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又命人给了她两鞭子,说了半天也不见说到正题上,一听就知道是在忽悠她!谁要听这种事情!龌龊!不堪!
王宝顺知道拖不过,便只好继续说:“那日我去给先父上坟,却见到了被人扔在乱葬岗的和春,衣衫不整,一时心中不忍,这才将衣服拖予他。大人,我只是好心呐!”
陆信风正准备转身,便听到郑平嫌恶地说:“大女人的哭哭啼啼成个什么样子!你若真是不忍,又为何不将他埋了?”郑平声音刚落下,只听得又是刷刷几声,那王宝顺惨叫两声便没了声息。陆信风叹了一口气,还是郑御史的手段高,这次求助郑御史,果然是没有错的。
陆信风听得这样的情形,心知郑平这里是没有问题的,便又回了家。
齐义忠那里已经回来了,陆信风先去看的陆父,在回头看看齐义忠,这脸色还不如陆父的好看。知道他一路上还要照顾陆父,想必是比陆父辛苦,晚上也不曾闹他,只是守着他睡觉。
郑平的信连夜送来,陆信风起身去接,齐义忠喃喃念了句“大人”,却并没有醒。
王宝顺那儿果然有猫腻。
她哪里是跟着和春走的跟踪狂。她家境差,连无人肯做的抬尸她都肯做。只是做了没多久便出了那档子事,是再也不敢沾了。
她不知道那是谁家,只知道是城北的一家院子,里头养这些男人。和春被抬出来时只穿了一件中衣,她到底不忍心,便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了。连夜出的城,谁也没看到。后来就被吓到了,却是怎么也不肯再做。和她同行的,是一个叫刘寡妇的人。
想必左家做这事也是隐蔽,可是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不怕查不到。
郑平安排了个女人睡在了王宝顺家里,让菱花对外说,王宝顺伤了腿,出不得门了。又派人去城北的那院子里查探,里头只是住了一户普通的人家,郑平不敢断定这户人家的清白,只是前年出了那个事情,想必那些人也都转移了。
其实这也算得上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原本胶着着的的案情忽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只是这本就算不上的明面上的案子,为防打草惊蛇,一切都只能暗中进行。
陆信风正在外间看着信,齐义忠便寻了出来,披了件外衣,看着竟有些孱弱。
“怎么出来了?吃了两天的斋人都瘦了,快去休息吧。我马上就进去了。”陆信风说着将信件在油灯上一点,只耐心等着纸张燃尽。
齐义忠一笑,只倚着门框看着这边。
陆信风知道他的意思,却不知道齐义忠哪里来的这么多不安全感,她抬头看见那张脸上的慌张,可不是眼花。
重新搂了人在怀里,又将被子盖好,齐义忠只是抱住她的腰,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管。
“可又去许了愿?”
“嗯。”
“许了什么?”
“……”
“可与我有关?”
“嗯。”
“那为何不直接来和我说?”
齐义忠这时搂着陆信风的手上又多用了三分力,似乎是在怪陆信风大晚上的话多。陆信风一笑,不再开口。心思却又转到了案子上。
那些被放出去的小姐里头,却也不见几个情深的过来求情,想必也只是当他们是玩物了,闲暇时打发时间,谁还有心为他们赔上前程性命。这个,想必也是一个突破口。事到如今,也只希望这几个男人能想开,同意协助办案了。
陆信风本就心中有事,睡得不熟,半夜还被热醒了。夏天就是来得这样的快,转眼又到了夏天。齐义忠也睡得满头大汗,陆信风给他整了整被子,又拿出来床边的扇子,打起扇来。
转眼成亲都快一年了。
齐义忠蹭着陆信风的手臂,又睡得紧了些。陆信风叹气,都已经这么热了,还这么粘。虽说想是这么想的,放下了扇子,却还是把人抱在了怀里。
后半夜倒是凉爽了,早上醒来,外面正噼里啪啦地在下暴雨。陆信风恍惚间又想起来,听人说过今年只怕又是个荒年。连续几年收成不好,就是再繁盛的国家也遭不住。如今,似乎京城的米价都涨了。
齐义忠皱了皱眉,看着是要醒来了。陆信风又闭上了眼睛。齐义忠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也没有动,只是抬头看着陆信风,过了一会儿又伸手摸上了她的脸。陆信风这才睁开了眼,却被齐义忠眼中的温柔缱绻振得心头一荡,她脑子一热就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于是又是个不可收拾的早上。
两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如此这般了,毕竟是天亮了,齐义忠脸红得十分诱人。陆信风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不好意思的,白天晚上的根本没区别。但是在齐义忠,白天做这事儿根本就是个禁忌,好夫郎和狐狸精的分水岭。
