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的话,他们好像轻轻的舒了口气,娘娘送我到门口,沈岑歌静静地跟在后面。
“岑歌你自己去把绣整理一下,我送囡回去。”
“还是我送吧,绣放哪我也不知道,你整理的怎么也比我弄的顺当些。”
“你们都别送了,路我认得,来回的跑什么。”夜晚里的长巷是没有多少光亮的,晚归的人都只是凭着熟悉的感觉走。
“今天就岑歌送你吧,我回屋再收拾收拾。”
我定定地细看了娘娘一会,转身走进巷里。
夜的黑将我们两个人的身体包裹起来,走了一段,巷里虽然黑,还有着两个人的心跳,鼻息,可我感觉得出娘娘依旧站在门口目送,就在那一小片透着暗暗灯光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成了她的习惯,冷天里我会心疼她,因为她的注视身心莫明地暖和起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竟忽略了身边的人。
“我常听娘娘提起你。”岑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将我从一些思绪里拉了回来。
“她怎么跟你说的我?
”她说你很可爱,善良,还有点古怪。”这也许是娘娘的原话,又或者是岑歌将这些话琢磨以后的转述。
“古怪?”
“哦,你可别介意她用这个词,她的意思大概是有个性的,全没有贬意。”
“她好像很关心你?”
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突地漏跳一拍。我对娘娘的心思他又不会知道的,那他跟我说的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
“她的家人都在外地,可能把我当妹妹亲切吧。”
“也许吧!”接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似有什么事情压在他的胸口不能一吐为快的那种叹气,好像只有这样叹气才能得以暂时的舒缓。直到后来从他的回忆里明白他所承受的一些压抑在心里的痛楚。
然而现在我实在是不愿意跟才见一次面的人谈论我跟娘娘的事情,即使他是娘娘的朋友。
才几步的光景,他的背影已整个地没在夜色里带着那一声叹息。我像娘娘那样站在门口,直到他大概转过拐角的时候,方才收神回屋。
作者有话要说:
☆、姥姥的心思
厅里的灯亮着,姥姥盖条毯子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炉子上的水开了发出呼呼的声音,水气在厨房里漫开,有了水汽润着干燥的屋子,凉透干冷的皮肤一下子得到了舒缓,身体渐渐地暖和起来。
“姥姥怎么没睡啊?”
“给你留灯呢!”
“刚才跟谁说话来的,听声音像是个男的?”
姥姥是太想把我嫁出去了吧,这是个能让她感觉到幸福美好的愿望了。
“娘娘的朋友,太晚了,人家客气送我回来。”
“那你怎么不叫进屋里喝杯茶呀?姥姥竟有些激动起来。”好像怪我把捡到手的宝贝又丢掉一样。
“姥姥,你看这都几点了,人不还得回去休息。”
“这么说你是在娘娘家吃的晚饭?”
“是啊!”
“跟娘娘来往注意着点,别太亲近了。”
“怎么了,我觉得娘娘人挺好的,漂亮,手又灵巧,长巷里可没哪个女人比她再好的了!”
听我这样说,姥姥有些恼了,“别总把姥姥的话当耳旁风。”
坐进沙发里搂着姥姥,“嗯,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管什么事,我知道姥姥都是为我好就是了。”
“囡,那你给姥姥说说,娘娘的这个朋友怎么样?”
“他啊,人很好,会做饭,最合你意的是他还没结婚。”姥姥激动的一巴掌拍的我大腿生疼。
“你还是我的亲姥姥啊,下手这么重。”
“少费话,什么时候带回来我看看?”
“姥姥你平时说我疯傻,我看哪你比我还风风火火呢。我们今天才认识,冒冒然的就要带人回家,你叫人怎么想我,再说了,他没结婚不代表没女朋友,我可听人家说了,现在的好男人,不是结婚了,就是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想点好行不行,告诉我他叫什么名,我到巷里跟你婶她们打听打听去。”
我惊呼,“姥姥你可别折腾,你这一打听不要紧,被婶他们添油加醋的,指不定传出什么话呢,到时候多难堪哪!”
