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九珑便道:“璇祖,此刻五位老祖尚在何处?”
苏璇机忍笑道:“只怕尚未出得了白原。”
那拖延五位老祖的行程固然是九珑的主意,可真正有能力实施这个计划的,却是他苏璇机。
若论苏氏弟子中,名声最响,情面最足,除了他苏璇机还能有谁?因此他一诀传去,便是万人响应,于是五位老祖沿途之上,也不知有多少仙修之士前来朝贺。
五位老祖平时虽不肯轻易见人,可如今就要永离昊天,不免也有些留恋之意,何况那前来拜见的,不是亲朋故旧,就是大有渊源。值此离别之际,也就不忍坚拒了。
想来五位老祖最年轻的苏氏二老也是七百岁了,自然是相识满天下。那前来拜见的修士怎会少了?
因此五老走一程停一程,又怎能行得快。
那边五位老祖受人情之累,只能步步行来,这边九珑却驾着飞舟,昼夜不停。因此九珑身在中土浮罗天河时,那五老也不边刚刚离了白原。
这一日便到了这浮罗天河,这是前往点仙台的必经之地,苏璇机不由紧张起来。这浮罗天河凶险之极,便是金仙境界,也未免就能安然渡过,何况身边又携着九珑这个凡人。是以他打定主意,便是自己死上万遍,也不能让九珑有丝毫损伤?
可是瞧着他的神情,九珑却是微微一笑道:“璇祖大可放心,此次渡河,九珑包你平安无事?”
苏璇机知道九珑的本事,便笑道:“我猜我若问你,你自然要说是天机了,我也只好不问。原来这世上最令人沮丧的话,就是这‘天机’二字了。”
九珑就忍着笑,伸出纤纤玉指,指引苏璇机渡河,何时该左,何时该右,何时该全力疾行,何时该缓缓而遁。
苏璇机依言而行,一路之上,果然风平浪静,浮罗天河中的种种异像奇兆,一个也没瞧见,凶禽猛兽也不见踪影。
苏璇机心中又惊又奇,忖道:“九珑此生未出白原,又怎能熟知这浮罗天河的路径?难不成那天课神算竟高明若斯,便是行路之时,也可趋吉避凶?”
他有心要一试九珑的神课,就在御使飞舟之时,大方向依着九珑指点,细微处略略偏了一偏。不想也就行出了数百里,那空中忽的起了一股旋风,就向飞舟卷来。不等这旋风靠近,飞舟就是摇摇晃晃。
九珑见到旋风,唇边就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将苏璇机唬得不轻,急忙叫道:“珑儿,果然是璇祖错了,你快快告诉我,那里才是正路,能避开这道旋风。”
九珑便笑道:“那旋风正中,便是正路了。”话音刚落,旋风已欺近飞舟,忽的一卷,人在旋风之中不辩东西南北,苏璇机只顾着动用法术,将九珑牢牢护住了,同时将法宝法像齐齐祭出,别说只是一道旋风,就算是青龙亲自来战,也可撑上多时。
也就过了数息时间,旋风刹时不见,再瞧四周风景,却已是过了浮罗天河,前方沙尘摭天,正是点仙台所在的极漠界了。
苏璇机计算那浮罗天河的路程,觉得也只是刚刚行了一成罢了,怎的就越过河去。心中一想,就有七八分明白过来,叫道:“珑儿,那旋风原来就是一座天然而成的传送台了,难不成我这次故意走错路,巧遇旋风,也在你的算中?”
九珑笑而不言,仍是背对着苏璇机,悄悄伸出纤指,抹去嘴角的一丝血痕。
原来那天课神算,小事伤身,大事折寿,若是点破天机,立时就要送了性命。此次为抢在五位老祖前面,只能用这天课算路途凶吉,虽是小事,可件件累积,难免伤身。
这时飞舟已入极漠界,一股热浪袭来,令人如处炼狱。苏璇机不敢怠慢,忙从物藏中取出一宝,名叫极乐珠,那珠子悬在九珑头顶,放出五色毫光,护住了九珑。
此珠可防寒暑之变,对修士虽无大用,对九珑来说则是必不可少,这极漠界常有寒风热浪,九珑凡人之躯又怎能忍受。
眼瞧着再深入千里,那风沙更大,九珑纵有极乐珠护身,也未必安全,苏璇机便道:“珑儿,着实是不可前行了,否则你若有了差错,璇祖也是不能活了。”
九珑瞧了瞧四周,道:“便在此处也好。”
就将那横在膝头上的瑶曲摆得端正,十指轻抚慢拢,琴音丝丝缕缕,听来煞是动人。
此曲苏璇机却不曾听过,原以为是九珑新制之曲,可细细听来,却分明是妙韵十音中的引凤散。可这引凤散自己怎样也听过十遍八遍了,怎的却变调如此,那声音可比往日凄厉了许多。
九珑不用回头,就知苏璇机的心思,轻声道:“璇祖,此曲据传是那创世世尊亲制,有无上奥妙之能,是真可引凤的,若那火凤就在极漠界,必能被此曲引来。”
苏璇机耸然动容道:“火凤向来仙庭,又怎会来到昊天?”
