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越发的僵硬,背后如芒在背的目光,让他仿佛没穿衣服一样,全身赤裸裸的站在这里,被人谑弄。
阮心颜看向弓着身子,全身颤抖的太监,淡淡的出声:“把位置移到大殿上。”她不接受任何的羞辱,无论前世今生。
“是。”莫诀应声后,身影快如幻影,闪如疾风,角落里的长桌,瞬间稳稳的立在了大殿之上,位置刚好在李相爷的前面。
“这……这……”太监吓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你这狗奴才,难道不知道,王爷也是皇子之一吗?竟敢羞辱堂堂一国皇子,罪该万死,拉出去砍了。”
“是。”莫诀应声,身影一动,提起太监飞跃出去。
“大胆,皇宫内苑,岂容你这狗奴才放肆?”一条人影飞身而来,拦在了莫诀前面,怒斥出声,他是内宫白统领。
“王妃饶命……白统领救命啊……奴才是无辜的!”太监看看来人,吓的不停的求饶。
狗奴才?白统领?
阮心颜唇角暗勾,缓缓的抬头,移步上前!
啪!啪!啪啪!啪啪啪……
狠狠的打在了来人脸上,力道之大,不仅让对方的脸瞬间肿成了猪头,更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诺大的殿堂,只有清脆火辣的巴掌声在回荡。
被打的人也彻底懵了,秦不值也懵了,在场满朝文臣武官也懵了。
明月每听一声这巴掌声,身子便畏缩一次。
婉儿低下了头。
有艳四人,则面无表情,镇定如常!
却没有注意到,莫诀已经提着那名太监出去执行命令了。
直到手传来肿痛,阮心颜才停了下来,看着纤细的手掌上那片红肿,真是可惜了她的手。
“帕巾。”
“是。”明月愣在那儿,还没有回过神来,婉儿动作迅速的递了一条洁白的丝帕过来。
接过婉儿手中的丝帕,阮心颜漫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每根手指都擦的无比认真,无比仔细。
莫诀站回到阮心颜身边,沉眉敛目,神情极为的宁静。
“你……”被打懵的白统领不敢置信的握着自己的发麻肿痛的脸,怒瞪着阮心颜。
“莫诀,掌嘴。”
打人,也是体力活,现在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自然由人代劳,她相信莫诀动手打一巴掌,比她刚才用全力打十数巴掌要来的占便宜多了。
果真!
莫诀只打了一巴掌,被打的人却倒飞出去,摔在了殿门入口处,刚好摔在一人的脚底下。
靖帝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内宫统领,看着站立在大殿里,丝毫不惧,仍旧一身悠然平淡的女子。
顿时,气的脸色铁青,怒不可制的出声吼道:
“十王妃,你好大的胆子,你眼中还有没有阜国的王法?这里不是浩国,容不得你撒野,来人,把十王妃给朕抓起来,关入‘三石殿’让她好好的反省反省。”
008魔由心生
靖帝身后的众妃嫔皇子们,耳中听着皇上的怒吼声,再定睛一看,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景像惊呆住了。
。
看看站在大殿前面的阮心颜,再看看倒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渗血的内宫白统领,众人心头俱惊,怎么说,白统领也是有武功护身的,但竟然被打成这样,足见下手者有多狠。
阮心颜不愧是阮心颜,在浩国嚣张跋扈,在阜国,依旧也如此。
看皇上的样子,难不成当真想把她关入‘三石殿’驯驯她的气势?
靖帝的命令,也让数十名身穿盔甲的禁军训练有素的上前,把站在大殿上的阮心颜等人通通围住了,抽刀拔剑,眼看着就要架上阮心颜的脖子上。
“等等!”秦克上前一步,阻止道。
众禁军的动作不禁有些迟疑,均回头看向皇帝。
“大胆!”靖帝怒斥,心里却悚然一惊,什么时候,他的禁军,竟然也听从皇子们的命令了?这几个逆子究竟渗透了多少势力在他身边?
