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出来的,麽麽们已经全部告老,宫女只剩宋氏一个,从理论上说,她已经夺回了对这个早年送出的儿子的主导权。只是母子双方心里的那道坎,怕是不那么容易过。
露叶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歇了两个时辰,去大福晋和侧福晋房里请过安,晚宴也就开始了。
李氏的院子称作李苑,却并没有一株李树。
作者有话要说: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故不擅长大场景描写,与见识也有关吧。
3.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五)
我想起一句红楼梦里的判词:“桃李春风结子完。”在文学中,桃和李总是绑在一起的,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桃李满天下,等等。
卸妆时,我问霜菊:“为什么这个院子叫桃苑?”
霜菊说:“还不是因为种满桃树。”
我说:“侧福晋的院子里一棵李树也没有,为什么叫李苑?”
霜菊说:“你真把我问倒了。不过,格格,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桃吗?”
“我很喜欢吃桃?”
在我真实的生活中,我一点也不喜欢吃桃,不管是什么桃。曾经老公要买进口的油桃,说是味道不一样。当时,我的回答是:“不管它是什么桃,总之还是桃。我小时候吃得太多了,任何桃我都不想吃。”
霜菊说:“格格倒不是特别爱吃桃。只是特别喜欢桃花。”
我喜欢桃花?特别喜欢?
只要是好看的花,我都喜欢,但一般而言,如果开得纯粹的花,也就是没有绿叶帮衬的花,我更喜欢。这么说,我确实喜欢桃花李花梅花之类的花。
霜菊说:“格格曾经说过,只要是美丽的花,我都喜欢,但是,我最喜欢桃花。菊花傲霜,梅花含雪,孤洁的士大夫们喜欢。桃花逢春而来,百花齐放的日子,热热闹闹地开。桃花是小老百姓的花,不需要供养,不需要特别的料理,山间田头,屋旁院角,随地能长出桃树来。在她的季节里,就像一抹彩霞,温暖人心。桃花简单地开,简单地美丽。这份简单,于人最不容易。”
听她这么一说,有点意思。这苦主,果然与我相似。
不过,有人看得出我们的不同。一个是真心的热爱这里的生活,陪着他哭,陪着他笑,甚至,陪着他装酷;一个只是远远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装酷。
那个孩子,对她真的那么重要?以至于她再也找不回这种简单?
其实,简单,是人间最大的奢侈。
要简化你的生活,你必须要简化你的社会关系,舍弃很多感情,放弃一些责任——这样,你就违背了行为准则,违背了准则,就带来很多麻烦,这些麻烦来了,你的生活也就不可能简单了。肆意追求简单,是对社会关系的伤害,违背自然法则,这种人很难被容于世。我们可以想象陶渊明的生活,但我们不能做陶渊明。
我们的日子,只能顺其自然,复杂了,就复杂着过,简单了,就简单地过,就是这么简单。任何我们所谓挑战命运挑战自然法则的行为,最终都受到了惩罚。
总之,宋氏失去了一个孩子,她精心维持的平衡最终坍塌了,她选择了逃避,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垫背者。
听露叶的口气,德妃近日将召见我。我该如何应对?
只要卓雅重视露叶,她与德妃的关系就不会见底,李氏并没有政治立场,德妃可能不太喜欢她,但不会与她过不去。麽麽们都已经老去,剩下的靶子,就只是我了。真可怜!
后代所看到的德妃,无非就是一个疼爱小儿子的偏心娘。但在这皇家,这么一个在后宫谨慎度日的娘娘,是如何让人看到她的这一面的?或者说,她为什么要让别人看到她的这一面?
这个宋氏,是这个局中的一部分,她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是不是把四阿哥拉离德妃的离心力?毕竟,前皇后留下的人,只剩下她一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桃花
3.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六)
三十三年腊月二十三,宋氏奉命晋见德妃。大福晋卓雅陪同,顺带着孝敬皇上和娘娘的礼物。过小年啦,大年还会远吗?
其时,德妃正陪着小儿子下棋。六岁顽童下棋?
也罢,皇家精英教育,看见什么也别少见多怪。我跪下磕头,曰:“奴婢红玫见过德娘娘,娘娘吉祥。”
娘娘慈爱的声音响起:“红玫啊………………快,快起来。你这么久也不来见我这老婆子,可有什么说道?”
她不知道宋氏失心疯?听她扯,谁信?
