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孟行至觉得他有些跟不上傅朝云的想法,丁桂正审到一半,为什么突然又要走。
“傅大人,傅大人要往哪去?”
傅朝云没有来得及回他的话,出门直接解了马,一扬鞭子就没了踪影。
孟行至生怕丁桂狗急跳墙,在江南的地界上再出了一场刺杀,连忙又跟上去了。
谁料傅朝云兜兜转转地又回了驿馆,进门便问道:“世子爷呢?世子爷在哪呢?”
影跟在身后答道:“世子爷说他去救人了,让属下候在此地给小姐回话。”
傅朝云似是放下几分心来:“到底是他想得周到。”
巡抚衙门,后堂。
丁桂进了门便问道:“先生呢?先生回来了没有?”
衙役便道:“先生是跟大人前后脚出的门,还没回来。”
丁桂听说便有些忐忑,衙役见他不说话了,便问道:“大人,哗变之事当如何处置?”
丁桂有些失神地摆了摆手说道:“本官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吧!”
那衙役便劝道:“大人,若是再拖下去,事态怕是会闹到不可收拾。”
丁桂一晃神,立马反应过来:“备马!现在就去海军守地!”
巡抚衙门离海军守地并不算远,前后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不管怎么说,先把哗变的士兵稳住。
驿站。
傅朝云正等着消息,便看见影又进了门:“傅小姐,丁桂去了海军守地!”
傅朝云没反应过来:“他去海军守地干什么了?”
影摇了摇头,猜测道:“大概是要先稳住海军吧……”
稳住海军?傅朝云忽然想起,丁桂在衙门喊冤,说是被杀的几位将军挪用了军饷。
她猛地坐起身:“等不了你主子了,让他回来了带人去海军驻地!”
影应了声“是”,又把在隔壁写奏折的孟行至叫上了。陆景恪吩咐了,孟行至功夫不错,让傅朝云走哪都带着。
孟行至一天跟傅朝云走了两趟了,正觉得有些累,便见影进了门:“孟大人,傅小姐要去海军守地。”
孟行至连忙搁了笔,无奈扶额:“我这就跟着去。”
还未出门,便赶上陆景恪带了几个人进了门:“门口备了马?这是要往哪去?”
傅朝云便道:“丁桂去了海军守地,怕是若再稳不住,事情就要扩大了。”
陆景恪便让了一步,正好露出背后的几人:“这几位就是江南海军中的副将。”
傅朝云匆匆扫了一眼:“事态紧急!几位将军想必也是知道了,巡抚丁桂挪用了海军的军饷。
现下海军哗变,丁桂意图把所有事情推到三位死去的将军身上。本官不才,既要为陛下分忧,便不得不走这一趟。
不知几位将军可否愿意随本官前去,在江南海军的众位将士面前说明真相。”
几位副将相视一眼,均拱了拱手说道:“下官等愿随傅大人走这一趟。”
傅朝云一凛,连忙上前说道:“多谢众位将军高义!”
陆景恪连忙上前拽了她说道:“再等下去,丁桂都要回来了。”
傅朝云不敢耽搁,连忙上了马。
海军守地。
丁桂下马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天色都擦黑了。
海军之中因为哗变,早就封了驻地的大门,又临时商议出来几位将领。
听说是巡抚丁桂到了,连忙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丁桂再三解释说是有要紧之事,才被放了进去。
几位临时的将领见了他一番,听他说是要商议军饷之事,便放松了警惕。
因着军中消息闭塞,底下的士兵并不知道军饷是丁桂挪用的。
眼下见丁桂跟他们同一战线,说是要向朝廷上报,不由得便听了他的解释,说是几位将军私吞了军饷。
丁桂见说动了几位头领,便说道:“既是如此,还烦请几位将军召集底下的士兵,本官也好解释清楚,稳住军中的动乱。”
几位将军愣了愣,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人便道:“那便听从大人的吩咐。”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军中的士兵便都集中在了校台。丁桂眼瞧着底下乌压压的人,颤了颤腿才登上校台。
“众位将士,听说军中哗变,本官特意过来查看。方才几位将军跟本官商量过了,由本官做主,向圣上请奏,断不会再拖欠众位将士的军饷……”
话还没落,便听到校台下一声清灵的质问:“你拿什么做主?”
