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嬷嬷迟疑地摇头道:“不是呢。您难道就不觉的奇怪?郡主娘娘再怎么骄傲矜持,见至亲女眷的时候难道还要戴着那个劳什骨子?就算是时气所感,水土不服,过门都这么久了,这,这也太说不过去呀。”
安老太君撇了撇嘴角,冷笑道:“她还不是想自抬身份,借此表明自个儿是金枝玉叶,那副尊容不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也不知对着远儿又是一副多么殷勤轻浮的模样呢。况且她本就是常年跟着中山王在西北边陲,活生生就是个野丫头,自然适应不了京城中规中矩的厚重水土。她就惯会矫情,狐媚子似的教唆远儿和咱们离心。”
安嬷嬷正色肃声答道:“奴婢总觉着她仿佛害怕别个看到她的脸儿。若是其中没有鬼,她的暗香阁又不是金窝银窝,何必守得跟铁桶似的。出个门不过在府里转悠罢了身前身后都是乌泱泱一大堆人跟着,偏生出府去反倒轻松简单,只有一个丫头伺候着。这不是太反常了吗?”
缓了一缓,眼神仿佛飘向了阴暗暗的天际,幽幽道:“老太太还记得原先的柳大*奶吗?”
安老太君闻言,脸上一沉,大口啐道:“人都死了,还提她做什么?真晦气”
安嬷嬷蹲了一下告罪道:“奴婢不是故意要触霉头的。只是这郡主娘娘跟柳大*奶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对眼睛。有时候好端端说着话,奴婢就突然觉着眼前站着的就是已经死了好几年的大*奶呢。自打郡主娘娘嫁进咱们侯府,三姑娘、大爷、大太太都莫名其妙地去了,还有侯爷,郡马爷接连进了大狱,六爷偏巧又得了那要命的痘疹,您瞧瞧,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能和暗香阁那边脱得了干系呢?”
安老太君拧眉沉吟了半刻,方才沉声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觉出不对来了。可这事儿不对呀,若是她侥幸逃出命来,也不过是个身份微贱的下等妇人罢了,又怎么会成为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呢。再说郡主今年芳龄二八,就算是那柳氏转世投胎,这年岁也对不上哪。是不是你太疑神疑鬼了。”
安嬷嬷附耳过去用几不可闻的音调悄声道:“奴婢要说的正是这个呢。前几日奴婢出府想买些老太太礼佛用的檀香,正巧遇见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原来她如今在中山王府当差呢。闲聊了几句,就听她无意中说起咱们这位郡主娘娘去年跟中山王爷大闹一场后便赌气离家出走了呢。后来虽然找着人了,却是被关在阁楼不许探视,只留贴身的几个丫头伺候着。连每日用饭都是各自开火。所以直至大婚前除了几个体己人和江嬷嬷之外,王府再也没有人见过郡主的模样,就这样大模大样地嫁过来了。”
安老太君眉心拧成了个川字,迟疑地问道:“你是说有人李代桃僵?”
安嬷嬷低下头恢复了往日诚惶诚恐的模样,低声肃然道:“奴婢不敢胡乱猜测。不过这欺君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中山王爷总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吧。凭他的权势,若郡主真不愿意,大不了回禀皇上退婚就是了,至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嘛。”
安老太君闻言冷笑道:“依我看这事儿八成错不了。郡主和远儿的婚事可是圣上和太后娘娘亲赐的,欺君罔上和抗旨不尊同样都是杀头之罪。反正郡主常年在西北别院,京中见过她容貌的人不多。找个相似的先顶过这一阵,将来还不是要完璧归赵。若是我也会兵行险招的。中山王那个老匹夫分明就是贪恋咱们谨明候府的富贵和三皇子的权势呢。”
安嬷嬷听了这话,脸上一白,吓得忙摆手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掀起帘子向外张望看看无人,这才进来向安老太君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表情,悄声道:“了不得,了不得您可轻声点。若是教那边的人听去了,依着中山王的性子,只怕会对您。。。。。。”
正文 249:殷勤昨夜三更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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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殷勤昨夜三更雨(六)
安嬷嬷听了这话,脸上一白,吓得忙摆手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掀起帘子向外张望看看无人,这才进来向安老太君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表情,悄声道:“了不得,了不得您可轻声点。若是教那边的人听去了,依着中山王的性子,只怕会对您。。。。。。”
安老太君撇了撇嘴冷笑道:“我怕什么都一把老骨头了。再说我说的是实话,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你也太小心了,那边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还能在意咱们说什么做什么不成?”
