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表示她不曾认错。只是,这少妇模样又不似作假,难道说,他们上次见到的,是与她容貌相似之人?但是,她叫她明珠姑娘,她缺又答应……
玉轻尘也觉惊讶,“姑娘,你是否名唤明珠,尊夫名讳为振天?”
“正是,我姓林,林明珠,拙夫穆振天。”林明珠更是惊讶,“你们既然说得出拙夫和我的名字,应该没认错人,这么说,是我又忘记事情了?”说这,她轻轻敲着额头,努力思索,却骤觉头痛欲裂,忍不住抱头轻语,“奇怪,最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事情,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奇怪,到底忘了什么?”
慕晚晴看得有些忧心:“林姑娘,林姑娘!”
林明珠置若罔闻,自顾低喃道:“我到底忘了什么?为什么记不起来?为什么……”
“明珠——”急促的呼喊从济安寺门口传来,穆振天一身玄衣,静立在古柏的荫影处,望着喃喃低语的林明珠,神色痛楚,疾步过来,将她拥入怀中,“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再想,你又要头疼了。我还要等会儿才能回去,你先到厢房休息下,可好?”
他的声音轻柔低沉,很快就安抚了焦躁的妻子。
林明珠揉着太阳穴,兀自低喃着,朝着济安寺走去,莫言歌忽然眸光一凝,抢身向前,一掌朝着林明珠背后砍去,势如疾风,扬起尖锐的呼啸声。穆振天大吃一惊,伸手想挡,却已经迟了一步,眼见这雷霆一击便要落在那纤细的身影上。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有想到,林明珠居然扭身一拧,闪过这一掌,同事右臂横肘,朝着莫言歌胸口顶去,后者自然没把这放在眼里,随手格挡,退后一步,点点头,道:“我猜的果然没错,穆夫人好功夫!”
那一瞬间,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林明珠剪水双眸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与方才迷茫惘然的模样大异。
然而,只是片刻,林明珠浑身的气势便消散殆尽,依旧纤纤柔弱。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惶然地看着莫言歌,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夫君身上:“振天,这……我……这是怎么回事?”
穆振天强忍不悦,安抚她道:“明珠听话,先到厢房去,我随后去找你。”
等到林明珠依言离去,穆振天转过身,神色冷凝,冷冷地望着莫言歌三人,冷声道:“三位与拙荆为难,究竟意图何在?”说着,目光落在慕晚晴身上,朗眉微皱,“你……你不是上次在醉仙楼的那位姑娘吗?”
慕晚晴点点头,急忙解释道:“我方才看见尊夫人,向她打招呼,谁知——”
“谁知道,明珠却不认得你,是吗?”穆振天神色微微缓和,有些明白了,随即又皱眉看着莫言歌,“那这位公子,方才之举又作何解释?”
莫言歌拱手:“抱歉,在下也是习武之人,见尊夫人举止间颇有武风,忍不住出手试探,一时鲁莽,还请穆公子见谅。”
“我明白了,因为明珠平时看起来柔弱娇怯,你却又发觉她可能会武,最重要的是,明珠与这位姑娘相识,你害怕明珠故意隐瞒身手,是另有所图,更怕会对这位姑娘不利,所以就出手试探求证,是么?”穆振天看看莫言歌,再看看慕晚晴,浮起一抹了然的微笑,“这位,想必就是尊夫人了吧?”
莫言歌脸上微红,点点头,道:“嗯。”
玉轻尘面沉如水,咳嗽一声,提醒道:“莫公子,我好想还没同意呢!”
穆振天心中明悟,黝黑的眸有意无意地扫过淡然如风的玉轻尘,点头道:“我明白了,莫公子是爱妻心切,这种心情,我很能够体会。”说着,转向慕晚晴,露出一抹春风般柔和的微笑,“上次在醉仙楼,还不曾向姑娘致谢。”
“那没什么,”慕晚晴神色关切,“倒是明珠姑娘,她……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关系,此事并无不可告人之处。”穆振天幽幽叹息,神色黯然,轻声道,“正如莫公子所料,明珠她确实是懂武的。明珠原本是安州人士,家中是开武馆的,我跟她偶然邂逅,一见倾心,只是,明珠家中不肯同意亲事,无奈之下,我和明珠只有私奔。谁知道,半途中,明珠忽然重病,高烧不退,待到醒后,却将过去许多事情都忘记了,不但如此,从此之后,明珠的情况就时好时坏,常常会失去某一部分记忆,偶尔却又忽然记起来,错乱不堪,常常弄得她自己神思恍惚,有时候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慕晚晴叹息,又道,“有没有找过大夫?”