来人正是傅朝云,竟无人敢拦。丁桂只见她一步步地上了校台,手里提的剑就那么指向了他的脖子。
“丁大人,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校台上的士兵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个女子上了校台,一时间都愣住了。
军中不容女子,只是那人的气势太过清冷,愣是震得一干将士说不出话来。
傅朝云可是生死里爬出来的人,眼下这些对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第七十九章 拜访谢家
东宫。
萧晏得了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了。
“殿下,江南的海军发生了哗变。”傅权依旧是一身黑衣,进门向萧晏递上了飞鸽传书的密信。
萧晏接过手来扫了一眼,又捏成了纸团:“这个丁桂,本宫本来还念着他每年送来的银子想搭救他一把。
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去挪用军饷。现在海军哗变了,还有胆子向本宫求救。”
傅权低了头:“殿下,丁桂是留不得了,不如……弃车保帅……”
萧晏眯了眯眼,轻声道:“看看再说,本宫就知道那个傅朝云是专门来跟本宫做对的。”
傅权趁机道:“既然如此,殿下何不打压一下他们。”
萧晏皱了皱眉:“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的心思。”
“不过”,他上前一步,伸手捏了傅权的下颌抬起来:“你们傅家自己的事,别指望着能把本宫当刀使!”
话落,甩手,傅权被他推倒在地上。连忙起身跪下说道:“殿下恕罪,属下知错。”
萧晏背过身去吩咐道:“江南的事情不要再管了,本宫自有主张!”
傅权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待太子走远了,才敢起身出门。
江南,驿站。
傅朝云进门就坐在椅子上说道:“这个丁桂!竟然还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栽给枉死的海军将军。”
陆景恪上前给她捏肩:“太子殿下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大胆。”语带嘲讽。
傅朝云没有回头,只是说道:“力道可以再重点。”
陆景恪力道果真重了些,然后又笑着问道:“你方才怎么敢自己上去?不怕那些哗变的士兵冲上校台把你也杀了?”
傅朝云淡声道:“我可是差点死过的人。再说了,有丁桂挡在前边,我有什么可怕的。”
半个时辰前,校台。
傅朝云独自一人,在海军所有将士面前历数了丁桂的罪项,然后又将几位副将请上台作证。
海军将士这才知道是丁桂利用职权挪用了军饷,当即愤然,要求处死丁桂。
傅朝云当场表示,会将丁桂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处置。又保证不追究所有人发动哗变,这才把这场突发事件平息下来。
“陆景恪,我饿了。”
傅朝云软软地撒娇道:“我晚膳都没用。”
陆景恪便吩咐道:“把温着的鸡汤带上来。”
傅朝云眼睛亮了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鸡汤?”
陆景恪失笑道:“不知道!只是你平日里在采薇院里,两日便要喝一回鸡汤。我估摸着是你爱吃,所以特意让人炖了温在炉上。”
傅朝云笑得眯了眼:“还有好多爱吃的呢!”
陆景恪笑着握了她的手:“知道,都知道。只是今日只炖了鸡汤。想吃什么,再吩咐他们做?”
傅朝云挑了挑眉:“我想尝尝江南这边的菜,都说江南的菜式味道不同于京城,偏甜。”
陆景恪宠着她:“好,你想吃就吩咐他们做。驿站里的厨子,江南菜做得还不错。”
傅朝云便笑:“先把鸡汤端上来再说吧!我很饿啊!”
京师,傅家。
辗转多日,谢氏总算拿到了傅朝云的信,这才放下心来。
信是谢玄机带来的。虽然是知道傅朝云受了伤,到底还是忍着没有告诉谢氏。
他真正担心的是,傅朝云的消息,是从傅府走漏的。
朝中一直有些人想要对傅朝云不轨,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只恨他防范太低,挡住了前朝,竟然没想到那些人会无孔不入地渗到了傅家后宅。
又跟谢氏说了一会儿话,他才出了正院。
“舅爷请留步。”
谢玄机回头,发现是傅朝云的婢女,平日里似乎是唤做“涉江”的。
“涉江姑娘有什么事?”
