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钗芒刺穴良久,周方晴仍是人事不知,原承天的额头上也滴下汗来。
众人怎敢说话,无不屏息以待,只是周方晴究竟是死是活,众人除了原承天外,谁也无知,而此刻谁又敢去打扰原承天。
就听得“啪”的一声,原承天的汗水滴到地上,竟是清晰可辩,这厅上之静就可想而知了。厅上诸修只恨自己虽知生死大事,却不懂人间歧黄之术,便是想相助一臂之力也不知从何做起。
原承天指尖玉钗丝丝有声,却不见周方晴有丝毫回应,诸修只盼能从原承天的脸上瞧出端倪来,可原承天一直都是紧绷着面孔,哪里能瞧出什么来?
这其中以李三非的心情最为难熬,欲言不敢,欲动无方,实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承天的嘴角忽然微微一动,将玉钗一收,低声道:“总算是活过来了。”
众人齐齐长舒一口气,刚才那短短一瞬,简直就如千万年一般,再去瞧周方晴,那脸上倒是慢慢有了些光泽,眉间微微跳动,虽是气若游丝,显是已有生机了。
李三非这才敢开口说话,颤声道:“方晴刚才,刚才……究竟是如何了?”
原承天道:“方晴既受天惩,生机如线,随时便,便会去了,你听她刚才话中之意,分明是今世心事已了,再无心愿,那肌体便生感应,就此断了这一线生机,好在总算是暂时活转了来。”
李三非急道:“这么说来,就算方晴此刻活转,那随时便会去了,却不知续命丹可否服得?”
原承天道:“续命丹既有续命之能,药力自是猛烈之极,以方晴此刻的身子,哪里能承受得住,这续命的丹药,不啻为夺命的毒药了,刚才的刺穴之法,不过是先吊住了她这口气,其后就需要仙家秘法,将她的身子治得健壮了,才可施以续命丹药。”
将眉头一皱道:“只是仙家秘术,在此处是施不得的,必须立刻出城方可。”
李三非虽是心忧方晴性命,可原承天本是大大得罪天一宗诸修,又因令无参之故,天一宗诸修不敢找一堂禅问罪,自是将所有责任一古脑的推到原承天身上去了。
如今原承天在伽兰城中,天一宗倒是奈何他不得,一旦他出了城去,岂不就要陷入天罗地网之中?是以听到原承天此言,李三非心中踌蹰,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原承天何尝不知此刻贸然出城,必有无妄之灾?总要探明城外情景,方可随时应变,徐图出城之计,如今周方晴命如累卵,却是等不及了。
他沉声道:“猎风,你速去知会玄焰,并将丹房中可用之物,尽皆收拾了,至于那尊紫金丹炉,可惜却是带不走他了。”
九珑送给他的那块法牌已被他耗尽了法力,既是动不了仙家秘术,又怎能带走那尊丹炉?
林黑虎也知道原承天出城在即,原是打算这几日就派人出城打探,现在哪里能来得及,便道:“仙子那尊紫金丹炉,是一件罕见宝物,仙子既不在此处,这宝物如何能留得?原兄且等我片刻,我去替你弄一块法牌来。”
法牌是承仙会专用之物,林黑虎在伽兰城中便是势力冲天,也是绝计弄不来的,不过原承天既与九珑订了双修之盟,那承仙会就算是原承天的后台了,而一尘大师当初又亲自点悟了原承天,如今这原承天,竟是算禅修一门的半个弟子了。林黑虎以原承天的名目去讨要法牌,或是可行。
原承天也是舍不得九珑的这件法宝,见林黑虎主动请璎,忙拱手道:“若能讨得法牌一用,足见黑虎兄盛情。”
林黑虎哈哈笑道:“些许小事,何止挂齿?”忽的抬头向原承天上下打量了几眼,又道:“原兄,你这身衣裳甚好,就不必换了吧。”
原承天先是一怔,立时就明白了林黑虎的用意来,道:“如何敢再劳动黑虎兄。”
林黑虎将脸一沉,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来,下次再你再入伽兰,我看理不理你。”
原承天便是一笑,忙亲自将林黑虎送出门去,回转过来再瞧向周方晴,眉间又凝结起来,心中只是叹息方晴如此命苦,就连这续命丹都没有机缘服用了。
他心中暗道:“承天啊承天,今番你无论如何也要将方晴救转过来才是。那仙修之术,若是只用来度已,却不能救人,那么这九世修行又有何用?”
