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躲不过去,慕晚晴只好硬着头皮,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过去。待到玉轻尘跟前,慢慢抬起头来,原本满脸的心虚立刻化作如诗如画的笑容,谄媚的道:“啊,公子,你出来了?呃,现在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哦,对了,还有玉堂春和安公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事?”
她故作恍然的一拍腿,立刻转身,向李青道:“这位将军,不知道——”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她是在转移话题,玉轻尘的脸更阴沉了,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道:“慕——晚——晴……”
短短的三个字,硬是让慕晚晴听出无数意味,吓出一身冷汗来。
知道自己那点小算计在玉轻尘面前根本就没可能,在环视四周,也没找出一个能救场的人,慕晚晴只好认命,再转过身来,垂着手,低着头,偷偷的大量着玉轻尘那张风雨欲来的脸,可怜兮兮地道:“公子!”
接触到那小鹿般怯生生的眼神,就算明知道她是装的,玉轻尘也忍不住心中一顿,一肚子的怒气和呵斥就此告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地瞪着她,食指指着她的脑袋,恨恨的道:“你……你……”
“公子,我知道错了啦!”慕晚晴拖长声音,撒娇地叫着,敢在他呵斥之前,抢先承认错误,然后抓住机会诉苦道:“可是,人家也受到教训了嘛!你都不知道,刚才我落在那个周继顺手里,差点就被欺负了,而且,还亲眼看见这一场厮杀,还差点被乱刀砍死……我很害怕……呜呜……吓死我了……呜呜……”
说着,捂着脸,一边装哭,一边小心翼翼的从指缝里看着玉轻尘的反应。
云安然在旁边看得清楚,差点笑出声来,却强自忍着,肩膀一抖一抖。不说话。
连旁边的云安然都看得到,她那点小动作哪里还能逃过玉轻尘的
莫言歌却是眸色蓦然一沉,阴沉沉地不说话。
连旁边的云安然都看得到,她那点小动作哪里还能逃过玉轻尘的眼睛?明知道她是在演戏,但想到她孤身陷入重围的情形,却也知道,若非就并及时赶到,她所说的也并非虚言,忍不住心中一痛,满腔怒火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你这个丫头!”
听到这话,慕晚晴就知道玉轻尘已然消气,危机已过,立刻罢演,露出笑靥如花,甜甜地道:“公子,不生气了?”
玉轻尘瞪了她一眼,随即幽幽叹息道:“你让我说什么好?”
“呃,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嘛!”
“便宜你了!”玉轻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神色转为庄重,认真而低缓地道,“晚晴,你给我记住,以后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在遇到这样的情形,别逞英雄,他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替我隐瞒,弄得自己受苦,记住了吗?”
慕晚晴一怔,随即爽快的点点头:“知道了。”
“别给我耍花样!”玉轻尘明察秋毫得道:“知道了,就是不照做,对不对?”
“呃……”慕晚晴装傻,嘿嘿笑着,不答话。
玉轻尘被她弄得又是气,又是心软,最后只能深深叹道,“你呀……这样的性子,早晚吃亏!”
旁边众人看着慕晚晴就这样把玉轻尘弄得没脾气,都忍不住好笑,但又聪明的黑松军近卫想起,这位慕姑娘似乎好像还是她们的王妃,偷偷的往莫言歌那边看去,只见某人阴森森地看着那边璧人般的一对有说有笑,脸上那叫一个风雨欲来,都忍着不住偷偷的打了个寒颤。
这种表情,这种眼神……
泰怀扬小声的下了结论:“怨夫!”
周围众人一拍大腿,纷纷把大拇指和钦佩的眼神朝着泰怀扬那边不要命的送——还是咱们泰参军才高八斗,形容的准确生动啊!
莫言歌慢慢的转头,危险地瞥了眼泰怀扬。
已经被众人崇敬的神色淹没的泰怀扬立刻从美好的幻想中清醒,脖子一缩,转过头来,神色专注的研究着天地起源,低声喃喃道:“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
云安然狐疑的看了莫言歌一眼,再看看那边言笑晏晏的二人,心中一时也很不爽,故意岔开话题,咳嗽一声,翩翩然一笑,朝着莫言歌道:“我修书一封,向邻近州县的黑松军求救,没想到居然能请动忠勇亲王,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这下,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原先打趣云安然的那个弓箭手诡异的看着云安然和泰怀扬,小声的对身边的人道:“云公子跟泰参军的感情真是好啊,一点委屈都舍不得泰参军受,一看他遇难,立刻出口相助,转开话题。”
“是啊是啊,真是好!”
