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处心积虑跟在大皇兄身边,原想努力争得自己一片天,但他错了,连自己投靠的人都没有摸清楚底细,他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夺?到头,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他人眼中的一只猴子。
“十皇子,你是此次出使主臣,贵国随行禁军,人员,都是由十皇子亲自把关,大皇子前来提亲,却带着宠妾入主行宫寝宫,睡着水晶沉玉床?这对心颜郡主是侮辱,对本殿,对浩国的尊严不敬。”
秦不值缓缓的回头,看着眼皮都未抬的秦或,自嘲一笑,处心积虑?他的处心积虑和大皇兄比起来,不堪一击。
他竟然能让轩辕砚出手帮他?
轩辕砚随意的扫了一眼坐在那儿不动的秦或,一丝快的让人根本就捕捉不到的阴霾从眸底一闪而过。
原本因为秦或的目中无人而心里恼怒不已的轩辕画也被这意外的场面惊住了。
阮心颜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大殿中最尊贵的宝座上面的男人,垂下眸,无声一叹,何必呢?
“区区一名宠妾,值得殿下如此大怒吗?”秦或轻笑出声,美妙悦耳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调侃。
窝在软椅中的姿态不变,玩世不恭的说道“呵呵,心颜郡主之姿,之名,之色,以红凤下聘,本皇子正妃之名,本皇子诚意十足。”
轩辕砚轻笑:“既然本殿外甥女之姿,之名,之名,只能是让大皇子如此的诚意,那大皇子又何必自取其辱?莫不是当真欺本殿浩国无人?”
秦或放下手中的酒杯,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缓缓起身,走近坐在那儿自始自终都未曾动眉的人。
“郡主也拒绝吗?”
阮心颜抬眸,看着眼前这一张堪称倾城的容颜,淡定出声:“大皇子不会以为凭一株红凤,就能让本郡主迷了眼?”
“郡主是在告诉本皇子,本皇子在郡主眼里一无是处?”
阮心颜抬眸,唇角一勾:“一无是处倒也不是,至少大皇子有自知之明。”
秦或挑动眉梢,一颦一动,尽是妩媚的风情,轻挑的目光扫过她脸上的疤痕,眼角余光却不留痕迹的扫了一眼轩辕砚,虽然很快,但轩辕砚眼中的嗜血杀气,还是被他发现了。
能让轩辕砚如此在乎的,他娶了,那是何等的有趣!不是吗?
007龙床
“幸好,幸好本皇子在郡主眼中不是一无是处。”
秦或露齿一笑,倾城妩媚,让在场还在摸不清楚状况的众人见了又是一阵失魂。
“大皇子似乎并没有听懂什么叫拒绝?”轩辕砚迈着闲适的步伐缓步走来,停在了阮心颜的身边。
俊美精致的脸庞温和依旧,语气也照旧淡然,但黑眸中渐渐浮现出的阴冷寒芒让秦或知道,他触到了轩辕砚的底线了。
沉思片刻,他多情的凤眸在两人身上来回的瞟了一眼后,大笑两声,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开。
轩辕砚,来日方长啊,当你也是个人,也有弱点的时候,老子怕你个屁!
