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云不说话,只是表现得很抗拒。陆景恪有些无奈,便夹了鸡肉往自己碗里送。傅朝云闲不住,又瞧着他问道:“你猜圣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才要宣父亲进宫?”
陆景恪一边埋头消灭她剩的饭菜,一边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不用操心这些。若是咱们能插得上手,父亲必然会同我们说。”
傅朝云便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随即又同陆景恪说道:“祖父病了,还病得挺严重的,我想回去看看。”
陆景恪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当初我向你求亲,祖父还点了头呢!怎么也该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勤政殿。
萧颂刚批完奏折,只是坐在床边。陆卿云来的时候,萧颂刚要起身活动活动。
“你来得倒是正好,陪朕出去走走。”
陆卿云不敢违背,躬身应“诺”。
两人沿着奉先殿前头走过去,高高的台阶上面是一条长长的宫道。萧颂走在前头,然后挥退了服侍的人问道:“你觉得凌儿跟常儿到底谁更适合继承朕的位子。”
一模一样的问题,只不过是问的人不同罢了。陆卿云垂了头,纵然平日里他跟萧颂感情再好,但是君君臣臣本就是不能乱的纲常。萧颂这话,不知让他从何作答。
想了想他才问道:“陛下想听实话吗?”
萧颂回头笑着看他:“自然,虽然自古以来帝王都是高高在上的,却也渴望着能听上身边人的一句真话。”
陆卿云迟疑了半晌,然后才说道:“臣以为,两位王爷都不适合。”
萧颂皱了皱眉:“此言何意?若不将皇位传给二人之一,朕难不成还要禅位?”
陆卿云连忙躬身说道:“臣不敢,只是两位王爷实在都不像是能够托付江山之人。秦王急功近利,性子又躁,怕是会成为一位暴君。至于瑾王,表面上看起来不失为一位守成之君,但是实际上却心思深沉,惯于算计,假仁假义,这样的人,也难成大器。”
一番话将两位王爷都贬了,萧颂有些不高兴:“以你之见,既然他们二人都不合适,那谁能够继承皇位呢?”
陆卿云依旧是低着头,态度十足十地恭敬:“陛下,您不仅有皇子,还有皇孙。”
萧颂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迁儿?”
萧颂嫡系的皇孙并不多,萧峦算一个,萧迁算一个。只是萧峦自然是指望不上了,整日里不务正业沉迷酒色,这样的皇帝必然是荒淫的,百姓都过不上好日子。如此一排除,适合的人便只剩了一个,萧迁。
陆卿云笑得有些狡猾:“正是。”
萧颂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看着整个皇宫的灯火。奉先殿是整个皇宫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却也让人觉得高处不胜寒。
做久了皇帝,真的就连同他说句真话的人都没有了,只有陆卿云。其实他心里也一直犹豫不决,不管是萧凌还是萧常,都不是合适的继承人。
只是若真让萧迁继承皇位,还是得定下个合适的计策,让萧迁成为众望所归。不然他年纪轻轻,还真不一定能压得住朝堂上的一帮老臣,尤其是秦王的人。
萧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萧颂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此时,他还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秦王府。
傅权推门进来:“王爷,属下有事回禀。”
萧凌盯着手中的兵书,头也没抬,直接问道:“何事?”
傅权低头道:“王爷可想夺位?”
萧凌还是没抬头,只嗤笑一声:“不然你觉得本王是在做什么?”
傅权便抬起头来盯着萧凌说道:“王爷可想过,同他人合作?”
萧凌顿了顿,搁下手中的兵书说道:“你想说什么?”
傅权垂了头:“王爷,属下今日还要向王爷引荐一人。只要王爷肯同他合作,江山王位,唾手可得。”
萧凌皱了皱眉,有些不信。不过关于江山皇位的事情,他向来谨慎:“那便请进来吧。”
傅权开了门,然后将门外之人请进来。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将全身都裹起来了。
萧凌便笑道:“先生既然过来投奔于我,又何必藏头遮脸,不肯示人真面目。”
那人低声一笑:“秦王殿下,我是来与你谈合作的,并非来投奔于你。”
萧凌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管是做什么的,藏头露尾,如何能跟本王共事。”
那人便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意,兜帽下的脸格外熟悉。秦王脱口而出:“宁太子?”
