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静地靠在他怀中,眯上眼,汲取他的气息,似乎又闻到了那股雪松香。蓦地想起他当日的话,我眼睛一酸,推开他,独自躺回榻上,背过身,对那人不再理睬。
冯春水的尸体第二日便被人发现,宸王未作表示,只是命人以国师礼厚葬。
之后半月,我都碍于心中郁结,不肯再多说一句。那人也不急,下了朝,便坐在我屋里,见我照顾景煜时,不停地搓手吹气,即命人抬来暖炉。
我见他表情闲适,悠哉地阅览书卷,心里的闷气又来了。遂丢下他,独自朝湖边走去。身后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我停在空无一人的湖畔。
我回头看他,苦笑道“你……真的不准备告诉我,你是谁吗?”
眼前的人笑了笑,不作答。
我侧身看向再过不久就要结冰的湖面,“哦”了一声,再语“我明白了。”心里默默下了一个赌,赌他的心。随即悄然一笑,扑通一声,倩影前移,落入湖中。
身后的人并未迟疑,马上随我跳入湖沼,将我救起,
我撑着最后的精神,看着湿漉漉的他,问道“你真狠心不再见我一面了吗,二爷?”握住他的手,呛了几口水,脑中白光一闪,迷糊地昏过去了。只记得,当时最后一个念头:北方人皆不习水性,你既可入湖救我,便不是真正的宸王,身份已被拆穿,再躲藏又有何意义?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停在我的额上,凉凉的。
“王妃受了风寒,你们在旁边伺候着,本王去取些药来。”那人的音色依然如旧,他还是不肯与我相认?
听见脚步声远离,我噌的坐起来,吓了沁芷,芳芩一跳。
“王妃……您还发着烧呢,不能乱动。”芳芩最先反应过来,拉我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小声劝慰。
“你们出去吧,我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弄清楚他的心意。
两个丫头互看一眼,表示出无奈“这……王爷吩咐……”
“照顾我是吗?不必了,我没事,只是有些疲倦。我答应你们不乱动就是了。出去吧,我和王爷待会有话要说。”我加强语气,迫使她们离开。
自己重新坐起,刚想站好,那人就推门而入。他先是面带喜色,一会却又露出不赞同,恢复了清泉般的嗓音“你还是躺下吧,那湖水过于冰冷,我怕会诱发你身上的毒。”
我清冷一笑,眸中流转,低低问道“你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我问你,景煜究竟是谁,还有,你……是不是七曜的主人?”
二爷看了看我,走近了些,将手上的药碗稳稳地放入我手中,轻语“喝吧,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所有你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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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姌的时间概念好差,又过了一个小时~
亲们不要拍偶哈~嘻,下一章有小二跟女主的亲密接触~
呜哈哈~(ˉ﹃ˉ)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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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玉楼明月长相忆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七曜的主人。先前你见过的曜木邱桓,曜金曜土田家兄弟,曜日文佑司,曜水冯清水都属于七曜。至于景煜,他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我手下的曜火,另一个,如你所想,他是你的哥哥,只不过,不是先前那位傅公子,而是傅家失踪多年的小儿子。”二爷在我身边坐下,缓缓讲述傅家的往事。
我还未出世时,爹娘便有3个孩子,大姐,二哥,还有景煜,也就是我的三哥。我刚出世不久,鲜卑兵已蠢蠢欲动,不断骚扰南朝边境。爹娘为了保护傅家的香火,便将6岁的二哥留在身边,两岁的三哥送到家住京城的亲戚家。可惜那亲戚不久家道中落,三哥也被他们卖到了京郊一个没有儿子的士族那里。
这个士族官人就是景老爷,二爷说,他患有不育症,因此待三哥如亲子。三哥当时年幼,之前的事没有什么记忆,便真当景家人为自己的血亲。一年后,北方战事稍缓,爹娘回到京城探望三哥时,发现亲戚早已人去楼空,向左邻右舍又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间,爹娘皆后悔莫及,默默寻了两年,始终无音讯,那家亲戚也凭空消失。爹娘返回汵溪后,告知家人,三子已失踪,傅家只剩下我们兄妹三人。而三哥离家时,我和二哥年纪也较小,毫无印象。爹娘为了防止我们再次失散,便刻了印章赠与我们三人,只盼日后能够相认。
