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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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九万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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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难怪炼丹师这等职业,纵使在风神山庄中亦是受人景仰,高级炼丹师更是连庄主亦要礼遇三分。

    风雷只静静抱他在怀,又随手一挥,将一室狼藉清理干净,方才道:“尚有两年,莫要如此心急。”

    炉鼎之体亦是虽年龄增长而变化,年满十八时方才成熟,亦会在外形显露出紫眸特质。故而如今风启彰纵有疑心,却也尚未确定。

    风启洛闭眼,却是听进了风雷劝告,略一点头,便坐起身来,打坐回息。

    不过片刻,却听风雷道:“风启彰将至。”

    他只得起身出了密室,又启动博古架中机关,将密室门合上。

    待他回了卧房中躺下,好整以暇,方才见风启彰姗姗来迟。他不由古怪扫了风雷一眼,寻常凝脉一层的修士,神识不过十丈,风雷如此早预警,只怕神识早扩散一里之外,这般强横实力,却叫他心中对邪鬼之能,又生出几分期待。

    风启彰已步入卧房,身后仆从托盘上,放着一个天青玉瓶,风启彰笑道:“母亲叫人为你送金康丹,我便自告奋勇,讨了这差事。”

    他将玉瓶取过,放在风启洛手中,微微皱眉道:“为何几个时辰不见,气色又差了。”

    风启洛握住玉瓶,在床上坐起身,又不动声色挪开几分,强笑道:“有劳伯母和堂兄挂念,我不过是一时疲劳,并不妨事。”

    风启彰另有所图,自然是尤为关心,抬手便欲搭他手腕上查探。

    概因炉鼎之体征,在少年时候尚且不明显,风启彰也唯有追寻种种蛛丝马迹。

    风启洛自然明了他所图为何,却不好防备得太过明显,一时情急,手中玉瓶滚落下去。风启彰才欲伸手,就觉眼前白影一闪,风雷后发而先至,将那青色玉瓶抄在手中,放在床头。又垂手搭在风启洛手腕上,徐徐注入灵力,道:“少爷赶路劳累。”

    风启彰微觉尴尬,又慑于这白衣侍卫冷冽气势,竟隐隐压迫于他,只得咳嗽一声,收手起身道:“既然如此,且先好生休息。”

    风启洛此时方才松口气,见风启彰背影已至门口,突然开口唤道:“启彰哥哥,请留步。”

    就觉手腕一紧,已被风雷握住,他只轻轻反手握住那剑修手指,仍是朝转身的风启彰笑道:“启彰哥哥,我在潜龙谷得了那丹真人传承,才知炼丹一道,广博精深。我欲学炼丹之术,为山庄尽力,只是才疏学浅,想要进丹藏楼修习,还请哥哥为我求伯父恩准。”

    这要求却让风启彰眼前一亮。炼丹师一途,亦需天分与刻苦,却因大半精力关注炼丹,故而实力相对较弱。丹藏楼乃风神山庄专属炼丹楼,高级炼丹师亦不过凝脉一层,可见炼丹一途艰苦难行。

    若是风启洛肯专研炼丹之术,便更是一枚优良棋子,供他使唤。

    风启彰视线落在风启洛与那侍卫彼此握住的手上,眼中阴霾稍闪即逝。当务之急,便是将这碍事的侍卫除去……

    风启彰思及此处,便柔和笑道:“启洛有如此机缘,可喜可贺。我自会禀报父亲,不日送你去丹藏楼。”

    风启洛展颜笑道:“有劳哥哥。”

    这少年笑容明朗,宛若云开月霁,莹莹黑眸宛若冰晶中藏珍珠,青涩容颜已隐隐有几分艳丽之相。

    风启彰既起了将他收入房中的心思,此时看他笑容照人,不由心动几分,更是势在必得,眼神便又柔和几分,叮嘱几句后,方才离去。

    风启洛见他离开,才长长舒气,往床头靠去,却觉手腕宛若被铁箍紧紧束缚,不由皱眉道:“风雷。”

    风雷方才醒觉一般,将他手腕松开。炼气期修士不过比凡人强壮几分,却禁不起他这等力道,手腕上已浮现出几道青紫指痕来。

    风启洛亦不以为意,只是坐起身,揉搓手腕笑道:“不需如此紧张,我既已下定决心,自然不会再受他蛊惑。”

    风雷见状,将他手腕拖过来揉搓,些微灵力温热注入,酸痛手腕渐渐热涨,化去淤血,又冷淡道:“此人居心叵测,山庄不可久留。”

    风启洛亦是脸色一冷,“正是如此。你置身此地,亦有危险……今晚便去探查库房,寻到药鼎与灵剑所在,早一日得手,早一日离开。”

