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座铜炉分置大厅四角,大厅中央,砌有一座玉台,玉台上置有一座铜罩,原承天未曾走近铜罩,就感到一股极纯极强的金灵气从这罩中涌出,看来这便是地府的金灵气之源了。
陈玄机也不隐瞒,指着铜罩道:“这铜罩之下,便是我陈玄机的身家性命了,此物名叫金灵息壤,可生出无穷金灵气来,正是仗此宝物,此处方成就纯灵之地。”
原承天细辩地府气息,觉得甚是熟悉,这里与天灵宗的冲玄洞以及自己的药园气息有三四成相似,看来这金灵息壤,也应该是出自天外灵域了。
只是这金灵息壤的气息,可比寻常的天外灵域碎片强的太多,二者虽出同源,却有天地之别。
那天外灵域之中,也不知蕴藏了多少宝物,多少珍禽异兽,实为天下第一洞天福地,只怕与仙庭相比,亦是不遑多让了,奈何此界只存了数万年,就已是分崩离析,实为天下万灵的劫数。
大厅四周,另置有数间静室,陈玄机就引着诸修进入一间静室,将胡不归唤到身边来,笑道:“今日倒要瞧一瞧这无锋剑灵,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胡不归依言来到陈玄机面前,陈玄机也不让其伸出手来,就将一股灵识探了过去,胡不归怎知好歹,本能的将体内剑芒一发,向陈玄机袭去。
陈玄机身为羽修大士,怎理会这小小剑芒,手指随手划出一道气盾,就将这剑芒挡住了,不想胡不归的剑芒怎是寻常剑芒可比,“波”的一声,剑芒轻易破了气盾,正中陈玄机的胸口。
原承天虽知胡不归绝对伤不了一名羽修之士,也不由喝道:“不归不可无礼。”
胡不归也是不由自主,听到师父喝斥,慌道:“师父,徒儿御控不住。”
陈玄机却大笑道:“果然是妙极。”就将胸口法袍一展,那里赫然出现一道印痕,几乎将这法袍割裂了。
见到此景,步遥行自是骇然,却早在原承天的意料之中,当初胡不归在伽兰禁制之下,仍能轻易格杀天一宗的天玑子,此刻划伤陈玄机的法袍又有何奇?
陈玄机喜道:“此人天生剑芒,果然是剑灵转世了,只是却不知他是否就是无锋剑灵。”
原承天道:“我当初也是从一件典故之中,推测出他的来历,却也做不得准,不知陈前辈如何测试。”
陈玄机道:“天幸无锋之剑是先祖打造,无锋剑图亦由先祖趁返界之机交于本族,本族代代相传,绝不外泄,此人是否是无锋剑灵,只需寻出剑图来便知端地。”
说罢手掐法诀,将手指在空中虚划,空中就出现一道裂缝,此为羽修之士修成的自成界域,藏宝御敌,妙用无穷。
唤出这自我界域之后,陈玄机将手往这空中的缝隙中一探,就取出一卷画轴来。
当下关了自我界域,将这画轴展开,这画上果然画着一柄法剑,长约三尺三寸,龙柄蛇刃,形状古朴之极。此剑虽只是在画上,却仍有一股清寒之气扑面而来,让人凛凛生危,就觉得这法剑随时都会破图而出一般。
那图上剑形之侧,又绘有密密麻麻的符文,种种线条,或粗或细,一时哪里能瞧得明白。
原承天于炼器一事也算颇有成就,自是明白,这图上符文,都需一一利用巧妙手段,融进这剑器之中,这剑器才会洋洋大成。炼制仙家法剑,可不仅仅是升火用炭,锻金锤铁那么简单。
胡不归自进入地府,也就是刚才灵识受袭,才本能生出反应,其间都是浑浑噩噩,可他瞧见了这副画卷之后,目光忽的露出两道精光,此刻再去瞧他,哪里还是个无知少年,分明是英华内敛的大德修士一般。
他瞧定了图上法剑,神情激动之极,好似离家多年的游子见到慈母,他口中“荷荷”的发出异响来,想伸手去摸画卷,却又不敢,可真要放弃,却又不舍,种种依恋孺幕之情,让人鼻头发酸。
诸修瞧见这般情形,知道此剑图必与胡不归有莫大关系,若说他不是无锋剑灵,那天下只怕就找不出第二个了。
陈玄机也是激动之极,其祖造就无锋,在昊天界大大扬名,如今无锋剑竟可在自己手中重锻,可不是强宗胜祖之举?若能重造此剑,纵是立时一死,也是不枉了。
想到激动处,也是泪水横流,原承天知道陈玄机这种大师的脾气,又怎能不心生感慨。世间诸人,大多庸庸碌碌,偏有一种人,愿以毕生精力,成就一件大事,世间若无这种人,岂不是平淡无奇?