沐琴心中冷笑,眼前却又认真地看着萧凌说道:“秦王殿下,久违了。”
秦王猛地一颤,盯着傅权问道:“这便是你要同本王推荐之人?”
他突然想到萧晏的下场。他不是萧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是清楚的。若是真的同宁国人合作,他便是通敌,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他回过神来,连忙往外请人:“宁太子怕是来错地方了吧?秦王府庙小,容不下太子这尊大佛。”
沐琴冷笑一声:“王爷难道不想要皇位了吗?此时同本宫合作,皇位便是唾手可得。秦王当初想联姻,不也是冲着宁国的实力去的吗?”
这句反问可谓是**裸的打脸了,诚然,秦王当初的确是奉承过宁陵,只是联姻是一回事,通敌叛国是另一回事。若是他真的同宁陵合作,然后又被人发现了,到时候等待着他的便是同萧晏一样的下场。
想到萧晏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他心头又是一颤,直接将沐琴推到门外说道:“太子自重,若是再这般纠缠下去,本王便向父皇禀明,宁太子私自入境的事情。”
然后不由分说,便瞪了傅权一眼说道:“明日自己去领五十军棍。”又直接关上了房门。
沐琴怒极反笑,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瞪了傅权一眼说道:“这便是你的诚意?”
傅权还以为面前的是真正的宁陵,自然不敢得罪,连忙说道:“太子殿下息怒,只是事发突然,王爷一时还没有想清楚。待属下去向王爷讲清利弊,王爷定会与太子殿下合作的。”
沐琴冷哼一声:“不必了。”
秦王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商量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从别的地方打开缺口,比如说……秦王那个只会耍些小聪明的母妃,淑妃。
扶薇殿。
淑妃也不知是从哪刮来的一阵冷风,只觉得背后寒涔涔的。她瞧了窗外一眼,然后问贴身丫鬟坠儿道:“皇上今日歇在何处了?”
坠儿连忙上前回道:“陛下今日歇在坤宁宫了。”
第一百六十章 假扮之人
淑妃点了点头,萧颂的寿辰,本该如此。她搁了手中的针线说道:“去把窗子关上吧!本宫要就寝了。”
坠儿应了一声,然后便关了窗子回来服侍着淑妃上床,然后又吹灭了蜡烛睡在地上。
次日,平西王府。
傅朝云一大早便起来了,然后又磨着陆景恪不许他睡。陆景恪困得紧,对傅朝云却是好脾气。见傅朝云醒了便连忙给她换衣服梳妆,他倒是记得要陪傅朝云去看傅荣丰。
傅府。
自从傅海容离家出走,傅荣丰又住回了府里,也算是替傅家守着一份家业。
傅朝云进了府,然后便直接往主院去了。以往是傅海容在住,傅荣丰搬进来之后便顺理成章住进去了。
傅朝云进来的时候,傅荣丰正闭着眼睛在院里躺着晒太阳,身上裹着条厚厚的羊毛毯。
傅朝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替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傅荣丰便醒了,睁眼看见她,低声说道:“丫头,你来了。”
傅朝云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好久都没回来看您了,祖父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傅荣丰摇了摇头,看得很开:“人老了都是这个样子的,你既然来了,便不要走了。留在这儿住着,多陪我几日。”
然后又眯了眼睛瞪着一旁的陆景恪:“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陆景恪垂了头,恭敬道:“不敢。”
傅荣丰这才掀开毯子说道:“陪我起来,外边冷,上屋里头慢慢说去。”
陆景恪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傅朝云怀了身孕,自己走动尚且麻烦。傅荣丰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眼,叹道:“都这么大了,快到预产期了吧?”