    风雷便应声,而后木门又被笃笃敲响。

    风启洛略一挑眉,却见风雷并无动作,只得道:“进来。”

    卧房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名发色如雪的老妇人捧着托盘入内,送来一碗翠绿浓汤。

    这却是风启洛母亲元氏的奶娘。二房夫妇罹难之后,仆从尽被遣送,留下之人,亦是他人耳目。

    唯有这奶娘年老无用,又聋又哑,故而留了下来,平时亦无人留意。风启洛前世入狱之后,亦不知这孤身老妇人下落。

    此时得见,风启洛如见至亲,急忙上前两步,接过托盘放在一旁桌上,又紧紧握住这老媪双手,哽咽唤道:“沈嬷嬷……”

    那老妇人虽干瘦憔悴,一双浑浊眼中却尽是慈爱,轻拍风启洛手背,指指那碗绿色浓汤,便起身朝风启洛福了一福,往外走去。

    风启洛不明她意图,只得看那碗浓汤,正是他幼时常常被母亲逼迫着喝下的补气养身之物,灵气淡薄,于他如今却是无效了。

    他忽然心思一动,自桌上花瓶中折下一截梅枝,在汤中一搅,就自碗底捞起块包扎结实的小油布包来。

    奶娘不过一介凡人,这油布包亦是凡界之物,被那蕴含灵力的药汤一挡,竟顺利避过耳目搜查。

    风启洛将那油布包拆开,取出一页信笺。修士惯用传讯剑符同灵符,这般信笺传讯,握在手中,竟多了几分亲切。

    将信笺展开时,母亲那熟悉娟秀的字迹便落入风启洛眼中:“启洛吾儿,见字如晤……”

    风启洛匆匆扫过,更是心头巨震,竟要闯出门去,却被风雷一把按住肩膀,喝道:“启洛,不可莽撞。”

    风启洛哪里肯容他阻拦,一扬手飞出几道水箭射他手腕,仍是要往门外冲去,咬牙道:“父亲母亲,虽因遭遇魔兽潮罹难,只是那魔兽潮却是那风长昀刻意引来,又在我父亲陷身险境时,突施暗算。我倒要问问那风庄主,血手弑亲,半夜可睡得安稳!将我放开!”

    风雷不闪不避,那水箭不曾造成半点伤害,又在他开口时便已匆匆设下几重禁制。如今只是将他拦腰抱起,任他拳打脚踢,只是不肯放下。语调却仍是冷淡无起伏,“那又如何?”

    风启洛被他冷漠反问激怒,扬手就要扇下,却手腕一紧,被风雷牢牢握住,挣脱不得。

    风雷仍是冷淡问道:“那又如何?”

    这冰冷声线宛若一道清流,将风启洛自狂怒中淋得清醒,顿时失了反抗之力,垂首埋在风雷肩头。

    若是这般闯将出去,风长昀必定杀他灭口。风氏这般庞然大物,上有四长老坐镇,外有六名国师尚存,个个皆是元婴、甚或化神大能。以他如今之力,若想挑战风神山庄,不过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真真可笑不自量至极!

    风雷只觉肩头渐有湿意渗开,少年肩膀颤抖,隐有抽泣之声,亦是极力压抑。

    他仍将风启洛抱在怀中,却行了几步,将木窗推开。

    今夜正是满月,光华如洗,映照得枯梅院中满庭清辉。又有一个庞大黑影,正从满月中间徐徐穿过。

    风雷轻抚少年背脊,低声道:“启洛,你看。”

    风启洛止住抽泣,又在风雷肩头来回摆头,擦掉眼中水汽,方才循声抬头,看向风雷所指之处。

    半空中那翩然黑影,仿若夜之帝王一般,乘月色而来,悄然无声、魏然耸立,隐约竟能看出山岳轮廓、楼宇高耸,叫人一见便生敬仰向往之心。

    风启洛不觉亦是心生向往,哑声道:“天上之国,龙德。”

    星衍大陆虽号称九国,却唯有这龙德仙国,有十万年历史,凌驾其余八国一庄之上,更是修仙之人向往之地。

    风神山庄二十八任国师中,唯有千年以前第一任惊才绝艳,得龙德仙王青睐,聘为国师,却不过百年就陨落了。

    其后各任,却再不及第一任才华。故而至今仅有一任龙德国师。

    风启洛注视那片漂浮国土渐渐穿过圆月影子,又听风雷道:“风氏一族,比之龙德如何?”

