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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周氏听了，轻声地啜泣起来。
“你……不见的当时，娘就病倒了，拖了很久也不见好，到后来虽然治好了，可是精神却差了很多。”周长林说着，转过头来看着妹妹，“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一个字儿也不往家里捎！你知道不知道，当我知道你还活在人世时，是多么的高兴，可是，爹娘都已经不在了！爹娘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王周氏“哇”的一声便又哭了起来。周长林见妹妹如此伤心，心里便又软了下来，和声说：“不要哭了，爹娘只是担心你过得好不好罢了……只要你过得好，他们就放心了。”
阿喜与端娘也一左一右搀着王周氏，沉默地进了周长林安排好的房子，一幢二层的不算很大的绣楼。
“这里……哥，这里为什么没有变化？”王周氏眼泪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是如此的熟悉，所有的东西，都跟四十年前她刚离开时是一模一样的……就好像，这么些年，她根本没有离开过，只是出去了一趟，去小树林里荡了会儿秋千，现在又回来了。
“这里……本来爹也想拆掉的，是娘拼命拦住了他，”周长林轻声说，“娘说，其它地方你拆掉也就拆掉了，可是如果你将莹儿的绣楼也拆了，以后她若是回来了，可要住在哪里啊？爹听了，就没有再坚持了。”这么多年，不管是爹娘还是他，都尽力地维护着这里，想的便是，如果有一天，妹妹回来了，她一进这个屋，就能想起以前的生活，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四十年了，妹妹……终于回来了。可是，房间中的一切还同以前一样，但人却变化了，当年的小姑娘，成了今天的老太太，当年漂亮的容颜，成了今天的菊花一样的脸庞。
“奶奶……”阿喜担心地看着王周氏。奶奶年纪可是不轻了，可是今天这样一折腾，大悲又大喜的，对他的身体可是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她又不好劝，再说了，这样的场景，就算是劝，又能有多大用处？
可是现在奶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样子明显有些不对劲起来，阿喜不得不出声打断，奶奶要是中个风什么的……那可就真是喜事变坏事了。她初中时，教她的历史老师，因为所带的另一个班拍毕业照，就叫了她一起照，那个老师有些高兴过度，结果回家以后就中风了，虽然送医院还算及时，命是救了回来，可是整个人却只能躺在床上了，全身唯一能动的地方，就只有右手的一支食指，能轻轻地晃几下，下半辈子，都离不开床，离不开人服侍了。她真害怕奶奶高兴过度，也会那个样子。现在医学这样落后，可是更没有办法治的。
“奶奶……奶奶没事。”王周氏说着，擦擦眼泪，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一样样地仔细打量着这屋中的摆设，一样样地用手去抚摸，端详。
“阿喜，端娘，你们来看看，这是奶奶当年还做姑娘的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了。”王周氏起了兴致，随手抽开一个小抽屉，从里拿出几样小巧的银光闪闪的小玩意来，这么多年了，这些东西也没有生锈……看来，经常有人保养呢，而且，保养得非常的好，就好像还有人在经常地玩耍一样。
“这是什么？”阿喜与端娘都拿起一个，好奇地打量着。这东西好奇怪啊，是用来做什么的？有圈有勾还有长长的条……
“这是九连环。”王周氏拿起两个，给两个孩子做示范，可是，四年十没有玩过了，再说现在的这双手，也不再是以前在家当小姐时养得细腻嫩滑灵巧无比的那双手，结果劲了半天劲，就是套不进去。
“来，这样的。”周长林在一旁见了，伸手接过，轻轻一插，那两个小东西便串在了一起，周长林又手腕灵活的翻动，然后两个小东西又再次分开，仍然各是各。（未完待续）
第177章 失眠
“哥，你怎么会玩这个了？”王周氏见状不由得笑了，“我记得当年，你可是从来不玩这个的，嫌这个东西是女孩子玩的，玩了显得太像女孩子……”然后她的话音嘎然而落，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了，这么些年的，这些九连环还能这样新崭崭的样子，不止是保养得好的问题，而真的是有人一直在耍玩……而这个人，就是她的哥哥。
