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恪点了点头,拐了话题说道:“看来又要晚几年娶你了!本来以为过了你外祖的丧期……”
他突然止了话头,也是他不会说话。谢氏刚去,他怎么还能提起来丧期的事。
傅朝云也察觉到了,顿了顿才接着他的话头说道:“是啊!等到时候我都是个老女了,还指不定你房里放了多少美貌的妾室呢!”
陆景恪重又抱了她在怀里说道:“放心!只有你一个!”
傅朝云推开他说道:“外祖还在等着我,我先去收拾东西了。”然后便溜了。
陆景恪失笑,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城西,傅荣丰府上。
无论傅海容如何凄凄然,傅荣丰都坚持要带他们兄妹去自己府上。傅海容再三恳求无用,只能同意。
傅朝云刚到的时候还有些懵,她从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她怔怔地看着门前的牌匾愣了半晌,然后才搀着傅荣丰进门了。
三年后。
“小姐,太爷吩咐您去书房呢!”
傅朝云搁了手里的笔才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回禀祖父一声儿,我马上就过来了。”
涉江应了一声儿,然后便下去了。
傅朝云擦了擦手,然后才更衣过去见傅荣丰。
三年了!这三年,她住在傅荣丰这里,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这才知道从前自己是有多浅薄。傅荣丰不仅跟她分析朝堂上的局势,也教她许多防身的东西。
连傅朝疏都说,傅荣丰着实是把她当成了下一任家主来培养。傅朝云只是淡淡地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她知道,傅朝疏的确是无意于朝堂,自从谢氏去了之后,傅朝疏越加想投笔从戎。
此事她倒是问过傅荣丰的意思,傅荣丰却一点想管的意思都没有。傅朝云也觉得,傅荣丰大概真的是要把她当做傅家的下一任家主来培养吧!连傅朝疏想做什么都不管了!
书房。
傅荣丰见她过来了,连忙起身说道:“今日找你过来是为了你父亲的事!”
傅朝云一愣,不知道傅海容怎么了。这三年,极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来傅海容如何!她对傅海容的消息,一无所知!说不上恨,只是,漠不关心。
傅荣丰见她这副样子,便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是非要逼着你怎么样。只是他到底是你父亲,这次他想要辞官出家,让你接任家主,所以我才叫你过来商量一下。”
尽管是心里有所准备,可是听说傅荣丰让她做家主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突然。而且,傅海容怎么会突然想要剃度出家。她虽断了与傅海容的情分,但到底傅海容还是她生父,她听到这消息还是有些惊讶的。
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祖父,此事有些突然,容我考虑一番。”
第一百零五章 削发为僧
傅海容竟然要出家,这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是要赎罪吗?想到此处,傅朝云不由得有些揪心。这三年,为着那桩心事,她从来没有回去看过傅海容。
心事重重地从傅荣丰的书房出来,耳边犹自回荡着傅荣丰的那句话:“云儿,其实你不懂,你父亲他对你母亲的感情很深。”
傅朝云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她从未听说过傅海容跟谢氏之间的事情,只是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南谢北傅两大世家之间的一场联姻罢了!
她曾经还想过,若不是有了她跟傅朝疏,或许谢氏在傅家的日子会更为恣肆。至少,没有软肋,不会受伤,最终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现在听傅荣丰的意思,恐怕傅海容与谢氏之间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此处,她便忍不住想要回傅府去。听听他们之间的故事。
傅朝云迫不及待地从梅树下刨了一坛花雕,直接骑了马就跑了。傅荣丰听说的时候,只是吩咐下人道:“不必管,让她去吧!”
傅府。
三年未归,傅朝云从未想到,傅家竟会如此破败。早已没了往日的样子,朱红的大门也不知道多久没漆过了,门上的漆都掉了颜色裂开了。
再往里走,便是荒凉的院子。从前架在墙上的绿萝疯狂地窜满了整面墙,甚至逶迤在地面上也无人修剪。
府里伺候的下人极少,还都是从前的老人儿。管家见她回来了,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酒说道:“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在正院呢!我带您过去吧!”