“父皇息怒,事出有因,何不问问清楚,如若真是十王妃之错,再罚也不迟啊。”秦克看着站立在那儿悠然自得的人,他不知道是为她的大胆而赞赏?还是为她的狠厉而感慨,似乎有这位浩国郡主的地方,就有争执,不过,这也确实是他接近她的机会,就不知道这个机会是她无意还是有意的了。
如果是无意的,那么她自然有脱罪的后路。
如果是有意的?那么,她心里原预想的站出来的人是谁?是他吗?
听着五皇子如此诚恳的话,靖帝脸色的怒意稍微有些缓和,但脸色依旧紧绷难看,只不过他难看的脸色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一旁的吕淑妃心思一动,迈步上前,妩媚娇嗔:“皇上,今天是您为皇子们特地举办的选妃宴,在坐皆是您请来的贵客呢,别吓坏了您众位未来的儿媳妇。”
恰在这时候,在坐的一些达官贵族也都回过神来,似是应和吕淑妃的话一样,起身大声行礼。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干岁千千岁!”
“您看,今天来的,都是如花似玉的大家小姐,别被您吓着了,以为咱皇家的门不好入呢?”吕淑妃抬手,抚上靖帝的臂膀,像小女孩一样俏皮的嗔言。
一旁的皇后神情端庄,但一旁的林贵妃则做不到面不改色了,冷眼看了一眼吕淑妃的媚态,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也许是众人的高呼声,也许是自己最宠爱的妃子的媚言,靖帝的脸色终于有些缓和下来,挥挥手:“退下。”
“是,皇上。”殿上的禁军很快就撤退了。
靖帝大步走上前殿,登上高位,在宝座上落坐,看着底下跪着请安的众人,朗声道:
“众位爱卿平身,请坐!”
“谢皇上。”
等众人坐定后,他的目光才冷冷的注视着一旁的阮心颜:“十王妃,朕就看在五皇子和淑妃娘娘为你求情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狡辩,只要你能说服朕,那么朕就饶过你今天的放肆。”
阮心颜动作优雅福了福身,随即站直身体,面无表情道:“心颜不需要辩解,心颜只有一个问题请教皇上。”既然如今是阜国十王妃的身份,她不便称本郡主,那么她也不愿称妾,只能勉为其难的以自己的名字自称了。
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一旁坐定下来的众人,际心颜心里冷笑,最先有眼光的人,是秦克和吕淑妃。
也好,她等了这么多天,三派中,终于让她摸清了底。
也如她所估计的,五皇子秦克母子比起三皇子秦觉母子和大皇子秦或母子,看的,想的,做的,都要来的长远一些,是真正的劲敌。
今天她闹这怡和殿,她就是不开口,也会平安无事。
如果吕淑妃和秦克真有心和她相互利用,连这个机会和诚意都不拿出来,也枉费他们能爬到今天的高位了。
当然,不需要这母子两人开口,靖帝也不是白痴,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砍了他两个儿子都相安无事,今天杀了个太监,打了个狗奴才,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刘皇后坐在皇帝下手方位,扫了一眼坐在下方的吕淑妃母子,眉头悄然拧起,若有所思。
林贵妃则是冷眼旁观,倒是她身边的秦觉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既然十王妃有话要说,咱们就不妨听听她要说什么?虽然十王妃如今是咱阜国的王妃,但浩国与咱们阜国素来邦交甚好,皇上您就念在郡主不远千里,离国背井嫁来咱阜国的情份,给她一次机会!您说是吗?”
吕淑妃柔媚入骨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不仅缓和了气氛,也让众人意识到重要性。
这阮心颜刚嫁入阜国还不到一个月呢,如果现在就因为杀了一个太监,打了一个内官,就被关押,那浩国岂不是正好有借口兴兵?
靖帝皱眉冷哼,但语气却没刚才那样强硬了。
“既然爱妃为她求情,朕就枉开一面,就先听听她要说什么?”淑妃说的对,再如何震怒,阮心颜嫁来阜国还不足一个月,如果就把人给罚了,这传至浩国,引起两国交战,那对阜国来说,对他来说,就不利了。
秦不值握紧拳头,他告诉自己,他要忍,忍一时之辱,日后他定当要回来。
阮心颜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心颜敢问皇上,心颜夫君十王爷秦不值是否是皇上所出?”
语不惊人死不休!
