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小胳膊小腿根本伤不到司徒盈袖。
甚至还没有轮到司徒盈袖出手,从她卧房门口已经闪电般冲进来一个婆子。一手握住司徒暗香的胳膊,一手往上用力一格!
咔嚓!
司徒暗香的手腕顿时折了,那簪子叮咚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米分碎。
司徒暗香低头看着地上的簪子。想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低下头往那婆子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婆子下意识松了手,将她甩开。
司徒暗香便借机一头往墙上撞去。
那婆子见状,身形晃动,后发先至。很快站到墙前面。
司徒暗香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胡闹!”门口传来赵大太太愤怒的声音。
司徒暗香全身吓得一个激灵,她回头一看,见赵大太太和司徒健行铁青着脸站在月洞门前。旁边站着一脸冷笑的沈咏洁。
“你……你诳我!”司徒暗香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其实是掉进了沈咏洁的圈套。
这些天的层层相逼。到今天晚上说闲话让她听见的丫鬟,还有突然不知去向的守门婆子……都是坑!
沈咏洁淡淡摇头:“我诳你做什么?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还要你同意?”说着,她转头看着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二位看见了,我们家庙太小,容不下这样大的菩萨。大哥,刚才她做的事您也看见了。若不是我的下人眼疾手快,也有几分功夫,我家盈袖就要被她毁容了。这样心狠手辣的小丫头,我真不敢跟她一个姓。她才十岁,就这样胆大包天,还不知道以后长大会做出些什么抄家灭族的事儿。”
司徒健行连连点头:“三弟妹,我都看见了。我在家早就跟你大嫂说明白了,我们司徒家,确实不能让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上族谱。就如三弟妹所说,这孩子以后真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族谱我带来了。捡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开祠堂,将司徒暗香从我们司徒家的族谱里除名,让她改回原来的名和姓吧。”
“不——!你不能——不能改我的名字!”司徒暗香这才大惊失色,吓得整个人缩到地上,不住打着颤。
她转头看见司徒盈袖,忙膝行过去冲着她磕头:“姐姐!姐姐!我刚才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我不是有意的!姐姐!我们多年的姐妹,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抹杀我们的姐妹情啊!”
司徒盈袖眼望着地上碎掉的玉簪,仿佛看见自己上一世从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跳,摔得血肉模糊的尸身……
“不,凡春运,我们不是姐妹。”司徒盈袖低声但坚定说道。
“好。”沈咏洁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给她打气,“这就对了。不要做东郭先生,不吃后悔药。”
司徒健仁这时也被沈咏洁命人叫了过来。
司徒健行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了司徒暗香刚才做的事,还道:“健仁,你可以继续疼她,把她当她的亲生女儿都行。但是,她绝对不能再姓司徒了。因为司徒这个姓,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我们整个司徒家族的。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改名换姓吧!”
这是要把司徒健仁也驱逐出族的威胁。
司徒健行硬气起来,司徒健仁不敢再争,只好将司徒暗香拉起来,叹息道:“孩子,别哭,跟爹走。你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爹的女儿,爹的亲生女儿。”说着,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张氏的院子去了。
赵大太太看得目瞪口呆,等他们走远了,才对沈咏洁道:“这三弟怎么回事?宠妾灭妻到了这种地步,你可以去衙门里告他了吧?!”
