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恪垂了眸,轻声道:“我怕了,昨日若不是我在她身旁,我实在不知道会怎么样……”
萧迁简直不知道该接什么。
他说他怕了,京师小霸王,混不吝的陆景恪也会有怕了的时候!
萧迁真是想不明白了,这情情爱爱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萧峦为了它整日里醉生梦死地喝花酒,陆景恪为了它能连自己的命都敢豁出去了!
许久!萧迁才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心烦地说道:“你随便,我不管你!死了也不管!”
说罢便生了气,脚下不停地直接往自己房里去了。
傅府,三房。
傅淳刚下了朝,正在任妻子唐氏给他更衣,便听见唐氏絮絮叨叨地念着:“听说长嫂病了好些日子,也该去登门探望一番。”
傅淳身体一僵,然后问道:“可知得了什么病?”
唐氏摇了摇头说道:“不知!只听说是病了许久,有几个月了。”
傅淳愣了愣,然后说道:“明日我下朝了陪你一起过去。”
唐氏替他整理着衣角,然后笑了笑说道:“我一个人便可,老爷何必跟我一起。”
傅淳笑了笑说道:“长嫂如母,你不知道,当年是长嫂劝我去你家提亲的。”
傅淳转身握了唐氏的手,然后陷入了回忆之中。许久才说道:“若不是长嫂,也没有我跟你的缘分……”
唐氏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说道:“那我倒是应该好好谢谢长嫂了。”
次日,巳时,正院。
唐氏将手中带来的补品交给卫妈妈,然后说道:“不过是些温补的药材,留给夫人好好补补气血。”
卫妈妈命人接了,然后一边引路一边说道:“难为三老爷和三夫人惦记着我们家夫人……”
唐氏便笑着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既是一家人,妈妈何必要跟我说两家话。”
谢氏听说唐氏过来了,连忙就要强撑着起身下地。唐氏连忙过去扶了她说道:“长嫂好好歇着便是,不必下地。”
卫妈妈早已搬了凳子在床边,给傅淳和唐氏坐着说话。
唐氏便坐下来问道:“长嫂怎的说病就病了?”
谢氏掩着帕子咳了两下,然后说道:“不过是心病罢了……”
无人注意到,傅淳广袖下遮着的手,猛然一攥。
唐氏犹自笑着说道:“嫂嫂管着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自然事事都要操心。不像我,天生没那操劳命。”
谢氏笑了笑,然后说道:“净会调侃我了。”
妯娌之间又说了一些话,谢氏毕竟在病中,也不好一直打扰,唐氏便起身要告辞。
傅淳也跟着起身出去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唐氏说道:“你在廊下稍候,我有几句话忘了跟嫂嫂说。”
唐氏有些奇怪,却仍是乖巧地坐在了廊下的阑干处候着。
傅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转身回去了。
谢氏见他去而复返,知道他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叹了一口气。
傅淳愣了半晌,然后才说道:“你的心病,是因为大哥吗?”
谢氏摇了摇头,然后否认道:“不是。”
傅淳便道:“你撒谎,你若是过得好,我能看得出来。”
“傅淳”,谢氏叫他的名字,然后语气严肃道:“自重!我是你长嫂!”
傅淳哑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少年了,这是他放在心中的一段禁忌之恋。
他不敢说出口,但却终究还是被谢氏发现了。后来,谢氏再也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
因为他实在忍不住了,他没办法看着谢氏在傅海容的身旁不幸福。
许久,他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是我逾越了,你好生养病。”
谢氏闭了眼,没有看他,他转身走了出去。
迎风阁。
刘氏猛地起身,然后问道:“你说三爷独自在夫人房中待了一炷香的功夫?”
