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遗憾的是,这次仅是灵识增长,而非灵识化为神识,却不知神情自两得两失之后,何时才会再来一得。
当然这份遗憾之念,也只是一闪而过,绝不会内蕴于心,那顺其自然的仙修至道,原承天早就堪得透了。
此刻他打点精神,用这充沛之极的灵识去探查四周,希望能发现那五龙之器的踪迹,如今灵识能探出去的距离,可就比先前多出一倍去。
奈何一番探查之后,仍无所得,不过得益于这次的灵识增强,再加上有月华宗与清虚宗的修士相助,三日之期必可大大缩短,无论如何,也可在季会开始之前,寻到这五龙之器了。
原承天也不着急,负起手来,就沿着这湖边一路走过去,行了约有半里,那湖水却分数道,原来竟是溯流而上,到了这大湖的源头了。
眼前的这条小河清清浅浅,河边绿草如茵,远处山若笼纱,处处皆可入画。
原承天赞道:“这凡间景致,倒也不俗。”
却见河边有一处村落,村边有断壁残垣数堵,也不知是何古迹,猎风与二彪见原承天趁兴踏青,瞧来心情甚好,又怎敢打扰,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罢了。
原承天走到那断壁前,见到乱石中有一个石碑,却因年代深远,碑上青苔密布,其文字也是湮灭无识了。
正在这时,只见对岸坐着一名渔夫,正支起竹架,在那里补网,口中唱道:“妹子呐想哥哥,一日不想呐空落落,哥哥你呐每日从门前过,妹子的心事你猜不破呐,猜不破。”虽是村俚俗曲,听来倒也有趣。
抬头忽见原承天立在对岸,忙起身道:“仙家,今日怎的有空来这里。”
原承天笑道:“你怎知我是仙家?”
渔夫道:“仙家便是仙家,小人见得多了,也能瞧得出来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城中既是仙集所在,凡人见多了仙修之士,自然比他处多些眼力了。
便笑道:“虽是仙家,却比不上渔家逍遥自在。”
渔夫也笑道:“那可说的是,这城里的仙家每日里杀来杀去,也不肯安生的,就算是有千年的寿限,也经不住这番折腾。”
原承天道:“这说的极是了,却不知此处唤做何名?”
渔夫道:“说来这里以前也是个繁华所在,以前也曾筑的城,驻得兵,原是叫元青城的便是了,只可惜自那仙家来此,这里也就没落了。”
原承天听到元青城三字,不由全身剧震,忙忙稳住了心神,道:“元青城?这里竟是曾叫元青城?”
第0449章情劫当前欲彻悟
渔夫瞧了瞧原承天,神情甚是奇异,道:“便是叫这元青城,又有何奇处?故老相传,此处千余年前是一座边关古城,守城的将领就是叫做李元青了,此人守城三十年,力保此城不失,满座的百姓都感他恩德,等他故去之后,这城就改叫元青城了,只不过这伽兰城建立起来后,元青城的名字也就没被人提起过。”言罢稀嘘不已。
原承天道:“原来还有这段掌故,既是有元青城,那么必是有春江了。”他放眼放去,面前也只有这条小溪孱孱,哪里有什么江河之景,不由得心中郁郁,九珑的神算天课难不成也有错失之时?
渔夫抚掌笑道:“仙家毕竟是仙家,果然是知今博古的,这里原也有条大江,的确也叫做春江,只不过在那伽兰城初立之时,仙家在此斗法,竟使得滔滔春江之水无影无踪,便是那后面的那座楚山,也削去了大半,仙家法力无边,真是令人惊叹啊。”
原承天又听到“春江”“楚山”之名,怎能不水境如沸,他急急走到那片断壁残垣之前,将那块石碑轻轻提起,此碑虽是残破,也有半人多高,怕没有数百斤重?
渔夫见原承天毫不费力的就提起这残碑来,喝道:“仙家好大的力气。”也只有伽兰城的凡人百姓见惯了仙家手段,才会不以为奇了。
原承天抹去残碑上的青苔,凝神辩出,依稀认出有“神武大将军……三十年……功勋极著……李元青”等字样,看来渔夫所言不虚了。
如今九珑那首遗命诗的诸般元素皆备,为何却不闻有琴音传来,原承天虽是心境如铁,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莫非是天道幽微,就连九珑的天课神算也会失手?
