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冰踌躇着,犹豫着,心里有些恐慌,特别是对上那双犀利冰冷的眼,会让人如坠冰窖,不自觉地想打颤。
“后悔也没用了,没我的同意你是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的,”那声音缓慢,却有无上的威力,“还不快过来,难道要我动手?或者——你在等人来救你?”
沈如冰有些错愕,本没想到是否有人来救,听他一说却不自觉地想着,自己被掳走,他会担心吗?或者,他会认为自己是赌气离开的,没想到自己是被掳走的?如果他发现自己是被掳走的,会来找吗?他来了我该怎么办?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又听老人说:“年轻人,还不进来?”沈如冰讶异地回过头,却真的见到他,就站在洞口,逆着光,一时看不清脸上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还是那一副冷峻的面容。
李钧站在那里没说话,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可见那老人武功相当不错,或许和逍遥子在伯仲之间。老人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老人。老人坐在一团草团上,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脸孔,但那双犀利的眼却像透着精光从头发后面射出来,让人不寒而栗,望而生怯,却又忍不住要迎视,心里被这种矛盾纠结着,仿佛透不过气来。
“哈哈哈……”半晌,老人突然大笑道,“好,好小子!”
李钧仍旧不语,沈如冰却不知那人为何说好,正疑惑间,听老人道:“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抵得住我的摄魂大法,不简单,不简单哪!”
“是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才勉强支撑住。”李钧垂首道。
“好,好,”老人又连说两个好,接着转向沈如冰,“你在等他来救你?”
沈如冰看了李钧一眼,他却还是没看她,从进洞来就没看过她一眼。不觉心里有气,道:“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就按照说好的条件,乖乖留下吧!”虽是缓和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容置疑。
“前辈——”
“她既然不用你救,你何必多管闲事?”
李钧语塞,看向沈如冰,她却别过头。李钧微微蹙眉,依旧没有离开。
“怎么,小子,你还是要多管闲事?”
“这位姑娘是晚辈的朋友,晚辈不能见死不救!”
“哈哈哈……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老夫没追究你擅自闯入是看你是个人才,你以为凭你那功夫能救得了她?”
“不试试又怎知一定不行?”
“哼,好大的口气!”老人脸色一沉,道,“那就试试吧。”话音刚落就见一石子飞出,李钧本能地向后一翻,堪堪避开。李钧一直注意着他的手,却还是没能看出他如何出手,若不是从那两名死士身上猜出老人用的是石子,这一下恐怕也难以躲开。
还未站稳,又一石子飞来,李钧狼狈地直接躺倒顺势一滚,石子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下了他一缕头发。只是这一来,李钧便出了洞口。
“如何?还要再试?”
李钧一语不发,却仍旧镇定自若地走了进来。沈如冰见他和老人动手,一颗心始终悬着,如今见他再次进洞,也不禁动容,心里多了份感动,早将之前的愤懑抛之脑后。
老人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赞许,嘴上却说:“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还要来送死?你要知道,刚才我不过试试你的武功,接下来可没这么容易了。”
“晚辈知道。”
“既知道,还敢来,难道你认为你有机会?”
“是。”
“哦?”老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前辈的弹指功夫虽然厉害,但行动不便,地上的石子所剩不多,前辈不能随心所欲施用,这就是晚辈的机会。”
“呵呵,好小子,还是给你看出来了。”老人伸了伸手脚,发出叮铛作响之声,沈如冰这才发现他的手脚都用铁链系着,绑定在身后的石壁上,只是刚才他端坐在草团上,宽大的衣袍遮住了手脚,竟看不出端倪来。
“那么你认为凭老夫脚下的几颗石子拦不住你们?”
李钧默然,因为他明白如果老人要阻拦他们,一颗就能伤人,根本不需要几颗。只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得去做。所以,就在老人问话之际,他已经扑到沈如冰身边,一转身,手中弹出一颗石子,迎上老人的,瞬间在空中碎成几瓣,人却顺势欲将沈如冰一揽,只要能将她带出洞口就成了,哪知,还未碰到她,一颗石子破空飞至,李钧只能后退避开,失了先机,李钧再想靠近已是妄想。
老人并没下狠招,只是阻止他靠近。沈如冰才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可心里却暖暖的,他能为她如此冒险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住手!”沈如冰吸了口气,心里已有打算,见他二人停了下来,便道,“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晚辈愿遵从约定,在此服侍您老人家。”
“沈姑娘?”