银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千真万确,是正院的婆子跟膳房的妈妈亲口说的。”
刘氏思忖了半晌,然后缓缓笑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是夜,傅府,三房。
傅淳正在灯下读书,便听到管家回禀说有要事。
傅淳道了一声,“进”。
管家便进来了,呈给他一个信封说道:“刚才门前有个人让奴才将这封信转交给大人。”
傅淳有些疑惑地拆了信封,只见上面写着:明日未时三刻太白茶楼,托卫妈妈与君一见,有要事相求。
傅淳大乱,连忙问道:“送信的人呢?带上来。”
管家便回道:“送完信就直接走了。”
傅淳捏紧了手中的信封,然后伸手在火上燃了。看着灰都散了才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谢氏让他去太白茶楼,有要事相托?傅淳皱了皱眉,有些不信。谢氏的性子那么倔,怕是宁肯死都不会来求他。
若不是谢氏,那就怕是有人在利用他对谢氏的非分之想来谋害谢氏。
他凝神思索了片刻,却不知从何想起,每次遇到有关谢氏的事情,他便会方寸大乱。
许久,他才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封了起来。只等傅府中有人出来的时候带给卫妈妈。
他提醒她要小心有人想害她。
只是傅淳怎么也没想到,这封信会落在了傅海容手中。
刘氏将手中的信递给傅海容,然后说道:“妾身发现有人夹带信件,担心府里有人私相授受,便将那奴才带下去严刑拷打了。在他身上搜到了这封信。”
傅海容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信纸,怒火已经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只因为这信,是寄给谢氏的,落款还是他三弟的字。
信的内容倒是普普通通,说府中有人图谋不轨,提醒谢氏多多小心。
只是那信的结尾,明目张胆地写着一句:盼君安好,勿回。
盼君安好……多么讽刺。他府中的事,都轮到他三弟来管了!他的夫人,都轮得到他三弟来提醒了。
许久,刘氏以为他在积蓄怒火,谁料却听到一句:“将那小厮放了吧!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刘氏一惊,还以为她是听错了,连忙劝道:“老爷,妾身以为,私相授受的风气,若是不刹一刹,怕是府里众人都要明目张胆了。”
傅海容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我自有主张,把人放了吧!”
刘氏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诺”,然后便下去了。
傅海容久久地盯着窗外,然后捏紧手中的信,起身去了正院。
正院。
谢氏正在用药,见傅海容过来了,连忙要下床。
傅海容愣了愣,然后才扶着她,面色僵硬地说道:“不必多礼,好好休养即可。”
谢氏便倚在床上问道:“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傅海容有些严肃道:“是有件事。”
他从袖中掏出信纸递给她说道:“我不小心拆了你的信。”
谢氏有些惊讶地接过去看了两眼,待看清了落款,面色一冷。
傅海容便道:“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谢氏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听傅海容这么一说,还以为他是怀疑自己。
不由得气道:“如同信上所说,有人要谋害我。别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傅海容本来是满心盼着谢氏能解释一番,只要谢氏肯说,他就没有不信的。
但谢氏却跟他说没什么好解释的,那就是说傅淳真的对她有那等心思,而她早就知道了?
傅海容想到此处,不由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稳了稳情绪,仍是不甘心地问道:“你当真没什么好说的?傅淳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想,只要她说,他什么都信。大不了他不要傅淳这个弟弟了!
他们夫妻几十载,他清楚谢氏的为人。他自然知道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可是他受不了谢氏瞒着自己,也受不了有人觊觎谢氏。
然,谢氏的一身傲骨,又怎么能容得下关乎名节的质疑。
她只是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说道:“我说了,不需要解释!你难道不信任我?”
