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在一旁看不过眼,便沉声插话道:“妈妈怎么这么说,没瞧见郡主殿下已经够烦的了。您怎么还火上浇油啊。”
江嬷嬷对雨霏近日诸事都只和翠微商议,完全将自个儿排除在外越来越不服管束,这心里早已不忿,这会子见翠微也敢出言嗔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翠微的耳朵,啐道:“小蹄子,你如今也学坏了,专会架桥拨火儿。也不想想自个儿是个什么阿物,不过是我手里调教出来的毛丫头,也敢在老娘面前嚣张。。。”
雨霏心中本来就为王淑灵的亲事而矛盾忐忑,刚一到春晖堂又被一个昏聩老迈的婆子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真教人心里好生恼怒。但有求于人,若是不管不顾吵嚷起来,撕破了脸,王淑灵的事儿就更难办了。偏偏江嬷嬷此刻又倚老卖老地作磨翠微,雨霏的心中更添了一重烦恼,便不留情面地出声喝止道:“行了,还嫌不够乱吗?妈妈要是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翠微服侍本宫就够了。”
忽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却不是那个婆子,只见安嬷嬷急急吼吼地嗐声道:“哎呦,郡主娘娘来了,怎么也不使人通报一声呢。要不是老奴听见门外有响动,您岂不是要在毒日头底下白白站半天了。”
雨霏见她面无愧意,反而带着一丝得意之色,心下了然,不动声色地含笑道:“劳烦妈妈引路,本宫有事要和老太君商议。”
安嬷嬷笑道:“呦,可真不巧,老太太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喝了药刚睡下了。还请郡主娘娘见谅,若有很要紧的事儿,不如先告诉老奴,等晚一点禀告了老太太,再请郡主来说话,可好?”
谁知话音未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听声音正是安老太君, 众人脸上皆变了颜色,安嬷嬷满面尴尬,讪笑道:“看来老太太和郡主娘娘还真是心有灵犀呢,您一来,老太太就醒了。老奴可是好久都没听见她老人家笑得这么开心了。这都是托了您的福呢。”
雨霏冷了脸,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安妈妈客气了,本宫哪有这个本事。能引老太君笑得恐怕只有妈妈这张灵泛的嘴儿呢。”
说罢,看也不看脸涨成茄子色的安嬷嬷一眼,扶着翠微的手,一径进了正屋,果然见安老太君懒洋洋地倚在榻上,巧得是在一旁陪着说话的不仅有孔姑太太还有一直深居简出的冷夫人。
见了雨霏,孔姑太太和冷夫人都站了起来,老太君不满地瞅了一眼,雨霏便笑道:“这儿没有外人,二婶和姑妈不必多礼。本宫听说老太君近日身体欠佳,心中挂念,特备了一支长白山野山参给老太君滋补。”
说罢,身后的丫头捧过一个锦盒,映入众人眼帘是一株野山人参,体态灵美,紧皮细纹,根状茎上部密生,枣核芦互生。皮条纹长而清又韧,似奔月嫦娥舒广袖,又恰如天宫仙女衣袂翩飞,伸出“三头六臂”,其中每一个的长度超过了人参足足有半尺高,轻盈舞动之态恰似敦煌壁画里栩栩如生的飞天神女。
众人见了皆倒吸了一口凉气,称赞不已。孔姑太太在一旁啧叹道:“常言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一支怕是足足有九两重。瞧这根须,就知道是千金难求的千年人参呢。郡主真是好心思。”
又对安老太君笑道:“郡主殿下如此孝顺,老太太真是好福气。”
安老太君不满地斜睨了孔姑太太一眼,心道:“这个女儿真没出息,为了将凤丫头挤进暗香阁,就忙不迭地巴结起来了。平日里的要强都到哪里去了,真真丢脸。”
漫不经心地瞥了瞥那支千年山参,转过脸去淡淡道:“郡主有心了。只可惜大夫说老身气血双亏,虚不受补。郡主的好意老身领受不起。要不然怕是会像这支山参一样,两腿一蹬,飞升仙界呢。”
此话一出,原本众人脸上满是兴奋和艳羡,这会子也只剩下一片尴尬的讪色,皆垂下头偷眼去瞧雨霏的神色,谁知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一丁点儿不满。因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强求了。不如请宫里的太医来为老太君诊脉,岂不比外头寻的郎中高明。老太君年岁大了,凡事要格外当心才是。”
安老太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冷冷道:“不必了。老身的身子自个儿清楚。不用这般兴师动众地劳烦太医,免得折了我的寿。叫宫里知道了,又该说我这老婆子故意拿大,引人注目了。倒是郡主,刚刚小产,身子还没好利落,倒是比老身更需要太医来瞧着呢。”
