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五弟自知失言,又想到那一天有白家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四姐一个人就算能杀饕餮,也敌不过那些白家人,忙道:“四姐,你别伤心。是我说错话了。那天白家人就在旁边,四姐就算出手,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盈袖:“!!!”
“等七弟醒了,给他玩吧,他一定很高兴有这个小伙伴。”盛六弟忙转移话题,也摸摸阿财的刺。
盈袖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让它陪着你们,我还有事。”说着,找盛五弟要了根鱼线,拿出去要将饕餮的尸首和它的脑袋绑在一起。
这时夏村长带着几个人来到盛家院门前,夏云也跟着过来了。
他背着手,目光落在小院中间那看上去奇形怪状的凶兽尸体上。
这里居然有饕餮!
这是他在传说中才听说过的上古凶兽。
后世的人甚至不确定这饕餮是否存在过。
因为没有考古依据证实,很多人都认为饕餮、穷奇等上古凶兽都是远古先民想象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当他亲眼看见这一具和古书上的描述极度吻合的饕餮尸体的时候,还是非常震惊。
而且饕餮的出现,又一次颠覆了他对这个世间的认识。
昨天傍晚看见那银色飞船,他以为这里是一个科技其实非常发达的地方。
这也不算很惊讶。
他前世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些书,那些书上总有关于“失落的文明”的描述。
那些书上说,人类的文明曾经不止一次被摧毁过。
每当人类文明发展到高科技的时代,总会有灾难降临,将那高度发展的文明和科技摧毁。
人类马上又回到愚昧无知的状态,开始再一次文明的进程。
夏云一度认为自己就是来到了这样一个文明和科技高度发展,还没有被灾难摧毁的古代时期。
但是昨天晚上听说盛家出现饕餮,他惊讶之余,缠着他爹夏村长又问了许多事,才明白过来,他看见的那些“黑科技”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从这片土地上自然发展起来的。
他爹夏村长昨夜告诉他,说这片土地上曾经遍是凶兽,经常摧毁人类村庄,吃掉很多人。
后来有人从天上来,帮助他们杀灭凶兽,才将这片土地改造得适合大家居住。
而天正帝国,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
那些从天上来的人和他们的后裔,就成了这片土地的真正统治者。
他们缔造了国家,组织了各级官府和军队,还在天正帝国的国土范围内开设学堂,分为男学堂和女学堂,教大家读书习字,礼仪廉耻,还教大家种地打猎,养蚕缫丝。建造房屋宫室,还有音乐美术等各种技能,起到了开启民智的作用。
而夏家村的村民们这样的人,是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
他们对于那些从天上来的人。只有仰望膜拜的份儿。
中州大陆的原住民中出类拔萃的人也能通过重重考试和选拔做官,但是最大的官不过是知府。
知府以上的州牧,还有军部的大将,政务院八部部首和元老院三大家,都只能由这些从天上来的人的后裔担任。
他们的官职是世袭的。按照血统承继。
这样的情况听在夏云耳朵里,体会到的意思自然跟这些夏家村的村民不同。
只有他看得出来,这些“从天上来的人”根本就不是神仙,如今这些从天上来的人的后裔,也根本不是神之后嗣。
如果夏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一群外星人……
至于这群外星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并且在这里建立国家,极力入乡随俗,跟这里的原住民们打成一片。并没有显示出过多的黑科技技能,夏云就看不懂了。
除了昨天看见的银色飞船,他在这里没有看见任何别的彰显科技进步的地方。
比如说,这里根本就没有电,大家还是用油灯和蜡烛。
这是让他最沮丧的。
掌握了能飞行外太空的飞船技术的人,居然没能整出电,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夏云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四处奔袭,目光紧紧盯着那饕餮的尸首,随着盈袖手里缝饕餮脑袋的鱼线来回转动。
“……盛家姑娘真是厉害,居然能一个人杀死凶兽。”夏家村的几位老人对那盛琉璃赞不绝口。
夏村长本来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这样一个贫家女。
如果夏云还是纯傻子。自然凑合凑合就得了。
但如今他的儿子恢复正常,而且聪明伶俐,举一反三,甚至马上要去学堂进学。然后就要参加重重考试开始做官了,再娶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渔家女,就很不合适。
可昨夜亲眼看见盛琉璃杀了饕餮,夏村长的这个决心又动摇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有这种本事的姑娘,比那些知书识礼的姑娘还要稀罕。
夏村长在犹豫。而夏云也犹豫了。
昨天夏云不愿意退亲,是因为这盛家姑娘的样貌很对他的心意。
也许不是最漂亮,也不是最高贵的,但正好击中了他的心思,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好看。
可是看见她能一个人赤手空拳打死饕餮,夏云就犹豫了。
连饕餮都能打死,岂不是以后打他夏云也没有问题?
