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璐瑶声音沙哑,眼睛湿漉漉的,为阿泽而心疼,亏着阿泽不在。
“让我来问问你,当年她不是这么交代你的……为什么要伤害利用阿泽?杨家早已经平反,为何不说明真相?”
“为什么?杨家倒霉的时候,秦王为何视若无睹?况且太君说过,皇上对杨家心存猜忌……小主子最好能平安的长大,我让一个孽种做了这么多年世子,你应该心存感激,怎能怪我?”
杨家还要脸不要?
这样阴损的事情就做得出?
“小红,我告诉你,你是幸运的,那些有孕的妇人都没熬过催产,只有你生下了他,你儿子也是幸运的,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你们应该感恩,而不是来抱怨我,你们为杨家牺牲,应该觉得荣幸。你最好回去好好的伺候主子,否则我让你的儿子死无葬身之地!”
乳娘站起身,冷笑道:“别以为你是鬼,我就怕你……你活着的时候被我利用,死了一样斗不过我。你儿子如今最相信我……你明白么?如果不是发善心,他能活到今日?”
“你也不用不平,在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让他们各归各位,只有小主子能继承秦王府,扶起杨家,将来小主子看在这些年的情份上,自然会关照赵铎泽……”
姜璐瑶恢复了平常的声音,“关照?指不定将来谁关照谁,乳娘,你很好,本世子妃会记住你今日所言,杨家……断子绝孙是应该的,活该嫁入杨家的女人守寡一辈子,杨家宝……你多为他祈祷吧。”
“世子妃?姜氏?”
“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鬼么?”
姜璐瑶抬手给了乳娘两记耳光,冷笑道:“自从之后,我和阿泽同杨家不死不休。”
第六十八章千钧
屋子里方才飘动的鬼火消失了,呼呼的风声也消失了。
乳娘眼睛看不到,但听清楚了姜璐瑶撂下的狠话,她身体一软哭泣道:“主子,是奴婢对不起你,主子,奴婢没用,坏了你的计划。”
姜璐瑶站在门口,为阿泽悲哀,直到如今乳娘还没有想到他,他们在一起渡过的艰难日子抵不上乳娘对主子的忠诚。
赵铎泽只怕是世上最可怜,可悲的人。
见姜璐瑶出门来,阮妈妈赶忙迎了上去,姜璐瑶眼圈红了,推开了阮妈妈的手,“我没事。”
阮妈妈很少见姜璐瑶有失落,悲凉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她仿佛都很有自信,任何困难也击垮不了她。
老夫人曾说过,二小姐比任何人都坚韧,总能在困难中找到向前的道路,从来不会因为感情用事而失去理智,甚至很少哭泣……可在今夜,阮妈妈清晰的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阵阵哭声,姜璐瑶没说因为什么哭,阮妈妈也不敢问,以后的几日越发小心翼翼的伺候姜璐瑶。
姜璐瑶哭过之后,身上感觉到倦怠,便很少在出门,打理庶务也多是随便吩咐两句,因为不想让秦王妃看出端倪来,姜璐瑶让阮妈妈叫了太医进王府诊脉,由此一来太妃和秦王妃都紧张了,太医诊脉后,说明世子妃过于操劳,需要调养。
秦王妃本想趁此机会让姜璐瑶主动交出庶务,然即便在‘病中’姜璐瑶也把王府上下打理的多多当当,仆从各司其职,纵使关键地方多是秦王妃的人,但在姜璐瑶制定的条条规章制度下,他们也不敢乱动。
因为姜璐瑶名义上是操持杨妃葬礼而病得,太妃也不好多说话,更不好因为为正经婆婆操持祭日累病了就把管家的大权从姜璐瑶手中夺走。
外人问起世子妃如何,太妃很真诚的把姜璐瑶夸了一遍,秦王妃在一旁听着又气又闷,心里盼着赵铎泽早一点回到王府,如此她也好开展下一步行动。
秦王妃命人关注永宁候府,打算挑拨本来关系不和睦的姜家各房的关系,不过,永宁侯府当家的是二奶奶萧灼华,别看萧灼华并非出身侯门望族,但打理庶务,操持侯府做得异常出色,她后面有整个二房的支持,又有老夫人嘉敏郡主默许,因此纵使其余房头不服从,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二房下绊子。
秦王妃所谋再一次踢到了铁板上,身边的妈妈回话,永宁侯世子夫人只盯着银子,其余什么事情都交给儿媳妇萧氏,而且他们对萧氏极为信任,对萧氏言听计从,秦王妃无奈,只能慢慢等待机会。
姜二爷不仅养得能干的女儿,还娶得到能干的儿媳妇,秦王妃为此憋得很难受,不由得羡慕姜二爷夫妻的好命。
那两位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犯愁,只要随心所欲专注于自己的爱好,儿媳女儿会把事情安排得妥当的。
……
乌镇,一处荒凉的民居。
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弥漫着一丝丝的血腥气息,哀嚎呜咽的哭声似发生了人间惨剧。
“主子。”
“她还是不肯说?”
