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龙凤枪虽被抬高一尺,但索苏伦仍是劣势明显,已然是有守无攻之势。但索苏伦性情之中,自有魔修天生的强悍,便是战到粉身碎骨,也绝不言退。
凤五道:“索兄,你此来仙庭,无非是要替魔界诸修讨个公道,如今火凤当权,你若肯投效。凤五在此立下誓来,定助你改易天规地则,让亿万魔修之众从此吐气扬眉。”
索苏伦笑道:“凤五兄此议虽好,只是到时又要改去,岂不是麻烦?”
凤五先是一怔,随时明白索苏伦所指了。
此刻虽是火凤当权,可在索苏伦瞧来,火凤终有覆灭败亡之时,那时天下一新,火凤答应的再好,又有何用?
凤五皱眉道:“索兄,那人当真有翻天覆地的手段?”
索苏伦道:“手段暂无,唯有一腔热血,豪情万丈。”
凤五叹道:“缘木求鱼,不知其可,索兄灵慧无双,又怎的瞧不出天下大势,以那人此刻手段,就算能胜了凤五,凤五之后,犹有大能,更何况火凤一出,谁人可敌?”
索苏伦沉声道:“凤五兄,所谓志向,便是一旦立下,便是百折不回,万世不易,索某无学,却知一言,还请凤五兄指教。”
凤五道:“你只管说来。”
索苏伦:“索某闻君子立长志,小人常立志,此中深意,还盼赐教?”
凤五哑然无语,过了良久之后,方才长长叹息道:“这么说来,索兄之心,已是坚如铁石了。”
索苏伦道:“你我因战而遇,因战而死,又夫复何言。”身上忽的升起一道魔焰,高达万丈,同时青魔剑格开龙凤枪,就向凤五胸口刺来。
那凤五一时被索苏伦气势所夺,竟不敢与之相抗,只能连退数步,脚下山川,被踩得与地平齐,江河为之不流。
索苏伦奋起神威,连劈三剑,凤五手中略略一松,左肩金甲被劈落三块甲片,体内真玄被魔息所侵,亦有滞塞之感了。
凤五道了声“好”,一道白光自金冠中冲出,那白冠便化青白金三气,此为一气化三光,正是正宗青龙绝学。他日若得道果,可当一气化三清,修成仙家至高绝学。
凤五口中道:“魔高万丈,道高千尺。”那三光在身上盘旋不休,体内真玄奔流如海,手中龙凤枪只一挑,就将青魔剑挑开,再一枪逼来,就将索苏伦身上天魔甲挑裂三尺。
魔甲虽被挑裂,索苏伦倒也不以为然,但那枪上暗蕴三光威能,三光遍袭魔体,三光所至之处,魔息辟易,怎能聚得起来。那凤五虽是仙庭首恶火凤之徒,所修之术却是仙家至正之术,索苏伦着实不能敌。
魔功虽对仙家道术有相克之功,但若是境界相差甚多,自然也是无济于事。
索苏伦不得已,只能连连后退,凤五此番得势,怎肯轻易让出先手,那长枪接连刺来,好似海中巨浪,一波接着一波,正所谓余波未平,巨浪又起。
那凤五枪上更有一种秘术,乃借前一枪余势之威,叠加枪上威能,因此连刺七枪之后,索苏伦已然无从承受,身上天魔甲已碎裂不堪。
索苏伦喝道:“今日之战,唯死而已。”
竟不顾那龙凤枪在胸前描划,仗手中青魔剑合身扑去,竟似要与凤五同归于尽了。
凤五占尽优势,又怎肯行险,虽知抬手一枪,就可碎了索苏伦魔躯,但青魔剑下,自己也未必能逃过大劫。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凤五急忙撤枪来迎,只因心中着恼,那枪上三气同时绽放,只听“怦”的一声,就将青魔剑击出百丈去了。
凤五见索苏伦没了法身之宝,便停枪不发,喝道:“索苏伦,你当真不肯投我。你今日死在此处,又将魔界亿万魔修置于何地?”
索苏伦道:“凤五兄,你百般皆好,就是未免话多。”说到这里,忽的露出一丝微笑来。
那凤五知道索苏伦诡计多端,忽见他于这生死关头现出诡异笑容,不由一惊,难不成那索苏伦早又设谋于前,自己已然中计不成?