缓了一缓,沉下脸来肃声吩咐道:“若是这事儿属实,暗香阁可真要万劫不复了。你替我在外边继续打探着,最好能找一些在西北就服侍过永平郡主的下人来,那柳氏真是蠢,我要是她,但凡能逃出命来,就一定不会再趟这趟子浑水,这一回我看她往哪儿逃。”
安嬷嬷连连点头应道:“您就放心好了。奴婢办事儿您还不知道嘛。管保干得漂漂亮亮的。说起来那柳氏也忒没良心了,也不想想当日您是怎么疼她护着她的,一招得势,就拿张做乔,尽跟咱们过不去。真是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贱骨头。”
安老太君冷笑道:“她本来就是小门小户出身,能有什么教养。可我当初也就是瞧准了她家世不好,才极力促成了义儿的婚事,又百般抬举她,就是为了避免将来义儿有个得力的岳家。没成想她那么没用,我不过才离开几日,她就被杜氏抢了丈夫和儿子,弄得自个儿也是九死一生。就凭她那点子心智,还想跟我斗,真是做梦往日里顾忌着郡主的身份和中山王的权势,不得不低声下气给她几分颜色,这回,我可绝不会再忍气吞声了,非要让她尝尝厉害不可”
安嬷嬷笑着奉承道:“可不是,一个毛还没长全的丫头就敢三番四次地在您面前张狂,不治治她,还以为这府里真的没有规矩了呢。您是什么人哪,年高德劭,福慧双修,吃过的盐比她走过的路还要多,她拿什么能跟您斗哪。”
安老太君笑啐道:“你这张嘴究竟是怎么长的?是涂了蜜了还是抹了麻糖了?惯会跟小丫头学着贫嘴薄舌的。你是知道我的,说的再漂亮也不如做的好,你只要能替我办成这件事儿,你那小孙子的前程就全交给我了,将来或许准他自赎其身,也考个功名光宗耀祖。”
安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珠子挤出一行泪来,一脸感激涕零地激动道:“老太太真是再世的活菩萨,大慈大悲,奴婢跟着您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哪。”
这种话安嬷嬷差不多一日都要说上好几回,偏生安老太君却像是听不厌似的,每一回都被逗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而暗香阁中的雨霏丝浑然不觉自个儿的秘密已经被人洞悉,日子在焦急的等待与无奈的守候中缓缓流逝,又过了三五日,这天一大早儿便吩咐人备车,直奔东郊渔梁村。一路上鸟语花香,蝉鸣蝈唱,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便停在一间小小的农舍旁。雨霏扶着翠微下了车,便见两个用蓝布帕子裹着头发,身着麻布粗衣的农妇正在不远处的菜地里忙活着,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颗颗滴入泥土中,她们却丝毫未觉。听见马拔蹄嘶叫声,方才犹犹豫豫地抬头,满面疑惑地向这边张望。见了雨霏,先是一愣,忙放下手边的活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搓着手儿,不好意思道:“郡主怎么来了?这里醃臜,又是毒日头底下,您快里边请。”
说着,忙打起竹帘,窗明净几,幽香扑鼻。屋内虽然简陋倒也干净清爽。微风拂地,屋后泉水叮咚,平添了几分凉意。
那两个农妇恭恭敬敬地请雨霏上座,又忙摘下包头的布巾,露出熟悉的容颜,却是多日不见孙姨娘和本应溺水身亡的三姑娘王淑明。
孙姨娘用粗瓷碗沏了一盏茶奉上,满面惭愧道:“郡主恕罪,乡野粗地没有什么好茶,只有前些日子在山后采摘了些桃花,又用这清甜的泉水冲泡,味道倒还能入口。顶着毒日头赶了这会子路,想必也渴了,郡主若是不嫌弃,就赏个脸润润喉吧。”
雨霏含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本宫还能不尝尝吗?“说着便抿了一小口,滋味清甜,顿觉齿颊留香。因点头赞道:”味儿果然与众不同,想不到姨娘这一手泡茶的好功夫倒是一点也没丢呢。”
孙姨娘赔笑道:“郡主真是过奖了。妾身哪有这个心思,全是明儿这孩子胡闹,自个儿胡乱倒腾出来的。想不到味儿倒还过得去。”
王淑明抿嘴轻声答道:“我瞧着后山有一大片桃林,果子熟透后自然有人摘,只是这花瓣便落在泥土里腐烂,怪可惜的,我想到原先在府里的时候郡主曾赏过梅花饼,何况在《神农本草经》里也读到过:桃花具有‘令人好颜色‘的功效。便灵机一动,收集了些回来配着白芷和竹叶青封在鬼脸青瓷坛里,每日就拿屋后山泉水冲泡,既养颜又解暑。”。。。。。。
雨霏见王淑明虽然略晒黑了一些,眼眸倒越发显得清亮明澈,透着飞扬欢快的神彩。便点头笑道:“看妹妹的气色果然不错,比从前更添了几分活泼开朗的韵味。女孩子家就应该这样,若是还像从前那般老气横秋的,本宫就该寻思着给你盖一间私塾做夫子了。”
因瞥见王淑明略显粗糙的双手,蹙眉道:“其实日常一应粮食菜蔬这庄子里都有,你们何必这般辛苦呢。到底是侯门小姐,哪里做得惯这些。莫不是庄头对郡马和本宫的话儿阳奉阴违,寻这些粗活故意为难你们不成?”