我站起来,仍旧低头,说:“奴婢不知怎地,大病一场,什么事都忘了,怕一时礼节不周,冲撞了娘娘。故………………请娘娘恕罪。”
娘娘说:“你这孩子,怎地不叫我一声额娘?这么生分?”
她果然是要把儿子与她生分的罪过推到我身上吧?这人怎能这样不厚道!
我说:“奴婢不敢。”
娘娘笑道:“是不敢还是不愿?”
我说:“奴婢不敢。”
娘娘笑道:“你这孩子,纵是什么都忘记了,也还是这么倔脾气。你们两个倒真是天生一对。还好当年我把你留下来,若是打发你出去,我这老婆子的罪过可不就大了?”
这女人是把怨气都撒向我了。宋氏只是一颗棋子,德妃能不能吃了她,就要看技术如何了。
康熙是怎样看待这颗棋子的?这颗硕果仅存的棋子,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红霞的职责是保护还是监视?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也许,自视甚高的康熙,当初是小看了这宫女出身的德娘娘了。等到她把手伸出来时,才明白过来,可为时已晚。红玫,就是那颗亡羊补牢的棋子。而德妃因这一着败笔,自此只能守着小十四度日了。他是天,而她的手,遮不了天。
娘娘转对卓雅说:“卓雅,如今府上的事儿可上手了?”
卓雅说:“回额娘,如今全靠露叶帮衬着,才没有闹出笑话去。”
娘娘说:“露叶自是好的。若不是这样,我也不用巴巴地从南边带她回来调教。”
卓雅笑道:“额娘调教的人儿啊,就是招人疼。”
娘娘也笑道:“可不是。你可别欺负她。他们汉人啦,礼数多,女人受了委屈,常常只能打落了牙,和着血往肚里吞。这露叶,又偏偏是个老实的。”
卓雅赶紧跪下,惶恐道:“娘娘饶了我吧。这蹄子一天到晚,叫我这不得做,那也做不得。饶是这样还不行,您就指我一条生路。”
露叶见不对劲,也跪下了:“娘娘恕罪,福晋恕罪。奴婢逾越,请娘娘责罚。”
娘娘嗔道:“卓雅,你还捣鬼,你看你把她吓得………………”
卓雅自己站起身,大笑,说:“娘娘,你看,她承认了吧。”
娘娘也笑:“露叶你起来,我做主。卓雅,不是我说,如今你可不比从前了。走出去,谁不说你是个贤惠的。这可不得感谢露叶?”
卓雅说:“钥匙她自己带着呢,难道还要我翻箱倒柜给她寻宝贝去?”
露叶知道这婆媳俩拿她玩笑呢。起身嗔怪道:“两位主子可是不让人活了。幸好我是个皮实的。若是像侧福晋那样娇滴滴的人儿,可要被主子们唬出了魂去。”
我一句话不插,看着她们演戏。饶是卓雅那样的阳光旗人女子,也被训练成人精了。
娘娘说:“你们的侧福晋哪,她是个有福的。可饶是有福,也还要添福不是?露叶啊,若是你们爷欺负了卓雅,我可不饶他,你把我这话说给他听。”
娘们儿正说着,小太监禀告:“娘娘,四爷下朝了。”
四阿哥一撩长袍,跪下请安。
娘娘说:“胤禛,你起来说话。刚刚我说了,卓雅是个天真孩子,你可不能亏了她,不然我可不饶你。”
四阿哥起身赔笑道:“儿臣不敢。”
娘娘又说:“今儿我们娘们儿高兴着呢。闹了这么一会儿,我也乏了,不留你们吃饭了。回去吧,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好。竹心,你把前日皇上赏的一对金镯子拿来,给红玫和露叶,一人一个。她们俩,为了我那儿子………………唉,我都知道………………”
卓雅笑道:“额娘,怎么就短我一个人不给?”
娘娘作势要打,笑道:“看我不打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前日赏你的金佛是五台山的行癫大师持颂开光,保佑家宅平安的。一共才五座,这宫里的娘娘们都眼红着呢。你还好意思再讨赏赐!”
