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天壤之别。只是,他一直不敢说破,直到那一日,他的寿辰,在楚青阳的咄咄逼人下,她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慕晚晴。
那才是她的名字。
骤然间,天崩地裂。
那一刻,他的整个心乱透了,他喃喃自语说:“如果你不是安以晴,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其实,那句话,他是再问他自己。
如果她不是安以晴,不是他的妻子安以晴,那么,他还能够这样拥着她吗?他凭什么这样拥着她?她温柔,美丽,宽容,善良,可爱……她有着一起女子所应该有的美德,让人不知不觉地想要靠近,想要喜欢,就连楚笙,一向是女子如无物的楚笙,都那么喜欢她,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她。
这样好的她,他凭什么拥有?
如果她不是安以晴,不是他的妻子,他莫言歌,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她?
就是因为这点,即使在心里,他已经几千几万遍地喊着她晚晴,可是,看见她的人,却不敢叫出来,也不愿意在称呼她安以晴,只能中和着,模模糊糊地叫她:“丫头”。
因为,他害怕!
可是,现在,她却还是说了出来,说她不是安以晴,而是慕晚晴!
那么,如果是慕晚晴,我还能够继续地喜欢你吗?你还能够是我的妻子吗?我们还能够白头偕老吗?
能吗?
能吗?
能吗?
……
莫言歌闭上了眼,有些虚弱的后退了两步,他从来不曾这样无力过,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无论面对多么险峻的形势,他都不曾这样无力过,更不曾懦弱,可是现在,他无力而懦弱,不敢承认,不敢询问。
许久许久,他睁开了眼。
那双清澈的眸,还是定定地凝视着他,似乎不曾有片刻的离开。
那双眸,坚定而透彻。
莫言歌凝视着那双眸,慢慢地恍神了,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晚晴,不是安以晴,我知道了。”他低沉地道,忽然捂住了心口的地方,轻声道,“还有一句话,我想要告诉你,是你之前问过我的问题,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我的心会痛,很痛,一直在痛。”
其实,无论你是安以晴也好,是慕晚晴也好,都是我的妻子。
也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
在这一刻,莫言歌终于下定了决心。
决心一定,心结便开,莫言歌终于从之前的恍神中清醒,蓦然耳朵微动,神色微沉,转头看着左侧的月亮门,冷冷道:“玉三公子,云公子,两位打算偷听到什么时候呢?”
慕晚晴一怔,转头望去。
果然,随着莫言歌的话语,月亮门后慢慢闪现出两道身影,锦绣云安然,月白玉轻尘,同样出众夺目的人,却是一冷一热,相映生辉。云安然依旧是一脸的玩世不恭,半靠在月亮门边,庸懒的笑着,转向慕晚晴的眸光去带着好奇而惊诧的颜色,颇含意趣,却也有些震动。
“没想到啊,晚晴妹妹,你也是大有来头的人啊!”
显然,他们听到了慕晚晴的来历。
而玉轻尘,则只是冷泠泠地盯着莫言歌,一瞬不瞬,一言不发,沉静的吓人,也冰冷的吓人,恍如冰霜,许久才开口,声音恍如冰块相撞般,清脆而冰冷,寒气逼人,“我很是好奇,云公子已经将府门落锁,不知道忠勇亲王是怎么进来的?堂堂五军都督,应该不会如鸡鸣狗盗之流,钻洞越墙,强入他人府邸吧?”
莫言歌毫不退让,“一时寻妻心切,还请玉三公子见谅。”
“寻妻。”玉轻尘淡淡而笑,只是,那笑也是冰冷如雪的,“忠勇亲王此言未免有些过早了吧?”
“是否过早,由晚晴而定,跟玉三公子无关。”
“无关吗?”玉轻尘轻笑,“忠勇亲王好像忘了,晚晴是我玉府的丫头,有卖身契为证,是我玉轻尘的人,忠勇亲王确定,她的事与我无关吗?”
莫言歌一窒,随即道:“我要为她赎身。”
“赎身啊……”玉轻尘笑得温雅,漫不经心地从衣袖中取出一纸文书,迎风一展,望着莫言歌,微微一笑,复又收起,拥占之心不言而喻,笑得极轻柔,语调越是斩钉截铁,“抱歉,我不同意!”