“好了,姥姥,快回屋休息吧。”
“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我才去睡。”姥姥有时候竟跟我耍小孩子脾气,老小老小,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
“沈岑歌,这下高兴了吧。”
姥姥笑的得意!
洗濑完,整理修复笔记到一半睡意袭来,一夜无梦。
早晨,姥姥在厨房里做早饭,哼起了小曲。
“姥姥你是不是做什么美梦啦?”
“不告诉你,去,买点豆浆回来。”
“该给你找个老伴,这样你就不用再使唤我了。”慢悠悠地到厨房拿罐子,姥姥看不下去了。
“动作快着点,像个老太婆似的,这么好的时光都被你幌没了。给我找老伴的事你就甭操那闲心了,想想你自己的问题吧!”
“你昨个早上可说我动作快的疯傻,现在又嫌我慢悠。不知怎么的在早晨跟姥姥这样的逗嘴,却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你还有理啦,总之就是没个正形。”
“那您老给我说说什么是正形。”
“做事干净利落,优雅做不到,怎么的也要学个娴静样。”
“姥姥,你是不是想说像娘娘那样啊。”
“贫吧,你有她一半,我省操这个闲心。”
一走到巷里我就想,原来娘娘是那么美好,即使是曾经犯了错误还是会被善良的人原谅,当然也许那些在我看来并不算是什么错误。突然就想学着娘娘的样子走路,穿着墨绿色旗袍的身姿摇曳在眼前渐行渐远。女人一旦学会摇曳着身支走路,那便有了万般风情。
到娘娘家,提起门环拍了几下。
“是囡吗?”隔着木门的声腔里有着刚睡醒时的慵懒沙哑!竟让人有了遐想。
“去买豆浆,要帮你带点吗?”
“要的,你等我一下。”这个微冷的冬天里,娘娘就是我心里火红的花簇,将我沉睡的思绪唤醒,我有了诗情,有些情话正生长起来缠绕在心头。
接着一阵安静,大概是穿衣洗漱了吧。隔了一会,娘娘拎着罐子开门出来。黑色的毛衣裙外披了件红格子羊毛方巾,这些知性,这些娴静优雅是我怎么也学不来的吧!
“走吧!”
“我给你带就好了,干吗跑去吹风。”
“陪你走走不是更好。”
娘娘挽起我的手臂,这样两个人走在晨间的长巷里,我被瞬间涌起的幸福感笼罩着。
“傻笑什么呢?”
“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
“我是觉得我们两个人现在挺好的。”
“好吗?有什么特别的。”
“以后告诉你。“
“神秘稀稀的。”娘娘这样说的时候,挽我的手臂又更紧了些,我想她是明白的吧!风从我们身边经过,带起裙角,吹乱发丝。微侧过头,看着她明净细致的脸,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与她共承风雨啊?什么样的人才可以与她相伴到老啊?
“最近工作好吗?”
“还可以,开始做一些字画修复的工作。”
“应该会很难吧?”
“开始很难,就跟学骑车一样,一旦学会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可以的话还能骑出花样来。”
“你笑什么?”
“从你嘴里说出一辈子这样的话,让我有点恍惚。”
“是吗?”
“我羡慕你还年轻,更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囡囡,认识你真好!”
这些在当时听来以为是说给我的话是多么暖心,我怎么会去细究。即使在后来知道她把我当作闵唯君来亲近,我还是会觉得快乐。那风欢快地从耳边吹过像一首圣洁的赞歌,将心变得透明快活起来。
李婶的店里,娘娘把罐子搁在台子上。
“来啦,娘娘,有些日子没见你了,绣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豆浆你们自己盛。”她忙碌的身影,像转起的陀螺,不知疲倦画出轻巧的舞步反而让人觉得那是快乐的。
手里忙着的时候,嘴也没闲着。自说自的全不用等我们回答她的问题。
“钱你们放盒子里,自己找零啊!”遇着比较熟识的巷里人,她都会加上这么一句。
“娘娘,跟你商量个事,我想在你那订幅绣,儿子结婚用。哦,你等会。”话还没说完,李婶端着托盘进到店里,一会转身回来,又接着刚才的话。
“年前要可以吗?”李婶说到儿子结婚的事,情绪突然饱满了起来,她本来就是个热情的人,这样一来让我们都觉得结婚是人生里多么重要而又幸福美满的事情啊。
“那要看绣什么,大幅的满绣可能不行,小尺寸的可以试试。”娘娘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如果李婶在这会邀她到时候去喝她儿子的喜酒,她会立刻答应的吧!