心中虽在沉吟,手中枪却不容情,那枪奔驰如电,就向索苏伦胸口猛然一刺。
第1803章百日之约定生死
索苏伦与凤五力拼多时,手中法宝又已失去,又如何抵御此剑,然而就在凤五龙凤枪将及索苏伦胸口之际,一点寒意在背心处生出。
那寒意无可抵御,凤五苦修多年的护体罡气竟被视若无物了。凤五心中惊骇之极,这突如其来的对手又是怎样欺近自己,自己怎的事前毫无觉察。这般看来,自己与索苏伦一番苦战,消耗实多,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意料了。
但背后寒意虽重,杀机却轻,看来背后修士并无杀人之意。
但自己若是一意孤行,先将索苏伦诛杀了再说,那背后修士必然动手。凤五自忖,自己固然而可诛杀索苏伦,可自己亦会遭受极大创伤,此事绝无疑问了。
而既然背后修士杀机甚轻,则分明是想说明,龙凤枪若不刺出,那寒意便不会袭体。凤五并不回头,缓缓的道:“苍穹子。”
身后一声缓缓传来道:“若非索道友见逼,在下实不敢背后伤人,且今日凤五兄消耗甚多,我若趁人之危,亦为天下人不齿。”
说到这里,背后寒气忽然消失,苍穹子不等凤五收枪,竟首先将法宝收回,这个举动,亦令凤五惊讶之极。
苍穹子既然撤宝,则自己诛杀索苏伦已无负担,就算今日消耗甚多,杀了索苏伦之后,也可从容逃去,且以他龙凤双修之功,也只需半日就可尽复力气,到时再来寻苍穹子斗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对手既然示之以诚,自己若趁人之危,岂非小人行径?此事自己固然绝不可能做出,但苍穹子与自己尚未无一面之缘,又怎有这么大的把握,认定自已必会收手?
是了,在君子心中,天下滔滔,皆是君子,在小人看来,世间无一而非小人。苍穹子胸襟性情,只从这件事上,已是昭显无疑。
凤五心中沉吟,手中龙凤枪则是毫不犹豫收了起来,他缓缓转过身去,心中竟是跳得厉害,那苍穹子究竟生的怎样相貌?火凤黑龙,皆视此修为世间无双大敌,那此修又该是怎样英武不凡?心中遐想万千,就连身子也微使颤抖起来。这种情形,唯当时被青龙所弃时的心境可以相提并论。
等那面前的青衣修士尽入眼帘之后,凤五先是略觉失望,其后忽又觉得,那火凤黑龙目中之大敌,便该是这种相貌,陈此无他。
只因火凤乃仙庭第一凶禽,黑龙禀浊气而生,若是火凤黑龙的对手,必然温良如玉,一清如水。那青衣修士虽是过于温和了些,可目光刚毅如铁,举手投足,皆是风华。虽是敝衣旧巾,但正如世间无双佳人,便是粗服乱发,也不掩国色。那修士初瞧来也是寻常,细细寻思,仙庭大修芸芸,似乎皆被此人比下去了。
凤五向来自视甚高,却在瞧见这修士的一刹那,生出自惭形秽之感,这念心无由而来,却又挥之不去,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原承天转向索苏伦,轻声道:“索兄如何?”
索苏伦笑道:“尚可。”
原承天皱眉道:“既然力尽难支,何不早发音讯,唤我来援?”
索苏伦笑而不言。
原承天这才转向凤五,长揖到地,道:“今日得遇兄台,万千之幸,奈何兄台力衰,便来斗法,亦是难以尽兴,你我择日而战,却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凤五未见原承天之时,心中斗志满满,可如今既见原承天真容,心中哪里还有半分把握。自己竭尽全力,也只是将索苏伦勉强压制罢了,若斗苍穹子,又不知要经历怎样的折磨。
是了,那火凤所赐的第三件法宝,或可与原承天一斗,只是法宝再好,也需动用法力心神御使,今日果然不适合再战矣。
于是凤五亦缓缓揖手,道:“但不知何时何地,可再睹大修风范。”
原承天淡淡的道:“不劳凤五兄奔波,百日之内,在下定当赴凰岭,与凤五兄谈玄论道,以慰平生。”
凤五耸然动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原承天竟似有包天之胆,敢赴凰岭,那凰岭是怎样的所在?便是仙庭神执,也不敢轻易涉足,此修又哪来的底气,要闯这仙庭禁地。
凤五心中虽是惊讶,面色仍是平静如水,道:“既是如此,凤五只在凰岭恭候便是。”说到这里,转身便走。
原承天道:“凤五兄,你若是径直离去,于火凤哪里,恐怕无法交待。”
凤五心中早想到此节,但今日既然与索苏伦拼得力竭,显然绝非苍穹子对手,那二城混沌残宝怕是得不到了,因此心中早在盘算如何向火凤复命。闻听此言,不由停了下来。道:“苍穹大修有何赐教。”
原承天道:“百日后在下既赴凰岭,必携二城之宝,若不幸沉沦,混沌残宝则尽归凤五兄所有,想来火凤若听到这样的言语,定可暂饶凤五兄之罪。”
凤五心中一热,不意原承天竟替自己想得这般周全,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心中剧震,面色仍是平淡,只是缓缓道:“如此甚好。”
他说完此话,便踏足红云之上,一纵而去,也不知怎的,临行脚步居然一个踉跄,差点跌落云端。
原来那凤五心中,忽的生出不舍之意来,但自己既遇索苏伦,生出惺惺之情已是不该,若再对原承天生出仰慕之心,日后又如何斗法?心知这念头生出不得,便急忙尽力压制了。
正因心境一动,真玄难免不稳,这才有些收束不住了。
红云一纵而逝,转眼就去了万里,原承天瞧着凤五远去的身影,喃喃的道:“此人外冷内热,只恨多情。”
索苏伦道:“只恨多情四字何解?”
