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满意足了。只要我家瑾琦能顺顺当当出嫁,我就去见我夫人去。”
“妹夫,妹夫,快别这么说。”谢二叔和谢三叔忙拦住他,拉着他的手坐在他们中间,“来,咱们好好吃酒,别哭丧着脸。我妹妹已经去了,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的。”
谢东义忙道:“姑父,您放心在我们家住着。有我们谢家人一碗饭,就有您和小表妹一碗饭。”
养活两个人,还是不值什么。
“以后小表妹的嫁妆,当然也是我们出。”谢东鸣也跟着说道。
赵瑾琦在屏风的另一边听见了,抿着嘴笑,更加笑颜如花。
谢家二叔和三叔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撺掇赵俊兴父女俩搬出去。
谢东篱这时拿出一沓房契和地契,道:“姑父,这是我上次去兴州,找兴州的父母官要的赵家的房契、地契,还有商铺的契纸。既然赵家只剩你们两人,这些就都是你们的了。”说着,将那厚厚地一沓契纸推到赵俊兴面前。
赵俊兴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沓契纸,全身哆嗦起来,过了一会儿,才伸出颤抖的手,抚上那沓契纸,道:“……真的是我们赵家的契纸?都是给我的?”
第101章 随叫随到
“当然。赵家不是没别人了吗?”谢东篱意味深长说道,“只有您和小表妹跑了出来,当然就只有给你们了。”顿了顿,又道:“众所周知,赵家这一次遭难的只有祖屋大宅,赵家的田产房产和商铺大部分毫发无损。虽然赵家的那份契纸被压在泥石流底下,找不出来了,但是官府也存有一份契纸。如今兴州遭难,官府正在甄别那些人家里活下来的人,好发放新的契纸,以防被人冒领。你们没去,本来是领不出来的。我是通过沈大丞相,才辗转弄来了这些东西。”
赵俊兴双手颤抖着捧着这些契纸,脸上的神情十分激动。
不过,他两边坐着的谢二爷和谢三爷,神情比他更激动,连眼睛都看直了……
“……大哥,您看,姑父和小表妹承继了赵家全部家产,比我们大房的境况还要好。大哥,您真的执意要留姑父和小表妹在我们家住下,不怕外面的人说我们大房贪图姑太太的产业?”谢东篱话锋一转,看向大哥谢东义。
谢东义听了这番话,也看见赵家厚厚一沓契纸,不好意思再强留赵家父女住下,只好笑着道:“那当然不一样了。先前是担心姑父和小表妹无处可去。如今他们有了这笔家产,自己肯定能过得更好。”
“就是。如果能自立门户,谁愿意寄人篱下?——如果有,那也只能说明这些人也许别有所图。”大嫂陆瑞兰在屏风后面说道,和谢东义一唱一和。
赵瑾琦从听到那些家产契纸开始,整个人都呆滞了。
万万没想到啊……
正愣神间,听见陆瑞兰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俊兴和赵瑾琦都知道他们是非走不可了。
因为不走。就会被人怀疑“别有所图”……
而且谢家说的确实是人之常情。
哪有大富翁还非要在不如自己的人家白吃白喝白住的?
谢家二叔和三叔却是眼前一亮,这时才笃定赵家父女确实有身家,忙道:“都是亲戚,何必见外?妹夫,你带着外甥女去我家住吧,保管舒舒服服!”
赵俊兴只好讪笑,道:“今日我们还是刚知道这些产业。东篱啊。能不能托你帮我们一个忙。买所宅子?”
“我不是掮客,不懂买卖房屋。”谢东篱淡笑摇头,“不过大哥好像认得一些掮客……”
“不用麻烦。”赵瑾琦在屏风另一边听见了。咬了咬唇,道:“我倒有个提议。我娘当初活着的时候,念念不忘她以前在司徒家住过的院子。不如请大表嫂出面,把那所宅子卖给我们?”
她说的就是司徒家现在住的那所宅子。
谢家二叔和三叔一听。顿时大喜,忙应和道:“好!就那所宅子!”说着。看向谢东义和谢东鸣,用痛彻心扉地语气对他们说道:“老大、老二,其实我们早就想说你们了。那所宅子,是我们谢家的祖屋。你们怎么能说卖就卖了呢?!——这是让祖宗蒙羞,让祖宗蒙羞啊!”