他说话的时候跟她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带着几分防范和疏远。
涉江倒是并没有在意,只是微微笑着道:“主子差奴婢告诉您,刺杀小姐的背后主谋是太子。”
谢玄机一凛,平日里温润的凤眸竟带了几分玩味:“你主子?是陆景恪?”
涉江微微一福身,依旧是笑着道:“舅爷果真如主子所说,聪慧无双。”
谢玄机笑道:“那倒说不上!我只是想不到,除了陆景恪的人,还有谁的人能让我那甥女这么放心地搁在身边。”
涉江也笑了笑,仍旧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道:“舅爷既然知道,就不要为难我家主子和小姐了。”
谢玄机一边往前走去一边背对着她朗声笑道:“为难不为难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外院,书房。
因着刘氏整日里来问傅海容,何时给溱哥儿办满月酒,傅海容不胜其烦,便在五月里随便挑了个日子。
五月十八,宜宴饮、祈福、安葬、会友,忌纳采、作灶、安门、祭祀。
因着溱哥儿是早产的,所以满月酒晚了些也不打紧。
一大早的,奶娘就给换了身大红的小衣裳,看着格外喜庆。
魏紫正给刘氏梳着头发,看见奶妈抱了孩子进来,不由得笑道:“都说七活八不活,果然是句好话。看咱们溱哥儿,长得多好看。”
杜若在旁边收拢着首饰盒子,冷笑一声呛道:“魏紫姐姐,你跟我都不过是下人,哪里来的咱们。”
刘氏面色一冷,心里对杜若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魏紫那句“七活八不活”,很明显是说给下人听的,省得背后有人嚼舌根,议论这孩子不是她生的。
纵然是说错了话,也应该私底下提点。杜若为了自己的一点利益之争,当着满屋子的丫鬟挑魏紫的刺,更显得上不得台面。
刘氏侧了眸去看魏紫,只见她一张脸憋得通红,似羞似愧,半晌才说道:“是奴婢说错了话,请姨娘恕罪。”
倒是个稳重的,又能忍让,刘氏心里对魏紫又高看了几分。
当然,此刻并不会有谁去计较这个小插曲。要紧的还是给溱哥儿办满月,刘氏也只是一笑,便轻轻放过了。
杜若自然更是不服气,跟在刘氏身后的时候,又剜了魏紫好几眼。那眼刀凌厉得险些要割伤人了。
江南,谢家。
傅朝云巡查完了堤坝,自然是少不了要走一趟谢家。
毕竟谢家是整个大黎的第一望族,是谢氏的娘家,又是傅朝云的外祖一脉。
谢朗听说傅朝云要到,一早便派了谢蝉去迎。
傅朝云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般情景,谢家朱红的大门敞着,谢蝉正躬身候在门前,远远地望着。
见傅朝云到了,便毫不见生疏地上前笑着道:“是孙小姐吧?老爷等了您许久了。”
傅朝云便下了马行了个半礼笑道:“您是蝉叔吧?我听母亲说起过。”
谢蝉眼中一震,竟闪出了些泪花:“大小姐她还记得老奴?”
傅朝云笑着道:“母亲说她从未把您当家奴看待。”
谢蝉不由得有些老泪纵横:“大小姐她还说什么了?”
傅朝云便笑着道:“母亲还说她想念外祖了。”
谢蝉这才想起来还要带傅朝云去见谢朗:“孙小姐跟我来!老爷等您许久了。”
傅朝云便跟在他身后,绕过了前院,进了一道垂花门,然后又进了座别致的小院。
谢朗便坐在院里的石桌边上烹茶,见她过来了便道:“要不要过来尝尝,上好的碧螺春。”
傅朝云便大大方方地上前行了个礼,唤了声“外祖”,然后才坐在了一边。
这茶叶里当属碧螺春最香,听说刚被发现的时候,当地人便都叫“吓煞人香”。烹过一水,便觉得香气四溢。
傅朝云接了一盏,笑道:“外祖父跟我想的不一样。”
谢朗失笑:“你跟我想的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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