那残碑本就甚重,又兼青苔滑手,原承天一时失神,那残碑就直落下来,正砸中原承天的脚背。
二彪与猎风虽隔得远,也瞧见这一幕,惊呼道:“大修这是怎么了?”忙抢了过来。
猎风早将原承天与渔夫的对话听得明白,怎不知原承天此刻心情,便也急纵了过去,听到原承天呼吸均匀,并无呼痛之意,这才心中略安。
原承天幸得修成风月之体的二重功法,这残碑再重十倍,也是伤他不得,可是他心中痛楚,却是难以对他人言说。见猎风二人跟来,忙勉强一笑道:“不用担心,这石碑伤不得我。”
猎风说来也是口舌便给,可既是明白原承天的心事,这话反不知从何劝慰起来,想来主人这数十年来念兹在兹,就是想着这一日能与九珑重逢,却不想十几年痴心,却不过是梦幻泡影,此情何堪,此情何解?
原承天犹不死心,就放出灵识去,遥遥向远处的楚山探去,九珑若是山中抚琴,其音或许就难以听闻,这念想虽是渺茫,可此刻又该让原承天如何?
他向来瞧这个“情”字极淡,第一世时修成金仙境界,更是心如铁石,如今方才明白,第一世时,自己无人可诉,又哪里来的“情”,不想这一世偏偏遇见九珑,却撩拔得他情苗暗生,这十几年来虽是常常念及九珑,心境倒也平和,原以为自己当可安然渡此情劫。
如今才发现,自己先前之所能安之若素,不过是因为心中有个盼头罢了,人若是有了希望,就算多历波折,总也能在心中支撑得住的,如今这希望已是渺茫之极,甚至已到了破碎边缘,他又如何能把持得住。
一时间心绪乱如麻,也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了。
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的藏着一个声音,那声音分明在说道:“世间万事,皆是劫数,红尘情关,最是难破。”
幸得有这丝声音时时在耳,方能令原承天保持住心境的一点平和,他心中苦笑道:“我见姬怜舞难破情关,心中何尝不笑她心境甚弱,如今却是轮到我了,才知道‘情’之一字,竟比得上那轮回转世之劫,只是我既然一心求长生之道,这一关总是要破的,原承天啊,原承天,难不成你也与世间诸人一般,就此困于此劫吗?”
二彪见原承天的神情一时落寞,一时悲愤,手中拳头捏了又松开,身躯更是颤动不停,他虽不知原承天所遇何时,可瞧见原承天这副模样,心中只有比原承天更加难过。
好在原承天的情绪变幻也只是一瞬间罢了,此时再偷眼瞧去,见他神情渐转从容,甚至于嘴角边,还能瞧出一丝笑意来,二彪的忐忑之心,也就渐渐放下。
猎风虽是目不能视,可原承天的心绪变化,她却是能感受得清清楚楚,在这禁制之中,因原承天无法动用灵识守住心神,是以纵是不知原承天具体想到何事何情,可那原承天的悲欢喜乐之情,猎风又怎会错过。
于是在原承天心中最悲最痛之时,猎风心中痛不可当,两行清泪悄然流下,却是无知无觉了。
忽听原承天叹道:“原来这五龙之器,竟是藏在此处。”
猎风只听得哗哗水响,原承天竟是已踏进小溪中了。
原来原承天纵是心情痛楚之余,那心头的一丝清明仍然不失,而放出的去的灵识带回来的五行波动,终于令他顿忘情事了。
渔夫见原承天踏进水中,也是讶然,道:“仙家这是怎么了?”
原承天笑道:“渔家最好速速离开此地,仙家斗法,可不是好玩的事。”
渔夫听到“仙家斗法”四字,惊得跳了起来,忙忙收拾了渔具,匆匆离了河岸。
猎风倒不以原承天探知到五龙之器为喜,她喜的是原承天终于能暂时摆脱情关之困了,否则主人那般悲伤之情,自己的胸中痛楚只会更加十倍了。
便问道:“那水中果然有五龙之器吗?”
