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世修迟迟不肯张开嘴,我也有些急了。干脆伸出舌头直接撬开他干燥起皮的嘴唇,然后将嘴里的粥度给他。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此刻到底能劝他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若再不吃饭我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楚世修含着粥嘴巴仍旧是被我撬开的样子,泪一滴滴顺着眼角落到同样失去光泽的发中。第一次我将他仔细的打量起来,原来他的头发竟然是乌黑带着一些点紫色,来到仙岛国各色的头发我见多了,多到我已经将这些颜色忽略不计。和我一样深紫色的头发却从来没见过,就和茹戏说的一样,紫色的头发在仙岛国很少见。可是他竟然也有微微发紫的头发,这算不算我和楚世修躲也躲不掉的缘分?
“第一次吻你就把你吻哭了,是我的吻技太差让你如此失望吗?”我想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一下他,可是心底压着太多的事根本笑不出来,只好将这段有些恶搞的笑话说得不伦不类。
“……咳咳……”楚世修想说什么,因为嘴里的粥什么也没说出来,猛的咳起来将我好不容易喂进他口中的粥全部吐在地上。
我轻拍他的背有点欲哭无泪,没想到照顾一个病人这么难,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他却一点面子也没给就这样给我糟蹋了。到底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吃点东西,才能让他活过来?
楚世修趴在床边吐够了也没起来,就像突然没电的机器一样定格在床边,唯一与机器不同的是他在落泪。
颗颗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样滴在地上,不大一会儿就将地面打出两个水圈,最后两个水圈联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大圈。
他都已经干到嘴唇起皮,哪里来得这么多泪水?
☆、欲寄彩笺无尺素2
我将他扶起来靠在枕头上,一颗颗泪水将我浮躁的心软化,难得好脾气的劝道。“你可以为我死,难道就不能为我生吗?你知道刚才我看着你倒下心里有多难过?你是第一个嫁给我的男子,在我心里你也是很重要的。”
楚世修一直垂着眼眸,他的心结又何止这一个?所以我决定再接再厉,今日不说服他我就什么都不做了。“人之所以会有忘性就是因为过去的必须过去,无论往日好与坏,人都必须向前看。我们是夫妻,是要手拉手走过一生的人,从你上后山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在心底承认你是我的夫君,这次把你从后山接回,我也是想真心的待你。”
楚世修终于将眼眸抬起,含了泪水的眼眸痴痴的看着我。“世修,在我心底你一直都是娴静大度的大家闺秀,聪明、有学问且修养极好。气质如夏风中盛放的莲花,大气又不失美好。”
楚世修别过脸去紧紧闭着眼睛,我的话让他震撼,更让他无地自容。现在的他怎配得上圣洁的莲花?
我握住楚世修冰冷的手,这双我曾故意调戏过的柔荑现在变得如干枯树枝。“莲花,大家都说出淤泥而不染。我却认为那是他们没见过真正的莲花,身在凡尘俗世怎可能什么都不染?可是我仍旧喜欢莲花的品质,至少离开淤泥他可以傲然绽放,可以摒去污垢让自己继续生活在阳光之中。”
楚世修咬着唇角不说话,聪明如狐狸的一个人当然懂我的意思。但懂是一方面,能不能接受却是另外一件事。
我将手里一直没放下的粥再次舀了一勺,递到楚世修的唇边执着的等待他开口。“我需要你。”
或许千言万语也抵不上这四个字,楚世修微微张开嘴将粥喝下。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要他肯吃饭,他肯活下去比什么都强,至于心结来日方长慢慢结吧。若说之前是楚世修欠我的要这样还,那如今就是我欠他的,日后怎样还待定中。
我送上去一勺他喝一勺,生生的咽下去没有一丝的表情,泪不再流眼神空洞像个娃娃。
将碗放在桌上,我又坐回床边。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今日可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所以我极其耐心的为他擦干静嘴角,扶他躺下盖好被子,然后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开始规劝。
说到最后都把自己说困了,他还是油盐不进无神的望着床幔。
“小姐!”门外是洁岚的声音,这么晚了他来找我做什么?
我松开楚世修的手,开门出去。洁岚一身清爽的海蓝袍子站在门外,见我安然无恙的归来放下心规矩的行礼。“洁岚拜见小姐!”