傅朝云点了点头,跟在身后说道:“快了呢!预产期在明年二月份。”
傅荣丰点了点头:“好好养着吧,我吩咐人给你做些好的补身子。”
陆景恪黑了黑脸……这话说的,好像在王府他都不给傅朝云吃好的一样。不过傅荣丰可不在意他是什么脸色,当初他虽然迫于形势应了这门亲事,不过对陆景恪可没什么好印象。
这一赌气便是许久又过去了。
午膳时分,傅荣丰盯着傅朝云喝了满满两碗鱼汤才放过她:“多吃些鱼,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聪明。”
谢氏不在,这些碎碎念的事情便成了傅荣丰的责任。用过了午膳,陆景恪才陪着傅朝云回了采薇院。
房间的床都没换,陆景恪只能陪傅朝云挤在她的小床上。不过嘴上却没饶人,躺在上面还不忘调侃道:“我可是想了许久,不知道躺在夫人的香床上会是什么感觉。”
傅朝云嗔了他一眼:“外头还有一张榻。”
陆景恪果断不说话了,然后又从身后圈着她,握了她的手放在肚子上,静静地感受着孩子的胎动。然后便依偎着睡着了。
平西王府。
陆景恪这一去,可谓是又给了宁海兰可乘之机。加上她又搬到了陆卿云旁边的院子里,想要做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陆卿云刚走,她便带上了沐琴直接进去了。
到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轻车熟路了。沐琴上次翻了一圈也没有翻到兵符,这回倒是长了个心眼,也不往密室去了,直接又看了一遍博古架。
在上面敲敲打打半天,才又找到一处暗格。她心中一喜,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那密室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真正的东西其实就放在她们眼皮子底下。
她小心翼翼地开了暗格外面的锁,然后打开了暗格。只见一个黑漆漆的铁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暗格上,她慢慢地取出铁盒打开,以免触发了机关。果然,其中便是兵符。
她小心翼翼地将兵符的样子拓在一张纸上,然后又擦干净了搁回原位。取了桌上的纸吹干了,然后开门出了书房。
宁海兰正等在门外,一见她出来了便连忙问道:“怎么样了?东西拿到了吗?”
沐琴得意地一笑,然后又轻蔑道:“自然比你靠谱,回去再说。”
宁海兰也知道陆卿云的书房门口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便连忙又带了人回自己房间去了。
主仆二人刚走,便有一人从密室里出来了,正是陆卿云。他早就疑心宁海兰,自然是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此番不过是个小小的试探。
于是他便大摇大摆地从前门出去了,然后又偷偷从后门翻进来躲在了密室里,果然是看到了一出好戏。他眼神一闪,溢出一道凌厉的杀气。
且说宁海兰这边,沐琴拿到了东西,又怎么肯交给宁海兰。她可是宁陵的人,这东西拿回去,自然是宁陵的功劳。若是给了宁海兰,宁陵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这些沐琴自然是清楚的,因而说什么都不肯给宁海兰。
宁海兰心里也是着急,宁帝拿她姐姐威胁了好几次了,若是这回再交不回什么有用的东西,怕是她姐姐在宁宫里就危险了。
她冷冷地瞧着沐琴,心中闪过一抹恨意。沐琴心里正想着她回了宁宫能得宁陵高看一眼,自然是不会注意到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
反而,她还洋洋得意地当着宁海兰的面将东西揣到了怀里:“想要你就自己来拿啊!”
宁海兰垂了头,并没有说什么。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眼中的恨意已经全部消失殆尽,只留着虚伪的笑意:“既然东西到手了,送回去便是了,总归最后都是到陛下手中,从你这里送出去还是从我这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东西刚得了,咱们还是得观察一阵,陆卿云是个老狐狸,若是还有什么后招就不好了,你可别被眼下的平静给骗了。”
沐琴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宁海兰笑道:“你不知道,我在这府里这么多年,自然比你更了解他,这陆卿云心机最是深沉。”
沐琴便不说话了。宁海兰便又继续笑着说道:“既然此事已经成了,想必你眼下正有时间,不如替我去做另一件事?”
沐琴抬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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