“找了,这些年,我遍访名医,都说是高烧,烧坏了脑子,这种事情,只能听天由命,无法可想、我也只能带着她遍游天下,且走且看,希望她能够痊愈。”穆振天叹息,似乎不想多说,转而道,“对了,我见三位眉间愁云惨淡,似乎遇到了难事,穆某走南闯北,以占卜为业,小有名气,要不要我为三位测个字,或者能稍解迷津?”
“咦?”慕晚晴虽不信这个,却颇有兴趣,“怎么测?”
“姑娘请写个字。”
慕晚晴思索良久,伸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姝”字,道:“就这个字好了。”
穆振天垂首望去,沉吟道:“姝,女为部,姑娘所忧虑之事,应与女子有关;朱,皇家之色也,这个女子大概跟皇室有些关系;同时,朱色,又乃血色,兆不详,恐不脱命案。若我没猜错,姑娘是因为一桩与皇室女子有关的血案心烦。不知对否?”
慕晚晴愕然。
旁边一人见状,忍不住道:“姑娘是第一次到济安寺吧?这位穆振天穆公子,乃是济安寺最富盛名的铁嘴半仙,测字占卜,无不精准,连济安寺里的方丈,都专门为他辟了一间静室,专做占卜之用。姑娘要有疑难,若能得到这位穆公子指点,必能拨云见日,疑惑全消。”
“阁下谬赞。”穆振天微微笑道,“姑娘曾经相助拙荆,若不见弃,不如我为姑娘占上一卜,如何?”
慕晚晴无可无不可地道:“好啊,怎么占卜?”
穆振天笑道:“测字乃是文字游戏,但占卜却是问道鬼神,不可轻渎,需得到在下的静室中,焚香祷告,姑娘若不嫌繁琐,不如随我走一遭?不过,”他扫了莫言歌和玉轻尘一眼,歉然道:“在下占卜有个坏习惯,需与占卜之人独处,不得外人惊扰,请两位公子暂驻玉趾,在此稍候片刻,如何?”
莫言歌跟玉轻尘对视一眼,各自疑虑。
慕晚晴却忽然眉目一转,笑道:“既然如此,就有劳穆公子了。言歌,公子,你们在这里稍候,我去去就来。”凑近二人,低声道,“我忽然想到,若这穆振天真这样有名,张如倩来济安寺,说不定也请他占卜过,我且去探探他的口风。”
说罢,提起裙裾,随着穆振天往后院去了。
109章 转世珠
济安寺为穆振天安排的静室,是后院一个单独的院落,院内莳花疏木,僻静优雅。二人一路过去,所到之处,皆有人与穆振天打招呼,不外乎询问何时能为他们卜上一卦。慕晚晴这才了解到穆振天卜算之名的鼎盛。
“我好想耽误了穆公子的正事。”
穆振天温和笑道:“凡事自有因果,今日既与姑娘相遇,自有机缘。”
“机缘,好像是佛家的用语吧?但是,卜卦本身,应该是道家的手段,穆公子是不是用错词了?”慕晚晴虽然没用宗教方面的知识,但好在她常看电视,还是有常识的。
“三教本一体,何来诸多分?一片慈悲心,同怜世间人。”
若是玉轻尘在此,必能机锋相对,言辞追问,但慕晚晴对宗教所知甚少,只能微笑摇头,举步入屋。房内窗明几净,布置简洁,只在正中有一张矮几,左侧摆着一只狻猊铜鼎,白烟袅袅,乘控而散,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却并不浓重,反而轻盈净澈,如藤蔓着,丝丝缕缕浸透人心。
慕晚晴第一次闻到这般清雅迷人的香味,一时间有些心神皆醉。
穆振天拂衣,盘腿坐下,歉然道:“静室寒陋,还请姑娘多多见谅。姑娘请坐。”
慕晚晴学他的样子,也盘腿坐在对面,正要说话,目光却忽然被那只铜鼎吸引了过去,铜鼎呈狻猊形,形状轩昂,一双明眸湛然生辉,细看去,才发现那并非铜刻,而是两颗硕大的黑珍珠,光泽幽然,在静室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宛如眼神一般,引人瞩目。
只一眼,便令人沉溺,难以自拔。
慕晚晴看着那两颗黑珍珠,隐隐约约竟有种灵魂被摄了去的感觉,耳边似乎响起了低沉而飘渺的歌声,勾魂摄魄,使得她整个身心都恍惚起来,脑海中慢慢浮现起无数的前尘往事,阿牛,公子,安然,方静,小凡,妈妈……
前世,今生。
时空错乱。
前世的种种,忽然间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思绪,父亲坐在窗台上,骤然消失,血流满地;细雨飘洒的山村,孤零零的两个坟,痛苦的女孩,以及坟头摇曳的小白花……所有的一切,悲,欢,离,合,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她的心灵,激荡着她的魂魄。
清晰而深刻。
“不——”
“不,不——”
“姑娘,姑娘,姑娘!”关切的呼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大声,终于唤回了那迷失的思绪。慕晚晴骤然惊醒,猛抬头,看见穆振天关切的脸。
“姑娘,你怎么了?”
