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俊耀立刻下命令,一大队人分两路离开。
漫沙国的皇宫,并不像月国的那样,甚至可以说,眼前的建筑物根本就无法让你往皇宫这两个字上联想。
说的简单点,这压根就是一石屋,只不过高点大点而已。
但这也是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因为,那些石块都是特别的大,根本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搬动的。
君思忆下马后,便被迎了进去。
“太子殿下,圣母请您进宫了便马上去找她……”
听到这许久都没有听到的称呼,他的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在那大汉的带领下,到了一处宫殿内。
“忆儿回来了么?”
里边传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子的声音。
“是……”君思忆站在门外,看着里边端坐着的妇人,脸上有了层薄霜。
“十八年了,在外边野够了,是该回来了。”
“是……”君思忆看着她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里有着一丝失落。
但很快,他便把这失落给摒除了心外,其实,这种感觉不是早就体会过了么?
何必又那么的在意。
这个时候,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人抬起了头。
她看着门外那俊逸不凡的男子,有着片刻的闪神,但随后便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淡漠从容。
“忆儿好像跟探子口中描述的并不一样,是因为那个叫秦可可的女子么?”
君思忆轻轻的瞥了眼一旁的人,见他摇了摇头,眉宇间顿时出现一丝恼怒。
“你派人监视我么?”
“怎么?离开这么多年,连母后都不会喊了么?”
君思忆嘴角轻轻的往上扯出个讥讽的弧度:“母后?你也配?”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内的人用力的一拍桌子。
“我不配?既然如此,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君思忆对她的恼怒视而不见,她根本就不配当他的母亲。
“哼,既然我不是你母后,那这里也就没有属于你的东西……”
君思忆一听,脸上的神色更冷,他往前迈了几步,直勾勾的盯着她,问:“你,握了这么久的权,还没握够吗?”
他的话,让坐着的人脸色大变。
君思忆见她眼底闪过伤痛,不屑的冷哼一声。
“圣母,你逼走父皇,再逼走我,不就是为了掌管漫沙国么?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么?”
放在桌上的手因为他的话握成拳,她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看着君思忆的目光,满是伤痛:“十八年前,你说这番话,我当你是年幼无知不懂事。没想到十八年后你依旧是这么说,难道,你母后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女人吗?”
君思忆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脸上的表情他从来都没有看过。
一直以为,他的母后,圣母赫连子舒,永远都不知道何为伤心。
但是那又如何,他亲眼看着她拿着匕首,捅进了他敬爱的父皇的胸口,难道这还不够吗?
☆、别给我废话
“十八年前,你不会演戏,十八年后,你却学会了这套……”
君思忆的话音一落,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这巴掌,十八年前我就该给你了,现在,你给我滚……滚回月国,滚回君家……”
赫连子舒说完,转过了身,她的脸上有着悲戚。
见身后许久没有响起脚步声,她回转身子,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问:“怎么?要我派人送你出去么?”
君思忆双拳握了握,随后道:“我来,不是见你,我要见父皇。”
“他,死了……”赫连子舒看着他,淡淡的说出这几个字。
“你想骗我么?”君思忆早就查清楚了,他并没有死,不然,这趟漫沙国,他绝对不会回来。
“我说他死了,他便死了……”赫连子舒重新的坐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淡然。
“赫连子舒……”君思忆咬着牙,喊出了她的名字。
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的生母的,有史以来,大概也就他一人。
不是他不忠不孝,而是从很早以前,他的心里,便已经不再把眼前这个女人当成母亲了。
哪个人的母亲会如此?
“反了天了么?”被他直呼全名,坐着的人,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漫沙国的天,不是你,从我回来的这刻起,就不再是你了。”君思忆抬起头,冷冷的跟她对峙。
站在门外的人总算是忍不住了,蓝俊耀进来对着赫连子舒弯了弯身子,随后硬拉着君思忆到了门外了一个角落。
“思忆,你到底想不想救可可的?”
君思忆没有回答他的话,不用他解释,他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想,就不要跟圣母对着干,不然你如何能拿到漫沙国的王权?”蓝俊耀把声音压的低的不能再低。
“带我去见父皇……”
蓝俊耀额头感觉一阵疼痛,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为何君思忆会这么的恨圣母。
在他眼里,赫连子舒是个伟大的女人。
正确来说,不单单是在他眼里,拳漫沙国的百姓都是这么认为的。
赫连子舒是个伟大的女人,是她把漫沙国带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人,如果他现在分析给他听,怕是也听不进去吧。
蓝俊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搂着他往外边走。
“我是要见我父皇……”君思忆看着他走的路线是出宫的路,他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盯着他说。
“所以我带你去啊。”蓝俊耀的话音一落,他的前襟便被君思忆给一把揪住。
“你最好先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
“你给我装傻?”君思忆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对着他举起了拳头。
“哎,别别,好,我说,我说还不成么?不过,我知道的也不是非常的清楚,毕竟这是圣母跟国君之间的事情,我知道的只是道听途说,你……”
“别给我废话……”君思忆打断了他的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果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有大部分是真实的,但如果从别人的嘴里,他无法保证。
“因为,国君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厌倦了朝堂的繁琐事务,所以就搬到了皇宫外,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去了呗。”
蓝俊耀不但没有添油加醋,反而把长话缩的短的不能再短。
“是她逼走的,是她逼的对不对?”
