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六识,便是行尸走肉,而若完全依赖六识,则终身无法摆脱法则之力,原承天恍惚之际,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触摸到修行之中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若是肉身能摆脱对六识的依赖,那岂不就可以无视法则,因为所谓法则,不过就是对六识等感宫的种种压制罢了。
正如人若不以生死为念,则不会有惊慌恐惧,若是堪破情关,便不会有痴恨怨爱,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承天忽然发现,自己的元魂竟然离体而出,高高在上的审视自己的肉身。
那竟是神识!
没想到自己在天罗界力的巨大压力下,自己竟可幡然顿悟,将灵识突破至神识的境界,神识本是六识无上境界,纵是羽修仙修之士,若无机缘亦难修成,自己竟可无意修成,这莫非是对自己九世之修的补偿吗?
须知神识比之灵识来说,可强得太多,如今自己神识顿开,就好比将灵识提高了数倍,而神识的诸项威能,又岂是灵识可比。
刹那间,原承天忽然热泪盈眶,九世苦修,总换来天道的一丝垂怜!
只是,天道,我原承天何曾要你惠赐,我原承天的点滴修为,何曾与你有关,你加诸于我身上的种种苦难,哪里是你这点恩赐所能偿还,你此时惠赐于我,我不谢你,他日我必将高高在下,将你这天道踏破!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光明,一条光芒万丈的通道就在脚下,原承天毫不犹豫的踏步而上,虽只是轻轻上前一步,但刚才加诸身上的天罗界力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承天低吟道:“冥界,我原承天来了,不管你以何种方式待我,我又何曾会有丝毫惊惧惶恐。”
置身于通道之中,如沐春风,但是只走了两三步,那身边的光芒就尽数消失不见,原承天以神识一观,却忽然置身之地,已是另一个世界。
冥界!我终于踏足冥界。
原承天的心情不禁有些微微激动,此次进入冥界,虽谈不上千辛万苦,可也并非顺风顺水,而此次在界域中时,竟能悟得神识,算是为此次的冥界之行开了个好头。
而以神识而四周探去,只见天地之间漆黑一片,虽比不得界域中的绝对黑暗,可也亮的有限了。
以原承天的天目术,只要有一丝微光,就可将目力送出数百里远去,但在这冥界之中,他的目力也只能达及身边八九里,可见这冥界实可称得上是暗无天日。
不过原承天既然已悟得神识,这天目术几乎已是用不着了,除非日后能修成大天目术,得观天象变化,方可与神识一争短长。
原承天早就知道,冥界之中虽同样有灵气存在,但因阴气过重,绝大多数生物都无法生存,而能够在此界生存者,无一不是大凶大恶之物,纵是沉沦于此的鬼修大士,亦不敢轻易招惹冥界的大凶之物。
那只灵瞳骨猴,虽算不得冥界的大凶之物,可其瞳光之威已非寻常修士可以抵挡,想来骨猴的主人,必是此界的一位鬼修大士。如今自己既然已经来到此界,便可依照前约,将骨猴放出了。
原承天一声召唤,猎风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塔来,她一双妙目也不知怎的竟闪动绿色光芒来,上下急急的打量着原承天,好久才舒了一口气,道:“主人果然是大功告成了。”
原承天知道猎风一旦心情激动,其目就会闪动绿光,就如同凡间女人会伤心流泪一般,猎风既是鬼修,哪里有泪可流,但其目泛绿光,还是暴露出她对原承天的关切之情。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是了,我等终于来到冥界,从此刻起,也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险,你可要做好准备了,跟着我这个主人,就是要时时吃苦头。”
猎风不以为然的道:“主人一路行来,何曾少过风险危机,还不都是安安全全的过来了吗?依猎看风看,这冥界再凶再险,也比不得凡界的人心诡异。”
此时骨猴也出了金塔,见所处之地果是冥界,神情中一阵惊喜,不过它仔细看过四周,却是脸色大变,原承天的神识虽在四处漫看,又怎能错过骨猴的神色变化,他见骨猴如此神情,也不由心中一紧。
他与骨猴有过一次交流后,对骨猴所用之语已学会了七八成,于是就与骨猴慢慢交谈起来,猎风哪懂骨猴之语,只好凝目瞧向四周,以防不测。
那玄焰不知何时也溜了出来,见猎风警惕的神情,忽的发声一笑,其声大有讥讽之色。
猎风怒道:“你笑我什么?”
