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士道:“这有何难,不过是‘不见恶容,以正其颜,不听恶声,以匡其音,不思恶事,以养其心,希夷之后,继之以微’罢了。”
原承天于这玉容经倒也有所耳闻,此经为女修必修功课,这玉容经的第二重经文,取意于仙修之道的入门心法,该心法有云: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最是通俗易通。
余姓修士道:“你只需将这经文略加改过,便收奇效了,那就是将这‘不见恶容,以正其颜’改为‘乃见端容,以修其颜’而已。”
欧阳修士拍手笑道:“果是妙法,这么说来,就需择一相貌端正的女修来,让这些舞姬日日得见其容,便可潜移默化,使得这舞姬的相貌改易了。”
余姓修士笑道:“那人间绝色,总是少见,又怎抵得过你我的浮思绮想?我便是选了上佳古玉,以我心中想像,刻画出那美貌女子来,再将这玉像让她们天天瞧了,再修这玉容经,岂不更妙。”
欧阳修士苦笑道:“于你来说是极易,于老夫来说却是极难了,若论这天工妙手,谁能及得你余兄?幻域器修第一大才,老夫可是万万比不上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也是苦笑摇头,这些仙修之士,竟不去修那无上妙法,而倒去钻营这些奇技淫巧了。天下向道之人若是闻听此事,也不知何感想。起码这“光阴虚渡”四字,再也跑不掉了。
原承天正在胡思乱想,不知那白衣女子早就转过脸来,偷偷的瞧着他,见他眉头紧皱,扑嗤笑道:“道友可是觉得,这些仙修大士,尽是不务正业了?”
原承天慌忙道:“仙子,在下怎敢这般想。”
他知道自己与这女子的对话,无一字不会落入那楼阁中的仙修大士之耳,是以每说一字,都是胆战心惊。好在先前早将自己的一应得意法宝尽数藏入域字真言之中,再不怕被人所窥,否则又担了一桩心事了。
白衣女子见原承天惊恐,反倒觉得有趣,格格笑道:“你便是这样想也是应该,这些大修,做出这些风花雨月的勾当来,真个儿是没羞才是。”
原承天差点魂飞天外,这女子忒也胆大,怎敢在仙修大士面前如此无礼。
他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听那白衣女子幽幽一叹,道:“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那飞升殿毁去多年,幻域数百大士,只能望天兴叹,纵你如何修为,也飞升不得,又怎能不心灰意懒,也就只好自己个儿寻个乐趣,打发这漫漫时光罢了。”
原承天不由自主的道:“原来如此。”
忽听那余姓修士道:“玉莞此言,当为我的知音。吕兄,今日你定要将这玉莞赐了我,我也不需多少时日,只要一年罢了,也好让她听我日日痛诉衷肠。”
此刻原承天已随着玉莞,来至一座偏殿,就见此殿布设精致,处处雕画极工,那皇庭内苑,与这偏殿一比,可就如乡村土屋一般了。
殿首设一玉案,案右坐着一名白衣女子,生得甚是清雅,正在那里配酒调茶,一名白衣中年男子便以这女子的玉腿为枕,斜斜的倚在那里。
那右首的主客座上,是一名黄衫修士,目光正向玉莞扫来,一瞬也是不肯移开的,或许就是那位余姓修士的。
在余姓修士的对面,则是一名黑衣老者,却瞧着那堂上的八名舞姬,神情如痴如醉。
这堂上的八名舞姬,正在那里翩翩起舞,又有四名乐师,就在堂下调拔丝弦。这四名乐师,亦是美貌少女,与那八名舞姬一般,都是灵修之士。
原承天怎敢正视,只管低着头来到堂前,伏地跪下,道:“天一宗双特奉原承天,拜见本宗前辈。及两位大德高士。”
他虽知道余姓,欧阳修士,都是仙修大士,可入得堂来,无从感受到一丝灵压,故而也就无从探知这两位大修的修为境界了,既不知境界,这辈份就不好论及,只好用“高德大士”四字,再也不会错的。
那白衣大修点了点头道:“原来你竟是本宗双特奉,瞧你修为也不甚高,却能得到这般地位,可见才智不俗了。我的事交到你手上,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原承天道:“前辈若有差遣,晚辈自当竭心尽力。”
白衣大修笑道:“且不必说起,你既是来了,就在这里坐了,今日之会,也是你的机缘。”
说罢转向黄衫修士笑道:“那玉莞可称得上是如花解语,我本是舍不得的,可是余姓既然开了口,又怎能拒绝。”
余姓修士喜道:“吕兄大恩,绝不敢忘。”
不想白衣大修哈哈笑道:“余兄,你莫要着急,我虽是想应承了你,可有个人只怕是不肯的。”
余姓修士奇道:“难不成那玉莞不肯?”就对玉莞做出百般忧郁的神情来。玉莞只顾着掩着口吃吃的笑,也不说话。
白衣大修笑道:“其实是我早将玉莞暂许给了另一人罢了,此人要办一件大事,非玉莞不可。”
余姓失望之极,叹道:“不想我竟是落后一步了,”又甚是好奇,道:“却不知玉莞有何奇技,竟获其他道友青睐?”
