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解释是,“荔枝是朕所喜之物,太子有这个心意,便证明他心中有朕这个父皇。”说到九皇子的五谷杂粮时,他的眸色是灼亮的,停了好半天,在陈喜以为皇上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却开口了,“这五谷杂粮是天下苍生所不可或缺之食物,老九心里装着的是天下苍生,他这是将天下苍生都送到了朕的手里啊。”
听完皇上的解释,陈喜愣住了,将天下苍生送到了皇上手里,这是何等贵重的寿礼?
帝王的目光在案几上的两份礼盒之间徘徊,陈喜很想问,那么这两份寿礼,皇上您更喜欢哪份?
一个是心中有父皇,一个是心中怀着天下苍生,陈喜想,如果真的要让皇上选的话,他应当会选九皇子的五谷杂粮,因为帝王之家,需要的是能装下天下苍生的人,而不是装小家。
经过今日一事,陈喜有种预感,平静了二十余年的朝堂将会再度风起云涌……
午间的太阳很灼热,知了知了正叫的热闹。梨子树下,一床躺椅,女子素衫墨发的躺在椅子内,因为身子纤瘦,竟让人产生了怜惜之情。
盈雪的扇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摆着,为这炎热的下午凭添了几分清凉。青鸾微瞌着眼,慢慢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到我?”
不怪她会这么问,只因这小姑娘脸上的表现太过明显,平日她虽待她不薄,却也不会如今日这般殷情,又是摇扇子,又是百般讨好。
盈雪暗自吐舌,好聪明的姑娘。同时内心也纠结万分,公子要吃糖水梨,容姑娘做的那会她有在边上看着,以为很简单,就按着步骤去做,哪知做好之后,她一尝,立马就吐了出来,为什么同样的做法,尝到口中的味道差别会变的这么大?
眼看着公子就要下朝了,而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让容姑娘去做,所以,才会有现在这副讨好的模样。下意识里,她却将头摇的如同博浪彭。
青鸾微眯着眼,淡淡开口,“有句俗语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用来形容现在的你,倒也合适的很。”
盈雪小脸一红,被青鸾这么一呛也不在纠结了,她凶巴巴的开口,“本姑娘还要吃糖水梨子,你现在立马去给我做。”
讲完之后盈雪一愣,然后偷偷瞄了青鸾一眼,她刚才的口气算是大不敬了,容姑娘可千万莫要跟她较真啊。
青鸾眉峰皱了皱,然后归于平静,慢慢开口,“姑娘想吃糖水梨子就自己动手去做吧,我教你手法。”
青鸾话落,盈雪一喜。有两喜,一喜是容姑娘没有跟自己较真;二喜是,如果自己学了糖水梨子的做法,下次公子再想吃的时候,她就不用有求与人了。
动作迅速的去将昨日那些东西准备妥当,她眨巴着眼儿等青鸾指教。一人说,一人动手,画面倒也很和协。
做完糖水梨子,盈雪兴冲冲的往段景遇的小木屋内奔去,青鸾挑眉凝视她消失的方向,眉头也高高挑起,那个地方似乎还住着人,是绑匪吗?
起了想探寻的意思,抬头望天,天空飘过白云朵朵,她心内也给了自己一个答案,月黑风高杀人夜,似乎晚上再去查探要来的安全些。
刚闭上眼没几分钟,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她躺椅周边停了下来,听呼吸沉重,青鸾即便没睁眼也知道是去而复返的小姑娘。
“苏姑娘,你可睡下了?”盈雪小声的问道。青鸾的眼睫眨了眨,原本以为只要她不睁眼,这小姑娘便会如先前一样静静离开。
“苏姑娘。”
小姑娘的再度叫唤,让青鸾意识到可能是绑匪下了旨意,她也不再装睡,眼睛睁开,带着点朦胧之色,“可有事?”
