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还打算哭下去,哭到郑家给话为止。心想再让这个媒婆说下去,指不定阿嬷听着可怜,会把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拿些给她也说不定。忍不住说:“你拍胸口说个话,又没白纸黑字的签约,也没证人,唐家再如何,不会要你守约的。最多不再让你给唐家说媒罢了!少了唐家这一个,京城里还有大把的人家等着妈妈去赚他们的媒人金的。妈妈快擦了眼泪,叫人看了,还以为咱们郑家欺负媒人了,这可不好。趁着现在天还早,马车也还在门口,妈妈赶路回去是正经。”
唐家媒婆被贵姐儿堵的说不出话来,正丧气,突听门口又有马车声,一时诧异:莫不成贺家那媒婆也厚了脸皮回来?正冷眼观看,只等见到是贺家媒婆,就要出声讥讽的,不想郑家门槛跨进几个人来,走在前头的,却是托自己来说媒的唐家奶奶,身后跟着一人,不是唐家哥儿是谁?这下又惊又喜,正主儿来了,自己只要打打边鼓就行了。
巧娘等人见方达和董氏陪着庆氏和唐少华一起来了,这当儿惊喜少之,诧异却大之,唐家这不是托了人来说媒么,怎么自家也来了?一边却忙着迎了上去。
庆氏和唐少华自然先一一的见过郑家等人才归坐。庆氏笑道:“因明山要到云雾山收茶叶,我们也跟他一起来了。到了云雾山,却发现离这儿不算远,我们想着和你们也好久不见,索性赶了几日的路程来见见。”
实情是庆氏托媒人来乡下为唐少华说媒时,唐梅娘正好上蒋家去拜候蒋夫人,到蒋家府门口时,恰逢蒋汉平从外回来,她随口问道:“哟,蒋大公子这是从哪儿来?”蒋汉平弟弟蒋汉民已娶了方文凤,表妹林婉如又嫁与方文龙了,论起来,唐梅娘就是两重亲戚,这会儿因为喝的半醉,见是自家亲戚,也没了介心,只醉昏昏说:“贺子宁难得请我这个旧时同窗去喝一回酒呗!这便多喝了几杯。”
“什么事这么高兴?却要请你喝酒?”
“却不是高兴的事,不过找我打听一个人。呃,说起来,他该找你打听才是。”蒋汉平摇头晃脑道:“贺年这小子行事真正让人猜不透。多少权贵之女想要亲近他,他避如蛇蝎,现如今却让家里去乡下给他说亲,他祖父居然同意了。贺太太托了媒人去了,这边厢却打听那乡下人家是何等人家,听得姓郑,是汉民娘子的堂妹,拐来拐去,又听闻得我们家有人见过那个乡下丫头,子宁这便找我去问问。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说的那个丫头可不是之前来过京城,同婉如表妹来往过几次的郑贵姐么?”
唐梅娘一听,惊的张大了嘴,也不进去蒋府了,马上回了家跟唐太太和庆氏说了这件事。庆氏在乡下住那段时间,极是深信贵姐儿是一个命好能给家里带来运的,这才千方百计想要让她成为儿媳妇。这会儿听得贺家也中意贵姐儿,这又想起上回唐少易走失时,是贵姐儿在街上碰着了贺年,两个一起找回唐少易的,说不定,贺年就是那时看上贵姐儿的。连贺年这个小神算也看上贵姐儿,可知贵姐儿确是好命哩。可是贵姐儿明明是自己家先看上的,自己儿子又确是喜欢贵姐儿,这都让人去说媒了,再要叫贺家抢了一个先,可……。
庆氏正无计可施,恰巧唐明山要到云雾山去,她一打听云雾山离贵姐儿住的村里不过几日路程,便带了唐少华跟了唐明山上路,寻思着还得亲自到郑家看看才行。可不要临到嘴边的儿媳妇,又叫别人说走了。一路上不敢耽误,不日就先行到了方达董氏家里。董氏一见她亲自带了唐少华来了,这会儿再如何,也不可能再偏帮李家了,只得把现下郑家的情况说了。庆氏一听三家媒婆都住在郑家,郑家还没应承那一家,寻思这会带了儿子千里迢迢,亲自上门求亲,份量够重了吧!若无意外,郑家自然会应承这头婚事才是。因此拉了董氏,让她伴着上郑家。董氏自然不好拒绝,这会也只能拼着将来被董玉婵埋怨,陪了庆氏和唐少华上郑家来了。贵姐儿这会只觉不妙,唐家这架势,自己家恐怕就得答应这头婚事了,这可要怎么好?
庆氏见贵姐儿比先前上京城时似是长了好些,笑道:“贵姐小时候咭咭呱呱的爱说话儿,怎么这回倒害臊不说话了?”