整个大殿一片哗然,原本轻微的骚动也因为阮心颜的话而变的气氛诡异起来,看着阮心颜的目光,不知道是惊叹了还是惊惧了?
靖帝脸色立时阴沉起来,难看到了极致,站在他身边的德公公看见皇上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了,他知道,皇上心里此时一定是怒火狂烧,但却不得不压制。
分坐在两旁的贵妃、淑妃则都神色不一的盯着她,心里暗忖着她问这句话的用意。
秦或慵懒的投身在华丽的软椅中,妩媚的狭目此时正讥讽的盯着她。
秦觉挑眉,面无表情,注视着她的目光深暗隐晦!
秦克微微眯眼,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这次,她又要如何为自己完美的脱罪,是的,她是在狡辩,可是那又如何,这个女人刚好有一个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身份,她就算是十王妃,但也依然是浩国郡主,在浩国,这个女人的身份相当尊贵,如果没必要,当然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得罪浩国。
大殿底下的人虽然看不到阮心颜的神情,但耳朵可是竖的高高的。
靖帝咬牙,惑人上翘的眼角掠过杀气,这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浩国皇帝敢放心的让她嫁入阜国,她自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他几乎可以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了,她是专刺他的隐晦。
他是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不怕死,还是有恃无恐,难道她不知道,真惹怒了他,他要她死,易如反掌!
“你这是问的什么混帐话?”
就算是他所出,那又如何,他皇子众多,唯有他的娘亲让他想起来,不仅毫无怜悯之心,还让他耻辱。
对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阮心颜平淡的眸瞳幽黑的仿佛能慑取人的魂魄,原本平淡的气息骤然变的凌厉冷然,无人可以忽视她眼中的变化。
众人脸色微变……
她嘴角轻轻勾起,弯出一抹弧度,好似一曲悠扬的琴弦在玉指的抚慰间,划出惑人的清韵,不仅点亮了她平凡的五官,也让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人,心神均为之一阵恍惚!
心头同时浮出一个念头:她,其实也不丑,特别是此刻她浅淡一笑,让原本看着碍眼的脸,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妖治蛊惑力。
那稀疏的眉,微塌的鼻,水润的唇,白嫩的肌肤,那道细长的粉色疤痕……
虽然不管是分开看,还是组合在一起,她的五官都谈不上精巧,却此时此刻,在那双清幽慑人的眸瞳下,在那抹浅淡一笑中,如同微风袭来时,落花如雨飘,还有着沁人的清香朝他们袭来……
恍然间,让人不由自主的,在自己完全没有觉察之下,迷了眼!迷了心!
就连阅美无数,见识人间万种风情的靖帝和在后宫中修炼成精怪的女人们也有瞬间的迷惘,更别提在场几位近距离的注视着她的几位皇子们的失神!
这一刻的迷惘,已经迷了心,迷了魂,无关外表,这种迷比迷恋美色更要可怕,因为这是来源于人的心魔。
魔为何让人甘心堕落?
那是因为人的贪欲,欲有轻重之分,却是人人都有,是人生命里不可缺少,也没办法清除的。
大到权势,富贵,美色……小到饱腹,着衣,生存,种种的一切,源于欲,起于欲。
而魔专为欲而生,心,入了魔,或许最初的那一刹,只是因为欲,但心欲,已经是魔了,这一刻,阮心颜就是他们的心魔。
“既然十王爷是皇上所出,那么就与在场所有的皇子一样,都是尊贵的,为何几位皇子可以位居高位,而心颜的夫君却居隅之席?身为服侍主子的奴才,却带着偏见来看十王爷,那么,又何尝不是用偏见的目光来看待皇上?这样的奴才,留有何用?心颜只不过是把该做的事情做了罢了。”
无视众人的神色,阮心颜敛去眼中的锐芒,淡去唇边的笑容,从容的在位席上落坐下来。
整个大殿静的出奇,底下的人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上面的主子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神态。
再看着安然落坐的十王妃,那理所当然的气势,闲适淡然的姿态,都让人目瞪口呆。
人,三教九流,本就有尊卑之分,就算都是皇子,就算都是皇上所出,可自古以来,别说手足,就是父子,都有卑尊之分。
但这位十王妃硬是把强词狡辩的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如此闲适淡然。
让人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