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也怪不得皇上,不过,皇上日后亲政了,一定要记住,事关百姓的事,才是我朝最大的事,一定要详察之后才能定夺。”苏简想了想,又说:“且看户部下回再拿什么说辞出来吧,可是一问到皇家名下的产业,户部就卡壳,皇上难道就不想专门找个人来打理皇家产业,免得跟户部混在一起?”她心中想的是,户部看起来就是一团乱帐,但是如果把皇家产业的账目单独切出来,应该能借机会查一下吧。
文衍笑笑,对苏简说:“朕也这么想,皇家产业,不如就叫承氏中人自己打理。太傅看七王叔怎样?”
苏简听得心中“突”得一跳,偷偷看看小皇帝的神色,倒不像是有什么别的想法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有些迟疑地说:“皇家产业,由皇家自己管理,自然是好的,可是七王殿下素以知兵而闻名,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
小皇帝笑笑,就说:“要不,八叔也行的……”他的话还没说完,黄立就匆匆进殿,说:“启禀皇上,太皇太后那里,请皇上即刻过去呢!”
文衍“霍”的一下子变了脸色,急问:“太皇太后可是有什么不适?”
黄立连忙摇头称不是,但还是偷瞄了一眼小皇帝的脸色,道:“五王殿下在太皇太后那里,说起迎娶侧妃的事情。太皇太后请皇上过去呢!”
文衍摸摸后脑,自言自语地说:“五叔要纳妃,为什么非要朕过去?”他想了想,回头对苏简说:“应该没啥大事,太傅在这里候着一会儿可好,朕还有好些事想请教呢!”
苏简应了,待小皇帝一走,她赶忙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才觉得好些。接着她便在殿中下首找了一张椅子坐了,顺便把自己的思路理一理。柔雅说得也对,这个朝廷积弊不少,要是都能通过小皇帝之手改起来,也是功德一件。她便细细地想,眼下边事暂时无碍,朝中问题最大的估计就是户部了,该怎样动手才好。她不怕那些查账对账的苦活,也自信如果有这个权柄能够去彻查户部,一定能查个清楚。但是户部怕是水很深,自己也不知道应舒这人到底是哪个势力的,总之不能轻举妄动就是了。她想着想着,殿外暮色渐浓,她突然想起来,小皇帝这会儿还不回来,自己应该是接着等,还是应该找人传个话,然后找机会溜回家去。
正犹豫着,只听殿前小皇帝靴声霍霍,满脸发黑地回到勤政殿中。有随侍的宫人递上一盏茶,文衍刚凑到嘴上喝了一口,便“啪”的一声掷在递上,茶杯碎裂,茶水溅了遍地。殿中诸人,闻声都是一惊,那递上茶盏的宫人更是唬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了,捣葱一般地磕头请罪。
苏简冷静地弯腰捡拾起地上的碎片,道:“物力维艰,皇上就算生气,也没有必要拿这些死物出气,要是伤到皇上金躯,就更不好了。”她话说得温柔,可是面上表情却是不善,这么不爱惜东西的小屁孩,幸亏只是东西,若是小皇帝发脾气的时候要拿人作伐的话,苏简是会极度极度地鄙视他的。
小皇帝赶紧认错,说:“太傅,朕错了,不该拿东西出气的。可是,朕真的……很生气……”
“五叔娶一侧妃,这等小事非要到太皇太后跟前说,朕就觉得蹊跷,原来五叔竟是存了这般心思——”文衍见黄立已经将一众随侍的宫人都遣出门,就委委屈屈地诉起苦来,“五叔借口娶侧妃一事,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了不少柔雅县主的坏话,又说未来中宫之位未定,要朕……说是给朕定下了几位妃嫔,并且隔日就要送进宫中。”
小皇帝一脸苦相:“太皇太后也发了话,要朕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苏简一脸扭曲地看着小皇帝瘦弱的小身板,心想——开枝散叶,这等话怎能当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口说出来,这不是摧残花朵么,太皇太后是不是老得糊涂了,还是另有所图——真头疼,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皇上难道不用为先皇与太后守孝么?这么快纳妃,难道不会找人诟病?莫不找文侯大人来商量商量,找个理由推过去?”
