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来怡园的时候看到怡夫人正怔怔地望着那朵“百日红”,正想上去打个招呼,却突然见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左手臂一划,血喷涌而出,落在花朵上。
袁曦大吃一惊,知道事情不寻常,便躲在一边观察。
只见那些殷红的血液落在到花瓣上便立刻被吸进花瓣里,一会儿时间,那朵花竟似大了许多,而且微微颤动,仿佛有了生命。
果然妖异!
袁曦心里觉得诡异,这种时候还是当作不知道好了,后院里勾心斗角,想不到连这个出尘的美人都避免不了。只是不知道这朵花有什么用处……
吃过饭去问相公吧!
袁曦打定主意便又往厨房方向走去。
快到厨房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小红”,袁曦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
回头一看,原来是拓拔笑身边的奴才,名字叫何欢。
“小红,你怎么走这么快啊!”何欢皱眉追上。
“肚子饿了嘛。”
“也是,你也辛苦了一个早上。大人要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是他的贴身丫鬟了。”
“什么?贴身丫鬟?”袁曦惊道。
“是啊,负责大人起居,你还真是好运气,才进府没几天就能到大人身边服侍。”何欢酸酸道,“而且,是从今天起,你等下吃过饭换身衣服去大人身边伺候吧,现在这身衣服要还回去的。”
“是,小红知道了。”袁曦低眉顺目,心里却那个咬牙切齿。
第三十九章 百日花红
匆匆吃过饭,换了衣服,袁曦就赶往拓拔笑的寝室蓝轩。
袁曦想起来拓拔笑的母亲叫做蓝铃,看来这个坏家伙还是个孝顺母亲的好儿子,只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在。
蓝轩里几个下人正在忙碌,见了袁曦,皱眉道:“你是谁?”
袁曦答道:“奴婢小红,是今日才调来的。”
一个颇有姿色的少女说道:“我是这里的大丫鬟淑宁,你以后要听我的吩咐,现在你先过去帮忙搬东西,都是些夫人公子们送的礼物。”
袁曦点点头,跟着其他下人一起搬东西。
“这花还真漂亮,想不到怡夫人这么有心。”
突然听到熟悉的名字,袁曦一震,抬头一看,原来有两个丫鬟正在搬那盆“百日红”。
“可惜是个病美人,再有心也不吸引人了。”另一个丫鬟说到。
“我记得怡夫人刚进府那会儿可受宠了,谁知道没过多久……”
“诶,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想想把花放哪里。放在这里怎么样?”
“放这里吧。大人每天起来都能看到这朵花。”
“呵。你对怡夫人倒有心。”另一个丫鬟讽刺道。
“唉。那真是个好人……”
听起来。怡夫人也曾受宠过呢。只可惜君心难驻……
忙了一下午。见天色快暗了。袁曦便准备回去。
“小红。你去哪里?”淑宁皱眉道。
“天黑了,我回去了。”
淑宁失笑道:“你是怎么当丫鬟的,蓝轩的丫鬟都住在外间,要随时伺候主子。”
袁曦惊道:“我不是和我相公住在一起的吗?”
“你有相公?”淑宁奇道,“那怎么把你调来这边。”
“我也不知道。”
“反正你不能走,等下要是将军要见你怎么办,将军真是换口味了。”淑宁说着上下打量了袁曦几眼。
这几眼看得袁曦寒毛竖起。
什么意思,她不但献声了,还要献身吗?
拓拔笑是把她当成他娘了,对自己的娘他不会下得了手吧。
难道他有恋母情节?
“别发楞了,你先去外间吃饭,等会儿进来候着吧。”淑宁吩咐道。
袁曦有点僵硬,走一步算一步吧,调到拓拔笑身边可以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但是如果到时候情况危急,就不要怪她动手了!
白天一场宴会,晚上一场宴会,到了很晚拓拔笑才回来。
走在一起的还有拓拔庆。
袁曦神色一凛,和其他丫鬟退到一边。
拓拔笑指着袁曦道:“父王,这就是白天的歌姬。”
拓拔庆这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看了袁曦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是么。”
拓拔笑又道:“身段还是不错的,不如送给父王,反正灭了灯,还不都是一样。”
拓拔庆冷道:“你把父王当成什么了!”