孙姨娘忙摆手分辨道:“没有,没有沈庄头对我们很好,只是我们总不能整日白吃白喝,无所事事哪。不过是种种菜,浇浇水罢了,真的一点都不辛苦。若没有郡主殿下的垂怜,妾身和明儿早就被太太害死了,哪里还能活得这般清闲自在呢。我们母女日夜感恩戴德,不知该怎么回报才好。无奈身无长物,也只能悉心种点菜蔬,虽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年下时托沈庄头一同敬献给您,也能略表我们一点心意。说实在的,自从听说七姑奶奶落了胎,妾身这些日子就一直心绪不宁,悔恨难安。若不是我们糊涂,七姑奶奶也不会落到这般凄惨的地步。如今不过是身体上比从前累一点,又怎么能赎这满身的罪孽呢。”
王淑明羞惭地拉着孙姨娘的衣袖,垂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叹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有任何报应,就应在我一人的身上。只求娘健康喜乐,安稳一生。”
雨霏闻言摆了摆手道:“过去的事儿就别再提了。当日若不是那肖氏先起了害人的念头你们也不会顺水推舟。说到底不过是天理循环罢了。只是这报应应在了她自个儿的女儿身上。”
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淑明一番,沉声叹道:“好好一个千金小姐穿着农女的衣衫还要做这等粗活,倒真是难为你了。”
王淑明轻松地笑答道:“郡主快别这么说。淑明在这里真的很快乐,每日都像是新生一般。从前被锁在深宅大院里只能坐井观天,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从来也不知道吃到嘴里的饭食,哪怕是一片青菜叶子也要付出这么多的汗水和辛劳。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如今也不再是一句只能束之高阁的名言警句而已。”
雨霏点头赞道:“听你这样说,本宫就安心了。看得出你倒真是脱胎换骨了呢。”
因吩咐翠微道:“赶紧教人回去将本宫屋里那个珐琅彩盒子里装着的蛇胆红玉膏找出赶紧送过来。那可是敬懿太妃赏的,说是润手嫩肤,养颜驻春再好不过了。叫他们小心着点,就那么一小盒,可别砸了丢了。”
翠微回道:“郡主忘了,就因为那东西稀罕,您交给江嬷嬷锁在匣子里了。这会子若回去拿,越发闹腾的大发了。就是问起来,又不能说是给三姑娘的,底下人也不好回。不如明个再命人送过来,可好?”
雨霏答道:“明儿,后儿都使得,你记得提醒本宫,可千万别混忘了。”
孙姨娘满脸惶恐,连连摆手道:“不,不用。这么金贵的东西,郡主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们粗手粗脚的,实在不配用那好玩意儿。没的糟蹋了。”
雨霏正色道:“不是这话。女孩子家的手和脸一样要紧,若是有个一星半点的损伤,今后可怎么说婆家呢。”
王淑明闻言,一张俏脸顿时羞得通红,带着一丝紧张,半点娇羞,绞着衣带忸怩道:“郡主不要打趣淑明了。什么婆家,我这辈子只想陪着娘,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地度过余下的日子。”
雨霏戏谑道:“这话就是扯谎了。哪有女儿家大了不嫁人只守着亲娘的。让人听了还不笑话你啊。你若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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