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目光向四周扫了一遍,微露讶色,道:“诸位请了,我等刚刚与会,原不该多言,只是诸位在此处聚集,却不曾设有禁制,若是让旁人探知,只怕略有不妥。”
灰衣鬼修神情一怔,道:“有何不妥?”
原承天从容道:“当此微妙时刻,浮塔四周大修云集,我等在此集会,必会引人侧目,若是惊动某位大修,怀疑我等集会的目的,只怕会引来不小麻烦,这是在下的私心妄测,还请道友莫怪。”
灰衣鬼修道:“道友倒是小心,你的话也说的是,我等聚会与此,果然是会引人注意的,这忘设禁制一事,果然是在下大意了。”
此人倒也从善如流,而被原承天指出其误,其神情亦不曾有丝毫不快,看来四级鬼相,其胸襟非常人可比。
灰衣鬼修取出八面阵旗来,纵身跃到空中,手中捏一道诀,便祭出一面阵旗,刹时将八面阵旗祭毕。
原承天细看四周,只见山谷皆被一道淡淡的黑气笼罩,从谷内自可瞧见谷外情形,但想来从谷外就无法窥知谷内动静了。
至于灰衣鬼修所设阵法,原承天倒也认得,此阵名为天罡玄阴阵,是为鬼修常用的八大阵法之一,此阵善聚阴气,可用阴气结成一域,此阵若是在凡界之中,用来斗法困人,其威能也只是泛泛,但在冥界之中,因阴气极多,其阵法威能何止提高十倍。
不过见此阵设成,诸鬼修之中,也有几人面露忧色,只因众人身在天罡玄阴阵中,如同被困,生死行动,皆被灰衣鬼修所控,若是灰衣鬼修包藏祸心,岂不是可将众人一网打尽。
此人修为最高,又设成阵法,众人几乎已非其对手,这也难怪众人忧心忡忡。
原承天和叶惊海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天罡玄阴阵虽是厉害,二人也自有应对之道,若是见机不妙,随时都可破阵而出,是以神色仍是从容。
灰衣鬼修细察众人神色,已知众人担心所在,便道:“诸修不必惊疑,金某设此阵法,不过是依从这位原道友之言,以防被人窥探,浮塔会初立,尚无章程明细,而我等在此议事,自不能被他人窥探了去,金某与原道友的苦心,还望众修体谅。”
他刻意将原承天拉来当面大旗,也是分众人之怒之法,原承天如何不知,不过这也是灰衣鬼修用来平抑众修的手段,倒也不必与他计较。
一名鬼修道:“原道友初来浮塔会,便大言炎炎,想来一身修为必定惊人,不过道友却只是一名初级鬼相,实令人惊讶。”
金姓鬼修的这招计策果然好用,原承天立成众矢之的,却见灰衣鬼修脸上一丝微笑一闪而过,想来心中甚是得意。而叶惊海见原承天受人指责,亦是满脸堆欢,反倒有兴灾乐祸之色,不过原承天细察其意,叶惊海应该是想瞧瞧自己如何脱困罢了,其实并无多大恶意。
原承天道:“惭愧,在下受天资所限,修为苦不甚高,倒让这位道友见笑了,只是在下的性格既愚且真,又因修为低微,故而处处小心,因见此处并未设防,这才脱口而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这位这道友海涵。”
这番话甚是谦逊,更兼滴水不漏,诘问原承天的那人反倒说不出话来,而很快就有人道:“原道友本是一番好意,又何必耿耿,想来原道友与金道友也非旧相识,不可能是一唱一合,故意设此天罡玄阴阵困住我等,浮塔会初立,众人原该齐心协力才是,没得尚未进入浮塔,就自家人闹将起来,岂不大违我等入会的本意。”
说话之人是位二级鬼相,他的同伴亦是二级鬼相,这二人形影不离,看来交情不俗,而因二人皆是二级鬼相,在这山谷之中,俨然成为灰衣鬼修之外的第二大势力,众人见他开口为原承天说话,自然不便再说什么了。
叶惊海脸上笑意更浓,悄悄传音道:“没想到原道友不但神通惊人,亦是舌绽莲花,我看道友索性就将这会长一职拿下,在下必助一臂之力。”
原承天亦传音笑道:“道友何必设局害我,我初来乍到,又兼修为不高,何以服人?”