阜国使节大臣看着离开的大皇子,再看着伫立在那儿不知道想什么的十皇子,不用细想,都跟了上去,皇上命十皇子为主使大臣,但他们都知道,比起大皇子受宠,十皇子微不足道。
秦不值深吸一口气,转身的瞬间,恢复了如他年龄的迷惑和天真。
“本皇子失礼了,告辞!”小小的身形,挺的直直的,如一个倔强的小孩。
轩辕砚黑眸微微一眯,若有所思。
……
原本该是热闹的宫宴如此诡异的散场,轩辕画并不急着回府,反而在留宿在宫中。
自然,阮心颜也留了下来。
站在这具身体前主从小居住的月颜宫,阮心颜还未来得及打量这里的奢华,
一道清细的声音似乎是从耳边滑起:“郡主,请”
阮心颜轻叹,收回打量的目光,脚步迟顿了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景璃殿,内寝殿内,明珠照明,熠熠生光。
尊贵华丽的摆设已经看的眼倦了,脚底的柔软让阮心颜低下头,却微微一怔,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她曾经说喜欢的白色木槿花瓣,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却只能是被踩在脚下。
抬头随意的打量着内殿,一张六尺宽悬着云绡罗纱帐的阔床。
帐上遍绣洒珠金龙,如坠云山幻海一般,美若仙境。
床榻上,紫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锦绸被,光是看一眼,都能感受到床榻上那冰蚕的冰爽,锦被的滑嫩,这张床,很吸引人,和公主府中的床,又是一个等级。
阮心颜眉梢微挑,她自认不是井底之蛙,但这样入骨的奢华精致是让她都忍不住的惊艳了。
“郡主,请沐浴更衣。”那名领着她进来,长相清秀的太监恭敬的掀开珍珠幕帘。
“参见郡主。”站在珠帘后的四名姿色一等一的宫女恭敬的行礼。
阮心颜敛下眼:“宣明月进来服侍吧。”
清秀斯文的太监沉吟了半响,恭敬的回答:“是。”
不消时,一脸惊疑的明月小心翼翼的跟在那名太监身后走了进来,看着立在碧玉池边的郡主,唇微开,但又合上,什么话都不敢说。
这里,是雍和宫,她知道,这里是太子寝宫,她也知道,下午的时候,她就随着郡主来过。
但当时,她被挡在景璃殿门外,而刚才,她也照旧被挡在了殿外。
却没想到,刚刚这名她从未见过的小公公竟然宣她进来。
看眼前的情景,服侍郡主多年的她,自然知道是郡主宣她进来侍候她沐浴。
可是?郡主沐浴怎么会在太子的寝宫呢?
回到月颜宫时,她早就吩咐了下人备好了热水,随时等着郡主用呢?
明月心里一百一千个疑问,却也知道,不能问出口,很多事情,她只能看见,却不能记住,更不能有疑惑。
她自小伴在郡主身边,亦是在宫里长大的,自然知道皇宫的规矩。
压下心里所有的惊疑,明月上前一步,跪在池边,拂起宽大的衣袖,拭了拭池中的水,水温适中。
“郡主,可以了。”
……
当明月看着自家主子换上丝滑明净的天蚕冰绸衣衫躺上了那张……龙床时,惊的目瞪口呆。
一同和明月一起服侍着的四名宫女恭敬的行礼后,悄然的退了下去。
只剩下呆立在那儿的明月和躺在床上已经恬静的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的阮心颜。
“郡……郡……”
“明月姑娘,就和奴才一起在外殿候着吧。”清细的声音压的极低,悦耳至极。
抬头看了眼前的太监一眼,明月微微一愣,被对方的秀美惊艳到了,随即眼中掠过一丝惋惜,可惜是个太监。
明月瞥了一眼床上的郡主,没听到她反对的声音,只能忐忑不安的跟着那名太监退了下去。
月儿悄悄的爬上了山头,夜,也渐渐深沉。
明月偷偷的瞄了一眼另外一旁站立在那儿四名和她一样挂着内侍腰牌的宫女,她们是太子的贴身婢女。
再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太监,瞄了一眼他身上挂着的腰牌,小嘴微微张大,眼中也有着惊讶,竟然是皇宫所有人都得罪不起的内卫?
这号人物,她早有耳闻,却从来没有见过。
听闻当年太子上云中城时,就只带了一名内卫。
莫不是,就是此人?
他是太子身边最为亲近和信任的人之一,在宫中,他的话,代表的就是太子。
莫袂对明月惊疑的目光,视若无睹。
明月猜的没错!
他,莫袂,太监,却是轩辕砚唯一带入云中城的人,别看他看起来清秀斯文如翩翩少年,实际上,他的年龄是两个明月加起来,而且,心狠手辣,残暴至极,是轩辕砚手中的一把厉刃,专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
时间慢慢过去了,明月也终于忍不住的打起磕睡,身子不由自主的倾斜,靠在了莫袂的身上,头如同小鸡啄米。
就在这时,轻盈无声的脚步,莫袂低下身子跪地,明月因为突然消失的依靠,从磕睡中惊醒,背脊莫名一冷,下意识的回头,看着背着光走来的颀长身影,脑子一时还有点没转过弯来,傻呆呆的盯着,眼睛也越睁越大,太子?