唐少华也拿眼看贵姐儿,见她俏脸生霞,因这回是亲自上门来说亲的,一时心里热热的,却不好意思跟着庆氏一起调笑贵姐儿,只轻轻说:“贵姐儿,你小时候送我那木雕小房子,我可一直藏着呢!”
贵姐儿毕竟跟唐少华同窗过几年,又确是一起玩大的,听着他这个话,倒勾起小时候许多趣事,也笑应了一句。
唐少华见厅里人多,虽满心里有话,终不好多说。
贵姐儿也想着唐少华这是亲自上门来说亲呢,自己再在厅里坐下去,也不成个事,找了一个借口,忙忙回房了。一边发着愁,让秋燕打听着厅里的事。
却说李家媒婆,一见庆氏一行人进来,听了一会儿话,就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人家都亲自领了儿子上门来了,自己一个媒婆,还能凑上话?这当地的风俗,若是当家奶奶亲自领了儿子上某家去求亲的,儿媳妇过了门,地位就要高一等,而且娘家人说些什么,夫家都得答应。因着这点,自然极少有人跳过媒婆,亲自上门去说亲的。见这会儿庆氏带了唐少华亲自上门,李家媒婆叹了一口气,掸掸衣裳站了起来,打算告辞了。谁知她刚站起来,门口却一阵笑声,接着走进两个人来,惊喜之下不由脱口喊道:“李奶奶,李少爷!”
来人可不正是董玉婵和李甘雨。
再度复杂化
原来董玉婵和董氏住的近,庆氏带了唐少华来方家时,她马上就风闻了,及至听得董氏陪了庆氏和唐少华上郑家去了,不由咬牙说:“她既领了儿子亲自上门去了,难不成咱们就不懂得领儿子上门了?论起来,她家不过茶商,咱们不日可是正经的官家老爷门第,哪样比不上她家了?京城里那么多姑娘不挑,偏要来跟咱们争人,我就不信邪急不过她了,少不得也舍了脸面亲自上门去。”因此不顾得其它,也忙忙领了李甘雨上郑家来。
贵姐儿在房内听得董玉婵带了李甘雨也来了,不由呻吟一声,还要不要更热闹一点?一时心慌意乱,正要差秋燕再去前头打听一下厅里的情况,却听得春莺和秋燕正小声争吵。
春莺:“唐家奶奶带着唐少爷先进的门,先到先得,应该就选唐家才是。”
秋燕:“李家住的近些,要是嫁到李家去,不用背井离乡的,还时不时能回娘家,选李家才好。”
春莺:“唐家住在京城里,嫁到京城里不比镇上好?”
秋燕:“李家不日就是官宦之家,门当户对,不嫁李家嫁哪家?”
春莺:“唐家少爷瞧着就是一个能干的,护得住咱家姑娘。”
秋燕:“李家少爷瞧着是一个憨厚的,不会亏待咱家姑娘。”
春莺:“唐家少爷那个俊哟!……”
秋燕:“李家少爷那个壮哟!……”
贵姐儿听她们越吵越大声,不由哭笑不得,喝斥道:“别胡说,小心叫人听到了笑话!还不往前头打听一下现时是怎生情状。”
春莺和秋燕忙噤了声,两个互相看一眼,怀着凑热闹的心情往前头去打听了。
贵姐儿见她们出去了,她这里按着太阳穴,只觉头有些痛。其实不单她头痛,巧娘头也痛呢。唐家和李家凑一起带了儿子亲自上门来了,大家本又是认识的,她现下说话都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让那一家觉得她有偏向。现下无论是答应哪一家的婚事,势必狠狠得罪另一家。若不答应其中一家,人家都亲自上门来了,你还端着,这也是太不给面子了。这两家现下态度可是明白着了,今儿非得给个实在话不可。
却说庆氏见董玉婵也带了李甘雨来了,她错愕之下忙忙抢着对巧娘说道:“小姑,咱们论起来也是亲戚,倒不用跟你见外,有些话就挑明了说罢!咱们先前看着贵姐儿就觉得好,早打定主意要正式来求亲。如今媒婆虽上门了,我终是不放心,恰好明山要来云雾山,正好同路,我索性就领了华哥儿亲上门求亲来了。大嫂也跟我提过,这里的风俗却是亲自上门来求亲的,儿媳妇过门时,却得让儿子与她脚并脚进门槛,意示两人平起平坐。娘家若有甚说的,女婿也得细听着。我听着这些倒觉得无妨,既是成了自家人,自然会疼如女儿,自该跟自家儿子平起平坐,互相扶持过日子。这娘家有事么,女婿是半个儿子,自当尽心尽力的,这也没甚说的。因此也不用细思量,就带了华哥儿上门来了。这一回,实实是诚心诚意提亲的,小姑可要给个踏实话。”庆氏度着郑家与李家虽熟络,毕竟不是正经亲戚,李甘雨看着又憨头憨脑,比不得自己儿子出众,若要挑家世,自己家虽是茶商,但现下住在京城,自己儿子又是秀才,却样样比的过李甘雨,趁着现下李家才进门,还没坐定,自己先抛了话再说。