玄焰负手立在空中,向四周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道:“果然有些不妥。”然后转向猎风道:“主人已悟出神识,这千里方圆之内,只有要丝毫动静,主人立时就知,哪里还有得着你警惕四周。”
猎风既听它说的有理,立时气就消了,道:“你说这里不妥,却是怎样的不妥?”她也知道原承天与骨猴交谈的语气甚是凝重,显见得是有些不妙了。
玄焰道:“这冥界阴气太重,与我性子不合,是以我纵是周游各大界域时,亦不曾来过这里,但此地的气息,却是大大的不对。不错,就是大大的不对!”
“这就奇了,你既没来过这里,又怎知这里的气息不对?”猎风既抓住对方语病,怎能不反唇相讥?
“嘿嘿,此中玄妙,只怕主人也未必尽知,要知道至阴之地,必有至阳之物,冥界中本来遍地生就一种朱果,其果据说滋味鲜美,香气浓郁,可惜这朱果味道虽佳,却是极毒之物,寻常修士,啖了一粒就必死无疑。”
猎风刚才四顾之时,也曾留意过四周的景色,以她的目光,虽只能看到三四里之远,但地上若生有朱果,她必是能瞧得见的。而朱果若真是香气扑鼻,她又怎能嗅不到?
“就算至阴之地产至阳之物,那朱果又岂能遍地都是?”
玄焰冷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何必急着反驳?这冥界朱果虽不能食,可有种冥界异兽,却以朱果为生,就唤做食果兽,而有食果兽存在之地,必有独蒙。”
猎风道:“冥界独蒙的名字,我倒是听说,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此地并无朱果,想也就不会有食果兽存在,既无食果兽,怎会有独蒙?却不知你所说的大大的不妥,却又是何意?又有哪里气息不对?”
玄焰道:“冥界之中,朱果,食果兽,独蒙三物,本是最寻常不过的物事,如今三样皆不见,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对,而此地气息,竟含有丝微的火灵力,这火灵气虽微不可觉,却又怎能瞒得往我老人家?请问冥界之中,何来的火灵力?”
猎风正不知该怎样回答,原承天忽的祭出金塔来,脸色凝重之极,道:“我等速速进入塔中,据骨猴所言,此地或有大凶之物,只怕很快就会现身。”
玄焰和猎风怎敢违逆原承天的法旨,立时进了金塔,原承天将身一闪,也进了金塔,但想起骨猴刚才所言,心里仍是不安,琅嬛金塔虽是空间法宝,可此时身在冥界,其天地法则与冥界相比已有些微的不同,这琅嬛金塔是否还有隔断空间之力,就难说的很了。
而骨猴所说的大凶之物,却偏偏具有极强的阴识,只怕这琅嬛金塔,也未必能瞒得过他。
猎风见原承天神色凝重,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她道:“主人,骨猴所说的大凶之物,却是何物?果真是要在此处出现吗?”
原承天道:“此物叫做阴沌,能吞噬冥界万物,凡其所过之地,必成一片荒漠,而我等现在身处之地,岂非正是荒漠,而骨猴也从这四周的气息中,闻到了此物的气味。”
猎风倒吸一口冷气,道:“能吞噬冥界万物,那可不就是冥界之主的存在吗?我等刚入冥界,不会如此歹运吧?”