白衣修士微微一笑道:“那人应该此刻已在山下。我今日邀你等前来,亦是为了此人之事。”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自堂中忽的出现,直直的砸将下来,唬得八名舞姬花容失容,纷纷闪避不迭。
好在那黑影就在舞姬的头顶停住了,原承天凝目瞧去,却是一惊,原来这个巨大的黑影,竟是一块飞升殿的碎片。
第0628章辩器觅材殊不易
这块飞升殿的碎片巨大之极,是为一块完整的基座加上石柱,这偏殿虽然也算是灵气充沛,可也掩饰不了这石柱基座的强大灵气。
原承天见此碎片,可谓又惊又喜,百味杂陈。若是这碎片在别处出现,他哪怕是或偷或抢,总可有个法子可想,但是在一众仙修大士面前,这念头想都不敢想了。
更不妙的是,那飞升殿的碎片与自己声息相通,若是那碎片上残存的功力自动寻来,便暴露了自己与这碎片的关系,可不是杀头的罪过?
这些仙修大士个个都是人精,稍加推敲,便可知其中玄奥了。
碎片当前,那是丝毫也不能运转玄功的,否则体内真玄稍稍一动,这碎片里的玄功就会自动寻上来。
可这停玄息功,说来容易,真想做到却是极难了,只因仙修之士行坐卧走,都会自然而然的,将这玄功运转不息,更别提原承天修的昊天第一的紫罗心法。
紫罗心法就算心念不动,那也是会运转不休的。
这本来是紫罗心法极大的好处,可在此刻,就成了原承天极大的隐患了。
虽然原承天一见这碎片当前,就急急停了体内的紫罗心法,可就怕自己稍不小心,忘了此事,那心法又会运转起来。
正在那里忐忑不定,就见右侧未座已多了一人,身穿紫红罗袍,却不肯好端端的扣正衣襟,将个多毛的胸膛裸露了,露出黑油油,铁一般的肌肉来。
此人尚未坐定,就拍桌大叫道:“拿酒来!”
这仙修大士若是真个儿动用玄功,别说这几案,就是这山峰也拍碎了,可是他一掌拍下,也只是“啪”的一声,几案上的酒盏甚至都是一动不动。
可见此人虽在心情激动之下,那出手也是极有分寸,这仙修大士的敛功屏息之法,可是妙到峰巅了。
玉莞掩袖吃吃而笑,道:“袁公单说这个‘酒’字,可让玉莞为难了,本殿之中,有上好的清泉酒,玉露酒,此为清水之酒;亦有那用幻域极北处万花谷中力万千样花蜜酿的千花酒,万果酒,此为花果之酒;更有那以人间五谷,玉莞亲酿的玉莞酒。袁公到底要哪一种酒,可需说的明白。”
袁公将一双牛眼瞪得大大,只管把这玉莞来瞧,嘴巴张开,也说不出话来,那边厢白衣大修已笑的打跌,余姓大修忍俊不禁,笑着扭过头去,黑衣老者也肯将目光稍离了舞姬身上,向这边瞧来。
玉莞倒也不惧,嗔道:“袁公,你这样瞧来,人家心中好不惊怕,可是想将我一口吞了去?”
袁公身子向后一仰,指着玉莞哈哈大笑道:“吕兄,你瞧瞧你家玉莞,越发是不像话了,我只说了一句,她就有千百句等着我了,这俐牙利齿的,我哪里是对手。”
玉莞也笑道:“玉莞也只是想分说个明白,怕侍侯不周罢了,若是这般周到也要见责,可伤了玉莞的心。”
袁公将脑袋急点,笑道:“这也说的是。”微作沉吟,道:“自然是想一尝玉莞亲酿之酒,可惜我等仙修之士,虽是百无禁忌,可若饮那五谷之酒,或伤清规,也罢,就取那玉露酒来。”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明道:“这先前的三名大修,都是耽于酒色的,偏偏这个,反守着心中的一点清规,倒也难得的。”
玉莞将手一拍,空中现出一个酒壶来,就亲自执了壶,替袁公满斟一杯,这玉露酒果然是清亮如玉,只是微微的带着一丝酒香,只是仙家佳酿,自是不同凡俗,香气微闻,亦令人心怀大畅。
玉莞妙目一转,就向原承天瞧来,笑道:“道友也饮一杯无?”