完事后齐义忠虚软地蜷在床上,陆信风给他打了点凉水擦身,两人又将汗湿衣服换了,这才把小厮叫了进来。
齐义忠起不来身,这服侍的事情就是惜英领着惜月惜雨做的。等着他们几个把早膳端了上来,陆信风这才把齐义忠抱起来坐好,看着他有些泛白的唇色,道:“先吃饭吧。一会儿再休息。”
齐义忠靠在陆信风胸前,这个位置他很喜欢,于是就没有动,等到陆信风一勺粥送到他嘴边,这才乖乖地张了下嘴。他知道陆信风对他的纵容,他几乎可以在她的面前做所有不正经的事。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般了,不过抱在一起的感觉还真是蛮好的啊。陆信风眯着眼睛想。这样惬意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她最近一直在想着离开京城的事。朝堂里,她得罪了那么多人,以后身份只怕是尴尬;璟帝那头,齐良玉跟着左相谋逆乱来,对她本也就有了隔阂了,虽说现在不显,万一以后要她处置齐义忠该怎么办,再说,璟帝本身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帝王;家里,也是一团乱,齐义忠一直顶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过活,她想的人多的时候叫一声他的名字都不行……还不如出去了逍遥自在。
“大人……”察觉到陆信风的失神,齐义忠摸上陆信风的脸,抬头叫她。
陆信风回神,忽然道:“忠儿,我们离开京城吧。”
齐义忠略微有些吃惊,不过马上又回到了陆信风的怀里,他道:“嗯,大人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和宝儿。”
陆信风得到齐义忠的同意就笑了出来,还是早点带这个人去过好日子吧,看着他实在是困得厉害的样子,陆信风又把人抱回了床上,让他继续睡,自己随口吃了点东西便上衙门去了。
陆信风这些日子就在衙门里,郑平的手段好,和春案的主要证人都找到了,只等一举弄下左家。只是现在还压在手里,为的就是万无一失。左相老辣,等他察觉到什么,到时候不管是来个金蝉脱壳还是李代桃僵,她们这些日子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而且她也有些把心思都转到工作上来的意思,她对齐义忠还是温柔的,和齐义忠在一起她也还是幸福的,只是这里头却少了些甘之如饴的甜蜜。她这样,只是因为他知道齐义忠需要,而不是她真的想这样。
她不想用诸如心灰意冷这类严重的词语,她只是想冷静一下,好好地再想一想。想什么她却不知道。或许是想个方法来让自己接受他不问因由的讨好莫可名状的心思。齐义忠也是因为爱她,才会不问因由地讨好,不想陆信风生他的气;他也是人,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心思,其实哪怕作为伴侣也没有资格要有毫无保留的心意相通。
这些陆信风都知道,可是她的心里总有些堵。
陆信风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批着手里头隋州来的情报。隋州城匪患已平,邹枚暂时掌着城池,大规模的搜山之后,终于找到了铁矿在哪里。这次就是邹枚攻下铁矿之后第一次的工作汇报。陆信风决定原原本本地呈给璟帝。
不过卓勤的,她就扣下了。
邹枚狠绝,隋州城里死伤无数。铁矿山里头的工人,几乎被邹枚斩光了。杀孽太重。
陆信风不想卓勤惹事上身,璟帝本就是不计后果地要灭掉山匪夺回铁矿,如今邹枚这么速度给她办到了,还承诺以后每年能锻造多少兵器,这个时候的璟帝哪能还注意到其他,况且,邹枚的行事风格,璟帝不是不知道。再说,邹枚在自己的奏章里,并没有回避这点。
陆信风正犹豫给璟帝的奏折要怎么措辞,家里头陆安就来了,跑得满头大汗,衣服下摆几乎全被雨水淋湿。陆信风一瞧这是个有急事的样子。
陆安不敢大声喧哗,只附到陆信风耳边道:“小姐,少爷昏倒了。”
第 83 章
陆信风闻言心往下一沉,一阵耳鸣,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半天神志才清明起来。待回过神,她把手头上的东西都收拾好护在怀里,冒雨回家了。
等赶到陆父的院子里,里头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喜气,陆信风正纳闷呢,就见齐义忠躺在陆父的小榻上,陆父正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喜笑颜开地对他说些什么。
等到陆父瞧见了陆信风,那神情更是骄傲自豪了,仿佛在说:看吧,还是我行。
陆父拍着齐义忠的手道:“婉容啊,可真是个好孩子。这可又有喜了!”