“是。”
“那就继续剥皮抽骨。”
秦王世子一身劲装,外罩一件素白之色的披风,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他同四周满是灰尘的屋子格格不入,浑身干净得似没有一丝的灰尘。
赵铎泽捻着手指,扬声道:“拖得够久了,再拖下去也没意思。”
“主子,他的儿女已经抓到,您看?”
“灌迷药。”
“您是说……”
“兄妹通奸也是一出好戏。”
此时满身都是血污,身上烙满烙印的五十左右的妇人挣扎而起,苦求道:“你不能……不能这么做……”
赵铎泽冷冷的,轻蔑的一笑,“如果你再不吐露实情,我记得你还有个十岁的孙子孙女吧,我想前面破庙里的乞丐会喜欢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你……你太卑鄙了,心肠太歹毒。”
“我只要答案。”
赵铎泽并不在意妇人的辱骂,同姜璐瑶不一样,赵铎泽下手要比姜璐瑶狠辣得多,他根本不屑于收买,冷笑道:“你说?还是不说?你的儿女,孙子孙女只在你的一念之间,其实你纵使不说,只要我心存怀疑,依然不会放过赵铎溢,谁也不能在我手中抢走世子的位置!”
外面传来儿女的哭泣声音,“娘,我不要喝药,我不喝……”
“哥哥,你别过来,别过来。”
衣服撕裂的声音让妇人脑中的神经彻底的断了,指着赵铎泽道:“畜生,畜生!主子怎么会把你……把你当成亲子。“
赵铎泽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
“是。”侍卫走出屋子,四散警戒着。
赵铎泽面色阴郁,直直的盯着妇人看了半晌,“我果然不是杨妃的儿子?”
妇人披头散发,呸了一口血水,“你也配做杨帅的外孙?下贱胚子,你天生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知不知道我最厌恶旁人说我是畜生!”
赵铎泽眼里阴霾吝色更重,手掌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你如果还是疼你的儿女,尽管骂下去。”
妇人身体一软,瘫在地上,含泪道:“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当年,她为何要换子?我同他不是相差一个月么?怎么可能他是,我不是?”
“我如果都说了,不求别你放过我,我贪生怕死不肯给主子殉葬便料到有今日了,只求你放过我的儿女和孙子孙女,他们是无辜的。”
赵铎泽一听这话,缓缓的闭了一下眼睛,他们是无辜的,那自己呢?
不无辜?
谁又知晓赵铎泽的痛苦?
赵铎泽深深的吸了一口含着血腥的气息,这股血腥足以催化他体内的狂躁和不顾一切……不顾一切的报复,不顾一切的守住秘密,他想做秦王世子……他为了世子的位置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他要因为不是嫡子而给赵铎溢腾地方?
“把你知道都讲出来。”
“其实王妃当年是足月生下的小少爷,在王妃生产前,你是被有经验的妈妈用催产药生生的催生下来的,催产药本来不敢多用,怕弄不好生下来的是死婴……妈妈按住小红的手脚,把你生生的从她的腹中揉下来。”
“小红是我的生母?”
“她只伺候过王爷一次,谁想到她竟然也有了身孕。”妇人如今已经心灰意冷,只求说出秘密后能换得儿女后代的平安,“当年真正有秦王骨血的丫头一共有三位,除了你之外,其中一个用催产药后一尸两命,还有一个落下得是死婴,王妃为了能确保活着的婴孩,寻了好几个大约产期相当的民妇……王妃想过实在不行,就用民妇的孩子顶替。”
“可毕竟农妇的孩子血统不够高贵,相貌也不会同秦王殿下一样,王妃还是跟希望怀孕的丫头能生下一个活着的婴孩。”
“只有我活了?”
“是。”
“我……我生母呢?”
