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银杏刚出了门口,涉江便从房梁上飘下来了,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为何要同意她的请求?”
傅朝云幽幽地看着银杏的背影说道:“涉江,你觉得若是银杏能为我们所用,如何?”
然后不待涉江回答,又直接吩咐道:“把银杏的情郎先收到我们这边来。”
刘氏肯定平日里对银杏的父母也是多有照顾,若是此时傅朝云派人过去,刘氏知道了肯定会起疑。
若是刘氏有了防范,看出了傅朝云的意图,到时候银杏这边可就更难办了。
但若是从她的情郎下手,让她的情郎每日游说。然后趁她来采薇院的时候,告知刘氏,行反间之计,那就容易多了。
刘氏若是疑心银杏的忠心,到时候肯定会有所疏漏,她再趁机介入,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说动银杏。
这样忠勇两全的女子,真是难得。
傅朝云发出一声喟叹,然后便听见常棣在外边禀告,说是苑文莺来了。
傅朝云一喜,连忙起身去迎。大老远的,便听见苑文莺进了采薇院的大门,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这可是不请自来啊!云儿不会怪我唐突吧?”
傅朝云连忙迎上去了说道:“莺儿这是哪的话,你肯过来,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
苑文莺拉过她的手,左右看了两圈,然后说道:“又瘦了,我倒是羡慕云儿这窈窕的身姿。”
傅朝云一边拉着她往花厅走,一边说道:“我觉得莺儿这样也很好啊!老人家常说,像莺儿这般的才是有福气的。”
苑文莺不由得捏了捏脸上的肉,有些郁闷地问道:“真的吗?前段日子还有人说我是猪头。”
傅朝云也掌不住了,“扑哧”一笑,然后说道:“这话可是谁说的?该打!”
苑文莺嘟了嘟嘴才小声说道:“还不是那个讨人厌的秦郡王。”
说起来,她那日不过是同兄长骑马去游玩。路过朱雀街的时候便听见秦郡王跟旁边的人说,马背上坐了一只母猪。
她气不过,跳下马来就要教训他。刚用鞭子把他卷到地上,便好巧不巧地刮过来一阵邪风,吹起了她头上的幕篱。
结果被秦郡王看到了,笑得忍都忍不住。还说他果然没看走眼,说她长了一颗猪头。
最后的最后,自然是她把秦郡王揍成了一张猪头脸。可虽则如此,还是不能解恨。若不是她兄长拉住,她一定要踩断他的肋骨。
说到此处她便有些生气,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傅朝云看她骨节都发白了,不由得深深体会到了她和秦郡王之间的深仇大恨。
于是聪明地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莺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我。”
苑文莺这才想起来,然后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上次替我解围,我还没有谢你呢!”
傅朝云笑了笑说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亏了你还牢牢记在心上。”
想到上次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苑文莺便关切地问道:“你上次离席,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傅朝云想到苑文莺刚才对秦郡王的“仇恨”,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顿了顿才搪塞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现下已经无碍了。”
苑文莺在京中交际甚广,自然也能一眼看出来,傅朝云只是不想说。于是又拐了个弯,笑着说道:“你没事便好,说起来那天也真是惊险,你腿上的伤大好了吧?”