盈雪想到先前公子吩咐的事,她在脑内组织了一番说辞,然后才开口,“我家主人让你再做一件事,做完这件事,你跟你的朋友便自由了。”
“什么事?”眉梢高挑,只要再做一件事?她不知道应该不应该信。
“三日后,长公主会在百花亭邀请世族、名门千金,及朝庭命妇赏花嬉乐,说是赏花嬉乐,众小姐千金之间也会比试一番才学,而主人要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便是要你在这群女子当中艳压群芳。”
艳压群芳?青鸾扯唇笑,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能在众身怀才学的世族千金当中脱颖而出,更何况,她并不是什么世族、名门千金。
“这个主子自会有安排,无需你多虑,姑娘要做的就是在百花宴中艳压群芳。”其实盈雪也不大明白公子的意思,平日里公子对这些事情跟本不会上心,别说是长公主办的百花宴了,即便是皇上的寿宴,他也时常缺席。
“我要知道如倩是否安好。”沉静了数秒,知道躲不过这一劫,那她何不趁这个机会提出见如倩一面,只要亲眼见证了,她心下也会踏实几分。
盈雪一愣,然后点头。心里却佩服极了公子的神机妙算,公子早就说过,如果容姑娘提出要见如倩,就答应她。
青鸾也是微愣的,她没想到绑匪会那么容易答应她的要求,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的,不过这倒也省了她的心。
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个年青男子,一脸呆相,无丝毫表情,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这脸皮是装上去的。盈雪先爬上了马车,然后朝青鸾伸出了手,“苏姑娘,我拉你。”
青鸾一笑拒之,她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弱不禁风,两手撑着车沿,一个用力,她爬上了马车,看的盈雪及那个年青呆男子一愣一愣。
等两人坐好,马车一路往外行去,再度经过那片稻田时,盈雪突然好奇的问道,“姑娘怎么会想到送五谷杂粮给天子当寿礼的?”
青鸾抿着唇,她能告诉她,这是受了某部电视剧的影响吗?不能,即便她说了,她也会接着问,什么是电视剧,然后这问题就一直循环循环,生生不息……
目光投到车帘子外面,她轻轻开口,“有粮方有民,有民方有家,有家方有国,有国方有帝王,没有哪个帝王不喜欢将天下苍生收入怀中。”
盈雪一脸崇拜,而驾车的呆男子眸光却黑的发亮,好一个有粮方有民,有民方有家,有家方有国,原来她送五谷杂粮的真谛在于此,无怪乎老头会如此欣喜。
还道是,这驾车之人正是易了容的段景遇。
马车一路行驶,出了田园小道,马车便往小巷子里穿去,来回穿梭,青鸾不知道是驾车之人的刻意绕远路,还是要到如倩那里的路真这么复杂,总之,这些弯弯道道在她眼里都成了一个模样。
在她头快转晕的时候,忍不住来了一句,“不用刻意的转来转去,我路痴。”段景遇握缰绳的手停了停,他没料到容青鸾会是个路痴。
突然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他明明见她刚从庭园中走过,下一秒,他又看到她从庭园的另一头穿梭过来,当时他身受重伤,对于形迹可疑的人都怀了一分心,再见她三番四次从自己躲藏的树丛中经过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以剑将她挟持住。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段景遇自己都忍不住快笑出声来,原来当时容青鸾是迷路了,而非形迹可疑,这倒也成就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缘分。
青鸾嘴巴微微张开,在她刚说完“我是路痴”那句话时,马车便停了下来,看到盈雪撇过头去,肩膀不停的颤动,青鸾就知道她在笑什么。
挑挑眉,她一脸淡定的跳下了马车。
很少见她露出一副这么错锷神情的盈雪突然很想笑,她心里暗暗腹诽,容姑娘肯定是在后悔,若她刚才在忍一会的话,她这个路痴的毛病便会少两个人知道。
院子不大,是五六十年代常见的小四合院,院内种了几株梨树,只有一人那么身高,看来种下去的年数不长。
盈雪在前面带路,她随后跟着,穿过了细而弯的长廊,眼前便是一片空旷,盈雪突然止了步子,跟在她后面的青鸾也停下,在盈雪的示意下,她朝院中看去。
阳光透过梨子树,落在如倩身上已成了斑驳,她正低着头,手中拿着一块锦缎,另一只手动作敏捷的在锦缎上下针,一个丫环模样的姑娘正在一旁为她打着扇子。
见她眉眼安静,青鸾便知道绑匪将她困在这里并没有为难她,而是好生伺侯着。只是心下的疑惑也显的更重了,绑匪为的到底是什么?