慕晚晴深吸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微微侧头,不敢再去看那两颗黑珍珠:“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有些失神了。”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穆公子,这香炉上狻猊的眼睛,是什么东西做的?感觉很……奇特!”
昂首向天的狻猊姿态故旧,黑真的是眸幽邃而冷冽,泛着奇异的光芒。
穆振天眸色异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道:“姑娘是指这两颗黑珍珠吗?”伸手轻轻地摸挲着,若有所思,“这是我家祖传之物,先祖当年曾经救过一名重病之人,奈何回天无力,此人还是过世了。临终前,为了感谢先祖的恩义,他便将此物赠与先祖。此物一共四颗,原是南夷之物,据说有转世轮回的灵力,所以名为轮回珠。”
转世轮回?!
慕晚晴心中巨震,一时间有些窒息,说不出话来。
“据赠珠之人所说,此物自聚灵性,其余两颗可以当做珍玩保存,但是,这两颗却必须嵌在铜制神兽眼睛里,若遇有缘之人,自有因果。不过,这些年来,倒没见它有什么异样。”穆振天淡笑着,眼眸一转,“怎么?姑娘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啊,没有。”慕晚晴急忙摇头,心中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穆振天也不追问,微微一笑,顺手将铜鼎转了个方向,使其眼睛正对自己,背对慕晚晴,这才道:“既然无事,那我们开始卜算吧?请姑娘说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啊?”慕晚晴有些尴尬地笑着,现代人,谁还懂这些啊?
不过,有段时间,为了写书,江小凡曾经查找过这方面的消息,竟然有些迷上了,之后拉着她跟方静在网上测八字,她拗不过,只好随她喜欢,因此才正对自己按天干地支排列出来的生辰八字。隐约记得当时,小凡还惊呼,说三人的八字相似,简直是天定之缘,却记不清是怎么的相似了。
不过,事情过去了很久,慕晚晴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的八字,随口报上。
穆振天掐手一算,忽然面色大变,神情变幻莫定。
“穆公子,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慕晚晴好奇地问道,忽然笑道,“是不是我的八字不好?没关系,你尽管说好了,我不在乎的。”
穆振天表情凝重,踌躇不定,许久,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姑娘……依在下所观,姑娘一生工友三劫。第一劫为魂魄劫,极为凶险,稍有差错,便是魂飞魄散之虞,不过,看姑娘的面相,此劫已过,不必担忧;第二劫是生死劫,便在当前,因果相错,人心,”他顿了顿,轻声道,“难测,是生是死,且看姑娘机缘;第三劫是情缘劫,情缘差错,系结生死,无法可猜,无理可度。若能过此三劫,姑娘之后的人生,必定一波风平,无浪可惊,此生顺遂。”
慕晚晴微微一惊。
她是无神论者,根本就不信卜算求卦之类的东西,谁知道,从进入静室开始,先是那奇异的黑珍珠,接着是穆振天的卜算,一次又一次地震慑她的心神,此刻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心乱如麻。
魂魄劫?
已过。
难道说的是她魂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