“能是什么呢,大名鼎鼎的风流王爷啊!”拓拔笑嘲讽道。
拓拔庆脸色一暗,但隐隐有丝愧疚。
“对你母亲,我十分后悔,但是事情已无可挽回,你还要恨我多少年?”
拓拔笑冷冷一笑:“当年娘为了救你,长寿半折,而你呢,照旧花天酒地,几个月才回一次王府。娘心灰意冷地离开,我真应该拍手叫好,我只恨,她为何没有带我一起走!你说我该恨你多少年!”
“那时她对我隐瞒一切,我根本不知道她为我做出了这样的牺牲!”拓拔庆急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吗?”拓拔笑不屑一笑,“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你走吧,我累了。”
拓拔庆欲言又止,最后一声长叹,转身离开。
“你们也都下去吧。”拓拔笑挥手让丫鬟们下去。
袁曦一欠身,刚松了口气,却听拓拔笑又道:“小红,你留下。”
袁曦一僵。
偌大的房中只剩沉默的拓拔笑和袁曦。
其实刚刚听了父子俩的对话,又看了如今情绪低沉的拓拔笑,袁曦心里对拓拔笑的恶感去了一点点,同情多了一点点,不过这一点点还不足以让她做什么。
“沏壶茶吧。”拓拔笑倦倦道。
也是,应付那些人一整天呢。
袁曦沏了茶回来,却看到拓拔笑正望着那盆百日红,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这样一个邪魅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简直是……
诱惑!
不过心里有了宋子玉,袁曦对美色的抵抗力好像强了很多。
放下茶,袁曦静静站在一边,直到听拓拔笑喃喃说道:“什么是爱呢?”
袁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问自己,因此依旧沉默。
拓拔笑转头望她,“你怎么不回答?”
袁曦一愣,答道:“奴婢不知。”
拓拔笑淡淡一笑,“你对你夫君的感情呢?”
袁曦又是一愣,“奴婢口拙,不知如何描述。只是家乡曾有人作曲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言,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奴婢想,这大概就是爱吧。”
“生死相许……千山暮雪……”拓拔笑喃喃念到,“如此深情,到最后却是只影单行……”
“如果有一人用几十年的生命换你三个月的陪伴,你愿意吗?”拓拔笑忽然问道。
袁曦心里叹气,拓拔笑今天是不是受太多刺激了。
“感情不能强求,若对方不爱自己,何必为了百日相伴而抛却余生;若对方爱自己,如此自残更让对方心痛内疚,死去的人幸福了,活下的人却要日日受着内心的煎熬……奴婢不在情中,不知情重,如此说来似乎很是理智,只是感情这种东西,或许本来就不可理喻,情到浓时,便生死为之一掷轻了。”
拓拔笑有些讶异地看着袁曦,沉默良久。
“若她已经剩下三个月寿命,你愿意吗?”拓拔笑再问。
袁曦心里挣扎。
“若只是纯粹相伴,便了却他这一心愿吧。自古情深……不寿。”想到这里,自己也是轻轻一叹。
拓拔笑却大笑道,“说得好!情深不寿!所以人要无情、忘情、绝情!”
“悠悠人生数十载,如何忍受得了一世孤单,无人相伴。若得一心人,只一天便抵得上一年,所以那人才想换得这三月相伴,好比百年岁月,不负来这世上走一回吧。”袁曦心里想到宋子玉,不禁一阵甜蜜与怅然。
拓拔笑望着袁曦,叹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只是个普通的村野女子!”
袁曦心下一凛,自己真是忘乎所以了,竟然和拓拔笑这样谈起话来。
“算了,你回去吧。让下人把那盆花搬出去。”
袁曦吃惊道:“这花是怡夫人一番心血。”
拓拔笑淡淡道:“我自然知道是她的心血,但我却不是你,我不会因为别人的做法而改变自己。我只会同情她!”
袁曦无奈,只得让人把花搬出去。
第四十章 神灯下落
袁曦一推开门,便见宋子玉焦急地迎上来。
“娘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宋子玉急道。
“没事,我被调到拓拔笑身边做事,因此比较晚回来。”袁曦疲倦地靠在宋子玉怀里,和拓拔笑的谈话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心神俱倦。
宋子玉搂紧了袁曦,他自然也感觉到了袁曦的疲累,这种累,似乎更多是精神上的累。
虽然发生的这一切都如自己预想,虽然知道拓拔笑不会伤害她,但是……终究是心怀愧疚。
“娘子,早些休息吧。”
“嗯。对了相公,你知道百日红吗?”袁曦突然问道。
宋子玉道:“那是西域妖花,怎么了?”