万一以后两口子吵架,对方一拳头轰过来,他不得碎尸万段?!
他喜欢的姑娘,是小鸟依人的娇娇女,不是这样厉害的……女汉子!
夏云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看着那些人围过来,拿出一张大大的油毡,将那饕餮的尸首拢在里面,绑好了,挂在一根竹竿上。
两个村民抬着这根竹竿,一摇一晃地往前走。
盈袖对盛五弟交代了几句,就跟着夏村长、夏云,还有夏家村的几个老人,一起往京城行去。
……
帝国京城最好街区的白家大宅里,元老院重臣白家家主的独生女儿白云婉正跪在娘亲面前忏悔:“娘,是婉儿不对,婉儿一时贪玩,忘了绑上饕餮的绳子,才让它跑出去了……”
第571章 告状
“绳子没有绑好?这理由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白云婉的爹白敬纶皱着眉头,指着白云婉痛斥,“前几年也是这么说,后来出了什么事,你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吧?——那盛家老两口已经白死了,你还不长记性!为何又让饕餮跑到盛家去了?!”
白云婉心里大惊,她没想到连这件事爹爹都知道,不由心乱如麻,深深地低着头,伏在地上,双肩一耸一耸,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滴在碧绿嵌花的玉砖地上,很快就在那地上留下一团水迹。
白夫人看了心疼不已,忙将白云婉从地上拉起来,拥在怀里,对白敬纶嗔道:“你也是做爹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女儿呢?那饕餮是凶兽,一般绳子哪里绑得住?它要跑出去,也是下人的错,关婉儿什么事?你啊,也是太严苛了。”
白敬纶虎着脸,对白夫人瞪了一眼,但是胳膊已经背了起来,不再指指点点,他恼道:“慈母多败儿,每一次我要罚她,你就拦在里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凶兽跑出去伤了人,罪过会有多大!”
“能有多大?不是我说,这个新颁布的律例实在是太严苛了。照我说,凶兽只要伤的不是我们自己人就行了,伤了那些贱民有什么关系?他们也算是人?”白夫人轻嗤一声,“若不是有我们,这些不开化的贱民早就死在凶兽嘴里了,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你闭嘴!”白敬纶终于被激怒了,“这话你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你出去敢说一个字,冯致杰那老匹夫能当场拉你去坐牢!咱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收服这些人,你以为祖地的那些人是好相与的吗?!”
白夫人见丈夫急了,才掩面轻笑:“有什么不得了的?婉儿前儿不是立下大功了?——救了执政官殿下的性命,这样的功劳,足以抵上一百次饕餮跑出去的过错了吧?执政官殿下一条命。难道抵不过那两个贱民?”
白夫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肤色雪白,浓黑的翠眉,高挺的鼻子。丰腴的身体,笑起来有种浑然天成的魅惑。
白敬纶虽然对女儿恨铁不成钢,但是对这个夫人却是宠爱得很,完全不想拂她的意,想了想。道:“你们就在家里待着,别再出来惹麻烦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安抚一下那户人家。”他举步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叹息道:“幸亏执政官殿下回祖地休养去了。若是他在,这件事可不好解决。”
“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不说执政官殿下欠我们婉儿一个大人情,就看在平时他们相处的情份上,婉儿也不会怎样。左不过多给些银子,这些穷疯了的人见钱眼开,有了银子连爹娘儿女都能卖。你放心吧!”白夫人用手抚着白云婉的脸,心疼地拿帕子给她擦泪,“我的儿,瞧你眼睛都哭肿了,可别再哭了,啊?”