话音未落,就见空中燃起一团天火,此火好不猛烈,竟将那大半个天空都点着了一般,更有金光自火中闪现,金光之中,便有凤鸣之声。
九珑也不抬头,琴声却是一变,这一曲苏璇真的闻所未闻了,他心中盘算,忽的想起,九珑所擅的妙韵十音之中,平常听来听去,也就只有九首罢了,难不成今日九珑所抚的这一曲,便是妙韵十音中的第十曲?
那凤鸣忽化人声,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这凡间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引我前来,是了,你现在所弹的这曲,难道便是妙韵十音中的御龙三叠?”
九珑手中不停,琴声不绝,悠然道:“凤仙子,你受百族供奉也就罢了,为何要唆使仙庭九龙,要阻昊天修士的升仙之路?还请凤仙子莫欺我昊天无人。”
苏璇机虽不能见到火云中的火凤真容,却知她必是色变了,就在这时,那空中又现奇光数道,细细数来,恰是九道。苏璇机心中忖道:“莫非那仙庭九龙,真的被火凤教唆的下了界?”
他虽是大德之修,可逢着此事,又怎能不惊,自己的生死也就罢了,那九珑的性命却不知怎样才能保得周全。
火凤厉声道:“仙庭向来不公,只肯让人族去做什么神执神将,我等灵禽灵兽却无半点机会,试问天下灵禽灵兽苦苦修为得哪般!”
九珑叹道:“天规不公,自该去向天地问责,又何苦迁怒于人,阻我昊天修士之路。”
这时那九道奇光之中,果显龙形,然而这仙庭的九龙虽被九珑的御龙三叠引来,又怎能将亲身来见凡人?可若是就此离去,又拗不过御龙三叠中的世尊法旨,就此两难,只能在云端中飞舞不去。
火凤喝道:“我瞧你是个凡人,这才努力收敛,你是何等身份,竟敢来责我?”
话音刚落,空中就发出一道龙吟之声,只是这龙族极是骄傲,便会人言,也是一字不肯说的。
火凤听罢龙吟,不由惊道:“原来她竟是这样的来历,可惊可叹。”声音中的骄狂之气一扫而空。
苏璇机此刻怕是连惊惧都要忘了,今日虽未得见火凤九龙,可能聆听到凤音龙吟,就是人生莫大的机缘了,而火凤话中更是暗藏天机,听来竟是与九珑有关。
就听火凤道:“那凡女听着,你虽是来历不凡,也改不了我的心意,倒是你擅泄天机,天地必不容你,你还是速速回去吧。”
九珑笑道:“凤仙子差矣。火凤九龙齐至此处,试问又怎能不留下痕迹来,那昊天修士见到异像,又怎肯再去点仙台。”
九珑话音刚落,那空中龙影刹时消失不见了,火凤知道此事难成了,咬牙切齿道:“你何等来历,却为昊天修士与我结仇,当真是不值了。”
空中火云迅速退去,这场九龙之变终成了虎头蛇尾。
那九珑见到火凤九龙退去,甚感安慰,忽觉额头微微一痛,已知不妙,忙掐指算了一课,原来是那引凤散与御龙三叠已被仙庭收去,世间再难抚出此曲了。
虽是十音中少了两音,可能救五老性命,怎样也是划得来了,九珑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却不知嘴角已流下鲜血来,而这鲜血愈流愈快,愈流越多……
魔界魁神篇(一)梦魇
这男子也不知此为何处所在,只知道心中若想到火,那火就会涌来,若想到山,那山就会压来。心中迷迷茫茫,只剩下了惊恐。
他努力回想,自己为何来此,又来做什么,却是一丝儿也想不起来。甚至连自己是谁,也是半痴半迷。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还不是世间最恐怖的事?