旁边立刻有人加入,“就是就是,云公子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婚娶,说不定就是在等泰参军,那个什么什么……说起来,应该算泰参军太小性了,老是找云公子的麻烦。虽说男人跟男人有些奇怪,不过……唉,怎么说呢?”
“有什么好说的?就算他们真在一起,谁敢在背后说一句不好,我老李去剥了他的皮!”
“就是就是,还有我,我也去!”
……
云安然顿时咬碎了一颗牙,满腔热血奔腾,几乎昏厥,暗恨自己嘴贱。
什么时候说话不好?偏偏挑这时候!
莫言歌闻言一怔,“什么书信?”
“啊?”云安然瞠目结舌,顿时被移了心思,“难道你不是接到我写的书信赶来的?那你是……”忽然心中一沉,急急道,“对了,你刚才还说道圣旨,怎么?皇上已经这件事了?怎么这么快?之前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云公子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玉轻尘漫不经心地道,扫了眼云安然,忽然微微一笑,如沐寒风,三九之寒,“只是,云公子,你在搞什么把戏?一边刺探着我们的机密,一边又向黑松军传递消息,想要左右逢源吗?”
“呸。”云安然撇撇嘴,鄙夷地道:“你这有源可逢吗?被谢书贤和周继顺围得跟铁桶似的,要不是晚晴妹妹舍身相救,跟那瓮中的鳖一样!逢你的源?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好说歹说,我也是写信请救兵来救你,玉三公子,这就是对你恩人的态度吗?”
“救兵啊?”玉轻尘微微眯眼,嘲讽地道:“那还真是谢谢云公子的一片盛意!不过呢,只要云公子少拌夜行人,少赶夜偷溜近我的房间翻东翻西,我就谢天谢地了!等你请救兵?我坟墓上的草都开花了!”
“这么说,”云安然眼眸中掠过一抹危险地气息,“玉三公子早有安排了?”
“是啊。”看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大有争吵的迹象,慕晚晴急忙打圆场,解释道:“公子来温州赴任前,皇上曾经给他一道空白圣旨,危急时刻可以调兵遣将。之前,公子察觉到情势不对,已经在圣旨上写了内容,命临近四洲府调兵营救。只可惜,消息突然泄露,措手不及,这才弄成这样的情形。”
突然泄露,措手不及?
云安然狐疑地看着玉轻尘,却见他正冷冷地盯着他,眼眸中有着某种警告和威吓,心中若有所悟,不屑的撇撇嘴,别过脸:“玉三公子既然早有安排,怎么不早说呢?”
“笑话!”玉轻尘冷笑:“我是温州刺史,我奉皇命行事,凭什么要向云公子你报备?”
“废话,你什么事情都弄得神神秘秘,摸不着底细,谁能放得下心?在自己房里藏着那么危险的东西,派出去的人又都被抓个正着,消息泄露,这可是温州,有两万青木军驻扎,你们才几个人?就一个左大安还有几手功夫而已!我不知道你有后招,又见消息走漏,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先传消息搬救兵,栽倒混入对方阵营,见机行事!你死了也就死了,拖着我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晚晴妹妹,你好意思?好心当成驴肝肺!”
“是啊是啊,云公子真是好心!”玉轻尘不甘示弱,针锋相对,“不过呢,以后云公子在做事,请三思而后行。请你记住,不要拿你的头脑来侮辱我,谢谢!”
“是是是,”云安然气得脸一白,随即又温润而笑,如沐春风,悠悠然道:“你是温州刺史,你奉皇命行事,你神机妙算,你机智多谋,所以啦,晚晴妹妹才会孤身涉险,差点落入周继顺的魔掌,惨遭凌辱嘛!要不是有我在,鬼知道晚晴妹妹现在什么摸样,玉三公子,你真是好头脑,好神机妙算啊,云安然真是自愧不如。”
正中死穴!