就在这时,金塔微微一摇,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而更奇的是,金塔外的光线倒是略微明亮了一些,只是四周的景色却也有了变化。
猎风正在奇怪,却听玄焰惊叫道:“不好,莫非我们已经,已经被……”
第0238章此生由来总婆娑
原承天的神情凝重异常,他缓缓的道:“不错,我等的确已被阴沌吞噬了,此刻自然是在阴沌的体内,你瞧那金塔外的景色,哪里还是刚才的荒漠之景。”
猎风听罢此言,如遭天雷轰顶,谁曾想初入冥界,就被这冥界异兽吞噬,既被吞噬,哪里还有命在?而她朝金塔外望去,只见天空空濛濛一片,似云似雾,呈淡金之色,瞧来倒也华丽。
骨猴见阴风神情惊惶,吱吱的说了几句,原承天道:“骨猴是说,虽被阴沌吞噬,性命暂时还是无碍的,只是在阴沌体内,每隔一日就有绝阴之气出现,若是不幸触到此气,则立时化为浓水。”
猎风道:“幸好我等有金塔防身,想来这绝阴之气倒不用害怕。”她此话说来却是心中无底,仰头望着原承天,只盼主人赞同已意。
但原承天摇了摇头道:“阴沱体积极大,在它的腹中,天地法则已变,金铁之器在凡界是极难破坏的,可在阴沌体内,却非如此,看来我等在绝阴之气出现之前,必须寻到护身之物才行。”
玄焰道:“不错,这金塔能否保护你们,实是未知之数,阴沌是冥界最特殊的存在,此物因阴气而生,其阴气之浓,天下无出其右,而因阴气聚集一处,故生出阴火来,却是半死半活之物,只要是在冥界之中,就绝对无法杀死,便是我老人家也惧他三分,只有翠羽灵雀或可不受其害。”
原承天点头道:“翠羽灵雀等级太低,也只能自保,不过我相信世间之物,必是相生相克,阴沌吞噬之物极多,必有不惧其绝阴之气的物事,你等在此等候,我与翠羽灵雀且出塔寻他一番。”
他随即出了金塔,唤出翠羽灵雀来,再将金塔一收,纵身而前遁去。
然而他只遁出去数步,就觉得举步维艰,凝目略思,立时明白过来,在阴沌体内,只有些微的火灵力,自己的风遁之术哪里能够行得?
原承天只好取出许久不用的疾火靴来,此靴倒是可以利用火灵力而遁,可其速度已远远无法满足原承天现在的要求,但也只得勉强一用。
穿上疾火靴之后,果然可以遁在空中,他不敢接触四周淡金色的云雾,知道那是阴气所聚,其中更有极其可怕的阴火,触之必有损伤。
但翠羽灵雀出塔之后,却是兴奋异常,这种阴气极其浓郁的环境,对它而言实是洞天福地,若非原承天极力阻止,只怕它早就飞往四周的云雾中了。
对这只翠羽灵雀,原承天现在的深感头痛,昔日猎风曾想与此雀合魂,原承天也是勉强答应了,如今看来,势必要实行此术不可了,否则又怎能逃出阴沌之体?
阴沌之中,火灵力极微,是以疾火靴的速度也着实令人着急,要知道绝阴之气可是说来就来,以这样的速度,哪里有机会找到护身之物?
好在他已修成神识,而以神识之威能,此阴沌体内法则倒也拘束不得,是以原承天放开神识,穷天究地的来了一番大搜寻。
堪堪向前飞行了数十里,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原承天心中一凛,冥界中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鬼修,仙修之士,除非是像自己这样有特殊目的的,否则谁肯来此,这阴沌中的这名修士,也极可能是鬼修一名了。
但原承天以神识窥探此人,果然发现此人身上阴气极浓,分明是一名等级颇高的鬼修大士。但令人惊奇的是,此人的修为却只是一名三级鬼将。
阴沌果然是无物不噬,竟将一名鬼修也吞了进来,但此鬼修的修为如此之低,却令人惊讶,一般鬼修达成鬼将九级之后,就会设法进入冥界,以图利用冥界的阴气修成更高等级,而一名三级鬼将,却又怎能进入冥界?
原承天见此人的修为不高,心中倒是一松,只是他并没有急于上前问话,而是以神识暗暗察看此人。
神识与灵识大大不同,就算扫到他人身上,他人也是浑然不觉,是以原承天虽在暗中窥探此人,此人自然是毫不知情,也不会感到有半丝灵压。
却听此人大声道:“怜舞,你也太过调皮,我十几年来寻你不着,想不到你竟藏到这阴沌体内,害得我只能自降修为,才能进来寻你,怜舞,你果真还是不肯见我一面吗?”
原承天暗道:“原来这阴沌体内,起码还有一人,却叫什么怜舞,此人说自己是自降修为才能进来,看起来倒也不像说谎,冥界之中,果然是不会有如此低等级的修士,不过此人修为既降,倒也不必深惧他。”
但此人既敢进入阴沌体内,说明他并不惧什么纯阴之气,看来自己若想在阴沌体内活下去,就非要和此人打交道了。
正在沉吟是否该上前搭话,忽听此人又笑道:“怜舞,这阴沌虽大,也不过万里罢了,这么小的所在,无论你躲在哪里,我总能找到,你又何必贪玩躲藏。”
以原承天的神识,也早探出此阴沌不算太大,最多也只有万里之广罢了,如此看来,此人对怜舞的威胁之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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