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粗通一些占卜之法,但那也是要基于一定的中医理念,通过望、闻、问、切,再结合观天象,推星盘,一些古代科学礼法,才能大致推算出一些命理迹象,并没有真正超脱于现实,更不会有什么与神明相通的可能。
而他在苏醒之时听到的靡靡之音,到底是什么意思?
“炎黄龙脉,巫医之道,恩泽高氏,双龙合璧,则咒解矣……”洛鸿反复推敲这句话。
这句话字面意思虽然很浅显,却没头没脑,悟性再高也未必能轻易参透,炎黄龙脉那自是不必说,我炎黄子孙的发源地便是京城,而后边的巫医之道应该指的是巫师与医师之道,巫师跟他这个中医有什么关系?恩泽高氏,这高氏为何?双龙合璧,何为双龙合璧?那咒便是诅咒,又是指什么诅咒?
洛鸿从兜里掏出半壁坠子,突然想起湖中的映像,他惊讶道,“这坠子还有另外一半?莫非这句话是解开怪病的隐语?”
这个认知跳进洛鸿的大脑,让他心中顿生狂喜。
洛鸿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跃起,跑到书架前,翻出几本文献,恨不能立即找到解决办法,咒!洛氏身上的怪病竟然是一种诅咒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到底是谁下了这么恶毒的诅咒?
洛鸿正想得出神,忽听到有人敲门,吓了他一跳。
当当当!
“洛大夫?在家吗?“
听说话声,是镇东头的李宝泉,洛鸿有些惊讶,三十年来登门拜访的人十分罕有,而在他的记忆里不曾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找过他啊!。
“哎!在的,在家!“洛鸿忙回道。
洛鸿放下书,站起身走到门边,推开了房门,就见到李宝泉跑得满脸通红,呼哧气喘,洛鸿问道,“宝泉兄弟,你跑这么急干啥?哪里不舒服吗?“
李宝泉深吸了好几口气,又捶胸又揉肚子的,他擦了擦汗,黝黑的国字脸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他咧嘴笑道,“哎呀,我昨个听你说要出镇子办事的,不想你竟然在家,看来这俩人运气还不错!“
“宝泉兄弟,到底什么事?“经李宝泉提醒,洛鸿想起09年的这一周他都去镇外的药厂采买中药和医疗用具,应该是错过了此事,怪不得他没有印象。
“走,咱路上说!“
李宝泉不由分说扯起洛鸿就往外走,洛鸿赶紧掏出钥匙顺手把门锁好,跟着李宝泉出了小院。
路上李宝泉跟洛鸿说,有两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要找他看病,因为回春堂没开张,而正好碰到李宝泉,就拜托他帮忙寻找洛鸿,李宝泉知道洛鸿今天会出镇,可他还是决定来洛家碰碰运气,没想到洛鸿竟然在家,现在那两人正在回春堂门口等着呢。
洛鸿看李宝泉那激动的样子多少有点好奇,这李宝泉是镇子里出了名的吝啬鬼守财奴,没钱的买卖他是绝对不会做的,那两个外地人怕是给了他不少钱,不然他也不会为人跑腿,更不会来到他家找晦气。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外地人会来他们这穷山僻壤来求医,还出手阔绰到能请得动李宝泉。
“你拿了人家多少钱?“洛鸿问道。
李宝泉一听这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挠了挠后脑勺,哈哈一笑,“其实不是我主动要的,他硬塞给我的,话说这俩人可真不像一般人,我啥也没说,那哥们就塞给我一百块钱,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咱一年能赚上个两千块都稀奇了,人家一出手就给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还有,你看他们开的车,锃亮锃亮的,我都没见过的牌子,可稀罕人了!“
一百块?的确不少,想他们这五河镇人均年收入也就三千多块钱,很多贫困户连两千元都达不到,全镇的人大多靠种田为生,自给自足,虽然赚的少,却也足够全家吃喝了。
洛鸿跟着李宝泉往回春堂方向走去,老远就看到一辆纯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待洛鸿跟李宝泉走近,从轿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一个较为年长,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且样貌不俗,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精干斯文,另一个是个十分年轻的小伙,看样子也就二十左右,长得那叫一个俊,洛鸿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小伙子,至少在他们五河镇找不到这样的男人。
两人的身高和长相颇有北方男人的气质,安徽一带鲜少出现他们这种高大的身材,连洛鸿这179的身高站在他们身边都显得矮了不少。
李宝泉急匆匆笑嘻嘻的凑了上去,介绍道,“二位大哥久等了,这位就是回春堂大夫,洛鸿,洛大夫。“
“哦?这位就是洛医生?“戴眼镜的年长男子高天珩问道。
两人看到洛鸿后,眼中同时掠过了一丝惊讶之色,站在车的另一侧的高翔上下看了看洛鸿,不由得挑了下眉毛,这传闻中的洛神医竟然如此年轻!而且……他怎么长成这样?