谢东篱淡然微笑,看向谢家二叔和三叔。道:“两位难道不是我谢家子孙?居然连祖屋在哪里都弄错了。”
“怎么弄错了?!难道你们偷偷卖给司徒家的那所宅子,不是我们谢家的老宅?!”谢二叔色厉内荏说道。“我和三弟当初就是在那所宅子里出世的!”
“那所宅子,确实算得上谢家在京城的老宅,但是并不是谢家的祖宅。这其中差别可就大了。我们可担不起让祖宗蒙羞的罪名。”谢东篱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手,“我想二叔和三叔是不是忘了,我们谢家的祖宅,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北齐西面儿的圣地附近。那地儿后来被黄沙覆盖,谢家老祖宗才带着小辈背井离乡,一路远走,最后来到东元国住下。”
此语一出,谢二叔和谢三叔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刚才才说卖给司徒家的宅子是谢家的祖宅,是谢家大房让祖宗蒙羞,没料到马上就被谢东篱打了脸!
现在是他们忘了祖宗的发源之地。
北齐西面的圣地,就是前朝大夏时期的堕民之地。
后来堕民之主做了大周的开国皇帝,堕民之地就被称为“圣地”了。
当然,大周皇室还是一直称呼那块地方为“堕民之地”,以此来记得自己的出身和根本。
后来大周覆灭,北齐、东元和南郑趁势而起,那个地方就渐渐被黄沙覆盖,再也找不到了。
“……就算不是祖宅,可也是我们谢家的老屋,又是我娘做姑娘的时候住的地方。大表嫂,我求求您,能不能让司徒家再把那宅子转送给我们呢?我们可以出双倍的价钱!”赵瑾琦拉着陆瑞兰的胳膊,哀求说道。
陆瑞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轻轻推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房子已经卖了,跟我们无关了,我们怎么管得着别人卖不卖呢?没有这个道理,是吧?”
“可是五表哥刚刚授了官。如果五表哥出面,司徒家不敢不卖吧?”赵瑾琦故意大声说道。
谢东篱在屏风的另一边听见了,但是装作没有听见,举杯对着赵俊兴遥遥一礼,“姑父,那我就祝姑父早日找到满意的宅子。”又道:“二叔、三叔他们对这个很在行,您可以多向他们问一问。”
谢二叔和谢三叔正等着谢东篱这句话,早就跟狼似地盯着赵家父女不放了。
“俊兴啊,没问题!找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谢二叔胸脯拍得响当当。
谢三叔也不甘落后,“俊兴啊,这房子的事,赶早不赶晚。怎么样?过完年,二哥和三哥带你去看房子?!”
赵俊兴被这两个人噎得说不出话来,赵瑾琦在屏风的另一边暗暗着急。忙道:“二叔、三叔,你们能在东城帮我们找一所宅子吗?就跟司徒家的那所宅子差不多就行?”
“那可不容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东西两面的房子最难找,基本上没有空的。只有西南或者西北还好一些。要不,你们就在我们西南城的和义坊买房子吧,跟我们做邻居,大家有个照应。”谢二叔殷勤说道。亲自给赵俊兴斟酒。
谢东篱跟着添油加醋。“……如果暂时找不到,也不要紧。横竖京城里亲戚多,你们各家住一阵子。也能住个一年半载。”
“没错没错!来,今儿就跟着去我们家吧。不瞒你们,我跟四妹的感情最好,她去了。妹夫和外甥女理应去我们家住。”谢二叔忙说道,和谢三叔一起。终于把赵家父女接到他们家住去了。
谢家大房没有挽留,也不敢挽留。
赵俊兴和赵瑾琦只在谢二叔家住了两天,就被谢家二房的作态吓着了,而谢家三房还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们搬过去住。
赵俊兴阴沉着脸对赵瑾琦道:“赶紧搬走。这里住不了了。”立刻决定要马上买房子搬走。
等他们在西南城的和义坊买了房子搬出去之后,已经到了正月初十。
赵瑾琦亲自下帖子,请司徒盈袖、司徒暗香和司徒晨磊去她的新家做客暖居。
结果只有司徒暗香一个人来了。
“……我弟弟突然生病了。我姐姐要在家里照顾他,今儿就不来了。不过。她人虽然没有来,却托我送了贺礼。”司徒暗香笑着将司徒盈袖的贺礼送上。
赵瑾琦忙命人收了起来,拉着司徒暗香一起坐下,“司徒大小姐真是有心了……”
她和司徒暗香在一起说了一下午的体己话,越来越投机,真有相逢恨晚的感觉。
临走的时候,司徒暗香道:“我们家十五要举行花灯宴,赵大小姐一定要去啊!我回去就让人给你们送帖子。”
“花灯宴?”赵瑾琦眼珠转了转,“都请了谁啊?”