原承天道:“绝不会错了,且让我取他出来。”
二彪更是好奇,日日说的这五龙之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凑到河岸边,不肯放过原承天的每一个动作。
原承天伸手在水中一探,果然探到硬硬的一个物事,他试着向上提了提,觉得好生沉重,不过细忖来,若是用尽全力,倒是能提得起来的。
他正欲发力提出此物,就听到有人道:“道友既是发现此物,说不得,在下只能惹此杀劫了。”
此人话音未落,那空中就传来异响,二彪循声望去,吓得已是脸色苍白。
那空中就像是下了一阵刀雨,也不知有多少把三寸长短的小刀落将下来,却见河岸对面,有一名铁冠修士,手中持着一个竹筒,竹筒中青气冲天,那青气到了空中之后,就化成无数飞刀。
而观其飞刀的笼罩范围,又何止数十丈方圆,就算是想逃也是来不及了。
在二彪想来,如果这是在城外,以原大修的一身修为,何惧这小小的凡间异术,可此刻是在昊天禁制之中,原大修空有一身神情,也是束手无策了。
猎风在那青气冲到空中,化成无数飞刀之时,已听出声音有异,她纵身掠到原承天身边,手中剑玉之器舞成剑花朵朵,意图挡格飞刀,只是那飞刀落地如雨,就算猎风身手再快,又怎能尽数挡开?
便在这时,就听原承天念道:“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其声虽念得极快,可每一个字却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如那珠玉落银盘,其音虽繁,却也分明。
猎风听出原承天念的是十八字梵心诀,心中甚奇,那梵心诀只是能澄心静虑,安抚心境,却怎能有其他神通,又怎能挡住如这无数钢铁飞刀?
不过既是主人在此刻念出此诀,想来必有效用,猎风对此倒是笃定的很,然而手中的剑玉之器,却还是不肯放松半点。
说来也奇,原承天念出十八字梵心诀后,那飞刀的落势就缓了许多,等原承天再念出一遍时,离二人头顶最近的那柄飞刀忽的化成一道青光,斜斜的掠去了。
只是猎风仍不知其变,犹在挥舞剑玉之器不休。
原承天见梵心诀念出之后,那飞刀果然化为青光,心中顿时大定。
他之所以用此诀对付铁冠修士的异术,就来源于刚才在金水乱心阵中的一点心得了。
那凡间异术,实为魂力所凝,以魂力而御控万物,便是凡界异术的核心所在了,此铁冠修士既然不能自御物事,而要靠这青筒放出异术来,可知此人怕是并不擅长异术,而是要靠这异器方可,想来这异器之力,又有多大的魂力?
既见梵心诀奏效,原承天情神大震,十八字真诀反复念去,却是越念越快,而空中的飞刀又怎能落得下来,最多在二人头顶一丈处,就化成青光,这铁冠修士的异术,无疑已是破了。
铁冠修士见此术被原承天破了个干干净净,又急又怒,将制筒往地上一摔,叫道:“岂有此理!”从背上拔出一把大铁剑来,就向原承天冲了过来。
猎风听声辩器,知道那人恼羞成怒,是想亲自上阵了,便冷笑一声道:“主人,这一阵可轮到我了。”
正想飞身扑去,却听到原承天闷哼一声,低声呼道:“不好。”
第0450章道心一动破绝杀
猎风听到原承天低呼,心知不妙,好在刚才原承天吟诵梵心诀之时,不但破了铁冠修士的异术,也令猎风心境平静如水,她虽惊不乱,硬生生止住身形,凝神细听周遭动静。
但听到水花响动,猎风毫不犹豫一剑刺出,剑尖触到一个金铁之物,传来叮当一声脆响,只是这金铁之物力量奇大,将猎风震得半身酥麻。
猎风只恨双目难以视物,无法一览全局,更不知原承天遭遇何事,好在原承天自那声低呼之后,呼吸倒也沉稳,而他的心神之中,也未察觉有惊恐不安之兆,这也让猎风稍稍心安。
如果猎风目力犹在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奇异之景了。
原承天的臂上此刻正缠着一条两尺多长的银龙,此龙显然并非活物,分明是用五行之物炼制而成,而这条银龙曲折如意,灵动异常,与那活物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银龙的一张利口,正死死咬住原承天的左肩肩头,自龙首以下的身躯,则缠紧原承天的左臂,而瞧向原承天的肩头,已是鲜血淋漓。
二彪不比猎风,可是亲眼瞧见原承天被这银龙偷袭,他关心情切,哪里还管这银龙的诡异厉害,一步跳进水中,举起手中单刀,就向银龙狠狠劈去。
那银龙的身躯已经团团雇住原承天的手臂,这一刀倒不怕误伤了原承天,可是单刀触到银龙身上之后,二彪立时叫道:“糟糕!”
二彪这一刀本就用尽全力,却不想那反震之力竟超出了数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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