“生意是永远做不完的,身体却是唯一的,别太操劳有时间就休息一下。”借着门口的灯光看清他有些乌黑的眼圈,我叮咛这个拼命三郎。
洁岚安静的点头,他刚回府就听说我已经回来了,虽然下人说我没事,可是他仍旧要亲眼见到我安好才能放心的去休息。所以来也没什么正事,只是想看看,这会儿也不知道要怎样接话,只是陪我站在楚世修的门口。
“腾翡有消息传回吗?”他不说话我倒是有话要问,腾翡就这样跟着王念之回去,我这个小心眼装不下,好担心他现在到底人在何处。
“腾爷十日前来信说他亲自去了落霞岛查看来的下落,目前无信传回,按照约定这几日就会有下一封信。”洁岚回答有些犹豫,我让腾翡着手培养暗卫,他却因为一直没有来的下落自私去了落霞岛。
我无奈的望向远方,这些年人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连一直以我话为基准行事的腾翡现在都变了。落霞岛是秋雁归和甄玉荷的老巢,他就这样贸然的前去令我十分担忧。
“你这几日准备船只和人手,若约定时间腾翡没有传回消息,我就带人亲自去一趟。”不是我不相信腾翡的能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腾翡这少侠当惯了老是独来独往,恐怕在最关键的时刻会吃亏的。
洁岚对腾翡的了解当然更甚于我,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觉得我有些紧张过度,但是想想还是有备无患的好,所以恭顺的点头。
“这几日都在忙什么?天天早出晚归的?”正事说完我就拉着他聊些家常,光是生意他也不至于忙成这样吧?
“按照甹爷的吩咐打理一些事情,事情不大近日就能处理好。”洁岚眼睛转了转,并没有把全部实情都说出来,他是比甹绘翎更早建议我自己做女皇的人,如今奉甹绘翎的命令去拉拢朝臣无论对于我在哪个位置都是十分有利,所以他只做不说。
如今对甹绘翎的信任是空前的高,所以听说是他吩咐的我自然不会细打听。都是一家人,随他们折腾吧。
又和洁岚闲聊了一会儿,看着他黑黑的眼圈我便将他打发下去休息,转身又进了楚世修的房间。
夜有些深了,因为我刚才大发脾气所有伺候的小奴都不敢靠近这里,桌上的蜡烛不断晃动,根部堆着烛泪即将燃尽。
我栓好门,转身来到屏风隔着的浴桶前脱去衣服,好在夏季不用烧热水,冷水沐浴非常舒服。除了不能沾水的背部,我也算痛痛快快的洗个冷水澡,穿着内衫来到楚世修的床前。
桌上的蜡烛此刻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挣扎着晃动两下灭了。房间突然暗下来有一瞬的不适应,我仍旧像在自己房间一样熟练爬上了楚世修的床。
直到我站在楚世修床边,他才意识到我仍旧没走。房间突然暗了他倒没觉得出什么,可是当我爬上他的床贴着他躺下,他的心终于有了跳动的感觉。
我将楚世修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妈妈抱着我睡觉一样的平静。不是对美男没兴趣,只是烦心的事太多,我哪里还有其他的闲心?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我有什么心。“世修,你梦到过我吗?”
黑暗中,楚世修似乎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样不真实的感觉反倒令他有了开口的勇气。“夜夜入梦,却难成真。”
我也累了,闭上眼睛有些瞌睡,随意的开口几乎和梦呓差不多。“有梦总比没梦好,我也曾夜夜期待那个人入梦,可是那人却连梦都不肯留给我,与我相比你是不是也算幸福的?”
