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不同意分家,但是在一天晚上,齐漱玉被张绍天从他卧房拎出来,扔到张老夫人房里的时候,张老夫人才怒不可遏地同意了张绍天分家的要求。
齐漱玉是再也不想去伺候在床上不能自理的张绍洪了,她还年轻,不能跟这个瘫在床上的人过一辈子……
所以她抓住张绍天这根救命稻草。
张贞琴将齐漱玉带回张家,直接送到张老夫人的住处,道:“祖母,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淫妇实在是太丢我们张家的人了。”
待张老夫人知道齐漱玉居然偷跑去张绍天门口闹腾,还引来众人围观,严重败坏了张家名声,张老夫人也冷了脸,问道:“漱玉,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想怎样?你是不是不想做老大的妻子了?”
齐漱玉被松了绳子,缩在地上,一直哭,也不说话。
张老夫人看了张贞琴一眼。和颜悦色地又问:“漱玉,你是我娘家人,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不想跟老大过了?你说。我为你做主……”
齐漱玉心里腾起一线希望,她想自己反正已经没脸了,不如说实话,也许还有一丝出路。
不然如果真的要一直伺候张绍洪,然后等他死了就做寡妇。她这一生也就毁了,她还不满二十岁……
“姑姑,您真的愿意为我做主吗?我……我……如果有可能,哪怕给四表哥做妾,我也是愿意的……”她擦了擦眼泪,居然还是不忘张绍天。
张老夫人长叹一声,道:“你当初若是不跟老大苟且,这会子我拼死也要送你给老四做妾,甚至做正妻。可是你自己心太高,当年看着老大好。就去勾引他。如今他中风瘫了,你就不愿伺候了……你说,让我这个做娘的,心里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齐漱玉一愣。
张老夫人的话锋,好像跟刚才不一样啊?
不是说要为她说话?站在她这边?
张贞琴在旁边冷眼看着,暗骂这齐漱玉太贪心了,所以如此愚蠢。
难道她看不出来,她在张老夫人心里位置再高,还能高得过张老夫人的两个亲生儿子?
还想引得兄弟相争,简直是找死!
果然张老夫人叹息过后。就沉下脸,指着地上跪着的齐漱玉,一字一句地道:“找族里的宗老过来,就说。我们张家今日要开祠堂,将这水性杨花的淫妇浸猪笼沉塘!”
“啊?!”齐漱玉惊叫一声,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她大哭:“娘!娘!饶了媳妇吧!媳妇再也不敢了!”
“饶你?我就是太迁就你,才让你在我家兴风作浪。搅得家无宁日!”张老夫人啐了她一口,“什么玩意儿?以为是我娘家人了不起?我两个儿子你想嫁谁就嫁谁?就你脸大?!我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可不是要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幸福美满的!你别打错了算盘!”
“姑姑!姑姑!求求你!求您看在我爹份上,饶我一次吧……”齐漱玉的爹跟张老夫人是堂亲,不过,她现在搬出北齐皇帝都不行。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过了界。
只不过之前张老夫人一直利用她,在后宅摆布自己的大儿媳妇曾惠言,才让齐漱玉有了错觉,以为张老夫人是个老糊涂,不管她挑什么刺,上什么眼药,张老夫人都会遂她的意。
她没有想到张贞琴居然插了一脚,趁张绍洪病重在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狠狠整了她一通。
更没有想到张老夫人没有她想的那样糊涂……
很快,张家的宗老族亲到齐,开了祠堂,宣读了齐漱玉的三项大罪,族议将她浸猪笼沉塘。
张老夫人带着张家女眷,来到青江附近的一个小河湾里,看着齐漱玉被堵了嘴,绑着手脚塞到猪笼里。
“时辰已到!沉塘!”
几个下人抬着那猪笼往青江里扔了过去。
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下人游到水里,将那猪笼捞了起来。
猪笼里面的齐漱玉,已经被淹死了。
张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带回去,葬到乱葬岗吧。”
张贞琴在心里默默地道:娘,女儿给您报仇了……
不远处,一艘三层高的楼船驶了过来。
船上站着一个锦衣少女,面色发白地看着岸边的情形,对身边的丫鬟颤抖着嗓子道:“云筝,你看见了吗?刚才那边的人是在做什么?”
