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海底很无聊?”他冷冷地看着我。
“难道不是吗?连一朵花都没有的地方,何止是很无聊,简直就是无聊透顶。”我抬头迎向他,可能因为之前他总是我的手下败将的缘故,所以虽然他现在是海皇,我也丝毫不觉得有多害怕。
“跟我来。”他的眼中闪过一片幽暗,撂下了一句话,立刻转身朝外走去。
来就来,没什么可怕的。我也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只知道我们是在往浅海处走,因为前方由于阳光的折射,似乎越来越明亮了。
他一言不发走得飞快,忽然拐了一个弯,不见了。
我连忙追了上去,拐过了那个弯,当见到眼前的一幕时,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开阔地是一片鲜红色的珊瑚的海洋,连绵如织,绽放出瑰丽的嫣红,红似血,艳如火,几乎映红了上方流动不止的海水,汇成了一片血一般的海洋。更有数不清的海洋生物在珊瑚间穿行,身披红绿彩带的鹦鹉鱼在亲吻珊瑚;水晶般透明的喇叭鱼在水面忽东忽西;轻盈细小的雀鳃鱼悠闲地摆着尾巴;神色傲慢的大海龟慢吞吞地吐出一个水泡;透明的水母笨拙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
“好美……”我由衷地赞叹着。
他望着那一大片红色珊瑚: “这是海王国的红色珊瑚海,比起人类的花朵,这个珊瑚花园也丝毫不逊色。”
“没想到海底还有这么美的地方!”我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了一下那红色的珊瑚,一条正在栖息的雀鳃鱼毫不客气地咬了我的手指一口。
“哇,你好嚣张……”我伸出手指弹了它的脑袋一下。
“怎么了?”他忽然弯下腰,看到我手指上的伤口时,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奇怪的神色。
“没关系。”我随口答道。
他哼了一声: “你有没有关系,关我什么事,就算你死在这里,也和我无关,我是怕你伤了我的臣民。”
“你的臣民?”我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是它咬我,不是我咬它哦。不过,反正对他的恶言相向,我也习惯了。
“在这海底中,只要有生命的东西,都是我的臣民。叶晚,”他的眼中恍若冰雪封锁,“也包括你。你之前所给我的羞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我哈哈一笑: “这么说来,陛下你就是个不合格的海皇了。珊瑚的生长就代表着珊瑚虫的死亡,可以说,无数珊瑚虫的死亡,才能形成美丽无比的珊瑚礁。啧啧,你看看,在你的统治下,每天要死多少个臣民啊……”我不怀好意地加重了“臣民”这个词。
果然,当他转过头看着我的时候,脸上那抹明显的愠色毫不黪掩饰地传达出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冷开口: “这里的珊瑚不是由珊瑚虫形成的。”他又转过头去,继续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海皇,也就是我的前身,爱上了一条小美人鱼,这条美人鱼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一头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尾巴,但是小人鱼却爱上了人类的王子,注定要受被背叛的痛苦,可她不忍心杀死王子得到解脱,而选择化成泡沫。海皇虽然不能破解巫婆的诅咒,但是他竭尽了自己的全力使小人鱼的灵魂化成了海底的红珊瑚。”
我瞪大了眼睛:“那不是童话吗?”
他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反应:“不错,但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或者说,竟然有这样的巧合。”
“你不是海皇的转世吗?你该很怀念那个小人鱼吧?”我倒觉得这个结果好像比化成泡沫更好一些,至少,还有爱她的人每天守护着她。原来之前的海皇也是个那么痴情的人,那么他到底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难道说,会和那条小人鱼有关?
“他是他,我是我,所以对我来说,这些珊瑚,只是——珊瑚。没有更多的意义。”他一脸冷漠地转过身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侧过脸,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三天后,举行婚礼,好好准备一下吧。”
“喂,不是说半个月后吗?”
他轻轻抛下了一句话: “我好像等不及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是等不及——折磨我了吧?
海皇的新娘
在举行婚礼前的几个晚上,我夜夜无眠,几乎将王宫找了个遍,但是根本不见什么三叉戟的踪影。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再找不到那把三叉戟的话,就非要嫁给他不可了。他是那样憎恨着我,可想而知,明晚……
和往常一样,我等到差不多的时间又溜出了房间外,不知是不是海皇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每一晚我都没有看到有疑似侍卫的人出现。
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为所欲为地寻找我想找的东西。在看完最后一间房时,还是没有收获,海皇宫殿里的房间我几乎都看过了,除了——海皇本人的房间。我的心里一动,难道真是藏在他的房间里?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有等明晚了。
在往回走的时候,我忽然在墙角发现了一样黑糊糊的东西。我弯下腰定睛一看,不由微微一惊,原来是一根黑色的羽毛。而且,这根羽毛,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对了,小孔变成的潜水鸟!我连忙捡起了那根羽毛,拿到眼前再仔细一看,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背后冒起了一股寒气。羽毛的根部,赫然沾着一点已经发黑的血迹!
怪不得小孔一直没有出现,难道……难道它……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有股寒气不停地从内心深处渗出来。
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第一次遇到它的情形,无论是在罗马还是巴比伦,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希腊,它都紧紧相随,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早已把它看成了自己的伙伴,看成了不可缺少的朋友。不自觉地,我捏紧了手中的羽毛,小孔,千万不要有事……
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怎么也无法冷静,一想到它可能已经被……我就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当我从混乱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罗兰加洛的房门前。我抬起了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重重地敲了上去。
等了好久,门才被打开,露出了一张还带着睡意的脸,也许刚被吵醒的缘故,平时锐利而敏感的少年,此时似乎收敛了所有乖戾的脾气,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柔和的表情,只是在认出是我时,他的嘴角边已经勾起了一道嘲讽的弧度。
怎么,比我还等不及吗?这么急着来投怀送抱?”