轩辕砚无视明月因为震惊而像根木头一样傻站在那儿盯着他的张目结舌,直接迈步进入内殿,随之莫袂以及四名婢女也都欲走入内殿。
“不必了,在外候着。”好不容易把阜国的事都处理好了,已是深夜,颜儿此时定然已经睡了,为了怕沐浴更衣惊醒她,他破例在景琉殿沐浴更衣了才过来。
莫袂眼中飞闪过一丝讶意,恭敬地出声:“是”
内殿内的明珠已经拿掉了,大部份的宫灯已经熄灭了,只留下几盏壁灯,安静,低迷。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轩辕砚黑眸中掠过一丝柔意,在床榻的另一侧,轻轻的坐下。
虽然他坐上床榻的动作,轻柔无比,但还是让向来浅眠的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008养狼
“吵醒你了。”轩辕砚看着她因为初醒,还有些朦胧的眸子,低声道。
阮心颜盯着帐帷,沉默着,良久才幽幽一声轻叹,然后再度闭上眼睛,低低的说道:“舅舅想养虎?”
轩辕砚微愣,但很快就会意过来她在说什么,俊美的脸庞,有着慑人心魄的笑意。
“颜儿担心我驯服不了老虎?”
“不,我是担心舅舅养虎为患。”
轩辕砚手指似是无意识的缠绕着手边的秀发,但笑不语。
阮心颜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双眸幽冷:“颜儿倒是有兴趣养老虎。”
轩辕砚低下头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皱眉不语,好半天才轻叹:“颜儿……”
“你是我舅舅,却想带着我闯地狱,我不惧,但是……”
“我不确定这就是我的爱情。”
她和他一样,骨子里的偏执让他们对自己想要得到,不择手段!
而今,他对她,也许就如同前世她把对钟云山的迷恋错当成爱情,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先得到了再说。
但当那种迷恋过后,也或者说是得到了之后,那种迷恋会淡化,疯狂的心也会冷静下为,会思考,真的爱他吗?
尽管是她不择手段得到的,但钟云山却经不起她的冷静思考。
她不希望轩辕砚走她同样的路,等到有一天冷静下来,突然发觉他对她只是一种迷恋,而那时,恐怕他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她不是钟云山。
她是阮心颜,一个连灵魂都被黑暗染黑的人。
如果牵了手,闯了地狱,却到头他发现,这不是他的爱情,那她陷入了,又岂会任由他抽身?
或者是她发现了他不是她的爱情,她也会抽身,到时,他亦不会任由她抽身。
两个人,必须死一个,另外一个才能活,或者都死!
“所以颜儿想考验我?”
绡纱帐帷挡住了本就低迷的壁灯,却遮不住两人此时脸上的神情。阮心颜淡然:“也在考验我。”
“颜儿想如何证明?”
“五年为限,如果五年后,我依然是你的爱情,而你也是我的爱情时,哪怕全天下人都反对,我也依然陪在你身边。”
“但如果颜儿走出去后,发现我不是你要的,而五年后,颜儿依然是我想要的,那又当如何?”
“那你只能永远是我的舅舅,我是你的外甥女,我不爱的,谁也不能勉强我。”迷暗的光线下,阮心颜宁静的双眼冷酷狠绝。
轩辕砚对她眼中的冷酷视若无睹,修长的手指缠着她的秀发,漫不经心的说道:“颜儿,我不介意给你时间去玩,但……你要的只能是我,五年后,你要神,我杀神,要佛,我杀佛,要魔,我杀魔,然后,我仍然拉着你下地狱,在地狱之火中焚为灰烬。”
听着他如此轻描淡写,却毁天灭地的话语,阮心颜不怒,反而嫣然一笑。
低迷的接近黑暗的光线里,她平凡的五官因为这一抹笑而变的妖治无比,如地狱最绝美的花在绽放,皎洁、妖艳、阴柔,静静的开放,却是血腥的味道。
轩辕砚伸出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低喃道:“颜儿,你是来自地狱的佛,当日,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从我的眼中,由黑暗中的魔变成虔诚的佛,带着使命而来,让我成佛,渡我成魔。”
阮心颜低低的笑了,原来她他都看穿了彼此的灵魂,佛,魔只不过是一线之隔。
“不好奇吗?”
以他的深沉,又岂会看不出来她与阮心颜的相差,那是她整整二十八年的黑暗,又岂是短短三年可以铸成的?
“是佛,是魔,你都是为我而来。”
“太过自负可绝非好事。”瞥了满脸铸定的人,阮心颜挑眉道。
轩辕砚笑而不语,是自负吗?不,在她的眼中,他看见了自己。
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笑容,阮心颜伸了伸懒腰,再度合上眼睛,嘴角有着难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