沈咏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没关系。他这个爹,谁想要谁拿去,我的儿女不稀罕。”
司徒健行见司徒健仁当着他的面都给沈咏洁没脸,也没法给他说好话,只得劝沈咏洁道:“行了,你们家只有盈袖和小磊两个孩子。那司徒暗香,哦,不,凡春运已经除了名,以后不会再膈应你们了。”
沈咏洁笑着谢过司徒健行,命人将他们送回客院去了。
……
司徒暗香跟着司徒健仁回到张氏的屋子里,趴在她的床边痛哭。
“这是怎么了?”张氏忙问道。
司徒健仁哼哼唧唧半天,才道:“……我大哥说,暗香不合适姓司徒,所以给她在族谱上除了族,如今她改回叫凡春运了。”说完又安慰张氏:“你别担心,就算她不跟我姓,我也把她当亲生女儿待,比亲生女儿还好。”
张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虽然不虞,但也没跟司徒健仁明着闹,只是道:“老爷一片好心,我自然知道。不过,今儿我家春运心里难过,我想好好安慰她。”
“行行行!”司徒健仁忙道,“你们娘儿俩聊,我出去了。”说着,便去他的外书房住着去了。
张氏明知是采芹和司徒盈袖的事东窗事发,沈咏洁这是在杀鸡骇猴,自己被她废了功夫,虽然和以前不能比,但是有司徒健仁,还能自保。但是司徒暗香被除了族,改回凡春运,在东元国是混不下去了。
张氏紧紧抱住她,不住摩挲她的头颈道:“春运,咱们不沾他们的光,不用姓他们的姓。你听娘说,你的爹,是个了不起的盖世大英雄。你有自己高贵的姓氏,司徒算什么东西?在娘心里连狗屎都不如!”
“什么?娘,你是不是疯了?”司徒暗香猛地抬起头,泪痕狼藉的脸上满是不信的神色,“娘,凡家是什么东西,您不是不知道吧?”
她真看不起那一群泥腿子乡下人!
张氏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不,你爹不姓凡……你血统高贵,这司徒家不过是癞鸡土狗,咱们不稀罕!听娘的话,你别问了。娘想法子送你出去……去你舅舅家。”
“舅舅家?在哪里?娘跟春运一起去吗?”凡春运皱起眉头,“可是娘,春运不想离开这里。”
“娘不能走。娘要走了,他们马上就发现了,到时候谁都走不了。”张氏悄声嘱咐她,“你略等几天。等娘把信送出去,就有人来接你了。”
……
沈咏洁的烟波阁里,她一个人坐在窗前,书案上一盏孤灯,照在搁笔的笔架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夫人,张氏的信送出去了。”一个婆子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
沈咏洁点点头,将信封在信封里,递给那婆子,“明天把这信给东篱送去,就说,这是我回送他的定亲大礼。”
第223章 威逼
深夜,谢府的角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婆子闪身入内,带着沈咏洁的密信连夜找到谢东篱,将那信函呈了上去,道:“谢大人,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说是给大人的回礼。”
谢东篱淡然接过,点点头,“有劳沈夫人。”
等那婆子走后,谢东篱拆开信扫了一眼,眼角不由微微抽搐了两下。
真没想到,司徒家还真是藏龙卧虎……
他看完信,将那信拿到屋角半人高的铜枝烛台上点着的牛油蜡烛上烧了。
黑黑的灰烬和烛泪浸在一起,很快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顺便吹熄了蜡烛,并没有睡意,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
夜色很黑,头顶的星空如同一口倒扣的大锅罩在众人头顶。
如果盯着那夜空细看,还能看见厚重的云层后面,似乎透出隐隐的光芒。
那里有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什么都有。
谢东篱沉吟半晌,将窗户关上,回到床边,和衣而卧。
他要仔细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
东元国的迎宾馆座落在京城西北角,离琅琊山不远。
这里是专门给北齐、南郑,还有一些更远处的国家派来东元国的使节住的地方。
迎宾馆里有常驻的贵宾,比如南郑国的质子——“国民郎君”二皇子郑昊,也有如同北齐四皇子和北齐锦衣卫督主夏凡这样的临时贵宾。
自从三四天前北齐锦衣卫的夏督主突发重病,这迎宾馆里就热闹起来。
各种人士白天黑夜地往里面窜,寻找北齐人住的临风馆在哪里。
咚!
一声巨响!
郑昊住的南郑馆大门又被人撞开了。
他手捧书卷坐在书案后面,头也不抬。伸手指着北面的方向,道:“北齐夏督主住在北面风雨楼,从我这里出去左转左转再右转,看见院门前有两棵冬青树就到了。好走不谢,顺便给我关门。谢谢。”
那闯进来的正是夏凡的仇家之一。
闻言愣了一下,狐疑地四处看了看,见这里果然不是北齐的陈设布置。又见郑昊的样貌俊逸非凡。举手投足美轮美奂,心里便起了邪念。
咧嘴一笑,将腰刀拔了出来。就要往屋里闯。
郑昊叹口气,放下书卷抬起头,看着那满脸胡子的粗壮大汉,道:“以前来的还算身手和脑力齐飞。身材共样貌一色,现在来的怎么尽是这样没脑子的歪瓜裂枣?”