陈玄机定定的瞧着胡不归,道:“孩儿,你是无锋剑灵,再无疑问,我欲再造无锋,成就你我一番大业,你可愿意?”
胡不归目中烁烁生光,沉声道:“诚所愿耳。”
陈玄机不由分说,一掌拍了过来,“扑”的一声,将胡不归拍的骨断筋折,肉身尽碎,一道元魂遁出体外去了。
第0727章胸中玄承怎忍藏
原承天“哎哟”大叫一声,想去拦阻已是不及,心中怒意勃发,无界之剑立时持在手中,就欲向陈玄机刺去。
陈玄机岿然不动,甚至连目光也不曾向无界之剑瞧来。原承天忽的想起,若想重铸无锋,非要胡不归的元魂不可,若取元魂,也只能舍了胡不归的这条性命。
而重铸无锋,本是胡不归的唯一宿命,此子寄生的肉身仙基不佳,本就难有成就,当初许以阴骛仙根,也是盼其重生之后,再修仙道。
现在有了无锋剑图,好比是寻到一条阳庄大道,再不必走寻常的仙修之路了。
只是眼见胡不归死在当前,难免心中大痛,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讪讪的收了无界之剑,叹道:“竟让陈前辈平白惹了煞气。”
陈玄机笑道:“幸好承天见机得早,否则承天只怕也要平白惹了煞气了。”
原承天虽知他在说笑,只是想故意引开自己的愁思罢了,可胡不归横死当前,又哪里能笑得出来。
他苦苦笑道:“我当初给他取名胡不归,原是盼无锋之剑尽早归来,不想却是一条不归之路。可算是一语成谶了。”
陈玄机道:“此子既是无锋剑灵,若能重归属无锋,亦是他唯一的归属宿,承天又何必伤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条性命,你瞧得珍贵,在他瞧来,也只是苟且偷生罢了。”
原承天心意已平,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陈玄机既是亲手取了胡不归属的元魂,那便是义无反顾,此锋必须要铸成了,说起来陈玄机的压力,比自己大得多了。
陈玄机与原承天说话之际,早就取了一只玉盒,此刻伸手就向胡不归的元魂招去。这道元魂离了肉身后,也不遁去,只在剑图边盘桓不定,见到陈玄机招唤,立时窜进玉盒之中。
陈玄机双手捧定玉盒,掌中就生出两道光芒,将这玉盒罩定,这是用观玄之法,察看元魂的属性,而按其属性以定材质的炼器之法,正是他的拿手绝活。
步遥行与原承天怎敢打扰,就盘坐在一边,替其护法。也不知过了多久,陈玄机才收了观玄之法,双手十指大动,掐指算来。片刻之后,他才道:“若想重炼无锋,需得八十一种材质,此为九九归属真之数,陈某平生所炼剑器,此器之难当为第一。”
听到这个数字,步遥行与原承天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寻常炼器,就算将种种可用可不用之物全部算在其中,能有个一二十种,也就算是极难了,哪知无锋之剑却需八十一种材料。
步遥行道:“此剑为昊天之宝,自是极难,却不知所需材料可曾备齐?”
陈玄机道:“此剑需五金之材三十七种,有承天之助,再加上我手中备材,也算是齐备了,更难得的是,承天所供的昊化之材,实是千载难逢,以昊化之材所炼之器,当可胜过当年的无锋本体,嘿嘿,陈玄机强宗胜祖,当在今日了。”
原承天道:“单是五金之材已需三十七种了,其余资材又是什么?”
陈玄机道:“此剑殊不寻常,若成就昊天之宝,需突破五行之限,故而自然需要奇木,灵焰,清气,净水,乃至奇玉灵石等等。”
陈玄机说一件,原承天心中就颤上一颤,当初为炼成司命灯,也不过是需要数种资材罢了,就不得不去冥界走一遭,如今要凑齐无锋之材,岂不是要天上地下统统绕一圈来。
原承天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陈玄机道:“承天有话不妨直言,陈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承天道:“晚辈多谢了。晚辈向来听说,若想炼制佳器,务求材质之精之纯,为何重炼无锋,却需这许多资材?这许多物事集在一处,岂非有逆炼制之要?”