傅朝云有些诧异,还是点了点头。还未走到正院,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旁扑出来叫道“长姐”。
傅朝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却是傅端云,三年不见,也快要长成大姑娘了。
“长姐,父亲在母亲房里喝酒呢!谁都劝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柏舟还跟在傅端云身后,见了傅朝云便福了福身,唤了一声“小姐”,然后说道:“老爷这几年的确是过得不太好,小姐难得回来一趟,去劝劝老爷吧!”
傅朝云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了一句:“照顾好三小姐。”然后便直接进去了。
傅海容会待在从前谢氏住的房间里,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这样嗜酒,还能去做和尚?庙里不用守清规戒律吗?傅朝云皱了皱眉,便直接走过去打开窗户。
傅海容垂着头,胡子拉碴地坐在地上,也不看来人是谁,直接吼道:“不是说了吗?不用你们管,滚出去!”
傅朝云冷哼一声,回过头来说道:“您要喝酒也去别的地方,别糟践了我母亲的屋子!”
傅海容一愣,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流着泪笑道:“是你啊!云儿!”
傅朝云见状就知道了,这花雕酒怕是不用拿给傅海容了。
也不用她问什么,傅海容便都自己说了:“我听你祖父说,这几年你很是长进了,想必会比我更适合家主的位置。”
傅朝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朝窗的椅子上慢慢听他说着。傅海容从前极少做这样的事情,碎碎地跟人念叨着。
“你不知道,我听你祖父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如今想必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骄傲……”
傅朝云一愣,然后说道:“我过来不是听您说这些的。祖父告诉我说……您跟母亲……年轻时感情很好。”
傅海容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起来这些往事。只是她难得回傅家一趟,想听,他便也说了。
“其实我跟你母亲并不是一般的世家联姻,当年,是我先看上了你母亲。
那年,我随你祖父去江南游历。上巳节那日在一条画船上看见你母亲了,一阵风吹过去,你娘的衣袖就随风微摆着。我当时就挪不开步了,想着若得为妻,三生有幸。
只是后来我一路跟着的时候被人群冲散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同你母亲之间没有缘分。后来,你祖父说要带我去谢家结识一番。当时南谢北傅早已是定局,你祖父有心结交,也好互相往来。
我便是在谢家见了你母亲第二面。她当时同一群丫鬟爬在树上折杏花,没站稳就跌下来了,正巧落在我怀里。满天的杏花花雨坠下来,我觉得这辈子是再也没有比那时更幸福的时候了。
你母亲胆子也大,直接从我怀里跳到地上,推开我就跑了……”
从这些描述中,傅朝云仿佛能想到当时的那副情景。谢氏也许也是小女儿一般的娇羞,只是比一般人都要胆大。那样的谢氏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从她懂事开始,谢氏就是温婉的,总是微微笑着跟她说话。语调柔和,带着些吴侬软语的味道。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处变不惊又极有耐心的。
她记得她从小不会握笔,谢氏就一个姿势教了她几十遍。在她印象中,谢氏跟天真活泼大胆都是不沾边的。
虽然她也记得外祖父说,谢氏从小读书懒怠就找各种借口,最后一一被识破了便开始撒娇。但她还以为那只是在外祖父跟前的谢氏,在别人跟前是另一副样子。却没想到,那是谢氏嫁人之前的样子。
她所了解的谢氏,只是囚在深宅之中,慢慢失去了往日天真的妇人。她眼光精准,似乎能看得出来每个人的心思。她一举一动都合乎一品诰命夫人的典范,那是傅谢氏。
两人一直从日中时分待到了月初时分。最后傅海容同她说,他很愧对谢氏,当初是他把谢氏圈在了傅家,却没有照顾好她。合该他如今日日饱受锥心之痛。
傅朝云不知如何应对,慌慌地留下带来的两坛花雕,然后便回了傅荣丰处。
傅海容跟她说的都是她从前不曾了解过的,对她触动很深。谢氏的悲剧,不仅是傅海容的错,还有很多人的。
傅朝云进了门,也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傅荣丰的书房。傅荣丰早就想过傅朝云回去一趟会有所感悟,只是没想到傅朝云竟一口应下要做傅家的家主。
她不想同谢氏一般,有一天被圈在深宅大院。只有有了足够丰满的羽翼,她才能够有所倚仗。
傅府,二房。
“什么?傅荣丰这个老东西!当年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傅海容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传给一个黄毛丫头,岂不是故意羞辱我!”