一个“枣”字说完。郑昊已经将手一抖,手里的一支毛笔如同箭一样激射过去,扎在那人握着腰刀的手腕上!
啊——!
那人嚎叫一声,一只手掉在地上。连腰刀都咣当一声和手一起应声落地。
原来他手里一直在把玩的根本不是毛笔,而是一支伪装成毛笔的柳叶刀!
“这么蠢,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打夏督主的主意,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郑昊起身走过去。骂骂咧咧地朝那人踹了一脚,将那人从门口一直踹到院子里的天井处,才轰得一声关上门。
那人的同伙见状,悄悄将这人抬走,其余的人,便依照郑昊所说,去寻夏凡的麻烦去了。
在这些寻仇的人当中,也不乏乔装打扮,另有目的的人。
噌!
几个跑在前面的仇家刚架出弩箭,一个人影从黑暗里窜了出来,连挥几刀,将这些人砍翻在地上。
夏凡在屋里窥见外面的动静,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还有好心来帮他的人?!
他不动声色躲在门背后,窥探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那黑衣人从回廊下掩了上来,敲了敲他的门。
那敲门的方式非常奇特。
那黑衣人五指蜷起,指向掌心,只用中指的中骨节,在门上敲打。
嘀……嘀嗒……嘀嘀嗒……嗒……嗒……嘀嘀嗒嗒……
长长短短,再加几声断断续续的嘀嘀声。
夏凡眉梢挑了挑。
这是他们北齐间者专用的联络信号。
那人敲出来的话,用他们特有的密码本对照解释,意思应该是:“急!小莺鸟要回舅舅家。”
然后不等夏凡开门,那人就往后倒跃,很快离开了风雨楼,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夏凡怔了怔。
张氏名叫张兰莺,代号“莺鸟”,长期跟他们联系,用的是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的黄莺。
小莺鸟,应该就是她的女儿,司徒暗香,也就是凡春运了。
上次已经传过一次信。
那时候夏凡觉得自己自身难保,没顾得上她们娘儿俩。
但是这一次,见张氏动用了他们最秘密的联络方式,夏凡就不得不考虑了。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求援,而且是威胁……
如果他不想法将凡春运带走,张氏就会反水。
那他的损失就太大了。
毕竟当初为了张氏的任务,他把东元国里从京城到江南金陵城隐藏的所有北齐间者都交到她手里了……
夏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胸口依然壅塞不堪,再深吸一口气,他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被那人伤了的肺经本来可以痊愈,但需要绝对静养。
结果他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每天还在经历高强度的战斗,肺经的伤害已经不可逆转。
这虚弱的肺,将会伴随他终身了……
夏凡将自己的门闩牢牢扣上,走回里屋,开始布置将凡春运带出去的步骤。
……
那黑衣人给夏凡送了信,便赶紧从迎宾馆的风雨楼退出。
他一路小心谨慎地避开各路护卫,从墙根底下摸了出去。
其实这人想多了。
那些护卫得到兵部的暗示,对于从风雨楼那边出来的刺客,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根本不管。
不过这些护卫虽然不管,但是不远处的大树枝桠里,却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也是穿着一身玄色衣衫,头戴银色面具,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黑衣人的去向。
那黑衣人从迎宾馆顺利钻出,四下看了看。然后贴着街边的屋檐。飞快地往远处奔去。
他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见他进了大慈悲寺,才溜进去转了一圈。收获真是不小。
……
元宏帝的万寿节在十二月初一。
就在离元宏帝万寿节还有三天的时候,北齐皇帝的圣旨终于姗姗来迟。
北齐大皇子的亲兵早先就分了两拨,一拨留在东元国,找四皇子和夏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