我没有心思理会他的恶言恶语,恶狠狠地盯着他道: “你把小孔怎么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小孔?什么人?”
“你别装糊涂,我在这里找到了它带血的羽毛!”我扬了扬手里的羽毛怒道。
他似乎有些惊讶: “羽毛?难道你说的小孔……是只鸟?”
我心里一沉,牢牢盯着他的脸,想找出一点端倪,可是他的惊讶看起来似乎不是假装的。
他愣了愣,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冷哼一声:“我没有听错吧,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一只鸟这么冲动?”
“你真的不知道?”这个结果让我感到更加不安,如果不是他做的,又会是谁?小孔它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算死了也不过是只鸟。”他的眼底闪动着冷酷的光泽。
“对我来说,它不只是只鸟!”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忽然有种想铰了他舌头的冲动。
他静静站在那里,只披了睡衣的身影被房内昏黄的烛光晕上一层淡金,也让他的脸显得朦朦胧胧:“那只鸟就算死了也该安心,至少还有你这么重视它。”
“既然你不知道,那么打扰了。”我不想再多待,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断断续续、几不可闻的声音: “如果……如此重视我,该多……”
回到房间以后,我根本没有心思入睡,看着小孔的羽毛发了会儿呆,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和它一起的片段,心里越发难受,目光落在了那点血迹上,我忽然眼前一亮,刚才太着急了,居然没有想到这招!
我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咒文,将羽毛上的那一小点血迹转移到了我的手指上,虽然不能查清它的下落,但是,只要我的身边出现曾经碰过它的人,这点血迹就会变成鲜红色。如果真的有人伤害
了小孔,我必定以牙还牙。
~可可制作!
在辗转反侧中,我迎来了成为海皇的新娘——这个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一大早,那群美人鱼们就开始折腾我,什么珍珠、贝壳,都往我身上戴,特别是其中一串由各种颜色的珊瑚石制成的项链,更是华美动人。不经意地扫过那串珊瑚石,我发现偏偏少了红色的珊瑚,不由抿了抿嘴角,看来罗兰加洛也不是想象中那么无情。
在举行婚礼的水晶大殿内,我看到了今天的男主角——海皇大人。华丽异常的外表,遮掩不住他内在的低沉阴暗,望向我时,他的嘴角边勾勒出一丝奇异的笑容,我感到那更像是一种深刻的挑衅。
“还不到我的身边来,我的新娘?”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朝我缓缓伸出了手。
我不大情愿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在他拉住我的手时候,我暗暗使劲,狠狠将指甲掐入了他的手心里。
他的神色并未异常,只是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在我们的面前,是一座金色的祭台。祭台上,正摆放着一样祭祀品——一只捆绑着的海牛。这时,一位身穿白衣的长者走到了祭台前,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我从没有听过这种语言,所以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好半天,他才好像说完了,接着,只见他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刀插进了海牛的脖子里,顿时鲜血四溅!立刻有人递上了一个金杯,他拿过杯子,接了一整杯海牛的血,转过身来,看着我们道: “陛下,请开始吧。”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美人鱼上前递上了金针。罗兰加洛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金针,在自己手指上轻轻一戳,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优美地滑入了金杯内,荡开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小晚,该你了。”他第一次用这种让我感到头皮发麻的语调喊我的名字,面带笑意地将我的手抬了起来,就在我以为他也要用金针在我手指上扎一下的时候,没想到他迅速地低下了头,一口咬在我的手指上!
我大吃一惊,缩回手指的时候,只见上面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鲜血正从那里冒出来,不偏不倚地滴进了金杯,和那杯鲜血混合在了一起。
“你居然咬人!”我轻轻咒骂了一句,可恶,这不是侵犯吸血一族的专利嘛!
他的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报复性的愉悦,随即眸子又黯淡下来,重新恢复了那种带着憎恨的眼神。他举起杯子喝了几口,又把杯子递到我的面前: “喝下去。”
“为什么?”我蹙起了眉。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这是婚礼中的程序,如果你不喜欢,只喝一口也可以。”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那个杯子,心怀戒备地低头闻了一下,这杯东西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刚才他也喝了这么多。为了找出三叉戟的下落,算了,就喝一口吧。
我只是浅浅饮了一口,立刻将杯子还给了他。在接过杯子的瞬间,他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奇异的神色。 “陛下,现在你们可以交换信物了。”那位长者在一旁提醒道。
罗兰加洛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粒圆润的珍珠,珍珠在烛光繁流转着七彩的颜色,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周围传来的惊叹声。就连那位长者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虽然这是一颗罕见的珍珠,但毕竟不过是一颗珍珠,至于这么惊讶吗?
罗兰加洛将珍珠按在了我的手心,只见一道蓝光闪过,一道蓝色的水波花纹出现在了我的手腕上:“这是我号令整个海族世界的海神珠,从现在起,你将享有和我同样的权利,今后可以号召七大洋内的任何海族。”
我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个花纹,不会吧?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成信物给我?为什么?他娶了我不过是想折磨我,又何必要这么做?就算演戏也不必演得这么逼真啊。
“那么,你的信物呢?”他似乎意料到了我的吃惊,不忘提醒了我一下。
我将目光从手腕上的花纹上收了回来,抬头望着他:“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不知道吗?”他勾起了嘴角,“那么——就交给我一样东西好了。”
“什么?”我不明其意地挑了挑眉。
他微笑着启动双唇:“你的——自由。,,
我刚想说话,却惊觉忽然间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厚重的天鹅绒地毯上仿佛伸出无数只冰冷而苍白的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足踝。彻骨的寒意从足底渗透进来,沿着血脉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