二爷能与景煜结义,也是因景家遭遇瘟疫。三哥那时才刚满七岁,却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京城,一路乞讨为生。幸得二爷及其父及时行善,使三哥免于饥饿。三哥感恩于二爷,立誓日后报答于他。二爷是在拜师学艺归来时遇到三哥的,此后他们结义,再后来,三哥就被二爷送到了北朝。
“景煜是我三哥吗?那他本来的名字是……?”我听完二爷讲的故事,对这个三哥起了莫名的好奇。虽然自己已同他相伴三年有余,仍不清楚他的身世。
很快我得到了二爷的回答“我查过傅家的家谱,他本名应该叫毓珣。看来他从未告诉你真相,这些年苦了他,明明眼前人是自己的妹妹,却又无法相认。傅家人的信物他没有,只怕你一向只当他是你二哥吧。”
“这么说,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是他妹妹?”我想起刚认识景煜时,他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喊我小妹,我却嘲笑他,不让他模仿二哥,还曾因此打过他一巴掌。现在无端端后悔起来,若是我给了他机会,相信他,兴许就不会有这些年的错过了。
“你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晚,他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我之前飞鸽传书,告知他真正的身世,并且拜托他保护你的安全。”二爷悠然地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
“其实,在你很小的时候,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二爷忽然又加了一句。
“嗯?什么时候?”我对9岁前的事实在没什么印象,穿过来,这具身体已过9岁。
二爷板着手指算了算,嘴角上扬了一个很小的弧度“你四岁那年,被你二哥寄放在京郊一户人家的事,你可记得?”
“嗯,二哥有说过。”我想了想,点点头。
“那户人家便是景家,你在那里大概生活了半年。景老爷没有女儿,对你和景煜都是极好的。你与景煜本是亲兄妹,血气相连,自然较常人亲密些。尽管后来伯父将你带走,但我想你心中对这景家还是有所留恋的。”说罢,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这句话让我想起初到这个时代,爹跟我说过,我之前都是哭着要哥哥和其他亲人的。只怕真正的傅毓真,在景家有过十分美好的回忆。景煜和二哥又长的神似,小时候一定也差不多,毓真会依赖上这个小哥哥也很正常。
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最后的七曜成员是谁?那个什么曜月,又是我身边的哪位?”
“曜月的身份我还不能透露,此番说了可能会对她不利。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同你讲。还有一事,景煜的病,已有起色,只是目前……还不能醒来。”二爷最后一句话里的停顿隐藏玄机,我留了个心眼,暗地猜想我那苦命的三哥不久该是能完全康复的,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
“问了这么多,你难道就没想过你那名义上的丈夫的事?”二爷低下头,轻松地调侃道。他是在吃醋吗?
“二爷不会在吃醋吧?宸王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二爷,您的那位新夫人被你丢在南朝京城独守空房,你就不会过意不去?”我学着他的样子,酸酸地提及心中的芥蒂。
谁知,二爷愣是看了我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人,直到他停下来。说实话,我真的很介意,二爷曾说非我不娶,可为何又……
“傻真儿,那野丫头除了你,还能有谁?原来这些天,你不肯理我,是因为此事。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明说了,也免得你为我伤神伤身。”二爷话音刚落,便一脸邪魅地笑看我,那神情绝对有嘲笑之嫌。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人竟然当着宸王的面,说我不如一个舞姬,根本就是有意气我嘛。想起他的软肋,我偷笑一声,故意说“二爷怎知我是为你伤神伤身,我可从未说过自己对宸王没有丝毫情意。”想气气他,可惜,这人却是惹不得。
二爷一听,脸上惨白,偏过头,声音变得不自信“呵……我怎么忘了,你们已做了三年的夫妻,日久生情也是人之常理。何况,在你心里,他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又何苦自作多情。”这话酸意浓厚,却触及我内心伤痛。
我几年前对宸王的情,皆是由二爷而起,他自是不知的。偏偏那时,我明明白白的对他说,他的相貌比不上宸王,如今却已成误会。
“唉……都这么久了,二爷还不明白我的心吗?纵然恨你对我下毒,亦是因爱之深,责之切。那日在瀛城,我决心赴死之时,已恍然大悟,原来我心里对你,一直都……都很在意,从来都没有那般深刻过。”话刚说完,身体就被二爷狠狠地搂住,好久都没有出现的甜蜜涌上心头。
二爷轻吻我的额头,抚着我的鬓发,低哑地问道“此话当真?”