傅朝云听她这么一提起,便想到陆景恪要给自己上药的样子。不由得红了脸,又故作镇定地说道:“只是普通的淤青,敷了一下也就没事了。”
苑文莺见她并不太想说自己的事,于是便一直说些自己的事,想逗她开心。
两人又叙了一番话,时至晌午了,苑文莺才起身告辞。傅朝云一番挽留,这才起身送她出门。
刚走至垂花门,便听见傅朝疏一路爽朗的笑声。守门的丫鬟拦都拦不住,只得把他放进来。
傅朝疏进了门才发现采薇院还有一位娇客,顿时便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地抬了头去看。
苑文莺感觉到傅朝疏**的视线,不由得有些招架不住,连忙低了头。
傅朝云轻咳一声,这才声音有些不自然地介绍道:“莺儿,这是我大哥。大哥,这是苑尚书的长女。”
苑文莺猛地回过神来,有些急切地说道:“云儿,马车还在外面等着,我就先走了。你若是有空了记得要去看我。”
傅朝云连忙拉了她的手,将她送到门外。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苑文莺还嘱咐她,得空了去清岚长公主那里赔个不是。
傅朝云一再点头,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苑文莺。这才回过身来进了门,傅朝疏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神情有些恍惚。
傅朝云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说道:“妹妹不知,京城流民的安置问题倒是解决了。但是湖广两地的蝗灾依旧严重。”
傅朝云一边往书房走去,一边问道:“哥哥此言倒是何意?特地来问妹妹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傅朝疏的眼神亮了亮,然后说道:“云儿上次既然有些独特的见解,想必这次也有些主意吧?”
这话倒是猜中了,傅朝云这些日子不眠不休,还真是有办法。
只是眼下她并不想直接告诉傅朝疏,而是想要借此机会打进朝堂去。
第三十二章 治蝗之法
她仔细想过了,若是囿于后宅,眼界终归是太浅了。傅家要长久地走下去,朝堂上必然不能只依靠傅海容。
傅朝疏虽然从小被当做傅家的继承人来培养,学习如何处理政事。但是她能看得出来,傅朝疏眼光敏锐,但却无意朝堂。
若果真如此,那就只有她走上朝堂去,谢氏在后宅才能有所倚仗。
虽然眼下傅海容处处维护谢氏,但这一切也不过看在谢氏是嫡妻的份上。
若傅家的主母是刘氏或者王氏,那么现在处在被动位置的就会是她傅朝云。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只有她或傅朝疏在朝堂站稳了脚,那谢氏才算是母凭子贵,真真正正在后宅风雨不倒。
如此这般想着,她便也直接告诉傅朝疏说道:“办法倒是有,可是眼下我还不能告诉你。”
傅朝疏有些疑惑,但是想着傅朝云一向最是沉稳,想必是有自己的理由。她不说,他便也不问了。
此刻傅朝疏还不知道傅朝云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就这般由着她。
大黎虽然一向有女官制度,但是女官在朝堂上要走的路比男子艰难许多。不仅不能得到正常的升迁,而且还会时时被御史弹劾。
其实关于这一点,傅朝云也有认真想过。只是朝堂上的路再艰难,她也必须去走一走。
她有鸿鹄之志,丝毫不输任何男儿。江山锦绣,家国安宁,比起在这阴暗的后宅勾心斗角,她更想要守护一方黎民。
此时的陆景恪倒是在房梁上听了个清楚。傅朝疏不问,可不代表他不会问。
等傅朝疏前脚刚走,他便直接下来问道:“你有办法治蝗灾?”
傅朝云看多了他从房梁上下来的场面,此刻早已见怪不怪了。听他如此好奇,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景恪更觉得惊奇了,“朝堂上的一干老古董都没有想出来,你是怎么想到的办法。”
傅朝云冷声一笑,翻过一页眼前的书,然后说道:“朝臣们我可不知道,但是你没想出来,肯定是因为读书少啊!”
陆景恪有些不服气地问道:“这跟少有什么关系?四书五经我好歹也是熟读了的。”
傅朝云淡淡地笑了笑,带了些嘲讽地说道:“四书五经当然读不出来。你可知前朝有本《勤农集》,专门记载了农事。”
陆景恪愣了愣,这书他还真没听说过。
傅朝云便继续说道:“根据《勤农集》的记载,前朝曾经用捕食做菜的方式来消灭蝗虫。”
陆景恪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此怪诞的方法,直接惊讶地问道:“蝗虫这玩意还能吃?”