“那你说绣什么好呢?”
“现在我也定不下来;要不晚点我叫岑歌带本绣样过来,你自己挑选,或许店里有你想要的绣也说不定。”
“好咧,那先麻烦你了。”
“婶,昨天的罐子给你搁台上了,你忙吧,我们走了。”
跟来的时候一样,娘娘挽着我的手臂。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囡,以后早上我都陪你买豆浆吧!”
“好啊!”
“你觉得李婶幸福吗?”
“应该幸福吧,看样子过的很充实。”
“我们也曾有过这样的生活,忙碌的充实,在身边有她的早晨醒来,在路灯渐次亮起的夜暮里相伴而息,有时我们还聊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只依偎着听细微的喘息声。可生活里越是简单的要求,反而变得奢侈起来。”
“也许你说的对。”这一时,娘娘回忆着她跟闵唯君的一些生活,记得那么清晰,我静静地听着,她慢慢地说。
我们相挽着并肩而行,以后我不用在这条漫长弯曲的石板路上独自行走,在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巷里,心里有了实实的归属感。
其实巷里的人并没有喝豆浆的习惯,只是喜欢提着豆浆罐子在早晨的润着湿气的石板上走上这么一趟,一天的生活作息从这里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说爱
到娘娘家门口的时候,她很自然地印一个吻在我的额头。隔着刘海,在我毫无准备的当口。娘娘会觉得我的样子很傻吧,的确是傻傻的。
帮我整理好散乱的发。“回去吧!”
早晨,唇被风吹过的冷冷的温度,留在我的额间,那样的深刻深刻的侵入心房,感觉是温暖的。
还没进到屋里,姥姥已经开始抱怨我了。
“囡,买个豆浆,去这么一大早。”
“姥姥,真合该给你找个老伴,这样就不会再有时间唠叨我。”
“看吧,怎么说你都有理,这张嘴就是不捞人。快过来吃早饭。”
“姥姥,你生日的时候,舅舅,姨他们回来吗?”
“只是小生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礼物寄到就行了。”
“今年寄的什么该不会还是桌旗吧?”
“你管呢!寄给我的,我宝贝着呢。”姥姥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
“姥姥,你下次应该让舅舅她们给你买黄金首饰什么的,你看巷里的婶婶太婆,哪个不是金的银的戴着。”
“你以为姥姥傻啊,要这些金的银的有什么用,等姥姥不在了,还不得都归你们。你舅舅他们一年到头的在外面跑,去到一个地方给我带一块桌旗,这样我好感受一下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也好让我想想他们去的这些地方都是什么样。”
“姥姥,你可真矫情。”
“去,没大没小的。”
“姥姥,那我给你买对耳环怎么样。”
“白送的,哪有不要的道理。”
“你明显的心口不一,差别对待啊。”
“那又怎么样,是你自己说要送我的。”
“我可以反悔吗?”
“现在想反悔啊,没门。”
从没见姥姥在饭桌上笑的这么开心。
“到时候请大先生他们来家里一起吃饭吧!”
“行,叫上岑歌,卜丫头。”
“岑歌,岑歌,叫的这么亲,好像人家认识你似的。”
“让你说着了,我在巷里跟婶子她们聊,还就有在他店里订过绣活的。”
“是吗?那他店在哪?”
“十九街上的‘娘娘绣庄’右角下印的钤是‘岑歌’,那字叫一个漂亮。我瞧过了,模样还真是不错,说话也诚实有礼的,比个小姑娘还能说会道。”
“姥姥,你还去找他啦?”
“是啊,你婶她们七嘴八舌的给我说他人怎么怎么样,总听不清爽,我琢磨着,反正十九街也不远,店好找的很。”
“您老没跟他说什么吧?”
“他一直忙着,也找不到说话的空档,总不能一直干坐着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