    他立时回答道:“当如萤火之光与明月争辉。”

    风雷道:“正是如此。”

    风启洛顿悟。

    风神山庄如今在他眼中,宛若巨人难以撼动。然则他有天书在手,终有一日,势必成就大道,反而成为令风氏一族畏惧的对象,叫这一干人等,皆匍匐在他脚下。

    待到那时,方才是他扬眉吐气,报家仇雪己恨之时。

    风启洛长舒一口气,方觉胸中郁结,渐渐散去,唯有一颗道心更为坚定。这般心神震荡,却反倒又让他心境通明练达几分,修为亦是隐隐有所进展。

    月光入户,洒在这二人身上,有若玉雕一般。风启洛忽觉这般被孩童一般搂抱在怀的姿势,当真叫人羞愧,不由挣两下叫他松开。

    风雷见他冷静,自是不再禁锢,任他下地,二人肩并肩立在一处。

    “风雷。”风启洛语意坚定道,“我定有一日要君临这片大陆,你可愿陪伴我身边?”

    风雷道:“自当如此。”他见风启洛转脸过来,面色并不满意,又补充道,“我定生死相伴,不离不弃。”

    风启洛方才露出笑容,“如此尚可。”

    一夜匆匆而过。

    第二日清晨,风启洛就接到堂兄剑符,要引他拜见丹藏楼楼主。

 第九章 丹楼初试刀

    凝脉三层以上修士,方有御剑破空之能。风启洛与风雷只是用了神行术同轻身化羽咒,便化作两道白影疾驰,不过半盏茶工夫,就抵达十余里外的丹藏楼。

    此处名虽为楼,却有一道石砌高墙,将几座小楼包围其中,为的却是安全隔离。

    概因炼丹师惯常喜爱修改丹方,探索新药,一个不慎,往往引来丹炉爆炸,灰头土脸。以石墙隔离,防的便是这些小事故波及到庄中别处。

    风启彰与随从立在石墙外大门旁,仍是笑容和煦,挺拔直立,阳光映在他玄色长衫上,隐隐泛起一层金色光彩,衬得此人世家高华,贵气逼人。

    隐隐就与地牢中着红袍的新郎官重合一起,叫风启洛心中猝不及防,蓦然一痛。

    风雷自是感应到他情绪变化,不动声色将他右手握住,二人心意相通,如影随形,动作默契,双双往大门处走去。

    风启洛被他温暖手掌牢牢握住,那剑修手心有些微厚茧,乃常年握剑形成。修士肉体强横,修复极快,不易留下疤痕。风雷这却是刻苦勤练不辍,导致修复跟随不上之故。

    这般牵手而行,却叫风启洛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心魔,又减弱些许。

    风启洛面上仍是温柔带笑,神色却疏离如映在树顶梨花上一缕月光,“有劳堂兄久候。”

    风启彰见他二人携手而来,风启洛又改口唤他堂兄,疏远之意昭然若揭,不由心中微沉,却仍是和煦颔首道:“不过早到一步,未曾久候。只是炎羊真人性格孤僻,不喜热闹,只怕要请风侍卫留步。”

    风雷眉头微皱,风启洛却含笑道:“自然客随主便。”

    又松开手道:“风雷,你自去修炼。”

    风雷道:“要小心。”

    风启洛笑道:“不妨事,我身在山庄中,莫非还有小人想害我不成?”

    他这坦坦荡荡一句讥讽,却叫风启彰脸色有些难看,强笑道:“堂弟说笑了,你我嫡亲血脉相连,有为兄看护,谁敢对你下手。”

    风启洛也是笑道:“多谢堂兄护我周全。”

    二人面上兄友弟恭,一派祥和。风启洛便离了风雷,随风启彰进入丹藏楼大门。

    风雷目送那二人离去后,身形一晃,便进入门外一个等候的凉亭中,盘膝打坐,闭目入定,竟是不怕外人干扰,自顾修炼起来。

    却苦了来访的客人与仆从,只觉一股强横威压叫人胆颤,竟无人敢靠近凉亭百尺,每每行至附近,都远远避开。

    风启洛跟随风启彰,进入石墙包围内最高的正阳楼中。

    一楼大殿穹顶高耸、空阔寂静。满地铺铁灰色辟火砖。唯有殿堂正中,一口两人高的青铜双龙云纹鼎下,炭火烈烈燃烧,时而发出爆裂之声。

    两名炼丹童子在火前打扇,神色专注。

    一名羊角须的白发老道在不远处趺坐蒲团,手中拂尘映出火光闪烁,道骨仙风,清矍枯瘦,正是丹藏楼楼主炎羊真人。

    只是他虽名为真人,修为却不过凝脉一层。只因浸淫炼丹一道百年,如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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