袁曦道:“我今日看到怡夫人以血养花。”
宋子玉惊道:“我听师傅说过,这种妖花十分诡异,在花开之后,养花的女子心中想着所爱,以热血浇灌,那花便会怒放,之后百日内,男子见花思人,得百日欢好,而百日之后,花落人亡。”
袁曦大惊,“死的是谁?”
“自然是那养花地女子了。”
袁曦心里一酸。想不到怡夫人竟如此痴情。“如果那男子没有与女子欢好百日呢?”
“无论如何。那女子也只剩百日光阴了。娘子你不要伤心。这是怡夫人地选择。”宋子玉安慰道。
袁曦轻轻摇头。“我只是替她不值。所爱非人。拓拔笑方才问了我些奇怪地问题后。让我把花搬走。”
“他问了什么?”
袁曦摇头。“无关紧要地事。不过是……算了。我累了。睡吧。”
宋子玉看袁曦睡中蹙起的眉,心里一叹,也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商场上,他可以微笑着算计每一个对手,可是一室之内,他不忍心看自己的娘子轻蹙眉头。
若有可能,他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看她心伤。
将军府守卫森严,他们的活动范围有限,若想最大范围地搜索,唯一的方法,就是靠近拓拔笑,拓拔笑身边的人在府里俨然半个主子,可以自由走动,也能接触到最多的信息。
他早已知道那座废园其实蓝铃的故居,他也知道,那座废园废弃的时间不只是十年,而是十九年。
十九年前,蓝铃抛下年仅六岁的拓拔笑,一个人在夜里悄悄离开王府。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但宋子玉偏偏是其中一个。
为救拓拔庆而种下“血蛊”的蓝铃,心灰意冷绝望离开的蓝铃……
这么多年了,拓拔笑心里的爱和恨,拓拔庆心里的悔和愧,他知道,只要他们心里还有蓝铃,就绝对不会伤害与她如此相似的袁曦,也因此,他放心地将袁曦推到拓拔笑身边。
可是如今看来,他或许做错了。
天底下有什么事比娘子开心更重要?
让她在拓拔笑身边体验那种过于强烈的情感,逼着她成长、面对,这样真的好吗?
“娘子……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有可能,我只希望你一辈子开心,不用去面对这些阴暗的人心和情感。
只是,可能吗?
第二天,听说天一亮,朝廷的圣旨送到了将军府,要拓拔笑三日后出征。
拓拔笑轻声一笑,把圣旨扔到桌上。
“小红,陪我出去走走。”
拓拔笑伸了个懒腰,还是穿着松松垮垮的中衣外套,一派写意风流。
拓拔笑的眼睛是无情的眼,但是当他含情脉脉看着你的时候,你会产生那种“这个男人爱着我”的错觉,所以聪慧如怡夫人也逃不过他的情网。
拓拔笑走到中庭的时候,管事的匆匆上前。
“大人,来怡园的怡夫人昨夜里去了。”
袁曦眼皮一跳,而拓拔笑望着苍蓝的天,静默了一会儿,道:“立个衣冠冢,把那盆百日红葬在她坟前。然后……把她送回吉尔哈特吧”
管事的领命下去。
“是否觉得我无情?”拓拔笑嘴角含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袁曦看着他艳色的薄唇,心想果然薄情。
“为什么不说话?”拓拔笑突然逼进,袁曦退了一步。
“奴婢无话可说。”袁曦淡淡道。
“有时候,我觉得我和父亲并无差别。”拓拔笑扔下这么一句,提步离开。
袁曦心里叹了口气,随即跟上。
拓拔笑走到一处雅致的楼阁,袁曦抬头一看,心里一跳。
那正是洗砚斋!
门口的小童是袁曦之前在厨房看到的丹青。
这孩子长得倒真是标志灵秀,约莫十五六岁,看到拓拔笑的时候行了个礼。
“见过大人!”
拓拔笑问道:“你家公子呢?”
丹青答道:“公子昨夜看书看得晚了,这会儿才刚起来呢。”
拓拔笑点点头,带着袁曦进了洗砚斋。
那灵公子正得宠,听说拓拔笑来了只是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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