在慕晚晴击昏他的瞬间,玉轻尘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他更清楚,就算不为了逼问他的下落,但就一个周继顺就能让慕晚晴生死两难。那一刻,他又是后悔又是痛楚,几欲疯狂,却终究难以抵挡苍天给他的虚弱身体,陷入昏迷。
他布下的局,他撒下的网,却在最后时刻,让晚晴落入魔掌。
如果她有什么万一,就算事后将青木军全部千刀万剐,也难以弥补那道痛楚的伤痕。
而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云安然当众挑出此点,万箭穿心,却无可辩驳,只能脸色发白地咬着唇,别过脸,心痛无言。
云安然本是无心,话一出口便觉后悔,但想到被算计的可能性,又愤愤不语。
于是呢,终于轮到我们被遗忘的忠勇亲王发言,他莫名其妙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满脸疑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圣旨?有什么圣旨吗?”
此言一出,云玉二人都是一怔。
玉轻尘微微皱眉:“你不是接到我派人传来的圣旨来的吗?”
莫言歌摇摇头。
云安然狐疑地看着他:“你刚才也说,你不是接到我的书信赶来的?”
莫言歌点点头。
玉轻尘和云安然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你那怎么来的?”
莫言歌叹了口气,苦恼的地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雅润和玉轻尘同时想起之前慕晚晴对于忠勇亲王的格外关注,再想起刚才慕晚晴站在莫言歌身后的诡异,心中同时涌起不祥的预感,彼此对望一眼,这才同时警戒的问道:“找谁?”
莫言歌叹了口气,望着某处不说话。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身淡蓝,蔚如晴空的慕晚晴圆睁双眼,一脸的纯洁天真,无辜的问道:“看我干吗?难道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这位大王爷,他来找我干吗?”
095章 珍爱生命,远离玉轻尘
玉轻尘和云安然深深地看了眼慕晚晴,眼中同时闪过异色,玉轻尘忽然露出了招牌式的温淡笑容,柔和中不动声色地透露出淡淡的疏离:“不知忠勇亲王要找什么人?”
莫言歌再度叹了口气:“找我的妻子。”
妻子?
简单的一句话,对于玉云二人来说,却不亚于惊雷,两人对视一眼,刚才又在针锋相对的二人,在这片刻,却又不约而同地站到了统一战线,云安然先笑嘻嘻地道:“忠勇亲王这话倒是蹊跷,忠勇王妃不是因为染了病疾,正卧床王府吗?怎么王爷却倒温州来找呢?难不成……”
他上下打量着莫言歌,暧昧地挤了挤眼,“忠勇亲王,你该不是上次街头偶遇,对我家晚晴妹妹一见倾心,过后难忘,所以追随而来吧?哎呀呀,忠勇亲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你真对我家晚晴妹妹倾心,也不能编这种谎是吧?太不应该了,真是太不应该了!我说你们这些兵将,也该劝劝啊,怎么就任由你们王爷做这种糊涂事呢?真是的!”
说着,还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玉轻尘则竟然而笑,淡淡地盯着莫言歌,道:“忠勇亲王,据我所知,忠勇王妃名为安以晴,隶州人士,可是,这位是我的丫鬟慕晚晴,也许人有相似,以致于令忠勇亲王错爱,认错了人吧?”
两人一个戏谑,一个正言,皆是一样的心意。
莫言歌当然明白,却不理会,只是凝视着慕晚晴,深沉的黑眸中满是情意,又带着诚挚的哀求:“……丫头,我知道,害你沦落街头,吃了许多苦,是我对不起你。可是,给我个机会,让我把事情说清楚,还有,让我有机会弥补,可不可以?”
慕晚晴沉默了会儿,抬起头:“可是,我不是安以晴,真的不是。”
莫言歌正要说话,玉轻尘却已经抢先道:“好了,忠勇亲王,显然是你认错了人。不过没关系,现在说清楚了就好。嗯,多谢忠勇亲王及时出现,救了我等,大恩不言谢,忠勇亲王这就回整顿整顿,准备回京吧!温州大乱方定,尚有许多要务,轻尘诸事缠身,就不送了。对,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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