原承天这句话,可算是搔到陈玄机的痒处,他哈哈大笑道:“世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所谓炼制之器务求其精其纯,只因如此一来,其材质变化,制器者可了然如胸,不致酿成大错,而仙修之士,若得可炼之器,自然倍加珍惜,又怎敢胡乱涂加其他材质?”
步遥行与原承天都不由暗暗点头。
陈玄机说的兴起,继续道:“那材质一旦融合一处,自然是变化万千,寻常器修不得其法,又怎知材质变化有何好处?陈某世器修,能有今日成就,靠的也不过是熟能成巧罢了,先祖制器,唯求不拘一格,亦不要求弟子循规导矩,任你如何异想天开,都是倍加鼓励,因此才点点滴滴,积攒下这无数炼器玄承来。”
步遥行叹道:“原来炼器之术,竟精深如斯。”
原承天心中叹息,果然这世上最难积累的,就是这经验了,也唯有陈氏这样敢于尝试的大智大勇之辈,这世间方有无数玄承留传。
于是细问无锋剑所需之物,陈玄机一一说来,如数家珍一般,并随口讲谈些材质融合之法,炼制之方,这样一开了头,就再也止不住了。
原承天本是极好学之人,更兼玄承无双,思维敏捷,每每发问,都是问到关键之处。那陈玄机满腹器修玄承,只恨世无对手罢了,其座下虽是弟子如云,可能与他对答如流的,却无一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原承天,就好比文章大家遇到骚人墨客,棋中至圣遇到纹枰高手,又怎能不喜?
因此原承天问一他便答十,说到艰深处,自己固然是眉飞色舞,却又担心原承天迷惑不解,难以接续,若这番讲谈就此中断,岂不是人生至憾?因此常常语出引诱,盼原承天能再提新问。
哪知原承天这个对手,比他想像中强了十倍,任他说的如何艰深,原承天也无不明白处,陈玄机有时怀疑他头虽常点,心中却迷,故而又出言试探,不想原承天竟是滔滔不绝,再无一丝滞碍。这可把陈玄机弄得喜之不禁,恨不得将胸中所学,尽数传于原承天罢了。
二人谈玄论道,竟是浑然忘我,不知不觉,竟是半月有余,这一日忽然发现,步遥行竟不知去了何处,慌忙去寻了弟子寻找,才知道步遥行被二人搅的烦不胜烦,只好到大厅去观诸弟子炼器。
那炼器好歹是水火相济,喷烟冒火的,可不比枯坐在二人身边来的有趣?
及把步遥行寻到,三人相视大笑。步遥行笑道:“陈玄,我给你寻来这么一个宝贝,你可怎样谢我?”
陈玄机奇道:“哪里来的宝贝?”
步遥行一指原承天,道:“这可不是一件宝贝吗?你一生玄承,却因曲高和寡,再也寻不到对手,若非这原承天,你哪里有这半月趣谈,这半个月之中,可不是快活?”
陈玄机哈哈大笑道:“这半个月来,的确是陈某平生最快活的日子,人生常寂寞,只因立峰巅,不想今日之后,这世上器修大能,却是双雄并立了。”
原承天慌忙道:“前辈谬赞,何乃过誉。”
陈玄机笑着摇了摇手,道:“你也不必谦逊,你此刻胸中器修玄承,只怕绝不亚于我了,日后就算是开宗立派,也是轻而易举。只是你志向远大,岂能拘于器修一道。想来千年之后,仙庭必多一位神执,陈玄机何等之幸,今日得见大贤。”
说罢缓缓揖手,便是一礼,慌的原承天脸色通红,还礼不迭,却又不知如何应对了。但心中却是难免一动,暗道:“飞升昊天,的确不是我的修行终点,难不成我日后真的可以修成神执?”
他此刻只是一名玄修罢了,别说神执,便是仙修之境,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又怎敢生出奢望来?然而此念一生,就好比在心中撒了种子,便是不敢想,也忍不住要想上一想。
至于重炼无锋所缺的资材之中,陈玄机大包大揽,九成九的资材,预计都可弄到,唯有龙翥玉与蟠龙木两物,却着实无计可施了。
其实这两物原承天倒也曾有机缘见过,龙翥玉在伽兰裁中出现过一次,后被月华宗宗主所得。只可惜此人被朱雀用太一神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其身上法宝当然也一并毁去了。
至于蟠龙木,则是原承天初入天一幻域时,在一名叫包无路的修士身上见到。
那龙翥石虽是一时难寻,包无路此人有名有姓,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