“我不大清楚,我爹是皇商,好像都是我爹做生意的朋友。”司徒暗香随便说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了。
赵瑾琦心里一动:“这倒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去看看就最好了。”先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才去和她爹商议。
“司徒府的花灯宴?你真的拿到司徒家的贴子?”赵俊兴又惊又喜,“太好了!太好了!我还发愁如何弄到帖子呢!”
到了傍晚时分,司徒暗香就命人把花灯宴的邀请帖送了过来。
赵俊兴当即回了司徒家的贴子,答应正月十五那天一定去。
……
永昌四十八年的正月十五,是司徒家举家从江南搬到京城之后,过的第一个元宵节。
七进的司徒府,沿街的院墙都装上了一溜用水晶琉璃做的风灯,通体通透色,发出莹白耀眼的光,映衬着黑瓦白墙,淡雅中透着肃穆。
这些风灯都是司徒盈袖找人做的,从图样到面料,还有样式,都是她一手操持,不假他人之手。
当然,既然是花灯宴,这些统一式样的风灯就只是外围而已,进了司徒府之后,各式各样巧夺天工的花灯才一幕幕展现在众人面前。
因是正月里,树上并无树叶花朵。
司徒盈袖命人用绸绢绫纱做成各样的树叶花朵样儿的花灯,颜色样式巧夺天工,挂在树枝桠上,几能乱真。
又用螺蚌羽毛做成动物灯,卧在沿路小道周围。
大红眼睛的兔子灯、黄毛绒绒的小鸭灯、还有长颈雪白的仙鹤灯。
水上还有鹭丝灯、鸳鸯灯、和锦鲤灯,不一而足。
再进内院,又有一幕幕大型皮影戏一样的刘海戏蟾、八仙过海等群戏灯,一色色摆出来,一齐点开,让人眼花缭乱,过目难忘。
这么多灯,从树上到水里,交相辉映,照得整个司徒府如同水晶宫里的琉璃世界,不同凡世影像。
……
“大小姐,外面的灯都挂好了。”采桑进来给司徒盈袖回报外面的进展,“管事问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司徒盈袖今日妆饰一新,身穿海棠红烟霞锦云蒸霞蔚紫貂曳地裙,外罩银狐大氅,脚踩掐金卧云鹿皮翻毛齐膝长靴,梳着垂髫双丫髻,大气尊贵中透着一丝符合年龄的精巧细致。
在妆台前插上最后一支鸾鸟衔灵芝挂珠如意钗,司徒盈袖在镜子里左右照了照,起身道:“我出去再查一遍吧。”
她带着丫鬟婆子,还有几个小厮,从他们住的至贵堂跨院开始,一进进看了过去。
绕着内院一圈,最后来到了自容斋前面。
那里的院墙紧靠临近的大街,也点上了一色儿水晶琉璃风灯,而院墙边上的大树上,也挂上了用蝉翼纱做的树叶灯,照得这个非常偏僻的小院居然华贵璀璨起来。
司徒盈袖在院门前久久看着这个院子,心有所感,对身后的丫鬟婆子挥手道:“去至贵堂照顾大少爷和二小姐,我进去坐坐就来。”
那些丫鬟婆子应了,往至贵堂的方向走去。
反正是在内院里,今晚司徒府的守卫又加重了好几重,因此大家都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妥。
他们都知道,就在这自容斋外面的院墙根上,起码就有三五个护卫守在那里。
今日司徒府第一次举行花灯宴,请了很多尊贵的客人,自然花了大心思准备。
司徒盈袖拢拢身上的大氅,一个人走进自容斋的小院子,随手关上院门。
她走到小院正房的台阶上,驻足愣愣地看着一边的院墙。——上一世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她的师父。
这一世,她也盼到了师父的到来,但是却不是从这里出现的。
在这个司徒府热闹非凡的日子里,司徒盈袖突然想起了师父,很想很想师父……
从那一次从雷州分开之后,师父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师父。”司徒盈袖扶着回廊的廊柱,看向头顶夜空里圆白的月亮,喃喃叫出了声。
“袖袖,你叫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