叶惊海道:“道友虽是修为不高,但若以真实神通来论,只怕远在众人之上。”
原承天道:“道友身为十大仙族之后,又何必自谦若此,依我看,道友包藏祸心,已是毕露无疑。”
二人正自斗口,只听刚才替原承天解围的人道:“金道友,如今浮塔会已是人数不少,本会下一步该如何行止,还请道友指示才是?”
众修听到此话,不免抬头凝神,静等金姓鬼修示下。
金姓鬼修沉吟片刻,忽然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金某虽有想法,却是不敢自专,却不知众修意下如何?”
众修见此人言语支吾,胸中竟无半点谋略,不免大失所望,也不知怎的,众人的目光,忽然齐刷刷的向原承天射来,而叶惊海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第0256章以退为进意得舒
见众修竟将目光齐聚自身,原承天哭笑不得,他原非爱出风头之辈,只是因众修疏于防范而不得不出言提醒,这也是为了他本身的安危考虑,原属正常。
而如今却因一时多言,而被众人瞩目,原承天大有如被火烤油煎之感。
其实这倒也不足为奇,天下诸修,务实者众而务虚者少,若论清修苦行,天下修士皆是凛然奉行,绝不敢误,而若论洞明世事,随时应变,则非修士所长。
甚至就算是那些修为已至羽修鬼帅境界者,也常有不知世事者,更不必说其他修士了。
那名金姓鬼修能想起成立浮塔会,刚才在言谈中,又能对原承天使出移祸江东之计保全自身,可见其为人是颇为聪明的,但其行事历练,毕竟还是不足,对浮塔会的事务总是胸中无策,面对众修期盼,便只能支吾以应了。
原承天正不知如何应对,首先开口的又是那名二级鬼相,此人忽道:“原道友应是不曾修行过驻颜之术吧。”
原承天微微一怔,便悟出此话深意,一般来说,男性修士对驻颜之术并不怎么在意,更何况一旦达成真修之境,其容颜虽不至于青春常驻,其衰老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大可不必专门的去修行驻颜之术。
至于女性修士,那自然不同。十七八岁就开始修行驻颜术者竟已算是迟了。好在皮相之关终属小劫,纵是堪他不破也无损修行。
是以通过观察男性修士的相貌,便可大致推断出该名修士在何时达成真修之境,而之所以这世间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貌若中年,也便是因为很多修士都是在中年时,方才达成真修之境。
至于在二三十岁就达成真修者,那自是仙基极佳,且福缘深厚之士了。
那名二级鬼相问出此话时,众人瞧向原承天的目光更是专注了,原承天此时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幸好他少年老成,是也看起来便是二十多岁。
这名二级鬼相之问,其实颇具深意,众修此时已瞧出原承天相貌极是年轻,并且显然绝非修行过驻颜之术,心中自是明白了。若非原承天在极年轻时就达成真修之境,又何能以如此青春相貌示人?如此说来,此子的仙基之佳,竟是惊世骇俗了。
原承天既明众人之意,便缓缓道:“在下年幼识浅,正该多向诸位请益才是。”那自是承认了自己入道颇早。
二级鬼相道:“道友年幼的是实情,可识浅二字,却是道友的自谦之语罢了,道友以弱冠之龄而入鬼相之境,虽不敢说空前绝后,可也是极其难得的了,而以在下看来,道友修为进境如此之速,自是仙基极佳,福缘深厚之辈,更难得的是,道友虽是稚龄,却目光深沉,意谓深长,这是历事极丰之像。”
这一番马屁,纵是原承天阅历过人,也不免觉得身体有飘飘然之像,好在原承天深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而此二级鬼相话中深夜,他岂能不知,便含混应道:“道友谬赞,何以克当。”
二级鬼相笑道:“道友一味谦逊,倒让在下难以无继了,不过此事原本是为浮塔会前程着想,与在下亦是息息相关,说不得只好厚着脸皮了,其实在下之意,道友心中甚明,在下恳请道友主持浮塔会事务,却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虽有少数几名反应迟钝的鬼修瞠目结舌,但大多数鬼修却是暗暗点头,并视为理所应当,这位原承天原道友仙基极佳,口才便结,更难得的是思虑周全,实比那些一味苦修,不通事务的清修之士强得太多了。至于原承天年龄幼小一节,对修行者而言,却又有何大碍?
