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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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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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念智梗着脖子,犟道:“母亲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孩儿又怎么敢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冷夫人脸气得通红,早就失了平日的从容孤傲,冷笑道:“好啊,好啊你真是大了,长出息了。讲起话来都这么振振有词的。倒堵得我无话可说了。”

    顺手一掷,将一物狠狠砸在王念智身上,恨声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王念智见冷夫人吹弹得破的脸上因为气恼而染上了一层通明的晕红,虽未涂脂抹粉却别有一番风情,比往日素颜淡妆更觉可亲可爱,一时不禁看呆了。对顺着铅丹色袍子滑落的物什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原来是个水色极好的碧玉佩,上面透雕着栩栩如生的羊形麒麟状独角神兽,便笑道:“您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冷夫人见问,含着泪颤声叹道:“你还问我?你自个儿说说这劳什子是怎么到老太太手里的?”

    王念智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是个玉佩罢了,府里多的是,又有什么稀罕。”

    冷夫人听了这话,越发泪如雨下,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因哭道:“你还和我赖。你可知这东西是老太太从宁儿那丫头手里收来的。昨夜的事儿你也都听说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么?”

    王念智心里一沉,登时紫涨了面皮,仍强辩道:“不是听说这是二哥赏给宁儿的嘛?您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冷夫人气得面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泣不成声道:“你还有脸说你道老太太为什么一反常态急着处置了宁儿,还将她嘴里填满了火炭,让她即使到了阴间也是有口难言,还不是全因瞧见了这块玉佩。这可是当年老太爷赏给你父亲的。。。。。。。”

    话还没说完,王念智就急着打断,因道:“既然如此,您就应该找父亲理论才是。论理这话也不该我这个做儿子的说,父亲他这回也实在太荒唐了些。”

    冷夫人又哭又叹道:“你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别人不知道,我可打听的真真的。这块玉佩明明是你父亲在你七岁生日时特意赏给你的,瞧这上面雕着的獬豸⑴图案,天底下哪里找得到第二块”

    王念智这才低下了满是高傲与倔强的脸庞,喃喃自辩道:“这玉佩父亲是给了我不假,可前几日我就不知掉在哪里了。怕父亲知道了责怪,就瞒了下来。定是被宁儿那贼丫头拣去了。”

    冷夫人心灰意冷,脚下一软,便跌倒在炕上,冷冷道:“罢了,你既不肯跟我说实话,那我也索性不管了。只是今后老太太若问起来,你自个儿去回。”

    王念智这才慌了手脚,又急又愧,便走上前去依炕沿双膝跪下,含泪诉道:“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昨个夜里我去青棠轩向二哥请教几处诗书,不想没碰到二哥反倒和宁儿那丫头。。。。。。我也不想的,也不知为什么,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就不由自主地。。。。。。定是那贱蹄子在茶水里下了什么脏东西,才教我迷了本性。”

    冷夫人直起身来急忙问道:“后来呢,你出来时可被什么人瞧见不曾?好在那丫头一口咬定是郡马爷所为,不然你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王念智咬着牙,犹豫道:“当时屋里没有点灯,黑暗中那丫头没有瞧清楚便以为是二哥了。只是不知怎的,老太太和表姐突然过来,我心里害怕,就跳窗逃走了,她们怕是只瞧了个背影,大约是没有认出来。”

    冷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眉心一动,又觉得不对,因疑惑道:“平日里你与郡马爷也不甚熟稔,统共连话儿都没有说上两句。怎么倒想起去他那里请教功课了。况且我听说昨夜你父亲还请了郡马爷过来,你怎么倒舍近求远呢?”。

    王念智像是要掩饰什么,语无伦次道:“我。。。我昨个并不知道父亲请了二哥过来,只想着都是兄弟,兄弟之间多多走动亲近一下也好。”

    冷夫人见他目光闪烁,说话支支吾吾,便知他有难言之隐,而且又涉及王崇业,便摆手叹道:“罢了罢了,你们父子装神弄鬼的事情我也不想多问。这件事儿就此作罢,你回去也别露一点声色,免得教人起疑。”

    王念智仍旧后怕不已,迟疑道:“那老太太那边。。。?”