沈如冰走到李钧面前,深深地望着他,道:“谢谢!你走吧。”
“你?”
“我没事,不过是呆在这山洞里一年而已。”
“一年?”
“嗯,除非找到其他人来代替。”
“你,在这里真的没事?”李钧不知该怎样说出他的疑惑,因为他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交易,只是觉得不妥。
“你,担心我?”
李钧抿了抿嘴,终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她的意思,却给不了答案。
沈如冰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了。放心,真的没事。”
自沈如冰走后,他们再也没有受到攻击,很顺利地走了一个多月,眼看就要抵达龟兹了。
这日傍晚,他们刚把马卸下放到湖边,忽然一阵异响,还没弄明白是什么,马儿已经焦躁不安起来,几匹胆小点的不住地后退,也不顾湖水的深浅。
“怎么回事?”
“不知道,看起来是有野兽吧。不然马儿不会如此。”
正说着,一群狼出现在山脊上,疯狂地从山上冲了下来。
“糟糕,狼太多了,马怕是保不住了。”
众人在湖边围了个圈,将马护在后面。饶是林熙成一掌一只,也抵不住前赴后继的狼群,况狼并不笨,它们将众人围了起来,那恐怖的狼嚎已经将马吓得直往水里退,转眼已有两匹马进入了深水区,马蹄似乎陷在了泥里,于是马儿拼命地挣扎着,越挣扎越往下陷,最后呛水淹死了。
打了两个时辰,月亮都出来了,狼尸也快堆成小山了,狼群仍没有退去的意思。山脊上一匹高大的狼对着月亮嚎叫了一阵,于是众狼跟着嚎叫,顿时狼嚎声响彻天际。
兰馨儿紧张地拉了拉青梅的手道:“那匹狼好像是头领。”
“嗯,别怕,我就不信狼还能把我们给吃了!”
兰馨儿仍是有些担忧:“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早晚会体力不支的。”
“不如这样吧,”林熙成一旁道,“我们两个两个轮流打,馨儿你和蒋兄先休息一下,把大家的火折子都点亮,如果有火把就更好了。然后每隔一个时辰换着休息。我想挨到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嗯,就这么办吧。”蒋万千表示赞同。
那边狼群似乎也改变了策略,不再积极进攻,每次只有几头作试探性的攻击,然后就是不停地骚扰,似乎想如此拖垮他们。
兰馨儿在身后的湖边找了些芦苇,好在秋天干燥,芦苇也枯了,收集起来倒也能烧一阵子。果然,火光亮起,狼群有些骚动了,不少小狼眼中露出了惧意,渐渐狼向后退了数丈,但仍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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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
? “我守着,你们都先休息吧。”林熙成道。
“你累了就叫我,我看狼群退开了,一时半会不会再来攻。”青梅关切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林熙成柔声道。
“嗯,那你小心点。”
林熙成握了握她的手,露出温柔的笑容。
“青梅姐,我们还是再去找点柴火吧,我看支撑不了多久。”兰馨儿很不识趣地打破二人的柔情蜜意,却不料被蒋万千拉到一边。
“你干嘛呢?”
“走啊,不是要找柴火吗,我跟你去。”
“哦。”
“我说你这个人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有时候又这么迟钝呢?”蒋万千忍不住说道。
“啊?”
“还啊,你没看见人家小情人正甜甜蜜蜜的吗?”
“有吗,都什么时候了呀,还——”
蒋万千无奈地白了她一眼,道:“要不怎么说你迟钝呢!真是,谁喜欢你谁受罪!”
兰馨儿愤怒地瞪了他一眼,道:“蒋万千,你太过分了吧,喜欢我怎么就受罪了!再说,有人爱受罪你管的着吗!”
“嘿嘿,我当然管不着,我只是不明白怎么有人会想不开呢。”
兰馨儿气极,将手中的芦苇砸向他,嚷道:“你去死!你这个偷儿,竟跟我作对!”