我正想点头,二爷就自顾自的说了句“无论如何,我信你。”之后,又温柔地抱紧我,双手在我背脊处摩挲。
我伸出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圈住他的腰,迟迟不肯松开。
自从我跟二爷解开心结,两人便恢复到最初那种幸福安逸的感觉中。既被我识破,二爷也不再一天到晚易容成宸王了,夜深人静拥我入眠时,总会卸去面皮,露出真正的容貌。
我仔细查看,二爷脸上的疤根本就没有治愈,他只是见人时,带了块假皮。这是不是在暗示,他对我的承诺还未兑现?他还要为我做多少事呢?
我抚摸着那对灿如星子的双眸,看进二爷墨色瞳仁的深处,逐渐发现,他也是个专情痴心之人。这些年,他究竟为我做了多少事,我不得而知,只是通过七曜,便可看出他对我的关注程度。
北方冬季的漫天大雪,并没有给我带来寒意,有二爷的悉心照料,这个冬天过得很快,那股由人滋生的暖意始终没有散去。不知不觉,冬日已尽,春色慢慢在院中渲染出生机。
“真儿,我想为你……祛除灵犀通心的毒。你……可愿意?”数月相依相守后,二爷于某日深夜,在睡梦中问出这么一句话。想起那祛毒之法,我不禁红了脸,二爷他不会是……
“你若不愿……我不会勉强。”二爷默默地呢喃出声。看着他装睡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原来他也有怕。
第二日一早,二爷重新换上宸王的绛紫朝服出门,临走时,悄声对我说“今晚等我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羞赧的点点头,嫣红着脸,跑回房间。今日是上元灯节,依二爷近来的性子,定是要带我去赏花灯的。
黄昏已至,莫远城中灯市辉煌,满街花灯照影,琳琅满目。踩高跷,耍龙灯,舞狮子的民俗表演绕城而动。大街两侧,贩卖各式玩物,小吃的地摊随处可见。远处楼阁屋檐之上悬挂的灯饰,更是五彩缤纷,真可谓“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二爷拉着我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他出了王府,便换上自己最喜爱的浅青长衫,戴上银质面具,毫不掩饰身份特征。
我听话地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失神间,已被回头看我的二爷发现,偷笑道“你是怎么了?最近总用这般眼神偷看我?莫不是怕我丢下你一去不回?”
我摇摇头,扯出一抹轻松的笑,只有同他在一起,自己才会如此的安心。
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脸颊,二爷嘲弄出声“真儿,你我不过几年不见,不必令你日日痴迷至此吧。快快醒来,不然,这灯市美景岂不浪费?”
我低下头,闷笑出声“二爷又自作多情了,谁想你念你了。若你今儿真丢下我,我也回得去。三年尚且过去,还在乎这一时一刻吗?”
二爷听完,逡巡不前,握着我的那只手也愈发紧了。“真儿,我断不会丢下你不管不顾,只怕你……有心弃我而去。”
我呆滞半晌,原来二爷对我竟是如此担忧,那这些年他是如何过的。
二爷突然朗声而笑,领我到一个卖面具的铺子前,问那老板“老伯,这面具如何卖?”听到价格不贵,便要我挑一个。
我好奇的问他“买这无用的劳什子做什么,怪吓人的。”
二爷不语,回头在那架子上挑了两个昆仑奴的面具,这面具我只在电视里见过,那是太平公主遇到驸马薛绍时所带。不想这个时空竟也有这稀罕物。
回眸间,脸上多了一层覆盖,二爷已未经我同意,替我戴上了面具。从那面具的眼洞中,我看见二爷的唇在噏动“传说,上元佳节,戴上同样面具的男女若是相撞,便是有缘之人,他日定能长相守。我原也是不信,今日有你在身边,倒想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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