原承天道:“他在仙庭修行已久,又连番殊遇,先侍青龙,后奉火凤,修龙凤双修之功,本该早得道果,奈何却因多情误此生,三尸斩而复来,岂非可惜。”
索苏伦道:“我只当多情是好事,哪知却是大障。你我二人,岂非亦是多情?”
原承天道:“魁神多情,唯在魔界亿万苍生,便是在下阻路,魁神斩来亦不容情;在下多情,唯在五界众生,魁神若阻我路,在下亦会绝情。凤五之多情,唯在私谊罢了。”
索苏伦连连点头道:“多情本非障,境界有高低。”
原承天笑道:“索兄自窥灵台,出口成偈,在下受益非浅,当以为贺。”
索苏伦闻言大笑,忽的面色一沉,叫道:“苍穹子,你莫非失心疯了,百里之内,凰岭之行,该作何解?”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在下之谋,便瞒过天下,也瞒不过魁神。此事暂且不论,只是劝那二城修士交出混沌残宝来,就怕有些麻烦。”
索苏伦道:“别处不敢夸训,刀神城此处,只管交给在下便是。”
原承天笑道:“便知魁神定有办法,既如此,剑神城哪里尚有余事未了,我便先行一步,等索兄收得满城残宝,便来与我会合。”
索苏伦便与原承天再次揖手而别,他刚才虽消耗甚多,好在有魔池之助,片刻就恢复大半,就缓缓向刀神城诸修遁去。
不等他靠近,广玄生诸修已围拢上来,齐声为索苏伦祝贺,能从凤五手中死里求生,索苏伦可算是当世第一人了,就算因境界不足,终被压制,但逼得凤五连出二宝,更是动用法身,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索苏伦等诸修言罢,便皱眉道:“凤五虽去,必将卷土重来,火凤既下法旨,如何肯半途而废,诸位前途只怕仍是渺茫之极。”
青面长须修士叹道:“索兄之言极是,那火凤既盯上我等手中残宝,如何肯善罢甘休,今日是有索大修与苍穹大修在此,他日二位飘然远去,我等又该如何。”
诸修不由默然,苍穹子与索苏伦便助得他们一次,总是要离去的,难不成要靠两位大修护庇一生?但既已得罪了火凤,则仙庭之大,几无容身之处了。
有修士道:“若避火凤,唯有青龙,只是我等缘浅,与青龙并无机缘,哪里能径直投奔,如此怎生是好?”
这时诸修议论纷纷,有说大伙儿四散而去,择地避世的,又说去投白虎的,亦有修士要下界去昊天的,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索苏伦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听着,青面长须修士见诸修越说越是离谱,大喝道:“诸位道友,放着索大修在此,我等何必去求他人,索大修灵慧无双,苍穹子天下义士,就算不能护我等百世周全,也定有妙策,可助我等逃过此难。”
此言一出,诸修恍然大悟,急忙来向索苏伦问策,说到动情苦痛处,甚至有修士流下泪来。
索苏伦道:“诸位稍安勿燥,苍穹大修本有一策,百日之内,可保诸位周全,但百日之后,诸位的命运,可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青面长须修士忙道:“百日之说却是何故?”
索苏伦道:“只因苍穹大修慈怀天下,不忍诸位被火凤逼迫,已与凤五约定,百日之后,要赴凰岭与凤五一会。因此百日之中,凤五不出凰岭,诸修自是无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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