不待洛鸿答话,李宝泉忙接话道,“对啊,这就是洛大夫啊!我们这方圆几十里,包括省城的人都会跑到咱这回春堂来找洛大夫看病,洛大夫妙手回春,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是我们五河镇的神医哪!“
洛鸿拽了拽李宝泉,“宝泉兄弟,你先去忙吧,我跟这两位先生进屋聊聊,他们远道而来,怕是有急病投医,不要耽误病人治病才好。“
李宝泉挠挠头,“哈哈,那行,我先走了,您忙着“他跟那两个男人点头哈腰又敬礼的告了别,就连跑带颠的往镇西方向去了。
洛鸿微躬着背,掩嘴咳嗽了几声,从兜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道,“两位先生,请进吧。“
高翔和高天珩交换了一下眼神,跟着洛鸿进了诊所。
洛鸿拽过板凳递给两人,“请坐,不好意思,两位先生稍作片刻,我把窗上的闸板摘下来“
“嗯,不急,您忙。“高天珩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
洛鸿给两人倒了杯水,快步走到门外把窗外的闸板卸下。
两个在屋里坐着的人,看着窗外忙活的洛鸿,又互相看了看,高翔嗤笑道,“这人行吗?看着有点不靠谱。“
高天珩抿嘴,“我也有这种感觉。“
“你看他病怏怏那样,明摆着是个病包子,他连自己都治不好,还能治好别人?“高翔双手环胸盯着窗外一脸惨白眼底发青的洛鸿,满眼的批判和审视。
高天珩点头,“的确……“
“那现在怎么办?“
“再看看。“
两人说话间,洛鸿提着刚才隔壁二婶送的一壶豆浆进了屋,他把豆浆放到后边的小屋里,就赶紧到洗手池把手洗干净,做到桌前,“不好意思,让二位先生久等了,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话音刚落,洛鸿又赶忙从兜里掏出手帕掩住嘴大咳了几声,让对面坐着的高天珩和高翔脸色又是一沉。
高翔忽然笑问,“洛医生身体不太好吗?“
洛鸿咳得双眼有点充血,他用拇指压住喉间的天突穴以缓解症状,有些喘息的回道,“哦,没事,这是老毛病了。“
果然!高翔眼角有点抖动,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高天珩,高天珩也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于此二人的眼神交流,洛鸿并未多想,他拿出布枕,铺上一块雪白的毛巾,问道,“请问二位先生,是哪位要看病?“
高天珩看了看洛鸿伸出的手,那双手虽十指细长,肤白皮嫩,却十分瘦削,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双手的主人是个健健康康的人,他摇头道,“不是我们要看病,您看我俩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吧?“
这句话不只是问句,也颇有讽刺之意,中医之神贵在望、闻、问、切,只观望便能知腠病几何,连他这外行都知道的事情,这名“神医“却看不出来,不得不说,这神医之名,有点缪传了。
也难怪高翔和高天珩多想,此时洛鸿额头正噼里啪啦的往下淌汗,他的手也有点抖,让人以为他因为不擅看诊,被问中了要害,所以才紧张成这个样子。
可洛鸿现在的症状,镇子里的人却熟知的很,每年冬春两季都是洛鸿身体反应最大的时节,他每日都要喝上两服自制的中药,才会有所缓解,今早他因为刚重生回来,还没来得及喝药就被请到店里看诊,所以症状比较严重,也正好被这两个外来人赶上了。
洛鸿并不关心对方的态度,他继续问道,“哦,那请问家中何人得病?又为何不能亲自前来?“
看了洛鸿这幅样子,高天珩和高翔这次真是坐不住了,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站起身,高天珩道,“不好意思洛大夫,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况且病人又没领来,其实我们今日也就是来认认门,改天再领着家人过来看诊吧。“
洛鸿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二位请便。“