第一次，她对自己当年的决定疑惑了起来。当年，因为觉得太丢人，她一直强忍着心中的挂念，控制着自己的冲动，不想与家人联系，怕会让知道真相的家中人受不了……就当她死了吧，那样，也许对父母、对家人都还要好些。
可是现在，听到父母生前做过的那些事、看到哥哥这些年的思念，她真心觉得，不管如何，当年，她也应该想方设法与家人联系的。这毕竟是她的家人啊。父母肯定希望她活着，超过她死去吧！
“奶奶！”阿喜摇摇她的胳膊，端娘也担心地看着她。
王周氏见了两个孩子的模样，勉强笑了一下，说：“没打紧，奶奶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了。”
周长林也是伤感得不行，也有些无法自己，这时便开口道：“水莹，你一路上辛苦了，还是早些休息一下，一会儿睡醒后，我会叫人送些点心来给你们填填肚子。到了晚饭时，再让你们见见其他家人。”
“好，那哥，你先去忙吧。”王周氏也疲累地说。其他家人？那些她都不认识、没见过的人？她见了，又有多大的意义？真正她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了。爹、娘啊……女儿不孝啊，这么多年，竟然真的支字片语也没有给家里捎过……现在知道了，可是却已经迟了……
周长林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转身出去，只是在房间门口，又安排了几个家人，要她们好好服侍姑奶奶。如果姑奶奶有一点点不高兴的地方。就唯他们是问。
那几个下人赶忙答应。
“外婆，以前你一个人睡这么大一个楼？”端娘站在里面的那张门处，张头往里面看看，惊叹道，“这房间好大好多啊，奶奶，你一个人怎么睡得过来？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换房间睡啊？”有钱人的小姐真了不起啊。这么多的房间，这么多的家具，全是她一个人的呢！
王周氏本来还有些伤感的，结果被端娘这无厘头的问题给问乐了，笑骂道：“怎么可能一天换一间房？那不是自找罪受？我只睡一间，其余的房间，都有人睡的。”
“啊……”宋端娘有些失望，原来奶奶那时候在这样的人家当小姐。也没有一人一座楼，她在家时，也是她一个人一间房间呢。奶奶当年。只是家具比她的好。
“另外的房间，我身边的段婆子、孙婆子两人合用一间，她们是轮流守夜，所以虽然两个人，但只要一间就够用了；我的奶妈余妈妈一个人用一间，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院子里，所以单独一间是必要的；有两个体面的丫环，是两人合用一间；还有四个粗使丫头合用一间，这一算下来，再加我我自己要用的。可不刚刚好是五间房！剩下的房间，就存放我的衣服之类的东西，还有一间小小的书房，是供我写字画画的……”王周氏脸上散发出一种幸福的光芒，一样一样算给她们听。当年她的生活，与她后面四十年的生活相比。何止是天上地下！只是，那样的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要告诫自己，远离那个小林子，远离那架秋千。在那里，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连带着她的父母与亲人……
阿喜和宋端娘都听得目瞪口呆。本来王周氏说这个楼是跟别人一起用的，她俩个自然地就以为是跟奶奶其他的姐妹们一起用……可是没有想到，那所谓的其他人，原来都是奶奶的丫环婆子……奶奶当年在家，一个人就有这么多人服侍！两个婆子、一个奶妈、两个体面丫环，还有四个粗使丫环……一共九个人服侍奶奶一个人！
两人都惊叹不已。被这么多人服侍，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一定非常的美好吧？两人向往不已。尤其是阿喜，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赚钱，以后也买几个丫环伺候自己！最好连吃饭都只要张张口就行……米虫，这才是真正的米虫啊！
“奶奶，为什么你当时一个人要那么多下人啊？”宋端娘想了半天都想不通，“她们都是干什么的？”她从来没有人服侍，如果不做活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多辛苦，可是奶奶又不用做什么活，还要9个人服侍，她们不会就天天陪着奶奶说说话吧？