这边林黑虎匆匆去了,猎风也回到丹房,收拾起一切可用之物。纤月与聆风刚认了新主人,不想却又是匆匆去了,再见之日,却不知是多少年后。一边担心着方晴的身子,一边想着离别在即,那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这也难怪世间有言,那仙凡之间,最好是永远也不要扯上干系的,一个是寿比山岳,一个就像是昼生夜死,猝然想遇,又转瞬而别,若生情愫,则情何以堪。
那林黑虎动作倒是极快,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匆匆赶了回来,人未进门,就高声道:“可不是拿来了。”手中高高托着一块法牌,神情甚是欢喜。
原承天瞧着林黑虎,心中极是感激,别看这只是块小小法牌,却是林黑虎一片为友之心,只是他熟知林黑虎的脾气,若是再说一个“谢”字,岂不是又惹得他老大的不高兴?
当即将法牌接过来,急急来到丹炉,将丹炉收起,玄焰与猎风早就将丹房中的应用之物一扫而空,都交给原承天收了。
原承天知道猎风现在目力不济,而一旦出城之后,所遇必是大敌,便道:“猎风,玄焰,你二人也暂入金塔,等到了安全之处再定行止。”
“是!”,猎风和玄焰齐声应了一声,原承天手按法牌,向猎风玄焰一指,二人便也入了金塔。
原承天回到大厅,又将周方晴也收进金塔来。李三非瞧着原承天,却是欲言又止,他自是片刻也不肯离开周方晴的,可原承天此行颇多凶险,自己行为又是不济,若跟随了去,只怕反给原承天添了累赘。
原承天瞧了瞧李三非,叹息一声,道:“三非兄,你也跟着我来吧,否则你留在这里,怎能放心得下,只是我此去必是凶险之极,你若是因之有个三长两短,莫怪我言之不预也。”
李三非喜的差点要跳将起来,哈哈笑道:“若能陪原大修赴汤蹈火,李三非哪怕就此殒落,也是心甘。”
原承天按住法牌,亦将李三非送进金塔,这边则与罗大胡子约定,六十年后,再在此院相聚,罗大胡子慨然道:“原道友,别说我七损八伤,就算是此身殒落了,也必定想方设法,将这对幽明雀带了来,否则此身永沉九渊,再无出头之日。”
原承天道:“罗兄,你我虽是萍水相逢,却是相交莫逆,我自是信得过你了,又何必发此毒誓来。”
罗大胡子呵呵笑道:“非得如此,我才略觉心安。”
原承天又对林黑虎道:“此间之事,全仗黑虎兄料理了?”说罢瞧了瞧纤月聆风,那纤月聆风早哭得像泪人儿一般。
林黑虎将手一摆道:“此事何消说得,你只管安生前去。”
原承天担心周方晴安危,实是一秒种也不敢呆了,伸出双手来,拍了拍罗大胡子与林黑虎的肩头,道一声:“保重”,就匆匆走出小院去。
既是有了法牌在手,哪里还肯安步当车,一按法牌,就施展出久未动用的遁术来,其身如电,嗖的一声,便向城外射去。
却不知那城外有多少通天之士,又有多少惊人法术在等着自己,不过此身既已身在仙修之界,又怎能有半步退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0498章且掩行藏步履迟
这段时间在伽兰城中,因受禁制约束,原承天可谓步步维艰,此刻出城,就好比飞鸟入丛林,游鱼入大海,虽是前途艰险,心中愉悦却是难以言表。
既是动用了遁术,这先前瞧来甚是广阔的伽兰城又怎放在眼中,也只是数息之间,就到了城边。就在突破禁制的一刹那间,那无边灵气扑面而来,让原承天精神大震。
当即收了法牌,运用紫罗心法,也就是这么转了一转,真玄灵识皆已是充盈无比,这种感受竟是有数月不曾触到,想来恍如隔世。
此刻原承天已身在城外,将灵识向四周放去,方圆四五百里的动静就可皆收六识之中,就听得有人远远的道:“又出来一个,莫非又是一个假的?”