俗话说揭人不揭短,戳人莫戳痛处,老太君这话也忒无礼了些,翠微和江嬷嬷脸上都露出既气愤又恼怒的神情,雨霏却不以为,乘机转入正题,因笑道:“多谢老太君的关心。本宫身体无碍。此次前来,实在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要和老太君商量。九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前个威远将军的夫人来看望本宫,还打听九妹妹有没有许了人家,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都是想和咱们结亲呢。”
安老太君斜眼瞅了在一旁神情变换不定的冷夫人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可真巧啊,你们娘儿俩竟想到一块去了。”
冷夫人站起来,微微欠身道:“郡主这样关心灵儿是她的福分,只是老爷已经将灵儿许给鼎鼐伯孟家了,老太太也乐观其成,这回恐怕要辜负郡主的一番美意了。”
雨霏故意略去王淑灵到暗香阁哭诉的事儿,装作不解地奇道:“二叔不是才定下六爷和鼎鼐伯府千金的婚事吗?这可奇了,兄妹两个倒都给了一家了。”。。。。。。
正文 198:福无双至祸单行(一)
收费章节(12点)
198:福无双至祸单行(一)
雨霏来春晖堂,碰巧冷夫人也在座,便乘机说起王淑灵的亲事。冷夫人站起来,微微欠身道:“郡主这样关心小女是她的福分,只是老爷已将灵儿许给鼎鼐伯孟家了,老太太也乐观其成,这回恐怕要辜负郡主的一番美意了。”
雨霏故意略去王淑灵到暗香阁哭诉的事儿,装作不解地奇道:“二叔不是才定下六爷和鼎鼐伯千金的婚事吗?这可倒奇了,兄妹两个都给一家了。”
冷夫人听雨霏略含嘲弄的话语,心下一沉,脸色也难看了许多,冷冷道:“郡主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智儿和灵儿的婚姻自有老爷做主。郡主虽然身份尊贵,也不该随便干涉别人的家事。”
雨霏早就料到冷夫人这种反应,忙笑道:“二婶误会了。只因近日府内流言蜚语对六弟和九妹妹的婚事议论纷纷。本宫也只是关心罢了。”
冷夫人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扭过脸去淡淡道:“多谢郡主的好意。有道是: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那些奴才闲着没事干就会嚼舌根子。如今府内诸事既然都由郡主主理,还请殿下多多管教训诫才是。”
雨霏点头含笑继续劝道:“本宫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九妹妹年纪还小,何必这样急哄哄地赶着定亲。不如再等几年,细细儿品择几家,再做定夺岂不更好?况且咱们府里才办过白事,虽说不是什么正经长辈不用服丧,到底也是六弟和九妹妹的堂兄,就这样接二连三地办喜事,怕是太显眼了。本宫也是恐外人会说闲话,带累了二叔与二婶的名声。”
冷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勾起了心病,霍地一声站起身来,紧蹙秀眉,恼羞成怒地抬高了音调道:“郡主太过分了大房与二房虽然并未分家,但也是各食其粮,各安其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妾身自问遵礼守规,对殿下并无半分不敬。郡主为何今日字字带刺,句句指摘我们二房行事不端有辱家声。”
雨霏见冷夫人避重就轻,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儿,心中真替王淑灵难过,想不到世间竟然有这样的父母,做父亲的要攀龙附凤,趋炎附势踏着女儿的尸身向上爬也就罢了。怎么身为娘亲,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都能疼爱有加,轮到自个儿的亲骨肉心肠却这样冷,这样狠。看老太君的摸样,似乎也被蒙在鼓里,遂正色肃声道:“并不是本宫想多管闲事,只是不忍心看着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而将九妹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老太太可知与九妹妹议亲的正是鼎鼐伯府的侄少爷,您久居京城,应该不会不知道他的底细吧。”
安老太君似乎也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头,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冷夫人,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恼怒,因沉着脸质问道:“怎么回事?竟然是鼎鼐伯的侄子。你们都昏了头了,难道不知道那孩子智力有损,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小子。”
越说越气,布满皱纹的手掌狠狠拍打着榻边的木梗,怒声道:“还是你们当我这个老婆子已经死了,任由你们胡作非为。”