回到北院,盈雪就一直在她耳边说着此次受邀百花宴的千金小姐,有哪些哪些特长,要防着她们哪点哪点,听的她两耳险些起了茁子。
她笑着打趣道,“有一个法子,我准能在这场百花宴中艳压群芳。”
“是什么?”盈雪的眸子瞬间发亮,容姑娘这么聪明,如果她真能保赢,公子自也会高兴万分。
她笑着凝了盈雪一眼,开口道,“你们不是知道哪些小姐受邀这百花宴的吗,你们不妨去将她们全都绑到这北院来藏着,到时我一个人去百花宴,不就是准胜出吗?”
盈雪嘴角抽搐,果真是保赢的……
认第一首富为外公
时间如白隙,三日光阴眨眼间便转瞬即逝。
百花宴在午后举行,一大清早盈雪就来把她叫醒,绵衣绣缎、环佩玉钗,一股恼的往她身上头上戴。
等梳洗妥当之后,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静静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青鸾微微恍神。两手扶上白里透红的脸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揽镜自照过了,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这容青鸾的脸容竟然慢慢起了变化,眉眼间竟同她现代的那副模子相似了几分。
人说,相由心生,难道她的容貌也在慢慢的改变吗?
三千青丝仅已一根红绸子捆绑,简单大方,不得不承认,盈雪为她的妆扮,很得她欢心。
盈雪为她挑的是一袭素白锦裙,肩膀处绣着三朵梨花,却是刺目的大红,衬着这洁白,竟然别致的惊心动魄,裙罢处的梨花花瓣散在各角,裙罢摇曳间,竟让人产生了梨花纷纷飘落的感觉。
简单却很别致,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料子也是上层,她的唇角微微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恍如天上不小心坠入凡尘的精灵。
盈雪被青鸾这一笑勾去了魂,发了半天的愣才回过神来,然后急急忙忙的拿了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块白纱,公子的顾虑是对的,容姑娘长的国色天香,一个浅浅的笑容就把身为女子的自己勾去了魂,若是换成一男子,又怎么承受的住这番倾城之姿?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再度爬上了马车,青鸾被告知,是去“她的新家”。只是思绪稍顿,下一秒她便明白了其中之意。
受邀请百花宴的女子皆是世族望门,而自己孑然一身,在北风国无权无势,而那绑匪之人定是位高权重的,小姑娘口中指的新家,也定是为了能让她参加百花宴,而临时顶替的一个身份。
马车行驶了大半个时辰,在车夫一声“吁”的响声中,停了下来。盈雪过来搀着她下车,青鸾眉头略挑,她并没有如此娇弱。
下了马车,“任府”两个大字晃花了她的眼,略显惊诧,绑匪为她找的临时身份竟然是任府。据她所知,这任府在北风国虽称的上是第一富,但毕竟是商户,这怎么跟长公主扯上了关系?
在青鸾寻思其中任府与长公主之间的千丝万缕时,任府大门也迎面而开,出府迎接她的竟然是任小山,两人目光对上,青鸾眸光冷淡,而任小山则是慌慌的避开了目光,只道了声,“小姐往里请,夫人早已在大厅侯着。”
她蒙着白纱,只看到清澈灵动的大眼,任小山也只是下意识的撇过了头去,夫人的贵客岂是他这做下人的能随意观看的?
入得大厅,先入眼的便是首坐上的两人,其中之一便是马车上遇见的任夫人,她眉眼不变,依旧一身华贵,只是眉眼间的淡然之色在见到她踏入厅堂时,转为欣喜。
而另一人则是年纪比任夫人稍年长些的男子,白发已经爬上了他头顶,已显老态,目光却如炬,让人不敢与其直视,而此时他的眼中却闪着不明意味的灼亮。
恭恭敬敬的朝两人行了一礼,任夫人笑着招呼了她过去,柔声开口,“孩子,我们总算是再度见面了。”说这话时,任夫人将青鸾的纤手握在掌中,一边轻拍着。
任夫人面目慈祥,语气也与外婆相近,让青鸾一时亲情泛滥。任夫人一边轻拍着她的手,一边平静的开口,只是从她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中也能听出,她的担心。
青鸾眉间也渐渐柔软,原来她与如倩出逃所遇的那群士兵便是任夫人领上山的,而对与自己的迟到一步,任夫人这几日时常挂于心上,现在见到她一身安好,便放宽了那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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