莫言歌黑了脸:“玉轻尘,你不要以为随便拿一张纸就能糊弄我!”
虽然隔得远,但是他常年骑射,眼力非比寻常,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玉轻尘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对不起,我拿错了。”
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文书,尾端有着鲜红的指印。旁边的云安然忽然一怔,惊讶道:“居然是真的。”说着,拿过文书,仔细看了一遍,眼神诡异的盯着慕晚晴,道:“喂,晚晴妹妹,你真的签了卖身契啊?上面写了三年哎,你知不知道卖身契意味着什么?”
慕晚晴耸耸肩,干脆地道:“不知道。”
“那你就敢签?”云安然无力:“你这个笨蛋,有这个卖身契,就算把你卖到青楼,你也得认命,你知不知道?”
“有什么办法?我当时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还能怎么办?”慕晚晴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再说吗,当时,我看左大哥是好人,应该不会害我的!而且,事实证明,我现在好好的啊!”
云安然抚额,对她彻底无言。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她说的轻巧,莫言歌却是听的心痛。
“好了,忠勇亲王,这下你总该信了吧?当然,忠勇亲王驰骋沙场,或者对这方面的法律不是很清楚,我就提醒一下,卖身者,在契约年限内,除非主家同意,否则,不得婚配。当然,现在我是她的少爷,她的婚事,就由我做主,”玉轻尘笑得很温和,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想要我同意你们的婚事,下辈子吧!”
莫言歌气结:“你——”
“依我看来,忠勇亲王想要抱得美人归,还是等三年契约期满比较现实。所以,”玉轻尘笑得极其阴冷狡诈,“咱们还是三年之后再见吧!恕我公事在身,无法相送,云公子,请你代我送忠勇亲王。还有,”他从云安然手中收起契书,转过头,神色肃穆,不容违抗,“晚晴,跟我回去!”
看见玉轻尘阴沉的眼神,知道他现在心情极为不好,不敢违抗,乖乖地上前,跟着他向后院走去。
莫言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立刻将玉轻尘列为他平生头一号痛恨人物,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该死的玉轻尘,竟然拿卖身契来威胁他!
还有……该死的自己!
如果不是他。晚晴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居然让她身无分文的出府?
见莫言歌的眸光扫到了自己身上,云安然连忙举双手投降:“不要看我,我已经在他手上吃了亏,我斗不过他!还有,呃,大门在那边,忠勇亲王自便,我不多陪了,告辞!”言罢,立刻一溜烟儿地闪人。
这两个人,他谁也惹不起,所以,还是不参合比较好。
莫言歌正气得直跺脚,忽见秦怀扬匆匆来报,“王爷,临州四府驻军统领正率领驻军的黑松军前来府衙,听说王爷再次,特来求见,如今正在府衙门外候着。”
莫言歌强自按捺着恼怒,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刚迈了两步,忽然顿足,道:“对了,怀扬,传书回京,告诉莫安,让他发丧,就说,”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就说忠勇王妃安以晴,因病过世。”
秦怀扬一怔,愕然难言。
098章 姐弟重逢
想当然尔,莫言歌自然不会因为玉轻尘的几句话就打退堂鼓,相反,不管玉轻尘怎么赶人,他就是认定了,死赖在温州不走,每天准时到温州府衙报道。而此种行径,更加惹得玉轻尘厌恶不已,于是,两人但凡见面必横眉怒对,明朝暗讽,彼此相看两厌。
一时间二人所在之处,必唇枪舌战,烽烟四起。
一个是聪慧过人博览群书的温州刺史,一个是驰骋沙场阅尽百态的忠勇亲王,一个是针锋相对,一个是绵里藏针,这一场绵绵无尽的双雄对决,战况只惨烈可想而知,只看得云安然连呼过瘾,拼着被双方战火波及的危险,非常极其不识趣的呆在旁边看热闹,死活不闪人。
到最后,最先受不了的人,却是状况外的慕晚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慕烟楼二楼雅间,看着相对而坐,相对而怒的两人,慕晚晴终于忍不住,拉住旁边的云安然,轻声问道。似乎从相见那天就彼此挤兑,不肯有片刻的停歇,虽说热闹很好看,但也痕诡异啊!