    ⑴獬豸,(xiè zhì)也称解廌或解豸,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上古时候的神兽,其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长相酷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俗称独角兽。它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它怒目圆睁,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它能辨曲直,又有神羊之称,它既是勇猛、公正的象征,也是“正大光明” “清平公正”的象征。

正文 163:旧情新恨两茫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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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旧情新恨两茫茫(二)

    王念智犹自后怕不已,迟疑道:“那老太太那边。。。?”

    冷夫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冷笑道:“既然你父亲担了这个虚名,咱们也索性装个糊涂罢了。反正他其身不正,这种低三下四的事儿又不是头一回了,也算不得冤枉”

    见王念智犹自垂着头在地下跪着,心里不忍,拉了他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柔声劝道:“我的儿,事情过去就罢了。方才也是为娘性子急,生怕你学了你父亲下三滥的那一套。让我瞧瞧可砸到哪里了?”

    王念智心中一热,险些滴下泪来,垂头低声道:“莫说是打了,就是立时让我为您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冷夫人听他这话颇具孩子气,不像是对自个儿的长辈说的,反倒像是对心爱女子绵绵情话一般,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因啐道:“说这话就是赌气了。没事死呀活呀的,到底是小孩子家,嘴里没个忌讳。”

    又将那块獬豸玉佩郑重其事地放入王念智手中,因叹道:“物归原主,这惹祸的劳什子你且悄悄拿回去收好,万万不可再教人瞧见了。你可能体会为娘的一番苦心?”

    王念智低头警容道:“孩儿不知,还请母,母亲您不吝赐教。”

    冷夫人乃正色肃声道:“獬豸是最清白公正的神兽。你自幼聪慧异常,又熟读圣贤书,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全家的希望。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总是自个儿咬牙默默承受着所有人的期颐和压力。可为娘并不刻意要求你将来大富大贵,封侯拜相。只求你如此物一般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切莫像你父亲那般蝇营狗苟,偷偷摸摸,我便于愿足矣。”

    王念智越发羞愧难当,红着脸低声应道:“孩儿全听您的。”

    冷夫人听他这话,欣慰不已,便将王念智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迷蒙的眸子仿佛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过了好一会,方长叹道:“都是为娘糊涂,总以为你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不知不觉竟已长成了个毛头小子,也到了该通人事的年纪了。也是我太大意,竟没留心这一点,才让你做下错事。你也别总放在心上,免得落下病根儿。宁儿那丫头虽然死了,到底和你好了一场,我已经命人拿了些银两给她老子娘,只说是老太太赏的,也就罢了。过两日娘再仔细儿挑个摸样周正的丫头给你做房里人,只是有一条,你年纪还小,千万不可纵情伤身。”

    王念智闻言,一仰头,炙热的眼眸满含深情地盯着冷夫人,柔声动情道:“您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再美貌端庄的女子在我眼里都不及您的万分之一。”

    冷夫人心里一惊,摇了摇头,依旧笑道:“真是孩子气娘总不能跟你一辈子。”

    王念智霍地一声站起身来,撞翻了炕几上的茶点,神情凝重地指天誓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这一片心意究竟是真还是假,您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只留冷夫人一人在屋内看着撒了一地的残茶和碎屑犹自发呆。

    王念智铁青着脸,一口气冲到了院外,一见外边等候的小厮枭獍便伸手揪着他的衣襟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宁儿那贱人呢?”

    枭獍被唬了一跳,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答道:“爷。。。爷找她做什么?那丫头已经被杖毙了啊。。。。”

    王念智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枭獍的肋骨处,恨声道:“废话我问的是她的尸身怎么处置了?”