“当场毙命,血崩而亡。”
赵铎泽的拳头砸在了扶手上,椅子的扶手被他砸断,飞溅参差的木头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道的伤口,拳头染得血红……血崩而亡,他的出生没有给生母带来秦王府的荣华富贵,反而让她因此惨死,他果然是畜生:“后来呢?接着说。”
“有经验的妈妈都说你活不长久,可王妃已经等不起了,王妃在府里发动,你被灌了迷药装在盒子里,寻了个由头送进了秦王府,那时王府还在主子的控制中,太妃和秦王不愿意面对主子,因此盒子顺顺利利的送到了王妃身边,其实……那个时候你就没呼吸了,是王妃用了保命的人参为你续命。”
“他也是由盒子送出去王府的?”
“不是,是太君把小主子夹带出府,精心抚养了一个月后,才悄悄的送到了庄子上,那时候正好是主子抱子自尽的时候,太妃和秦王根本就没注意到庄子上发生的事儿。只要庄子上的人一口同声说小主子晚你一个月出生,谁也不会怀疑的。“
赵铎泽心底涌起在一阵阵悲凉,天差地别,自嘲的笑道:“我能活下来真是太走运了,她就没有想到父王会迎娶继妃?没想到继妃会为父王生下儿子?”
“主子根本不知道杨家冤案能平反,她做了这些安排只是为了让小主子活下去,哪怕以庶子的身份活着,也比以嫡子的身份在王府不尴不尬的活着强。当年同杨家有关的人都被皇上诛杀流放,主子怕小主子逃不过,才……才会兵行险招。”
妇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杨家竟然平反昭雪了?
如果主子知道有平反的一日,断然不会决然自尽的。
“她做了这一些列安排,在怀孕之初就想到了换子,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杨帅在北疆违抗了皇帝的命令,这是杨帅一生中唯一一次抗命不遵。可就是因为这次的抗命不遵的主动出击,杨帅一举奠定了北部防御的稳固,也因为这次趁虚而入,让京城差一点落入了外族手中,这事很隐秘,知道的人都被灭口了,你不知道山海关曾经就被外族攻破过……”
山海关之下便是京城,莫怪皇帝恨不得把杨家挫骨扬灰!
杨帅为了战局用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没碰触到皇上的底线,可他竟然用山海关做诱饵,皇上差一点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做了外族的俘虏,皇上怎会再容忍他?
又因为杨帅大胜,杨帅的风头一时无两,皇上更坚定了除去杨帅的决心。
“当时杨帅得胜后给主子送了一封书信,说明了状况,主子也晓得杨家危在旦夕,当时主子恰好有孕,为了小主子,主子也只能搏一搏。将尽九个月的安排,最终实现了主子的目的。”
“也造就我可笑,可悲的人生。”
“……”
妇人动了动嘴唇,不敢面对赵铎泽的目光,慢慢的耷拉下脑袋,“主子只是想让小主子能活下去的,后来的事情……我不知道,当年主子的仆从大多随主子而去,我在火海里怕了,火海里是满是□□,哭声,我……我死命的离开,打算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听说杨家平反,我很高兴,满心欢心等着小主子被册为世子,谁知最后我才知道,小主子和你并没有换回来,我不敢去寻你的乳娘问个明白……”
“至于王爷和续娶的继妃的生儿子的事情,我是知道的,王爷对主子一直保持着谨慎,而且王爷也是权贵人家养大的,在后宅里又哪是那么容易下药的?好不容逮到机会,药也有味道,不敢用得太多,怕王爷发现,又不敢长时间让王爷一点点用,所以断断续续的……药效并不怎么好。许是后来王爷调理身体妥当,才能同继妃生下孩子。”
“主子说过,大明朝的规矩无嫡才会立贤。只要小主子恢复身份,他就是秦王当之无愧的世子,纵使继妃生再多的儿子也得排在小主子之下,况且继妃进门最先警惕得是原配嫡子,对庶子要不不管,要不会拉拢庶子……”
赵铎泽眼里恢复了一丝神采,狞笑道:“恐怕杨妃不晓得,她用生命,耗费了许多人性命保下来的儿子把秦王妃当作生母一样看待,对秦王妃生的儿子极为好,极为提携。他是毫不在意做他们的踏脚石。赵铎溢对杨妃却态度平平,根本就把她当作了最刻薄的嫡母。”
“哈,哈哈,哈哈哈。”
赵铎泽大笑出声,笑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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