白夫人生了三个儿子,才有白云婉一个女儿,因此对她十分疼爱,视如珍宝,虽然也管教。但是非常护短,谁都有错,就是她女儿不能有错。
白云婉平时极是乖巧,就算淘气。也都能把握分寸,因此白夫人更加疼她。
只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白云婉才会稍稍放肆一些。
但也不会太过份。
在他们的族人中,白云婉是大家公认的小公主,因为帝国地位最高的元老院三大家里,她是唯一的女儿。另外两家都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而且她进退有度,乐于助人,在族人中名声非常好。
大家都把她和谢家那位年轻有为的执政官殿下并称为“帝国双璧”,就等着他们能够成亲,就能两好合一好,成就天正帝国有史以来的第一段佳话。
白云婉自己虽然从来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心里眼里只看得上执政官殿下一个人。
只可惜这个执政官殿下是个心冷意冷之人,完全不解风情。
长到如今二十七岁,还是清心寡欲,别说没有妻室,就连相好的情人都没有。
这在十八岁就有自己的女人,二十岁就成亲的天正帝国高门世家的男人来说,实在是异类。
不过白云婉三年之前成年之后,京城就传出一个谣言,说执政官殿下之所以一直看不上别的女子,是在等白家的小公主白云婉长大……
因为在白云婉成年礼那天,执政官殿下专门陪她跳了成年礼的开场舞,这对于执政官殿下这个清冷自持、不怒自威的人来说,是极不寻常的。
但是呢,大家等了三年,执政官殿下还是没有要娶白云婉过门的迹象,因此最近京城里又不太平。
政务院那八部部首和九州州牧,以及军部四位大将都在蠢蠢欲动,想把自己家的姑娘送到执政官殿下面前。
若不是前几天执政官殿下突然落水晕迷,再过几天,他就要面对五六场成年礼舞会,并且要带成年的那位贵女跳开场舞。
执政官殿下的侍从偷偷说,估计就是这些成年礼舞会太多了,执政官殿下看见请帖简直生无可恋,所以跳河逃避……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说话。不过执政官殿下的事,就算是玩笑也不能这么说。
这么说的侍从已经被白敬纶和冯致杰联手修理,打发去北军充军去了。
执政官殿下身边的侍从第一要务,就是口风要紧。
谢家子嗣稀少,他爹娘早逝,这一辈只有他一个儿子,但他又迟迟不肯成亲,谢家那些族亲已经急得不得了,有人甚至在谋划要不要直接给他过继个儿子,好承袭他这一系的香火和元老院大家的位置。
听爹娘说起执政官殿下,白云婉的哭声才低了下来。
白敬纶出去好一会儿,白云婉对白夫人道:“……娘,您一定要帮我,这件事,一定不能让……让他知道。”
“他是谁?谁是他?”白夫人故意打趣,“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是谁呢?”
“娘——!”白云婉不依地推了她一把。“您就别笑话女儿了……难道,您不想执政官殿下给您做女婿吗?”
“不知羞!我做什么让他给我做女婿?”白夫人正襟危坐,眼底却露出笑颜,逗了白云婉好一会儿。才道:“你别急,让娘好生给你想个法子。执政官殿下这一次养病回来,你一定不能再等了,要经常接近他,熟了之后。才能日久生情,知道吗?”
执政官殿下一向独来独往,除公事以外,几乎不与人交际,因此这些姑娘才不得其门而入,想自荐枕席都找不到门路。
白云婉因为有自己的爹跟执政官殿下共事的关系,跟执政官殿下比别人都熟一些,但也仅止于两人跳过一场开场舞。
白云婉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有些可惜地砸了砸嘴。
三年前的那一支舞她终生难忘,当然。如果执政官殿下没有戴着那特制的鲨鱼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