蓝俊耀一把的握住了他的手臂,他不知道君思忆的心里到底是有什么心结。
自己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他居然还能往圣母身上扯。
“就是我逼的……”里边的人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看着不远处拉扯着的两个人,她的眼里满是失望。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她一直以来,都寄予厚望的儿子,居然会这么的不明事理。
既然他认为什么都是她做的,那就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好了。
“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人……”君思忆见她承认了,他的脸上有着些许的疯狂。
他挣脱了蓝俊耀,转身指着她,吼道。
他不知道,他向来敬重的母后为何会变得这样。
从他记事起,他的母后就是他的神,她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而且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她不但教自己东西,还会跟父皇商谈国家大事。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房间内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他从门缝里看进去,居然看着他的母后,狠狠的扇了他父皇几巴掌。
不但如此,还说要杀了他。
当时,他真的吓坏了,他推开了门,他的父皇已经躺在了地上,胸口正插着他母后的匕首。
后来,他知道他父皇没死,可是母后却从此没有来看过父皇一眼。
她不但天天去替代父皇早朝,还替代父皇批阅奏折,处理一切原本本该是皇上该做的事情。
甚至,他去求见,也是被她给冷冷的赶了出来。
他终于是知道了,他母后是想取代父皇的位置,所以才会对父皇痛下杀手。
最后,他居然还无意中听到,她,想除去他。
“我陪你去见你父皇。”赫连子舒已经不再跟他较真了,当初他离开的原因,她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一直在等,等着他想通了回来。
可是没想到,他回来是回来了,但是却依旧没有想通。
君思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
赫连子舒淡淡的看着他,眼里有着了然:“你找他,不就是为了劝他回来重掌朝政么?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
她说完,不待他回答,便从他眼前走了过去。
君思忆有些意外她的话,但是此时他不愿去多想。
他脑海里就有个想法,不能让她再次有机会对父皇不利,于是赶紧的跟了上去。
蓝俊耀看着一前一后走的人,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这该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那这处在局中的人,也实在是太没脑子了吧。
他终于发现了君思忆的一个弱点,他很容易感情用事。
☆、别后悔你的选择
只要碰到他在乎的人,他便一个劲的钻了死胡同。
这个时候,他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一直就坚持着他认为对的看法,做法。
直到,真的伤到对方了,无法挽回了,他才会幡然醒悟,才会后悔。
一想到后悔这两个字,他心里再次的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不想让他后悔,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累。
已经是深夜,成窜的马蹄声,打破了华生馆的宁静。
赫连子舒率先下了马,她停下脚步,背对着身后的人说:“这是你的选择,等下可别后悔。”
君思忆直接的无视了她的话,随后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大门。
刚踏进门,他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一连的吸了好几下,顿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而此时里边却是传来了人落地的声音,以及赫连子舒的声音:“怎么?不是想见你父皇么?进来啊……”
“谁……谁要来见孤……孤……”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结巴的说完后,打了个哈欠。
君思忆听到这声音,终于是迈出了脚步。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到了软榻上躺着的面容枯槁的人。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他是谁?”
“他?他就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你的太子啊……你唯一的儿子……”赫连子舒跟他有着一段距离,淡淡的说。
这么久了,她对眼前的人也已经失望了,如果不是为了解开君思忆的心结,她这辈子都不想踏进这里。
“父皇?你是我父皇?”君思忆依稀的能从眼前的轮廓上认出人。
“人,你已经见到了,那就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啊。”赫连子舒看着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怒吼道:“你说啊……”
而原本躺在软榻上的人听到这声音,却是一骨碌的滚了下来。
“舒儿,你别生气,别生气……”
“闭嘴……”
被她这么一吼,跌下榻的人立刻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了。
“你怎么不说了?”赫连子舒看着呆愣的站在那的人,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颓然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君思忆知道这些,她不想他心中崇敬的人倒塌。
而她对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有爱的啊。
所以她才会尽全力的保住了他的名声。
为了保住他的名声,她自己不惜的背上杀夫夺位的罪名。
用江湖术士的匕首,刺入他的胸口。
然后把他给藏到了这里。
随后一人挑起了整个国家的担子。
惟一的儿子背她离去,惟一的爱人,堕落如此。
她一边忙于国事,一边还要帮他戒掉这嗜好。
这么多年,她真的是累了……
君思忆看着眼前脸上满是疲倦的女人,脸上满是愧疚。
他懂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经过,但是,看到这一切,他突然懂了。
他想安慰眼前的女人,但是他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为你哭?你不配
赫连子舒知道他是明白了,原本以为会听到那声呼喊,但是她再次的失望了。
她突然间有些迷茫,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漫沙国君主的位置,你要,就拿去吧。”
说完后,她便重新的上了马,离开了这。
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君思忆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心里的味道。
是悔悟,是愤怒,还是,不敢……
他知道刚才,他该上去,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