傅朝云点了点头,肯定道:“可以啊!而且根据《本草集》的记载,蝗虫可以止咳平喘,还有解毒的功效。”
陆景恪的脸色有些怪异,他怎么也想不到,傅朝云的主意就是让人去吃这些蝗虫。
可这主意虽有些大胆,但若真能实行,带来的好处可不止一点。
陆景恪的反应早已在傅朝云的意料之中,毕竟她知道这法子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受。
于是她便岔开了话题,直接说道:“我想凭这法打进朝堂去,你怎么看?”
陆景恪着实有些不喜欢那乌烟瘴气的地方,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想去朝堂上?你这法子倒是不错,但是想仅凭这个立足朝堂,恐怕有些不太现实。”
傅朝云听了便有些泄气,若这法子是个男子提出来的,肯定少不了要加官进爵。但她偏偏是个女儿身,免不得要更加艰难。
陆景恪不忍看她愁眉深锁的样子,不由得又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找到合适的举荐人,还是有机会的。”
傅朝云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什么样的举荐人?”
陆景恪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我暂时也想不出来。你毕竟是个女子,不能走朝堂上举荐的路子,最好是找内宫之人。”
傅朝云神色黯了黯,因着平日里傅家奉行不站队的原则,所以她也久居内宅,甚少走动。
陆景恪看她有些为难,想了想才说道:“这样吧!内宫之人我也不熟悉,但是我母亲生前跟清岚长公主有些交情,我替你去问问她!”
傅朝云皱了皱眉,沉重地说道:“清岚长公主毕竟搬出宫多时了,恐怕圣上面前也不大说得上话。”
陆景恪便凑近了她,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
“清岚长公主年轻时可是嫁给了陈驸马!这陈驸马你恐怕了解不多,陈家可是当时的望族,不比你们谢家差到哪去。”
傅朝云心里猛地一惊,难不成陈驸马当时病死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她还真猜对了,陆景恪接着又说道:“当时先帝正要征讨北方的燕国,然后向陈家借了些军饷。后来国库空虚,先帝还不起了,就把清岚长公主嫁给了陈家长子。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陈驸马一家人有意谋反。历来帝王最是猜疑,听说先帝便召长公主回宫住了一段时日。再后来,长公主回府后不久,驸马爷便殁了。”
傅朝云听得脊背直发凉,感觉整个人都仿佛被冻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想到陈家的遭遇,再想到眼下的傅家,不由得觉得如置炭火之上。身上一时火热,一时又冰凉。
陆景恪看她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于是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傅朝云才回过神来问道:“所以陛下也知道这件事情?”
陆景恪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应该是知道的,所以这么多年,先帝和陛下始终觉得亏欠了长公主。”
傅朝云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陈江庭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之子,却能得陛下亲封的“郡王”封号。
如此一来,清岚长公主虽为后宫女眷,但却享有同亲王一般的待遇。
恐怕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遮掩当年的事情,无论是先帝还是陛下,都只是觉得亏欠了长公主而已。
傅朝云一时倒觉得她有些可怜。但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也只能利用好清岚长公主的关系。
若果真如陆景恪所说,那么只要搭上长公主,这件事就算是成了一半。
傅朝云刚要再详细问些什么,便听到门外脚步匆匆,柏舟有些急切地站在门外说道:“小姐,老爷回来了,让您去书房一趟。”
傅朝云心知多半是傅朝疏说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回过头去看了陆景恪一眼,然后说道:“那此事就拜托你了!”
陆景恪同样深深回望着傅朝云,然后点了点头。目送傅朝云出门去了,不由得心下感慨万千!他从未想过傅朝云会有这样的抱负。
也是,他不就也是喜欢傅朝云这般与众不同的性子吗?若是整日只知跟后宅的妇人勾心斗角,那就不是他喜欢的傅朝云了。
书房之中,傅海容看见傅朝云来了,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待她行过礼才问道:“听疏儿说,你有治蝗灾的办法?”
傅朝云便说道:“办法是有,只是还未实行过。所以女儿想当面向圣上禀报,出了事也好一人承担责任。”
傅海容听她说有些风险,不由得为难起来。顿了顿才说道:“你先说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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