这话说重了,孔姑太太和冷夫人赶忙都站了起来,底下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冷夫人低着头教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沉声一本正经地回道:“老太太,外间传言多数不实。媳妇已经打发可靠的体己人过去瞧了,那孩子不过是老实木纳些不大爱说话罢了,虽然不是个伶俐的,但也绝不是痴傻。灵儿性子活脱不服管束,要再给她找个同样活泼的,还不闹翻天吗?倒是这样老实本分,心眼实诚的好,纵使灵儿有什么不是,他也能多加包容。老太太还不知道呢,孟家那孩子的身边如今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呢。将来定能一心一意地对灵儿。这总比那些自负聪颖,却花天酒地,今儿这个明儿又那个,宠妾灭妻的纨绔子弟要强上许多。”
一旁的江嬷嬷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道:就那个傻子懂什么男女之间的事儿,就算是他想要通房丫头,怕是也没有哪个黄花大闺女肯跟他吧。“
安老太君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依旧不悦道:“就算是这样,那孩子到底是从孟氏族中一户穷家抱养过去的,在伯爵府里地位本来就尴尬。偏生不久前养母又没了,生活捉襟见肘,时时处处都要看人脸色。这样的身份怎么配的上咱们侯府。灵儿自小娇生惯养,又怎么受得了这个苦。”
冷夫人听安老太君话里的意思,似是很不满意这桩亲事。眉心一紧,低头暗自思付了半日,双手不自觉地绞着丝帕,字斟句酌地回道:“老太太不必忧心。那孩子虽然是过继的不假,但却是名正言顺的伯爵府少爷。鼎鼐侯总要顾忌自个儿的名声,将来分家时也少不了那孩子的一份。灵儿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事事都能自个儿做主,日子自然舒心,又有什么不好呢?”
安老太君想了想,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倒是我背晦了。还是你和业儿想的周到。只是我总觉得这门亲事委屈了咱们的孩子。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将灵丫头送入东宫吗,为这我还腆着老脸从娘家借了两个原先在宫里伺候的教引嬷嬷,怎么忽的就变了主意?灵丫头那样的品貌可千万别给糟蹋了。”
冷夫人听安老太君似有一些松动,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依旧隐含不满和犹豫,心里也有些退缩,但一想起王念智那半死不活,满身疮疖的摸样,只能硬下了心肠,放低音调缓缓劝道:“老太太说的是。媳妇这个做娘的又怎么会不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呢。只是灵儿那孩子的性子老太太也知道,自小便胸无城府,心里总是藏不住事儿,一点算计都没有。若是嫁给寻常人家,单纯稚嫩些也就罢了,可宫里是什么地方,说句犯上的话,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呢?灵儿若是到了那里,只怕。。。性命不保,难以善终。。。就连家人说不定也要受到牵连。老太太请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安老太君闻言,笑啐道:“什么性命不保,难以善终。好好儿,哪有亲娘咒自个儿孩子的。你平时少言寡语,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没想到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活像倒了核桃车子一样。罢了,有你这个做娘的替她打算,旁人还瞎操什么心呢。”一边说,一边似是无意地瞥了雨霏一眼。
雨霏见这亲祖母和亲娘不过三言两语便定下了王淑灵后半生的苦乐。安老太君在意的不过是自个儿的面子和威信,甚至都没有多问几句便一笔带过。而冷夫人更是一副巴不得除去眼中钉的急切摸样。这就是祖孙拳拳,舐犊情深,真真叫人心寒。
雨霏见安老太君和冷夫人冷漠麻木的摸样,又气又怒,声音也冷硬起来,因道:“这是九妹妹一辈子的幸福,老太太为何只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辞。本宫身边的太医前几日才去孟家诊过脉,断定府中的侄少爷当年因高热烧坏了脑子,日后都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力。这样的人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又怎么能给九妹妹依靠呢。况且此子古怪孤拐,乖张暴戾,难道老太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