庆氏这里说着,董玉婵已坐定了,正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已听得庆氏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篇话,她心里急,嘴里却向巧娘笑道:“唐奶奶说的自然也是实在话。只是现下倒不用论亲自上门没亲自上门这个事。贵姐儿若是过了咱家,跟雨哥儿平起平坐这是自然。还有一条,却是郑家只有贵姐儿这个女儿,自然希望不要嫁太远,咱们就住在镇上,正好方便贵姐儿随时回娘家。女儿嫁在近处,相信是做娘的最大心愿。”董玉婵说着,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又继道:“我们雨哥儿老实,贵姐儿却精灵,两个的性格不易吵架,若成了一对,正是天造天设。不是我说嘴,贵姐儿这般出挑的,要是也嫁个好强的,性格儿相左,总是令娘家人担忧的!”董玉婵眼见唐少华确实比自己儿子出挑,这会儿自然要从嫁得近的好处和性格儿相投这些方面来说,才能引的郑家人动心。
她两个大人说着,唐少华和李甘雨却坐立不安,极是尴尬。这不能怪他们啊,他们本也是从小儿识得的,也是同贵姐儿一处同窗几年的,后来唐少华回了京城,两个也是通过信互有联系的。这会跟着自家老娘上郑家来提亲,碰到对方也在,这份心情实实百味杂陈啊!这会两个各各安慰自己:好在住的不同地方儿,若是娶了贵姐儿,老死不同他来往就是了,不过尴尬这一回而已,且稍安勿燥,不能乱了老娘的布局。
董玉婵跟郑家诸人说完,又带笑向庆氏道:“唐家奶奶,你家哥儿自然比我们雨哥儿出挑的,只是有一条你家哥儿只怕万万比不上的。”
“哪一条?”庆氏瞧瞧自家儿子,再瞧瞧李甘雨,难道比不上你家儿子那身肥肉么?
董玉婵不急不缓道:“唐奶奶虽是正妻,底下不是还有两个妾侍么?我度着你家哥儿将来怕也会纳妾的。我家雨哥儿,却是一个实心眼的,他固然一心一意,自然不会有这个念想,就是我们这儿,也不兴这个。所以贵姐儿若是进了李家,自然一双一对一世人,清清心心的过日子。”
董玉婵这个话,却正戳中庆氏的痛处,她这会脸色转阴,半晌才道:“明山当初纳妾,却是逼于我婆婆的压力,不得已才为之。现下华哥儿要娶亲,我是婆婆,却深知这当中的苦处,自然不会逼他纳妾。华哥儿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和贵姐儿从小儿就识得,自然不会负心。李奶奶这话,倒像是专挑人痛处,不甚厚道了。”庆氏这后面这句话,却是转脸向郑家人说的,她的意思却是要表明,看吧,李奶奶说话这个样,哪是容易相处的?你家女儿要是给她当媳妇儿,不镇日被她挑刺儿才怪?
董玉婵见庆氏答的勉强,便要落井下石,又道:“唐奶奶这会倒不必急着同我们说不纳妾等话。唐家若是你当家作主,这话儿自然搁得,现下唐奶奶自己只怕也是身不由已罢!贵姐儿要是进了唐家门,不单是你媳妇,还是唐家太太的孙媳妇,万事自然还是唐太太说了算。这会要是唐太太搁这话,自然听得,唐奶奶搁这话,却忒自信了。”
董玉婵这么一说,郑家等人虽觉得她嘴巴毒了点,但是话儿却有道理,一时心中的天平倒有些倾向李甘雨一些。巧娘却也听住了,先前只想着庆氏是一个好相与的,倒没虑过唐太太或会干涉孙儿的事,这会听董玉婵分析起来,却也不是不可能。唐太太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庆氏对她又忌怕的紧,若是她发话,只怕庆氏这个当婆婆的,也不敢出声。她当婆婆的软弱,却叫贵姐儿这个当孙媳妇的如何越过婆婆去同太婆婆讨说道?到时若是唐太太真个要为唐少华纳妾,贵姐儿又如何挡得住?
庆氏这会倒没了话说,不想唐家媒婆却来帮腔道:“这有什么?妾么,不过就比丫头略强一点点,还不是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