云筝沉静地道:“浸猪笼沉塘。”
“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将一个人浸猪笼沉塘?太残忍了!太可怕了!”那少女正是夏暗香,脸上的神情十分天真不忍。
“因为她是勾引男人的淫妇。”另一个丫鬟云秀不屑地道。
第412章 炫技
“……那也不能浸猪笼沉塘吧?”夏暗香喃喃地道,“真是太可怜了……”
云秀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云筝却看了夏暗香一眼,含笑道:“县主宅心仁厚,悲天悯人,自然是看不得这些事情。——东元国京城快到了,咱们进去吧。”
夏暗香面露不忍之色,点头叹息道:“是啊,从小我爹、我娘,还有姐姐,将我保护得太好了,我确实没有见过这般残忍的事情。”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县主天真纯善,心如水晶。这些凡夫俗子怎会懂得县主品行高洁如天人?”
夏暗香回头,见是白衣飘飘的盛郎中,忙欢快地叫了一声:“师父!”说着,她快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挽住盛郎中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堤岸说道:“师父,那里就是东元国的京城了,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盛郎中朝她微笑,伸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在手里揉捏了两下,才举目看着远方,点头道:“终于到了。”一边又道:“你让为师来东元国,是要给谁治病呢?”
夏暗香眨了眨眼,笑得很是天真:“当然是暗香的亲人了。”说着,她扳着指头数:“第一个是爹,听说他断了腿,也断了手指,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那第二个呢?”盛郎中好像地逗她,还伸手在她下颌上捏了一下。
“县主!”云秀忙叫道,对这盛郎中侧目而视。
夏暗香像是什么都不懂,咯咯笑道:“师父您捏我下巴做什么?好疼哦!”
声音娇嫩婉转,听得盛郎中全身都软了,只有一个地方硬了起来。
好在他穿的衣袍宽大,外人根本看不出他衣袍下面的乾坤……
“没事,暗香,你跟为师进来。为师有些东西要传授于你。”盛郎中拉着夏暗香的手,往船舱里面行去。
夏暗香想了想,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蹲下了。
“怎么了?”盛郎中关切地问道,目光中难耐情欲之色。——这个女弟子,真是看他一眼都让他受不了……
“我……我肚子疼……”夏暗香羞答答地道。回头朝云秀娇滴滴叫了一声:“云秀姐姐,我不舒服,你扶我去房里换衣衫吧?”
云秀忙走过来,将夏暗香从盛郎中手里扶起来,对盛郎中说了声“得罪”。就架着夏暗香走了。
云筝跟着走过来,上下打量盛郎中一眼,呵呵笑道:“盛郎中,不可操之过急啊……”
盛郎中心里一凛,暗道这个丫鬟的目光好生锐利,背上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夏暗香回到自己住的舱房,捂着肚子坐在榻上,看着云秀跑来跑去给她换衣衫,一边说道:“云秀姐姐,今天多谢你。”
“县主。奴婢是下人,这些话本不当说。但是奴婢总觉得,这盛郎中……眼神不正,不像好人,您千万小心。”云秀给夏暗香换上来月事用的东西。
云秀觉得这位县主也是天赋异禀,十一岁还差几天就来了月事,比别的女子要早多了。
她记得自己是十五及笄之后才来的月事。
夏暗香睁大眼睛,疑惑地道:“不会啊?我觉得师父很好,医术精湛,对暗香也很好。云秀姐姐。你不能这样说师父……”顿了顿,又小声道:“不要对别人说,只跟暗香说就好。”
“那是自然。”云秀听见前面的话还在心里叹息,不过听见后面一句话心里又松散了些。
县主虽然年岁小。应该也是明白的吧?
一番折腾过后,他们的楼船已经靠了岸。
皇后齐雪筠早已得到北齐的书信,派了自己的亲信大太监庆儿来岸边接暗香一行人。
“盛郎中有礼!暗香县主有礼!”庆儿很是殷勤地接了夏暗香和盛郎中一行人来到皇宫。
皇后齐雪筠先考较盛郎中,让他给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诊脉,看看他的医术到底如何。
到底是盛家传人,在中州大陆的名头实在太响了。皇后齐雪筠几乎是带着敬畏的心情听盛郎中说出他诊治的情况。
“这位姑娘气色不错,但是每到三更,腋下必痛,是也不是?”