小皇帝文衍见苏简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帮他说话,哪有不感激的,可是他依旧苦着脸,“朕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被五叔堵住了话,他说正是为了孝道,才叫朕早日纳妃,开、开……的。然后又说可以安稳群臣之心什么的,最后五叔还说,眼下国库用度不足,外加国丧刚过,索性也不操办什么了,隔日就直接将人抬了来宫中,待日后朕与县主大婚之时……再说。”
“皇上就答应了?”苏简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同时心里飞速地盘算着五王此举可能的动机是什么。
“皇祖母都出面了,朕还能怎样……权当被五叔摆了一道。”苏简似乎听见小皇帝磨牙的声音。
她心中一惊,“那县主呢,皇上有无将此事告知柔雅县主?无论如何,县主与皇上有白首之约。”苏简双目紧紧盯着文衍,柔雅与小皇帝关系匪浅,苏简自然希望小皇帝能够表现得有担当一些。
——找一堆女人进宫,不就是想给柔雅添堵么?
一百三十六章 新人
更新时间2013…11…8 9:04:00 字数:3035
令苏简失望的是,小皇帝在这件事上,真没表现出什么担当。文衍来寻苏简,其实就是想请苏简再跑一趟,去转告柔雅这些事情。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都应该交由柔雅来打理。
苏简有些不满,就问文衍:“皇上,您将**交由县主来打理,可有交予她相应的权柄?”
小皇帝愣了一下,突然有些忸怩,面上红了红,小声说:“这个自然要等朕与县主大婚之后,给她皇后的封号,才能说得上……”
“那您就不怕在这之前,柔雅县主在宫中被人欺负?她一介弱女子,千里迢迢从南疆来此,又没有父母亲人在此。五王殿下为皇上选的几位‘候选’妃嫔,想必家族势力都在京中。万一这几人存了什么心思,想要与县主过不去。或者宫中之人,有逢高踩低之辈,觉得县主在京中没有背景的……”苏简心中自认以前看宫斗剧看的比较多,思维定势,认定**女人一多,必然有纷争。
小皇帝想了想,说:“刚才太傅说,交予县主相应的权柄,在朕大婚之前,应该怎样做?”
“这个……”苏简有点傻眼,想了半天,才说:“皇上应该给柔雅县主管理宫中之人的权力。比如,柔雅县主可以决定宫中的内侍与宫人的升职与降职,如果有人立功,县主可以褒奖,同样的,如果有人犯错,县主可以处罚、撤职、甚至可以打他们屁股。”人事任免权、赏罚权,还有什么?
“对了还有物资分配权,”苏简一拍脑袋,心想怎么这样的词儿都蹦出来了,当下给小皇帝细细解释了,“各宫各殿,人手与日常用度原有定例,但是如果需要有修改,需要添什么减什么,都应报由柔雅县主决定。宫中的账册,也可由柔雅县主检查,如果查出什么问题,柔雅县主可以对当事之人予以惩戒。”最后就又回到赏罚权了。
文衍听了,低头想了半日,犹犹豫豫地说:“这样的权柄,是不是太宽了些?”
苏简反问:“那如今,什么人在宫中有这样的权力?”
文衍听了,神色一凛,道:“太皇太后已经不太理事了,因此,五叔……五叔作为辅政亲王,又是朕的亲叔叔……”
“那正好,如今皇上新纳妃嫔入宫,五王殿下再直接过问宫中内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不如皇上就让柔雅县主’暂管’**,如果涉及到前庭政事的,县主不得自作主张,必须报与皇上与五王殿下知道。**之事,如有大事不能决定的,则报与太皇太后知道,这样可好?”
小皇帝听了,面上露出喜色,说:“这样好极,县主那边,太傅也帮朕去说一说。出了……宝泉山上那事之后,县主见了朕总是淡淡的。这次天炎部的人入京,朕特准了来宫中与县主相见,县主也不曾来谢一谢朕……”文衍越说越委屈。
苏简看见小皇帝面上一片纠结郁闷之色,心想,这两人闹得是哪一出啊!她于是应了文衍的请求,去见柔雅,告诉她这个消息。
柔雅听了,面上平静,瞧不出是喜是愁,扭头看了看苏简,说:“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她说着又对苏简嗔道:“你看你,给我找了这么多事儿,要我管这个,管那个的……以前我对这些一无所知,现在少不得要一点一点学起来。你还不赶紧每天来陪我!”