卓雅笑道:“娘娘饶了我吧,媳妇见识浅薄。只道那金子是贵重的,可没有镯子实惠。”
娘娘笑道:“也就是你说了。供在家里的,可不是你的?你也是王公大家出身,见的还少了?怎好没脸没皮地跟丫头们争个金镯子。”
卓雅笑道:“娘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能诓点就尽量诓。反正娘娘也不稀罕这等俗物。”
娘娘笑道:“就你说道多。”
一行人笑着辞别德妃出宫去了。
3.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七)
进宫时,我只带了雪梅。回府后,红霞不在,雨荷说她出去买东西了。我没有在意,反正她也不是我能掌控的。既然四阿哥认为她跟着我合适,那就是合适。
我对雪梅说:“我歇会儿,进一趟宫里,就跟打仗一样。”
收拾完,雪梅就去了外间。
雨荷和霜菊晚上当值,这时正在休息。雪梅和红李在外间做针线活儿。
我是真的累了。不知红玫昔日在宫里是如何度日的。那些娘娘们说话像打擂台一样,夹枪带棒的,有时还转了几个弯。难怪宫里的女人寿命一般都很短。一个应对不小心,丢了性命事小,连累家族父母兄弟亲人,罪过就更大了。
红李在外间说话:“格格为什么不高兴?”
雪梅低了声说:“今日娘娘赏给格格和露叶的礼物是一样的。”
我生气了吗?还是雪梅自己有心事?
红李说:“怎能一样呢?露叶只是一个大丫头,和你是一样的。格格好歹也是有名号的主子,虽然位份不高,可也不至于和大丫头一样啊。”
雪梅说:“露叶本来也可以是格格的。”
红李说:“雪梅,我知道了。你们四个是一起的,露叶是你们的朋友,所以你的心是向着露叶的。”
雪梅说:“你别傻了。我们的命是主子的,有什么向着谁不向着谁。露叶那丫头的造化哪里是我们比得上的,我向着她做什么?”
红李笑道:“雪梅你别生气。格格说了,若是有了心上人,说一声,她就放你出去。”
雪梅作势打红李:“小丫头片子,没的说出有的来,这深宅大院的,上哪儿去找男人海誓山盟?”
红李说:“那跟着爷的侍卫,你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
雪梅一个栗子敲在红李的脑门上:“别看爷年纪不大,规矩严着呢。再浑说,小心小命没了。”
红李说:“爷真的不让人相好吗?还是格格好,爷不近人情。”
雪梅说:“你知道什么!这府里若是男女不清不白的,传出去什么名声?爷又是个特别自尊自爱的,你以为像在庄子上,不拘男女,一处喝酒吃肉,也不避讳。虽说是满人的天下,可悠悠众口………………所以啊,江山是满人的,规矩却要按着汉人的………………”
红李说:“雪梅,你进宫多少年了?”
雪梅说:“二十八年进宫,在德娘娘宫里当差,后来和露叶一起被赏给格格。不过,我倒是很庆幸有机会出来。在爷的府第,隔三差五的还能溜出去看看。在宫里啊,花儿都是蔫的。”
听着两个丫头嚼舌头,倒也觉得有意思。不过眼皮慢慢沉了。
雨荷叫醒我时,还以为自己在家里睡懒觉,不耐烦地说:“今天不上班,你别叫我。自己去吃早餐,给我带一份回来………………”
雨荷吓了一跳,说:“格格,格格你醒醒。”
我一下子明白了,赶紧安慰她:“你别怕,我魇着了,刚才。”
饭菜已经摆好,只是没有胃口。在府里,不像庄子上,可以自己做主。这里的饭菜是厨房做好以后,丫头拿过来的。也可以自己做,食材却不多,而且小厨房真的很小,估计丫头们不会每天给自己找事做,偶尔打打牙祭还是可以的。
我问:“红霞什么时候回来?”
霜菊从门外进来,手里捧着茶,听见我问,说:“爷说,在府里红霞不用当差。这丫头怕是回家去了吧。”
我问:“怎么不早告诉我,好歹也要备下点心意才是。”
雨荷说:“红霞不算府里的人,所以来去管家也不是很清楚。今日本是发月例银子的日子,我还想叫上她一起呢,不料她说,她不在这里拿月例银子,就自己走了。”
霜菊接着说:“刚才小盛子来过,说若是格格醒了,要我们回一声,红霞不会来当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最新的犯罪心理;没有中文;连猜带蒙;一半听不懂;郁闷;于是使尽吃奶的力气;更新这篇郁闷的文.
3.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八)
过完小年过大年。在城里,就是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