哪怕是我最害怕的拔剑自刎,桃小一都吝啬的不许我再梦见,每每梦回我的记忆里只有那句绝情到极点的话。絮絮,来世不要让我再遇见你。那样坚定与绝望,于是我的世界从此与他割断,连个梦境都不曾再出现。他倾城的容颜与艳丽的红装,从此成为我人生的断点。
楚世修抬手覆在我的手上,依旧是那样冷却没了玉的质感。同在一张床‘上,我们的梦却永远无法重叠,真是无比贴切的解释了什么叫‘同床异梦’。他的心痛却无法看着我掉进恶梦中无法自拔,无从劝导想借着手心的温暖给我安慰,谁知他敷上我的手才知道连这样简单的想法都做不到,他根本无法带给我我需要的温暖。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感觉到他突然的接近我以为这是他在一点点的想开,心情也就放松下来。任由这样没有温度的手握着,完全当成夏天散热的工具。
寒王新府完全没有雪歌苑的舒适,大夏天的连个木风扇都没有更别说冰盆了,赶明我还真得叫茹戏按照雪歌苑的样子弄一个,我还要在这里住一个月才能启程赶往暑国,六月三伏天可叫我怎么过?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着太多事,还是身边突然换了人让我不习惯,明明很疲倦却一直都睡不着,迷迷糊糊听着楚世修微弱的呼吸脑海中竟然不知不觉的想起我中了‘含情’的那个夜晚。
四年前的事历历在目,从头到尾的回忆一遍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秋雁归当时极其不合情理的出现在我门口。当年因为茹戏突然来报说楚世修出现在母亲病床‘上,我们都急着处理这件事,完全忘记去想秋雁归到底为什么会出现。
难道秋雁归当时是真的来我房间找楚世修?难道寒阳是因为楚世修才向我下‘含情’?难道那天晚上我中了‘含情’亲的人不是甹绘翎而是楚世修?这样想来一切就合情理了,可是为什么最后我醒来的时候是甹绘翎在我身边?
又将事情仔细分析一遍,我才明白这肯定是小妖精当年的计,发现我中了‘含情’一定会吃掉身边的男子,他才将计就计将自己与楚世修掉包,却没想到我极力克制一晚上什么也没做,醒来还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这小妖精的手段果然是高啊!既除掉劲敌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又将自己以受害者的身份留在我身边,让我顺其自然的对他负责。
高!果然是高!
☆、欲寄彩笺无尺素3
关于宫宴之后我无缘无故的失踪,宫里给出的说法甚是离奇,孝慈太后竟然说他将我派出去秘密视察湖州镇,让女皇甚至是扈相国那一方都明确的知道我是他老人家罩着的。他一改对我仇视的态度突然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庇护状态,让朝堂所有人都对我这个毫无担当又好色自私的寒王有了窥视的举动。
一大早晨我还没从楚世修的床起来,寒王新府门口就来了三四波送礼探望的官员。茹戏问过其他下人知道我睡在楚世修的房里,只好一一为我打发走。甚至连寒嫦熙下了朝都来过一趟新府,看见房门栓紧两个人没有一点要起床的意思,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回老府去了。
我这个寒王没了前途,女皇又不待见我,关键是我自己没有心所以连每个官员都必须要上的早朝,我都给忘记了。日上三竿还是因为肚子饿了才伸个懒腰坐起来,不是自己的床睡着就是不舒服,这一晚上下来都落枕了。
楚世修的睡姿十分标准,双手放于小腹平躺在床,连睡姿都是十足的有教养。这一晚上根本都没变过,就是不知道到底睡没睡着。
地上仍旧是那样凌乱,我越过障碍穿好衣服,打开门栓唤小奴进屋收拾。几个小奴花了半个时辰才将房间收拾好,摆上新的器具。茹戏听闻我起床端着脸盆来到楚世修的房间为我洗簌琯发,进屋的时候低头斜了楚世修一眼,我想他也是关心楚世修的吧。没多想,一切收拾妥当,茹醉就安排早饭进了房间。
送早饭的小奴将碗碟源源不断的摆上桌,茹醉则来到床前为楚世修洗簌。其实我知道,洗簌是假,看看楚世修到底是什么情况才是真。他对楚世修的忠心早已经在那两跪体现的淋漓尽致,我在楚世修的房里睡了一晚上他喜大于忧,但是忧仍旧存在的。
楚世修的身体什么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兽性大发真的对楚世修下手,恐怕楚世修的命也长不了。当看到楚世修额上仍旧完好无损的初焰时,连远在桌前的我都听见他那声放松的呼吸了。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小年纪操这么多的心,不怕自己未老先衰吗?
茹戏为我布菜,听见茹醉的声音扭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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