到贺学文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抬起头,见人醒了,便说:“你醒了?”
贺学文却伸了手出来,像是想要摸摸许卉,她连忙往后一缩,提了田淑芬要的酒就站起来:“你喝醉了,我叫田阿姨上来照顾你。”
“小卉……”贺学文却像是没听懂,仍然伸着手,叫着她的名字。
许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匆匆丢下一句:“你等等啊,我这就叫人来!”就跑出了房间。
从楼梯间快速跑下去,许卉面色如常地把酒送到了田淑芬手上:“田阿姨,您儿子一个人在房间里,要不要上去看一下?”
田淑芬摆摆手说:“没事,刚我看到小愿上去了。”
许卉心中微沉。
刚才的事,许愿肯定看到了。
她固然是行得正、站得直,但许愿本身就对她有极大的恨意,又加上有“上辈子”那茬事,难免不会多想。
但那有什么关系?许卉望了望楼上的窗户。
许愿与她已经势同水火,即便没有刚才的事,她也不会对自己友善的。
宴席已经过半,有些带着孩子的人开始离席,许卉干脆走到最外面去帮着送客,至于许愿和贺学文在楼上发生什么,她实在懒得管。
许愿刚才一直藏身在楼梯旁边的阴影里,许卉走得急,灯没有关,她走了进去,就见贺学文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头,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
许愿慢慢走过去,蹲坐在他面前,轻轻叫他:“学文哥。”
贺学文嗯了一声,许愿慢慢把手抚在他脸上,却听他叫了声:“小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清平调的营养液×20,么么哒!
☆、第11章 011
许愿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她恨道:“许卉有什么好?这一世明明是我先遇上你,为什么你还念着她!”
她收回手,动作有点大,贺学文被惊醒了,迷迷登登睁开眼,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看清了她的脸:“小愿?是你啊。”
许愿想呛他:不是我还是谁?却又不想跟他吵架,只能咬着牙说:“嗯。你好点没有?”
贺学文撑着头坐起来,声音有点哑:“好点了。要第二轮了吗?”他站起来,感觉头晕,脚步有些摇晃。
许愿忙扶着他:“不用了,我都做好了。”
“哦。”贺学文脑子还晕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谢谢你啊,小愿。”
许愿忙说:“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贺学文默了默,慢慢站直身体,把胳膊轻轻从许愿手里抽回来:“那我们也下去送送客人吧!”
许愿望着空了的双手,心中恨意大起,面上却甜笑道:“好啊!”
她紧走几步,强势挽上了贺学文的手臂,她感到他身体一僵,却没有再推开自己,满意地笑了起来。
贺学文果然是个好男人,只要他日后真如上辈子一般有出息,性子绵软点又有什么?还更好拿捏!
许愿挽着贺学文走到楼下,正赶上大批客人要退席,二人联袂送走亲朋好友,贺学文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许愿拉着他说小话,一会儿碰碰他脸,一会儿摸摸他手,田淑芬一扭头就见到准儿媳拉着儿子腻歪,看着心烦,扬声把二人叫过去帮忙收拾东西。
贺学文二话没说,上手就干,许愿却没动。
田淑芬催她:“快去啊!”
许愿甜笑道:“田阿姨,我今天穿着新裙子,不方便干活。”
“哦!瞧我,都没注意!”田淑芬拍拍脑门儿,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走开了。
许愿暗松了口气,心想可算躲过去了,这些杯盘狼藉的,不知道多油腻多脏,她才不要干。
正溜溜达达地监督这个,督促那个,就见田淑芬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件围裙,转眼就套她身上了:“穿上这个,裙子就不会弄脏了,快去吧,啊!”
许愿被田淑芬的动作都弄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人一路推到一处还没收拾的桌前,田淑芬拍拍她肩,丢下一句“辛苦了!”就走了。
许愿忙回头“哎”了一声,却发现田淑芬早就走远了。她跺了跺脚,很想把围裙就此扯下来,甩手回去,但是左右两张桌子的人正在麻利地收拾着,还跟她说着话,夸她有眼光,看这桌上的菜,多么好,可见贺家对她多看重。
她不能在这时候发脾气,只得一面应着,一面开始收拾。
好不容易把这一桌的东西都收完了,转身又听到刚才夸她有眼光的人在跟别人聊天,说她厉害得很,还没毕业就把贺家的独生子抓得牢牢的,这么赶着订婚,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有了好消息。
气得许愿当场就要摔了碗,却见田淑芬走过来,半开玩笑半告诫地跟那两个长舌妇说:“小愿又年轻又勤快,谁不喜欢?你们自己儿子找不到这样的媳妇,不要来嫉妒我行不行?”
准婆婆为自己撑腰,许愿心里的气顺下去了些,但随即,田淑芬就把自己的围裙一摘,塞给许愿。
许愿想着她给自己做脸,自己也不能让人没脸,于是甜笑着把围裙收下去洗,还给几位老阿姨们倒了茶,又是给田淑芬敬茶,又是帮她捏肩,忙里忙外。
几人见她果真“十分勤快”,也跟着没嘴的夸了一通,却是说贺家有福,田淑芬能干,会调/教媳妇。
许愿笑得脸都酸了,也没见这些村妇夸自己一回,又累又气。
等大家都散了,只剩下自家人了,田淑芬这才拉着许愿的手:“今天辛苦你了!”
许愿忙说:“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田淑芬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学文没有看错!”
又拉着她东拉西扯了一番她养儿子多不容易,贺学文虽然不太会念书,但是性子好,又能干,他们老贺家就这么一根独苗,现在奋斗出来的东西,以后都是传给他们的。
“我们老俩口也没啥要求,就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行了,天儿也晚了,你跟亲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