苏简没好气地说:“我每天管着小皇帝让他不来找你麻烦,还不就是在帮你么!”她心中还记着其他要问柔雅的话,说:“你与太皇太后的关系怎样?”
“太皇太后?”柔雅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自我进宫以来,太皇太后一直独居礼佛,我见她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你说我与她的关系怎样?”
苏简拧了眉头,心中在想要不要动用自家老妈吴氏夫人以及好友老妈长公主的关系,口中却说:“总觉得你一人在深宫之中孤立无援,若是与太皇太后关系近一些,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人帮着说话对不对?”
“先皇与先太后,与太皇太后关系难道就不近了?还不是被那些人……”柔雅此话说得尖刻。苏简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上前轻捂住她的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么!”一边跺了跺脚,道:“我也是为你好,想你在宫中多些助力。”
柔雅拍了拍苏简的手,说:“我知道,”她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总是为我打算,我怎会不知道!可是,苏太傅啊,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我在宫中,有什么人能轻易加害到我?她们想怎样,能怎样,下毒么?她们没被我下了剧毒就已经该谢天谢地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抬起头,说:“不过你说得也对,有人估计看不得我在宫中这样独门独院的平静生活,偏要给我找点娱乐项目。宫中多一个站在自己这边的,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会听你的话,随时去太皇太后面前卖卖好。那些新人进来,我也会与她们‘好好’相处!”
苏简总算稍稍放心,眼看暮色已浓,眼看过不了多久,宫门就要下锁。她于是急急地告别了柔雅,自己出宫回去。她的双脚非常想拐到靖王府去见见永熙,但是她的理智权衡了片刻,还是忍住了。
五王永弘说到做到,在太皇太后首肯的第三日,就将四名天京城中的世家之女送入了宫中。四人之中,一位叫做薛澜的,是户部尚书应舒的嫡亲外孙女,是四人当中身份最为显赫的一位。另外一位叫刘玉玲的,与左相刘道望同族,也算是有些来历。剩下两位,一位姓钟,一位姓周,虽然都来自天京大族,但是家世不显,父兄之中,无人在朝为官。但是两人颜色姝丽,五王看中这两人,怕也是觉得这样的家世,便于控制吧。
按例,天京城之中的世家之女,直接由承氏选入宫中的,一进宫就有“采女”的封号,可以独居一殿,有八宫人八内侍近身服侍。但是,或许是因为小皇帝年纪尚小,又或是因为五王永弘动手太快,**之中,也就匆匆忙忙地收拾出来两座殿宇,只得安排薛刘两位住了正殿,钟采女与周采女,暂时住在这两座殿宇的偏殿,说是等其他殿宇收拾好了,再让二女搬出去。
这一切倒都是五王永弘安排好了的,本来没柔雅什么事。但是四女安顿下来以后,竟约好了一起来羲和宫拜见柔雅。柔雅少不得一一见过,送上见面礼,并且挑了个时机,带了四女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觉得柔雅久在宫中,各种礼数规矩做得十足,这次一见,更是印象大好,觉得她颇有**之首的风范,因此夸奖了一番柔雅,又将小皇帝那日定下来赋予柔雅的权力,当着四女说了一遍,嘱咐柔雅好好照顾这些“妹妹们”。
柔雅极恭敬地应了,听见背后传来不知是哪位采女的磨牙声。
众女从太后殿中出来,柔雅淡淡说了一句,“诸位刚刚入宫,殿中又是刚刚拾掇出来,想必还有不少要忙的,我就不耽误各位了,请回吧。”说毕转身要走,岂知那位钟采女突然在背后叫了一声“姐姐留步”。
柔雅皱了皱眉,被人叫声“姐姐”她很不习惯,可是偏偏年纪摆在那里。柔雅回过头,客客气气地对那钟采女说:“钟妹妹,”她故意把那“妹妹”的发音发成“美眉”的音调,果然将自己胸中涌起的一点恶心给压了回去,“钟美眉有什么想问的?”
那钟采女微微笑了笑,心想,果然是南蛮子出身,连话都说的怪怪的,“姐姐,不知皇上的正殿在何处,我等姐妹,什么时候可以去向皇上请个安啊?”她说着,故作娇羞地一低头。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