傅亥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来,恼怒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傅权连忙上前说道:“父亲先莫要动气。总归傅朝云做不做家主,可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族中还有长老,需得一半以上的长老同意了,傅朝云才能够做得上这家主!
父亲试想,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如何能够说服各位长老。”
傅亥撑着桌子说道:“你说得也的确在理,只是支持那老头子的长老也不少,怕是不太好对付。”
傅权连忙说道:“那咱们更应当先下手为强,趁着那些长老还没表态,先拉拢过来!毕竟同傅朝云一比,还是父亲您更有信服力。”
傅亥听了傅权说的话,不禁也有些得意起来:“那是自然,一个小丫头,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是夜,傅亥一一拜访了傅家的几位分支上的长老,共有十人。其中,一半听说傅海容要将家主之位传给傅朝云,当即表示会支持傅亥。
一番寻访下来,傅亥倒是被哄得格外高兴,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只是还有一半老顽固,听说傅朝云继任家主傅荣丰也是点了头的,当即就不说什么了。
任是傅亥提出各种条件都无法打动他们。这样看来,支持傅朝云的和反对的是各占一半,若是这样下去,有了傅荣丰跟傅海容的支持,傅朝云肯定能做上家主。
傅亥略微一沉思,便想出一条毒计来。既然那些老顽固不肯听话,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呢!不如直接给他们来个了断。
东宫。
萧晏又做了噩梦。自从他买通稳婆,在傅锦云生产的时候故意让她血崩,弄死了他们母子二人之后,他就每每深夜都会做噩梦。
按理来说,在他手上的人命也不算少了,就是偏偏傅锦云死了之后就开始做噩梦。德妃也曾经怀疑,是不是傅锦云还有冤魂在殿里,房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曾经请了得道高僧在殿里做法超度亡魂,结果也没有什么用处。
萧晏做了噩梦,自然是心情不太好。醒了便在房间里又砸了一通东西。正想着是不是要随便找个奴才折磨发泄一番,便看见门一开,有个小侍女直接端着漆盘进来奉茶。
那身姿真叫一个**,减一分则瘦,多一分则腴。穿着的纱衣半露不露的,隔着屏风映出一道美人影来。
萧晏顿时便忘了方才的不快,心里眼里只有屏风后的美人儿。可巧他心里正想着,那美人儿便端了茶杯过来,跪在他面前说道:“殿下梦魇了吧?喝杯水吧!”
第一百零六章 面圣辞官
萧晏倒是没看见那茶杯,两只眼睛只直直地盯着那小宫女。低领的襦裙,纱衣之下,冰肌玉骨,若隐若现。
勾得萧晏顿觉心头一股邪火乱窜,猛地伸手将地上跪着的小宫女拉进怀里。茶杯应声滚落在地上,无人再管。
傅府,正院。
傅海容盯着窗外的月看了整整一夜,直到寅时正才起身沐浴更衣。傅家是时候交到傅朝云手中了,他也是时候要辞官出家了。
他一直觉得,是他亏欠了谢氏。如此一来也好,后半生常伴青灯,为谢氏祈福,洗去一身罪孽。是他负了谢氏,理应如此。
傅家服侍的下人也不知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傅海容了。沐浴更衣之后,显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傅端云也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傅海容换朝服的时候,她就倚在门外,还有些怯怯的:“父亲,长姐跟长兄都不在家,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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