“姑奶奶，两位亲家小姐，请先过来梳洗一下，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一个长相温和可亲的十七八岁的丫环进了屋来，笑眯眯地对屋里的三人说，“奴婢名唤红玉，知道您几位一路上肯定是特别辛苦的，可是现在也不方便，所以只是烧了些热水稍微洗洗，待晚上的时候，我再让他们准备澡桶来，多烧些热水，好好洗个澡。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唤我。”
她的话才说完，就另有几个丫环，有端盆的、有手持毛巾的、还有一个捧着一个小小小木盒，阿喜仔细一看，原来里面是块香胰子。
这洗脸的架势可真大啊，一个人洗脸，三个人服侍！难怪奶奶当年一个人就要九个人服侍了，洗个人都要3个！穿个衣再要两个，一个人捧着衣服，一个人帮忙系带子；走个路还有两个，一个人在前面带路，一个人扶着小心摔倒；吃饭时再要两个，一个人帮忙挟菜，另一个给端茶递水……这样一算，可不正正好就是9个！阿喜在心中暗暗算道，自己也觉得好笑。
王周氏走上前，一个拿毛巾的丫环便将手中的毛巾浸入水中，小心地揉搓，再捞上来拧干，才交给王周氏，然后又取了一块，同样如此泡制，又交给了阿喜，最后才给了端娘。
三人用毛巾将脸擦了擦，拿毛巾的丫环便将毛巾又收了回去，换那个捧着香胰子的走上前来，王周氏带着两个孙女外孙女，用那香胰子将手细细地洗了，捧午胰子的丫环才退下，捧湿毛巾的便又上前，分别用那三块毛巾给三人将手擦干净。阿喜特地注意了一下，三人三块毛巾，一点也没有递错，就是刚才给她们用过的那块。看来，虽然只是递个毛巾的工作，她也是很认真的嘛。
最后，三个丫环又一声不吭，端着东西又鱼贯而出，只剩下那个面目温和的丫环，热情地给她们三人安排好房间，又铺好了床铺……这次到是没有再另外叫人进来服侍，等三人睡下，又给她们将被角都压结实了，这才轻轻告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小心地将门带上，这才真正走了。
一路上不是坐车就是坐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阿喜早就疲累不堪了，现在躺在了松软的床上，脑中迷迷糊糊地，好像还在车上晃一样，一晃一晃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阿喜！阿喜！”有人轻轻以在她耳边喊她。
“谁啊？睡觉，不要吵。”阿喜最烦别人打扰她的清梦了，还在睡梦中，含糊不清地说。
“阿喜，是我啊，端娘，我睡不着。”是宋端娘，她身着中衣，无措地站在阿喜的床前，“这床太软了，怎么睡也不舒服！”躺到哪里就陷到哪里……这样的床怎么睡嘛？
阿喜努力睁开眼，看着宋端娘，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将那褥子抽掉几层不就没那么软了？”何必来打扰她的清楚呢，她睡得正香呢。
“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宋端娘开口求道，“我不想一个人睡，这么大个房子就睡咱们三个人……怪吓人的。”以前的那么多下人，现在当然没有了。就算舅爷家会给配，但现在也还没有呢。
大小姐，你到底是因为床太软了睡不着，还是因为人太少了害怕得睡不着啊？阿喜很想问问她，可是思维已经拨不动了，已经僵化了，她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地，说，“上来吧，别吵我。”
宋端娘飞快地就爬上了床，钻到了阿喜旁边，紧紧贴着阿喜，这下让阿喜有些清醒了，睁开了困困的眼睛。到是宋端娘，口口声声说床太软了睡不着的人，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阿喜无奈得很，精神疲惫得很，可是却偏偏就是睡不着……只好拿出经典手段来，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一百只羊……一千只羊……
阿喜悲摧地发现，自己失眠了。明明精神非常的疲惫，可是大脑却又异常地亢奋。阿喜没办法，只好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然后人就在这样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中度过，直到周家的下人端着点心过来，请她们填填肚子时，阿喜悲愤地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了，可是，却仍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