陆信风一听就望向了齐义忠,齐义忠面色不好,不过此时也是害羞地点了点头。陆信风这时候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地,没病就好。只是陆玄霜才三个月呢,这怎么能又有了,昏倒了又是怎么回事?
想来这一胎还是拜陆父所赐了,陆信风不敢把不满表现在脸上,只在齐义忠身旁坐下,温柔了语气道:“多大了?”
陆父道:“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是该有反应的时候了。”
“要说婉容啊,可真是个可心的孩子。你看看你,不是我说你,那怪脾气,还不许下人进房服侍。这不累着婉容了吧。怀玄霜那时我就和婉容说了,给你房里再收个人,也别让他辛苦,你还不听,没得惹人笑话。这下婉容又有了,你堂堂朝廷命官怎能没个服侍的人在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家请不起人,婉容眼里容不下人呢。这大夫可都吩咐了不能让婉容累着了,你给得给我仔细些。”
陆父说罢,又拍了拍齐义忠的手。
陆父这是当着陆信风的面说齐义忠不能容人不懂规矩呢。陆信风没想让齐义忠受这委屈,可是她要是为了齐义忠和陆父顶嘴,这就更添了齐义忠的罪了。
她只得点头道:“父亲教训得是。婉容在房里也劝过我几回,我不知怀胎辛苦,便没有答应,委屈了他了。只是如今他服侍得惯了,也用不了旁人。”
陆父听陆信风还是不愿意,他是知道陆信风自小起的那个怪脾气的,便又道:“这有何难,把人放在婉容身边,让婉容先教上一教。你这孩子啊,忌讳多,少不得要婉容细细地教的。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是要给婉容站规矩的,言谈之中,也可让他们仔细着点学。你还年轻,正是不知节制的时候,婉容这胎定是个宝贝孙女,我可不许你乱来让这孩子有半点闪失。”
陆信风一定这居然还有个“们”字,听着这意思,还想叫不止一个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齐义忠的清净,而且居然还要和他讨论房事,陆信风真是觉得话题让她越来越不能招架了。
陆信风低头道:“父亲说得是,一切都听父亲的安排。”
陆信风话音刚落,就见齐义忠轻轻抚了下肚子,轻声道:“婉容谢谢父亲体贴。”
陆信风这时也准备告辞了,道:“天色不早了,女儿就不要打扰父亲休息了,父亲,女儿和婉容先回去了。”
齐义忠闻言就要起身,陆信风见他脸色实在太差便止住了他道:“这个可是父亲的宝贝女孙,别累着你,叫人抬顶软轿过来。父亲不会见怪的。外头还下雨呢。”
齐义忠还在推却:“哪里要劳烦妻主,今日已是在父亲这里添了许多麻烦,心中不安。幸而父亲宽厚,一整天婉容动都未曾动上半分,哪里还需要什么软轿。”
陆父一听也道:“对对,还愣着做什么,将我那顶紫金纱罩着的轿子抬出来。”说完又笑着看向齐义忠:“我这顶可是风儿小时亲自监工治的,最是宣软,你这时用岂不是正好?”
齐义忠一听又推托了一番,最后是陆信风恼了,道就这么办,这才扶着齐义忠上轿别了陆父,回了自己院子里。
陆信风心里烦闷,齐义忠这乖巧得,真是都结婚一年多了,孩子都要有两个了,齐义忠在家还是这么拘谨。齐义忠大概也看出来陆信风心情不好,随意同陆信风说了几句话,陆信风见已经到了自己院子里,也没听他说话,只是一手从他腋下穿过,一手架住他的腿弯,一把就把人抱了起来。齐义忠惊惶中只能圈住了陆信风的脖子。
两人进了房,陆信风才问:“身体可还有不适?今日请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