傅海容很想说他信任她,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要挑拨离间,疏远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他就是中计了,事关谢氏,他没办法放宽心。他不能原谅傅淳的那份心思,也不能原谅谢氏瞒着他。
许久,他才起身,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便,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第五十四章 柏舟出事
谢氏愣了愣,便看见傅海容出了门,连脚步都未停一下。
卫妈妈进了门,小心地觑了觑谢氏的脸色,然后低声问道:“夫人,老爷他……”
谢氏一阵气血翻涌,猛地咳了起来。卫妈妈连忙急着上前,轻轻地拍着谢氏的后背,又连忙唤人倒水。
门外候着的小丫鬟连忙慌慌地倒了水过来,谢氏接过手来灌了一口,又忍不住猛烈地咳起来。
连带着唇边的茶杯都晃起来,不过总是咳得缓了些。谢氏正要再喝,却突然望着手里的茶杯怔住了。
卫妈妈顺着谢氏的眼光看过去,猛地一震。水面上飘着的鲜红血丝,正缓缓晕开。
“这……”
卫妈妈一时被吓得语塞了,连忙吩咐去请大夫。
谢氏无力地一笑,然后自嘲一般说道:“妈妈,我才不到四十。”
卫妈妈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强作镇定道:“许不是什么大症,只是夫人最近太过操劳。”
谢氏苦涩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妈妈,若有吐血之症,恐是年岁不保。”
卫妈妈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会的,太爷打小就说夫人是有福之相,定会长命百岁的。”
谢氏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青砖,失神道:“纵然命长,终究是个废人了。”
一边说着,便慢慢缩到锦被中,然后翻了个身面朝壁帐,再也不说话了。
迎风阁。
谢氏这边刚见了赵大夫,银杏便得了消息。
不得不说,随着王氏被禁,谢氏重病,刘氏在傅府中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原本一些打探不到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有人自动送上了门。
刘氏听说谢氏吐了血,一把便抓住银杏的手,紧盯着她问道:“大夫怎么说的?”
银杏一笑,然后慢慢说道:“赵大夫对外说是操劳过度,需要静养。不过依奴婢看,应是重症,听说赵大夫的脸色很是不好。”
刘氏愣了两秒,然后突然疯了一般大笑起来。
“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这天了。”
谢氏重病,她就可以趁机把府里的中馈牢牢地把在手里,还愁这傅府不是她做主?
酉时末,采薇院。
傅朝云因着谢氏重病,心里万分焦急,连平日里看的史书都改成了医书。
陆景恪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埋头苦读的样子。他皱了皱眉,轻轻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傅朝云清醒的状态下抱着她。傅朝云一愣,突然僵住了。
虽知道背后之人是陆景恪,自己也不该同他有这样逾礼的动作,傅朝云却不忍心推开他。
她只是需要一个温暖一些的依靠,让自己能够安心一些。
所以僵了一瞬之后,她反而顺从本心地将头靠在了身后之人的胸膛上。
陆景恪感受到傅朝云身体上的僵硬,还以为是自己孟浪。正要放手的时候便觉出傅朝云动了动,然后,便靠在了他胸前。
这回倒是换了陆景恪身体一僵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云儿”,陆景恪唤了一声。
“嗯”,傅朝云回他。
陆景恪一时情动,忍不住更紧地把她抱在怀中。下巴在她柔软的头顶上蹭了蹭,然后发出了一声喟叹。
傅朝云闭了眼睛,只觉得困意袭来,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近来实在是太累了。
陆景恪轻声跟她说着话,低沉缓慢的声音,让人觉得格外安心。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意识迷糊之间便觉得陆景恪把她抱了起来,放回了床上。然后低声跟涉江吩咐了些什么。
日子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过着,入了腊月,便觉得天气更冷了。
傅朝云黑着天起来上朝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上朝也不是多舒服的事儿。
柏舟给她递了温热的帕子,她接过手来捂了片刻,然后擦了擦脸。
“小姐,今日是腊八节呢”,柏舟一边将帕子收了,一边又端了青盐水给她漱口,然后嘴上不停地说道。
“唔”,傅朝云应了一声说道:“听说每年腊八节圣上都会赐腊八粥呢!”
说着又含了口水漱了口说道:“你去膳房看看,吩咐她们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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