一时间,他便觉得心情沮丧之极,恨不得死了才好。而心中想到这个死字,就见面前一道紫光铺天盖地而来。这紫光本是那天地间最强的神光,那身子触到这紫光,就立时被化去了。
先是那手臂眼睁睁的便不见了,接着又瞧见身子也不见了,便是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的想了起来,原来自己便是那魔界魁神。只可惜此刻才想起来,岂不是太迟,而那紫光化身之苦,也因为自己灵智清醒,而变得极端痛苦起来。
这样算起来,倒不如浑浑噩噩的好。最后就是那头颅也被化去了,面前一片漆黑,堕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魔界魁神篇(二)立誓
魔界有山,名叫五龙镇魔山,山中有五色祥云时时飘出,祥云之中,隐隐可见一面黑旗。那山外本是杀气冲天,可那杀气怎样也冲不进这五色祥云。因而这山中就显得格外幽静,瞧来又怎像是魔界,分明是仙庭的一角罢了。
在五龙镇魔山附近的一座高峰上,一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定定的瞧着那祥云中的黑旗,眸子闪闪发亮。
他身后立着一名身材魁伍的男子,身上杀气,可碎日月,可此人却微躬着身子,以示敬意,便是那少年始终没有瞧他一眼,他也丝毫不改谦恭之色。
白衣少年道:“迦罗,上届魁神本修就太阴魔火,身经万死而魂不灭,为何不径自重生,却要将其魂化为四道,所有玄承记忆,一概抹去?”
迦罗恭声道:“魁神容禀,只因上届魁神欲效创世世尊故事,化元魂无数,独自历练,唯有那有大毅力,大智慧方能继承魁神之位。奈何魁神怎及世尊,也就只能将其元魂化为四道罢了。”
白衣少年笑道:“这么说来,我怕还不算是魔界魁神。”
迦罗执拗道:“你便是魁神。”
白衣少年道:“迦罗,上届魁神所化四道者,除了我索苏伦,还有索瓦耶,煞月,柯修罗。其他三人已是魔界大修,已名列魔神之位,我索苏伦仍未修成魔将之境。你仍是觉得,我才是魁神?”
迦罗毫不犹豫的道:“是。”
白衣少年索苏伦又笑了笑,道:“便是我被那原承天所欺,虚魂道破界一事功败垂成,你也觉得我是魁神?”
迦罗道:“此事功败垂成,固然令人叹息,然而若是一人诸事顺遂,未尝一败,又如何干办大事,魁神经此小挫,必定再展鹏翅,以克大成。且魁神以真修境界,就修成太阴魔火,又怎是另三人可比?”
索苏伦叹道:“若非迦罗一力扶持,我怎有今日。我之志,其一,升超五龙镇魔旗,以养魔界众生,其二,飞升昊天,与昊天诸雄争持,使昊天大修,亦明我魔界苦衷,其三,问罪仙庭,一改天地法则,使魔界众生,入轮回,行天道。”
迦罗虽知索苏伦之志,听闻索苏伦此言,仍是热血沸腾,他颤声道:“魁神若能升超五轮镇魔旗,当可使魔界众生,一心拜服,煞月之流,又焉能与魁神争位?至于飞升昊天,使昊天大修明我魔族志向,更是开天辟地之举,就算此事不成,亦使那五界诸修,不敢轻我魔族,迦罗此生若能得见昊天,虽万死亦无恨了。”
索苏伦笑道:“莫非我那第三个志向,迦罗亦认为是痴心妄想吗?”
迦罗叹道:“魁神第三志,是要逆天改则,此事虽是我魔族多年心愿,可迦罗却知难逾登天,而魁神永镇魔界,既有此志,终有一成,只可惜事成之日,迦罗必定不复存在。这样想来,着实遗憾之极。”
索苏伦轻轻点了点头,五界众生皆有志愿,匹夫之志,成与不成,生死归于一人。而魁神之志,必定惊天动地,伏尸不计其数。自己虽为魔界魁神,不将那魔界之外的生灵瞧在眼中,可魔界诸修也不知要为此志牺牲多少,想来又怎不令人叹息。
而志愿虽宏,也须从点滴做起,自己当初为修太阴魔火,不知耗费了多少岁月,虽知此术不修不可,可在境界上也差了他人许多,而以此刻修为,如何领袖群魔,令魔界诸修敬服,因此当务之急,是要苦修魔功。
想到这里,索苏伦便道:“迦罗,此刻我因受你推举,袭了这魁神之位,可若是有一步走错,那便是万劫不复了。你自去行事,我留在这里,务必修成无相魔诀,如此方能前往凡界,去赴那天阙机缘。”
原来此刻魔界有魔神八名,首座迦罗,其后有元都大帝,阿不努努,大力魔神,银镜魔,索瓦耶,柯修罗,煞月。索瓦耶,柯修罗,煞月同为魁神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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