洛鸿也站起身,准备送送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先生,高翔走在前头,嫌门框太矮,还得低着头走,并没注意到屋外正有一伙人往里冲,他一开外屋的大门,就撞到了一个中年妇女,那名妇女被撞了个趔趄,高翔并没有上前扶住她,只是不冷不热的问道,“抱歉,您没事吧?“
妇女一脸焦急,也不在意被人撞了,他忙推开高翔,扑到他身后的洛鸿身上,连哭带喊道,“洛大夫!你快看看我家男人!他这是怎么的了?从昨天夜里就怎么叫都不醒,这可怎么好啊!“
洛鸿一看是南屯的六嫂,忙道,“您别急,我先看看!“,洛鸿被六嫂拽着胳膊走到那群人跟前,他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六柱,拾起六柱的手腕,为其诊脉。
高翔和高天珩原本没想看这个热闹,可洛鸿接下来说了一句话,让两人止住了脚步,洛鸿道,“六柱哥这是中风了!快,赶快抬屋去!“
众人抬着南屯的六柱进了诊所,站在车边的两人互相看了看,高天珩道,“中风这么大的病,这庸医能行吗?“
高翔想了想,“走,看看去!“
☆、第三章 背井离乡
高翔和高天珩随后跟了进去,偌大个诊所被一群人塞得水泄不通,但因南方人个头较小,并不妨碍两人站在人后观看洛鸿给病人看诊。
六柱被放在床上后,他扒开六柱的眼皮看了看,又以工具撬他的牙齿,见六柱口噤不开,且两手紧握,肢体强痉,洛鸿面不改色,自言自语道,“阴症……”
众人不敢询问,都一脸紧张的看着洛鸿,见他又从头到脚的看了看,捏了捏,突然问道,“昨夜是猝然昏倒吗?”
“嗯,是,是!“六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道,”洛大夫……有救吗?”
洛鸿没吱声,急忙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袋,打开一看,里边摆放了几排毫针,他从头到尾也没抬头看过众人一眼,一直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干扰到他。就见他取出一根三寸长的毫针,用酒精棉消了毒,照着六柱的人中扎了下去,洛鸿虽满脸淌汗,手抖的厉害,可在施针之时却下手有力,又稳又准,在刺入之后,捻转了几下,随后又抽出几根毫针,依次刺入百会,内关,合谷,太冲。
施针之时洛鸿目光专注,似是振振有词,却又无声无息,手法神绝,又快又稳,让人称奇,众人屏息关注洛鸿施针时的手法,心里暗暗叫绝。
只是,不知效果如何?
就在所有人都将信将疑之际,六柱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看到洛鸿就问道,“咦?洛大夫?我怎么在这?”
众人都呼出一口气,随即哈哈大笑,且对洛鸿的医术啧啧称奇,六嫂直接扑到六柱身上,“你这傻男人!你中风了,是洛大夫将你救回来了!”
“洛大夫!你真是神医啊!”六嫂转头看着洛鸿,差点要给洛鸿跪下。
洛鸿摇摇头,“这是小事,刚才我施的针法只为救急,要想痊愈,还要吃几服药”
六嫂擦了擦脸上的泪液和汗液,“行,洛大夫您给开方子吧!“
洛鸿回到桌前,取出纸张,竟然用毛笔开方子,他的笔迹雄浑有力,苍劲洒脱,非常具有男子气概,这让站在一旁的高天珩和高翔,彻底看傻了眼。
洛鸿刚才那施针救人的绝技已经震撼了他们,现在又看到这男人竟然用这么落后的方式开方子,并且写得一手非凡的毛笔字,如此年轻有为的“老”中医,真是世间罕有啊!
两人此时都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叹和钦佩,高天珩小声道,“果然是神医!”
高翔点了点头,他盯着洛鸿,半天都挪不开视线。
洛鸿送走众人后,靠在屋外的墙头喘息了一会,他终于勾起嘴角笑了,那笑里有一丝自得也有一丝满足。
能活着真好!能给人看病真好!洛鸿在心中呐喊着。
这是他有记忆起就一直从事的事业,早已深植骨髓,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真不敢想象前一刻他还是那个濒临死亡的可怜虫,下一刻他便已重生又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