另一人道:“今日倒也奇了,那四面城门所出修士,皆是打扮的与那原承天一模一样,也不过短短一瞬,便出了七八个了。”
原承天闻言便是一笑,出城时林黑虎叫他不要替换衣裳,便是此故了。
看来林黑虎已经调集了数名修士,与他穿着打扮一般,同时出城而去,此为疑兵之计,虽未必就能助自己摆脱困境,可总能引去几名伏兵,也好替自己减轻些压力。
他知道此次得罪的天一宗苦了,天一宗必是要倾尽全力来伏击自己,天一宗是何等势力,若是伏击一人,定是非同小可,其中定是有羽修之士坐镇,林黑虎的计谋,可就不能瞒过羽修之士了。
而以自己此刻修为,也万万不是羽修的对手,是以自己此次目的,但求能摆脱追兵罢了,哪里敢稍做停留?一旦被人缠住,自己可就难以脱身了。
现在对手竟是摸不清他的身份,他也不便祭出白斗来,否则立时就会将羽修之士引了来,这就叫弄巧成拙了。
心中一动,反倒放缓了遁术,比之寻常的真修之士,也快不了多少。
灵识中就探到有人遥遥跟来,只是对方也没怎么着急赶来,看来对方上了林黑虎几个恶当之后,仍是将自己当成疑兵了。
就听一人道:“这修士遁速也不甚快,听说那原承天的修为远超同级修士,只怕这人又是个假货。”
另一人道:“虽是如此,还是近前瞧清了才是,否则长老怪责下来,你我哪里能承担得起。”
这二人离原承天约有近四百里了,这距离早就在真修之士灵识的探查范围之外,二人自然是不必动用传音术交流了,却不想原承天的灵识竟是比一般的玄修之士还要强些,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天一宗派出了长老级人物坐镇,原承天不由苦笑,天一宗实是太瞧得起自己了,天一宗的长老级人物,比寻常的羽修之士还要强大许多,别说与自己遇见了,就算是被其觉察出自己的方位来,自己能逃脱的机率也是几稀。
原承天物藏之中原有件乌蟾丝袍,可以掩盖身上灵气灵压,只是自己此刻已是九级真修,灵气灵压之强,哪里是区区一件灵修级宝物所能掩盖得住的?
不过就算是这乌蟾丝袍已是用不着了,自己既是到了真修高级境界,那玄承之中可用的掩饰法术可用太多了,当下摸出一块劫晶来,以其无上玄承,当即制成一块灵符,就将这灵符向身上一拍,就将这九级灵修的灵气压制住了,哪怕有人凑到近前,也只当自己是位初级真修罢了。
他的遁术本就不算快,身后二人虽隔了四百里,不多时也缩短了至一百里的距离。不过此刻却听不到二人交谈了,想是二人自思已到对方灵识的操查范围,自是不敢再用言语交谈。
不过原承天虽是听不到二人说话,可从二人的行止瞧来,应是还是没有认出自己。
果然,片刻之后,身后二人就停住了遁风,竟是对原承天不再感兴趣了,原承天略略放下心来,仍是不紧不慢,迤逦而行。
此刻离伽兰城已有六七百里,四周荒无人迹,只因这里是百宗盟与天一宗势力交集之处,双方怕起冲突,等闲不会擅入此处,因此伽兰城外万里方圆,皆是无主之地,就连那凡人百姓,也是不敢在此居住的。
要知道千年前此处便是两大势力的斗场,仙家争斗,又是何等的厉害,翻江倒海只是寻常事罢了,凡人百姓若留在此处,早晚要受池鱼之灾。
因此凡间千年来凡间早就留下训条,伽兰城外万里实不可居人的。遂使这片膏腴之地,尽成荒野,仙修之士扰乱凡尘之罪,由此可加上一条。
原承天此行的目的,只是想速速找个清静之地,替周方晴续命,但既知对方有羽修之士坐镇,哪里敢随处找个地方?那琅嬛金塔固是可瞒过天下人,却是瞒不过羽修之士。
总需离开此处,将天一宗的伏兵尽数瞒过了,方能安心寻个所在。
正行间,前方匆匆来了三名修士,其中两名修士却是眼熟,分明就是上次出了万泽谷追赶李三非时,所遇到的持伞持杵修士了,只是今日二人并未将这两件法器祭出,可其身形相貌,原承天自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至于第三名修士,则是身着黄衫,大约是六七级真修之士。三人的修为倒是不相上下。
其实这三人仍是远在两三百里,原承天能瞧得见他们,他们向原承天这边瞧过来,也只是影影绰绰一个身影而已。
原承天知道这两名修士既是见过自己,那么只需一照面,自己的行踪可就要被他们瞧破了。
可此刻若是动用隐身慝形之术或是真言之域将已身藏住了,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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