云安然笑道:“什么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人啊!”,慕晚晴朝莫言歌和玉轻尘努努嘴,神情有点担忧,“他们一直都在针锋相对,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云安然故作惊讶的道:“有吗?”
“没有吗?”慕晚晴比他还惊讶,难道是她的错觉?再转头看看其余众人,“你们没觉得吗?”
这其余众人包括左大安,但更主要的是泰怀扬和一干黑松军近卫,从莫言歌和玉轻尘正式扛上了那一天起,以泰怀扬为首,以黑松军近卫中最最伶牙俐齿的数人为骨干,迅速组成了“亲友团”,以为王爷挽回王妃的心,对抗玉轻尘邪恶势力为宗旨,忠诚团结在慕晚晴周围,几乎寸步不离。
比如,他们一出现先向慕晚晴请功——这些人是在锦绣楼英雄救美的主要成员,并着重强调是受他们的顶头上司莫言歌所托,要求他们好好保护王妃,头可断,血可流,王妃一切不可丢——哪怕是一根头发丝。
再比如昨天,当着玉轻尘的面,慕晚晴被他们拉着,整整听了一下午某人驰骋沙场的长胜战绩,以及平时忠君爱国,体爱下属,坚贞不渝等等数百优点,直说的口干舌燥,最后却被玉轻尘一句话打得溃不成军。
玉轻尘点点头,说:“嗯,评书说的不错,有赏!”
说着,还顺手扔过去几量碎银,气得这群人一半摩拳擦掌,要跟玉轻尘决一死战,然后被犹自保持冷静的另一半死死拉住。
如今“亲友团”被慕晚晴目光点名,一起摇头,正色道:“回王妃,绝对没有!”
慕晚晴有些无力,“我说了,我不是你们王妃。”
当日在锦绣楼深入敌心救下慕晚晴的少年尤青笑嘻嘻地道:“王妃就别推辞了,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王爷千里寻妻找到温州,一片痴情日月可鉴,除了您,还有谁能是我们王妃呢?”
他说的半是认真半是戏谑,既不会让人觉得肉麻虚假,又不会觉得太玩世不恭,就像昨天讲述莫言歌的事迹时,他们的神情就明明白白说明了实在替王爷吹嘘,掺有水分,但是,那种孩子气的维护,那种摊明了得吹嘘口吻,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至少,慕晚晴就不讨厌。
相反,她倒是很快就跟这群人熟了起来,常常被他们逗得咯咯直笑。
交谈的双方都没觉得什么,倒是莫言歌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直白而夸张的表白,古铜色的脸微微红了红,别过脸,看着窗外,当做没听见。
玉轻尘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忠勇亲王还会脸红啊?昨儿听您属下的近卫说评书,讲了个咱们景华王朝的道德完人,二十四孝夫,我还以为您早就礼仪忠信廉俱全了呢!”
莫言歌一怔:“什么意思?”
“无耻!”
这一声玉轻尘说的甚是响亮,连旁边说笑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慕晚晴颇为不赞同地看了眼玉轻尘,嗔道:“公子——怎么能这样骂人呢?”
不防被慕晚晴听到,玉轻尘一窒,转头不语。
转眼却看见莫言歌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玉轻尘顿时恍悟,知道上了当,不由得怒从心起,站起身,一拍桌子,指着莫言歌,恨得咬牙切齿:“莫言歌,你这个——”好在他脑筋转得快,瞥眼看见慕晚晴扫过来的目光,及时住口,坐下来,却更是气愤不已。
这个卑鄙小人!
慕晚晴担忧地看着二人,向云安然道:“你还说他们没有针锋相对?”
其实不只是这两个人——她看了眼站在玉轻尘身后直愣愣跟木桩子似的左大侠,叹息不语。也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他,明明之前进入密道的时候还好好的,还殷殷关切,叮嘱她要好好活下来,可是,从密道出来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见她就没好脸色,冷得都能渗出冰来,任她怎么玩笑,怎么询问,就是不搭理她。
倒是玉轻尘见他这样,颇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