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战报送到,算是救了我一次。
“陛下——”侍卫扑通在殿外跪下,边哭边笑,手里举着一封残破不堪的羊皮信封。
只见他呼得站起来,却又慢慢坐了回去,“说——”
“陛下,狼破之战,我们赢了——”侍卫哭着趴伏在门槛上。
也许没人知道,狼破之战对南岳来说意义有多大!此一战若负,凡州则必然要被金、魏合围,皇城则必须迁移,皇城迁移意味着南岳的士气会回落,意味着经营了几十年的商业动脉将会全面被冲垮,意味着南岳很可能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殿内霎时寂静无声,我一直望着他,直到眼睛被泪水浸透,直到周围的侍女们哭着高呼万岁,直到殿外一片欢呼,直到他的脸由严肃慢慢变成微笑,我知道那一刻我爱上了他,真心地爱上了他,作为他的妻 子,爱上了他这个丈夫。
“尉迟大帅呢?”由微笑慢慢转成严肃。
大帅受伤,由张将军代职镇守狼破!”
知道尉迟大帅没事地那一刻,看得出来他的眉头松了下来,这么久以来,听到、看到的全是死亡,直到今天,终于算是没有这两个字了,我曾试图想像过,如果我是他,面对之前的一切我会如何?得到的答案相当简单,我会崩溃,这也许就是我为什么只能是他地妻子,而成不了他地助手的原因,因为我不是先皇那般的女子,我没有高超地智慧,没有波浪壮阔的雄心,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狼破之战的胜利只让他愉快的多睡了两个时辰,看着他入睡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因为他很安静,因为他是闭上眼睛的。
微风徐徐吹过纱帐,我站起身想去关窗,手却被他握住了,“我想听听她(他)的心跳……”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原来他知道 了……可是还不到三个月,能听到什么呢?
他揽过我的腰,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虔诚的像位圣徒,俯视着他的睫毛,有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在寻找亲情的慰藉,母亲的离去,与父亲、兄弟、舅舅的敌对,这天下间,能让他毫无芥蒂去寻求的只剩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了……
“睡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摸着他的头发,试图安慰他,其实男人有时真得很脆弱,比女人要脆弱许多。
那两个时辰,他再没睁开过眼睛,我想像着他睡得很安心,想像着我对他来说其实很重要,想像着我能一直陪伴他,我不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即使有时有点自欺欺人。
大女儿的出世让两个人恢复了常态,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尉迟大帅,即便她长得与先皇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可他们都说她跟先皇很 像,宠她宠到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她了。
即便此后长子、次子、三子、幺女接连出世,依然没能动摇姐姐的地位,也许是先入为主,她身上承载了他们对先皇太多的思念。
就在长子出世的那年,另一个奇女子消失了,他派人四处打听苏姨娘的下落,却只得了四个字——杳无声息。
她将毕生的心血全部赠与了他,只留了一句:伴君三十载,分时亦为逢。
谁都知道那句话是留给先皇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在数年后偶闻世人传说,一对素衣仙眷长拜于落风山顶,女的似是苏氏女,男的似是魏国失踪之将武辟邪,二人均是不老之相……
听闻这个传说后,尉迟大帅足足开心了一整天,连带长子也扎了一整天的马步,他说师傅开心时总会让徒弟扎马步,这是儿子的福气,当年他也是这般被训的……我信他,因为说得时候,他很开心,看着他笑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我这个平凡的女子,莫名其妙的得了他一生的忠诚,过足了一世的安稳。在他打下南方诸国时,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会选择我,却只得了他一阵大笑和一句话:“人世间的姹紫嫣红不过只是上了色的白。”
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是啊,姹紫嫣红不过只是上了色的白,搂住他的脖颈,不管是否已经上了年纪,用力在他脸上印下了一个唇印, “只盼今生。”
他想过一种与先皇不同的生活,而恰好我能给他,因此,我便是他今生的伴侣。
《番外》 九十七 候鸟
窗外,歌声飘渺,烟花满天……
怎么忘了,今日是皇上嫡子的满月之期,难怪这么热闹了。
扶着廊柱坐到栏杆上,一阵眩晕过后,总算是可以赏烟花了。
张氏皇后我只见过一次,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可惜了……即便多少人艳羡着她的地位,可在我心里,总觉着她可惜了,因为只有我最清楚,皇上这些年来每隔几日就会到岳阳宫里坐上一会儿,他忘不掉公 主,即使也因此痛恨着自己。他曾数次将房中的书册扔出来,然后再捡回去,看着他这般折腾,到是觉得有些好笑,事已至此,如此这般又有何用?
他不是个好男人,也不是个好丈夫,但他却是个好皇帝,这是守鹰说得,是他唯一一次评价他的主人,也是唯一一次对我吐出这么多字,即使我对此并不怎么关心。
我曾试图去评价这个沉默寡言的守鹰,可惜,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因为即便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却依然看不见他,他太善于隐藏自己,不管是人,还是感情,他都不会让人看到。
望着夜空里的星子,公主正在做什么呢?听说她产下了一名男婴,算来也该有三岁了吧……若是我还在她身旁的话,孩子应该是由我照顾的,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孩子?一定像公主一样聪明吧?
一股浓烈的汤药味蹿进鼻腔,不免心生烦闷,又是汤药,吃了又能怎样?
望着眼前的黑影,这个男人太执著了。
“我是否活着,对谁都没有影响。”这是我拒绝他的唯一一个借 口。
照常,他从不听我的话,坐到我身旁,将药盅打开,浓烈的药味冲得我的头一阵疼痛。
“药对我没用。”看着他拿着汤匙的手,我无奈地笑笑,自从落下了这个病,我就知道自己不会好了。
他不是个善于顺从的人,虽然仅仅只是对我,伸手将药盅接来,与其开口反驳他,不如趁早接来让他离开。
捧着药盅,药味飘散,他却依然坐在我身旁……
夜空里,烟花炸出砰砰的声响,“我不爱你……”这是我第一次拒绝男人。
他没什么表示,依然坐在那儿,很安静。
“冷了……”看着药盅良久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为什么,我却笑了,因他那的那句“冷了”。我想告诉他,我曾经爱过另一个男人,我想告诉他,这辈子,爱情对我来说仅仅只是个梦想,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他,却是我最容易得到的。
一根灰色的羽毛从夜空中飘落,伸手接住,仰望着廊檐上的燕巢,“秋天快到了,燕子要飞走了。”
他起身离开,背影被烟花的缤纷淹没……
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盅热烫的药汁,他依然不许我放弃自己,这个男人啊……
漫天的烟花,孤单的他,热气腾腾的药汁,我该如何选择呢?
如果秋天晚来一些,如果夏天再久一些,也许我能选择相信他,人就是如此吧,总在最后才后悔。
“燕子还会回来,记着看好她的巢。”喝下苦涩的药汁,这么对他说,算是个承诺吧。
抬头时,只见他的笑容比夜空里的烟花更灿烂……第一次见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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