    枭獍吃痛,也不敢哼出声,捂着肚子半跪着回道:“按照规矩本来应该扔到乱葬岗的,太太心慈,求了老太太,赏她老子娘自便了,说是已经连夜草草下葬了。”

    王念智眼珠一转,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声音透着刻毒的阴狠:“你去找几个人挖了出来,扔到乱葬岗子去。再放几条饿了半日的狼狗过去,让它们好好品尝那丫头的细皮嫩肉儿。”

    枭獍肩膀向后一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囫囵话来。

    王念智见他怕成这样,大笑两声,拍着枭獍的肩膀,不以为然地冷笑道:“怎么?素日里你不是最能说嘴的吗?这会子倒怕了。若办不成事,你就呆在乱葬岗别回来了。”

    却说重华轩这边,过了好半日,寒枝进来收拾,冷夫人这才从沉思中渐渐回过神来。因叹道:“这孩子,真是大了。该接媳妇儿了。”

    寒枝抿着嘴笑道:“六爷还小呢,太太就急着要喝媳妇茶啊。您瞧,府里的四爷,五爷都还没说亲呢。”

    冷夫人冷笑道:“大嫂就只顾和暗香阁的两位斗法使绊子,哪还顾得上那两个燎毛的小冻猫子,只等有热灶火炕让他们钻去吧。咱们和那边早晚是要分家的,如今也不过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暂住在这儿罢了。难道为了他们府里的烂事,就要生生耽误了智儿和灵儿的婚事不成?”

    寒枝赔笑道:“太太说的极是,是奴婢见识浅,没有想到这一层。那奴婢就先向您道喜了。等接了奶奶过来,太太身上的担子也能松快些。”

    冷夫人想起王念智方才反常的举动和炽烈的眼神,不由得心惊肉跳,坐立不安起来,因道:“早早儿定下了亲事,我这心里也能安稳些。常听人说鼎鼐伯府家教甚严,养出来的女孩子个顶个的贤惠知礼,进退有度。你去准备一份拜帖使人送去,就说我明个想去拜候伯爵夫人。”

    寒枝点头答应道:“太太这是要去相媳妇儿了。只怕那府里的小姐个顶个花容月貌,您指不定会挑花了眼呢。”

    冷夫人正色道:“长相还是其次,最重要是人品要贤惠沉稳,性情要温和敦厚。智儿还有些孩子气,性子又有些活泛。要有人在一旁帮扶着约束着,太跳脱的女孩子怕是不合适。”

    寒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踌躇道:“太太,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冷夫人满脸疲惫道:“你跟了我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做自个儿的梯己人,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寒枝垂头绞着帕子,想起前些日子收的那些个名贵衣料首饰,犹犹豫豫开口说:“太太要给六爷娶亲何必舍近求远呢,现下府里就住着一个。年龄虽然大上几岁,难得的是稳重大方,又是亲上做亲,彼此都知根知底的,岂不比外头寻来的更好?”

    冷夫人眉心一动,斩钉截铁道:“她不成。那孩子只是看着老实,心性却大得很呢。人家可一门心思想攀个高枝,只怕咱们这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既然明知不成,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反倒平白叫老太太多心。”

    寒枝见冷夫人坚定冰冷的神情,就暗自猜度姑太太所求的事情八成是不能了,可又实在舍不得那些个好东西,不得已还是硬着头皮劝道:“太太多心了。从前咱们在岭南时,三姑太太和太太感情就极好,这表姑娘打小在咱们府里住着,三姑太太就有意亲上做亲,只是那时六爷和表姑娘还小,也就索性浑着了。这次回京,三姑太太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也是想将这门亲事定下来,只是她刚刚和三姑老爷闹了和离,到底有些顾忌,怕您会因为这看轻了表姑娘,这才没有明着开口。其实凭咱们六爷的人品,根基,表姑娘这心里肯定是一万个愿意呢。况且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老太太有别的想头,这表姑娘到底还是孔家的女儿,双亲又都在,老太太也不好插手。”

    冷夫人忍不住微微抿嘴笑道:“你这丫头的嘴倒像是倒了核桃车子似的。罢了,等明日瞧过孟家小姐再说吧。你去挑几个老实本分的丫头来给我瞧瞧,智儿年纪也不小了,该放个人在屋里收收心了。”

    寒枝听冷夫人这样说,就知道她心里虽然还属意鼎鼐伯府的小姐,却也有了些松动,自个儿也算是勉强交差了。便松了口气,自下去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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