原承天恭身道:“却也不敢。”
玉案上的白衣大修道:“你也不必拘束,大伙儿虽是身份有差,可一期一会,最是难得,你也饮一杯来。”
原承天这才举起酒盏,平胸端定了,任玉莞注满一杯。却不便饮,只是放在案上罢了。他知道这仙家佳酿看别看如清水一般,定是内藏玄机,若是因这酒误了敛功之法,可不是误了大事。
此时就听余姓修士道:“我道是谁抢我玉莞,原来竟是袁公,这也就罢了,若是换了别人,我再也不肯的。袁公,你从哪里寻来这飞升殿的碎片?为何却非要玉莞相助不可?”
袁公道:“这碎片是我在幻域极南处所得,说来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得了此物,心中就存了个念想,这才向吕兄央告了,让玉莞来助我成事。”
既是与飞升有关,是为仙修之士最关心不过的事情,便是欧阳大修也转过头来,道:“袁公,你整天忙些没用的事,难不成真的能寻到飞升之路?那玉莞不过是玄修之士,哪里能助得了你?正经的,快说说你的想法。”
袁公道:“我的想法便是一句话了,就是重修飞升殿。”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怔住了,没过半晌,另三名大修都是大笑不止,余姓修士道:“袁公,你倒是说了个好大的笑话,这重修飞升殿可是说话间就能重修得了的吗?”
袁公正色道:“我自知此事非同小可,可我等总不能坐以待毙,这飞升之路,无论如何也要寻出一个来,难不成你们真个儿要让自身的千百年苦修,毁于一旦?”
三大修皆是默默无语,余姓修士更是一声长叹。
袁公又道:“那六七十年前,不是曾经重修过一座飞升殿吗?吕兄的师兄,不是就仗此飞升殿成功飞升,我等今日又如何不能效仿?”
白衣大修叹道:“袁公,你莫要忘了,上次我那师兄虽是飞升有成,可同行的三十七名修士,可是尽数殒落了,这成功的机率,可是太过渺茫。”
三十七人同时飞升,却只是成功了一人,这机率比那九死一生还要低了数倍去,又怎能不让这一众仙修之士心惊,诸修不肯重蹈覆辄,倒也情有可原了。
袁公道:“我也知此事无比艰难,因此这次我才求恳了吕姓,求待玉莞同往。玉莞的辩器之能,乃是天生,可谓是天下无双,这飞升殿的材质虽然极是特殊,可我不信那世间就再无相似的物事,纵是身入魔界,或是进入九渊,也总可寻得着的。”
若论飞升殿一事,原承天自是最有发言权的,可惜他以此刻身份,怎有资格说话,也只能默默而坐罢了。
在原承天看来,这袁公的想法,倒也不能算是无稽,飞升殿的材质虽是产自仙庭,但其他诸大界域是否便是绝无觅处,也是难说的很,若是真能寻到与飞升殿相近的材质,这重修飞升殿,也就不算是虚妄了。
余姓修士道:“袁公的想法,倒也令人鼓舞。只是玉莞的辩器之能究竟如何?我倒是最感好奇的。”
他自身就是器修大士,于辩器一项上自然也是绝顶的高手,袁公重觅飞升殿的资材,不来寻他,却反求助一位玄修之士,这让他好奇之余,也有一分不平之意。
白衣修士笑道:“余兄,你莫要不服,若论这辩器之才,你自然是天下无双了,玉莞便是能有你百分之一的功力,也算是极了不起的。”他身为玉莞的主人,自是要谦逊的。
袁公却连连摇头道:“余兄的辩器之能,是后天修来,怎及得玉莞的天生之能,若说玉莞只有余姓的百分之一的功力,我是绝不肯信的。”
余姓修士听到这里,也只是嘿嘿一笑罢了,他的辈份可比玉莞高得多了,总不能真个儿放下身架与玉莞比拼。袁公的话,也不能去计较的。
不想那袁公却是直情直性,他从袖中取出两件物事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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