那宫女简直傻了,瞪着眼睛连连点头:“盛郎中说得是!我确实每到三更腋下就会痛,有时候痛得睡不着。”
“你是脾经堵了,拿这三幅膏药贴在脾脏旁,每贴五天,连贴十五天,就可痊愈。”盛郎中一边诊脉,一边很快拿出治疗方法。
大家在旁边看着,对他又信服几分。
庆大总管也挤了过来,伸出手腕,笑道:“盛郎中,也给洒家诊一诊?”
这盛郎中,看上去好像比太医还要厉害!
盛郎中含笑看了他一眼,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闭目凝神半晌,才移开自己的手指,睁眼看着庆大总管:“你心经有损,每到凌晨必盗汗,阴雨天便不耐喘息,冬日更是离不了暖心炉,遇到大事……”
“盛郎中真是神乎其技!”庆大总管忙出言打断盛郎中的话,他可不能让盛郎中说出他每遇大事,一颗心都跳得要跃出喉咙了,有好几次眼前发黑,差一点晕过去……
如果让皇后知道这些,他肯定就得从大总管的位置上退下去了。
盛郎中也不是不谙世事的世外高人,他微微一笑,点头道:“也不是大症候。我这里有素心丸一瓶,你拿去吃半年也就痊愈了。”
这样一圈看下来,皇后齐雪筠宫里的人个个被他神手诊断,说得头头是道,比太医还准。
皇后齐雪筠这时候完全信服了,她伸出手腕,叹息道:“盛郎中也给本宫看一看吧。”
盛郎中打起精神,凝神给皇后齐雪筠诊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松开手,沉吟道:“皇后娘娘,说句不该的话,您的身子亏损得厉害。是有人给您下过药吧?”
“啊?!有人给皇后娘娘下药?”宫里顿时传来一阵高高低低的惊呼,不少人已经跪了下来,还有人悄悄退了出去,不敢再站在宫里了。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皇后齐雪筠的眼皮跳了跳,皮笑肉不笑地道:“此话怎讲?本宫怎么不知道啊?”
“不对啊?”盛郎中盯着皇后齐雪筠看了半晌,“依草民看,皇后娘娘曾经吃过某种泻药……又吃过哑药……”
皇后齐雪筠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盛郎中。全身抖了一抖。
泻药也就罢了,那一次很多人看见过她的丑态,诊治出来不足为奇。
但是盛郎中如何知道她曾经被人下过哑药?!
那一次她被一个女子掳出宫,就被她喂过哑药!
但是这件事,除了她和掳她出宫的女子以外,别人都不知道,就连庆儿也不知道。
这一次,皇后齐雪筠是真的服了!
不过她不会承认的。
皇后齐雪筠眨了眨眼,笑道:“盛郎中这一次真是看走眼了。不过也不算远,本宫曾经脾胃不畅。确实生过一场病,前一阵子咽喉也肿痛,说话比较困难,倒不是吃了哑药。”
盛郎中会意,忙站起来道:“是草民诊错了,请皇后娘娘责罚!”
夏暗香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时才道:“皇后娘娘,您可别怪我师父,他刚刚长途跋涉而来,又给这么多人诊过脉。精神不济也是有的。”
皇后齐雪筠的目光移到夏暗香身上,微微笑道:“这是暗香县主?你拜盛郎中为师了?”
“正是。”夏暗香起身行了大礼。
她刚抬头,就见一个身穿杏黄锦袍的年轻男子从宫门外走了进来,对皇后齐雪筠躬身行礼道:“皇祖母。您叫孙儿来可是有事?”
皇后齐雪筠忙拉着他的手,朝盛郎中那边指了指,“佳儿,那是北齐来的盛郎中,听说是盛家传人,本宫想着机会难得。让他给你诊诊脉。”
那男子正是皇太孙元应佳,他转过头,目光温和,在盛郎中面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盛郎中身边的夏暗香身上,目光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他笑着颔首示意:“是盛郎中?”又看向夏暗香:“这位姑娘好生眼熟……”
夏暗香偏着头,看着皇太孙元应佳道:“这位公子,我看您也有些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目光中一派天真的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