蒋万千伸手将芦苇接住,笑道:“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嘛,还真生气呀。”
兰馨儿不再理他,抱起一堆芦苇就走。边走边犯嘀咕,她哪里迟钝了,只是不想青梅姐和他太接近而已。
可烧的东西越来越少,火光渐渐暗了下来。狼群也意识到了这点,那只头狼不知何时已来到阵前,这时又是一阵狼嚎,接着便率领群狼冲了过来,看样子是要拼命了。
群狼见头狼冲锋在前,一只只变得勇猛无比,兰馨儿持剑一阵乱舞,几乎不用看狼在哪里,因为四面八方都有狼,只要稍有松弛狼就趁虚而入。就这么挥舞了近一个时辰,兰馨儿早已手臂酸软,眼看快无力支撑了。
林熙成那里也不好过,头狼既狡猾又凶猛,几匹经验十足的狼都围着他攻击,虽难以近他的身,却也令他无暇顾及其他。
就在兰馨儿快要坚持不住时,狼群后方忽然一阵骚乱,接着有不少狼改变方向向后奔去,正疑惑间,见一人影从群狼头顶飞过,脚踩狼头借力瞬间赶到兰馨儿跟前。
“是你!”兰馨儿见李钧如天神般从天而降,一阵欣喜,仿佛忘了前些日子的不愉快,眼中灿若晨星。李钧好久没见她笑了,竟有些闪神。
这时,头狼瞅了个机会,在另外两头大狼的掩护下,向李钧攻来,一跃高高地从他头顶越过,之后狼尾巴一扫,立刻就调转头来。李钧忙着抵挡左右两头大狼的攻击,没想到头狼越过之后会突然回头,正要低身避过,忽然一阵破竹之声,一支箭擦着他耳朵飞过,不偏不倚正射在头狼的咽喉处,穿过了狼身。那头狼即刻跌落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群狼见头狼已死,又听万马奔腾而来,便哀号着消失在山后。
兰馨儿一阵虚脱,当场就想坐在地上不起了,幸亏有李钧扶着。
不久,一位身着窄袖紧身长袍,脚蹬高靴的男子走了过来,对众人一揖道:“狼王很赏识众位英雄,想请众位英雄到府上一聚,特命阿力克前来相邀,望众位英雄能赏脸。”
“狼王?”蒋万千嘀咕了一声,心想刚走了一群狼又来了狼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看出了蒋万千的想法,道:“狼王乃我当今龟兹国国王的叔叔,自幼喜欢打猎,因了解狼,最善与狼斗,狼群闻之色变,故被称为狼王。”
“原来是王爷!真不愧是狼王,刚才若不是那一箭,我等恐怕早已命丧狼群了。”李钧拱手道。
“这位英雄过谦了,狼王见你们力博群狼,武艺高强,心里十分佩服。众位英雄可否随我——”
“呵呵,狼王相邀岂有不去之理,况且我等也想见见这位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呢!”林熙成抢先道。
路上,兰馨儿又恢复了沉默,李钧原以为这次可以冰释前嫌了,没想到她还是避着他,不仅不和他说话,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李钧有些懊恼,他的高傲让他不得不同样以沉默对峙。倒是蒋万千见李钧归来,甚是高兴,拉着他问起沈如冰的事,李钧只说被一武功高深的前辈所救,未言其他。
狼王营帐。
狼王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魁梧高大,常年的马上生活使他的皮肤有些粗糙黝黑,但看起来非常精神。
“本王已经跟踪那头狼很久了,不然也不会遇见你们。”狼王说起他出现在这里的经过,“那头狼太狡猾了,以往只要他出洞,几乎每战必胜,而且抢完就走,从不在一个地方多停留。”
“前阵子我好不容易发现了它的踪迹,一路跟着它,有几次还差点让它甩了,太狡猾了!”狼王摸了摸下巴那点短短的胡须,笑道,“不过最后还是让我发现了它的意图,呵呵,要不是今年牧民看得紧,狼群没什么收获,而且马上要入冬了,食物紧缺,我想那头狼也不会组织攻击你们。”
“哦,这么说那群狼是有备而来?我还以为是不巧遇上的。”
“也算是不巧遇上了,因为它本来是想到旁边的小村子围剿羊群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