而听闻二级鬼相此语,叶惊海固然是暗笑到大有内伤之状,就连金姓鬼修,亦是轻舒胸口之气,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一般。
原承天见众修满脸期盼之状,也不由得心中浮动,主持浮塔会事务自是极为吃力不讨好之事,但若是无人主持,或是主持者能力不彰,这浮塔会自也没必要存在了。
世人皆喜争权夺利,偏偏像浮塔会这种松散的组织,偏偏毫无权利可言,原承天若是提出的意见高明,自然采纳者众,若是所修意见与众人不合,别人怎会理他,而所谓的主持者自也毫无办法压制众人听众。
是以如此说来,这浮塔会的主持者不做也罢。
然而浮塔会目前毕竟人数颇众,若是能善加整合,亦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而若想接近浮塔,仅凭一人之力是完全办不到的,而若能依仗浮塔会之力,或可能达成心愿。而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将浮塔会的主持权力委于他人,受他人的使唤,倒不如自己主做主张更为便当。
原承天并不着急做答,而是沉吟良久之后,道:“道友所请,着实让在下为难了,在下初来乍到,若是便来主持浮塔会事务,那岂不是喧宾夺主,恕在下难以从命。”
原承天这般以退为进,众人岂是不知?主持浮塔会事务原本就是想承担不小的责任,既然是想承担责任,那必然要有权利及身方可平衡。
是以二级鬼相缓缓瞧了众人一圈,道:“修行界向来强者为尊,而我等散修,又是仓促而聚,哪里有什么先来后到,道友倒是多虑了,以在下看来,在座诸修,想来皆无反对道友之意。”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金姓鬼修身上,金姓鬼修毕竟是首倡浮塔会之人,他若是不开口应承,就这般将主持者的位置委于他人,也未必说不过去,而若是他肯劝说原承天,那原承天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金修鬼修原本已是一副置身事外之状,见二级鬼修目光扫来,意味深长,恍然明白自己还有件事情需要交待厘清,便急急忙忙的道:“木道友说的是甚是,在下虽起意招集众人,成立此浮塔会,以图进入浮塔,但在下生性疏懒,而浮塔会务千头万绪,哪里能理出个头绪来,天幸原道友到此,识见高明,思虑周详,实解在下于水火之中,原道友不必顾虑,在下是第一个支持道友主持会务的。”
金姓鬼修既然开口,原承天纵是想拒绝,亦是无从论起,只不过此刻就接手会务,自是太早,便道:“金道友谬赞,在下更不敢当。原某年幼道浅,又是初至冥界,此刻有幸供诸修驱使,原该欣然乐从,只是会务庞杂,芸芸诸修,识见不一,其中更有高明之士,向为在下仰望,其中为难之处,诸修想也深知,是以主持会务一事,还请诸修深思熟虑,另托高明,此却非在下惮劳,实有难言苦衷,还请诸修体谅。”
原承天此言,已是赤裸裸的讨要权力,除了一二混混噩噩之事不明原承天其意之外,像二级鬼相木姓修士以及金姓修士,已是心中雪亮,同时心里也放下心来。
两名二级鬼相低语片刻后,仍由木姓鬼相开口道:“浮塔会虽然刚刚成立,人员倒也不少,我等请原道友主持会务,亦是因为以此刻人众,若不早立规章,终难成就大事。而如何定立规章,自该以主持者为尊,其余诸修我等自是做不了主,不过在下倒可保证,无论原道友订定何种规章,在下与这位甄道友,定然凛遵不误便是。我等话已至此,若是有不遵道友号令者,便是与在下与甄道友为敌了,却不知我等此言,可解原道友心中之惑?”
木,甄二修皆是二级鬼相,在浮塔会诸多道友中等级最高,此二人偏偏又感情交好,形同一人,他二人既出此言,诸修自然不敢违逆,如此便可让原承天主持会务,扫除大半障碍了。
金姓鬼修亦道:“木道友所言极是,在下亦认为原道友识见高明,所订规章定然稳妥,是以还请原道友不必推辞,切不可存惮劳偷懒之念。”
诸修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原承天深知若是再假意推辞,那也未免娇情了,不过他仍是长锁愁眉,又沉吟良久之后,方才道:“诸位道友一番盛情诚意,在下岂敢不从,原某虽是不才,但能为诸位道友驱使,亦觉与有荣焉,自此刻起,在下就斗胆主持浮塔会事务,一应事务,还请诸位成全。”
木,甄二位二级鬼相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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