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叫道:“我心中既有天下,又何妨多你一人。”
煞月连连摇头道:“这是不同的,不同的,天下是天下,我是我。你若再不走,莫怪我给你一刀。”
原承天又叫道:“我不走,我不死。”
煞月咬牙道:“我煞月言出必行,你既不走,莫怪我无情。”手中煞月刀向前一劈,正劈到原承天胸口,那原承天虽中此刀,身子鲜血淋漓,却反倒笑将出来。
煞月心中又是不忍,又是惊疑。但奇的是,此刀劈下之后,心中却冷静的出奇,轻松的出奇,就觉得万千重负,就此化为浮云。那原承天虽然还是原承天,自家心中,却是不嗔不恼,不喜不悲。
只听原承天笑道:“这一刀你终是劈出来了。”说完之后,身子便化飞灰而去。
煞月忽然明白过来,先是一喜,忽的大放悲声。就在那石屋之中痛哭起来。
原来她自遇原承天,结下这段情孽之后,心心念念,只想诛杀原承天,了结此孽,哪知真正见了原承天,又怎能狠下心来,就此纠缠不已,心中之痛无以复加,更耽误修行无数,这才使索苏伦这个后来者将他远远抛在身后了。
如今终于劈出此刀,虽只是魔识中心念一动,但往昔孽缘,就此全消,煞月之痛哭者,一来叹此刀劈出不易,二来亦知此生与原承天再无纠缠,心中怅然若失之情,当值一哭。
那塔中五越与任太真瞧着煞月神情变化,心中亦是一上一下,忽见到煞月流下清泪而行,二修固然达观,亦是一惊。
太真细细瞧去,只见煞月两行泪水不绝,好似江河之水,永无断绝之意,但瞧其面色,越是愈发平和庄严。太真不由转向五越禅师道:“可喜可贺,煞月似乎已洞悉七情,斩却三尸了。”
五越亦在暗暗点头,只是那煞月神色又变,于平和庄严之中,生出杀气一道,和着那面上的法相庄严,瞧来甚是古怪。
五越叹道:“孽情虽灭,杀气更强,这位魔星要将仙庭搅个天翻地覆了。”
任太真笑道:“仙庭本就大乱了,再添一乱又有何妨?那清平世界可是等不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五越虽知其理,但以杀止杀,毕竟不合平生所修禅理,因此唯有叹息罢了。
在煞月神情千变万化的同时,身边的索苏伦却一直是面色从容,二修瞧来瞧去,也瞧不出玄妙来,那索苏伦此番修行,真可谓是高深莫测了。
二修辩之不明,只好来瞧原承天。
那原承天面色更无丝毫变化,真好似泥塑木偶一般。
任太真叹道:“大道若拙,大道不言,我等若知世尊修为进晋,唯有等到你功德圆满了。”
便在这时,塔中传来香风一道,二修不用细辩,便知是从原承天肉身上传来,那香气如兰似麝,诸修闻来,忽光体内一动,真玄竟奔腾如海起来。
任太真心中一警,道:“此是何故?”
五越喝道:“太真,世尊要普惠万众,你怎的不明白,速速敛性修行,莫失去这次机缘。既然索苏伦煞月能有进益,世尊又怎能将你我忘却。”
任太真怀着又惊又喜之心,急忙顺着真玄走势,依法修行。此番修行果然与往日大不相同,只修得一刻,那真玄鼓涨欲裂,便有冲玄之兆了。
此时别说五越太真,便是广玄生与七绝真人亦受其惠,诸修心中皆道:“世尊神通,竟至如斯。不知此番修行,能得到怎样的好处。”
而就在塔中香气四溢的同时,原承天那道神识忽的心生一念,暗忖道:“五界于我眼中不过一座小山罢了,既是如此,我何不试试回返苍穹,去见一见九珑猎风?”
第1790章普惠众生传妙道
本来原承天本体既在仙庭,怎能回返昊天?但此番跳出灵台,其神识已与平时不同,那神识无界无域,无处不至,就好比生灵的一点心念,便是无知孩儿,也可一去亿万里,忽焉在海,忽焉在川。
如今原承天心念一动,便可神游无尽虚空,五界七域自是不在话下了。
他心中念着九珑,自然瞬间便来到苍穹界去。那苍穹界与他离去时已然大不相同,域中仙人鬼三界已是井井有条,种种法则,皆是备得齐全。
而此刻苍穹界已有数千万里界域,想来或可安置数亿生灵,但若想总括五界苍生,仍是远远不足。一旦五界崩塌,这苍穹界又能救得几人?
原承天瞧到此处,只能暗暗叹息,此番跳出灵台,神识虽可来到苍穹,但本体若想到此,岂能容易,而若想再扩苍穹,非本体施法不可。
他深知此番神游时间有限,不可因他事耽误了行程,于是来到苍穹仙界,去见九珑。
那九珑正在那里抚琴,身后有三人侍立,正是清越依巫与千衣雪。
那九珑所抚之曲,原承天闻所未闻,其音飘渺轻玄,实为天外之音。原承天此刻玄承无人可及,细细听来,此曲虽是新曲,却是旧音,极可能便是当初散失的妙韵二音了。
也亏得九珑灵慧,竟不知怎样就拟成旧韵。原承天本来不肯打扰,便此刻只好飘然上前,微笑道:“原来是清越雪儿与依巫有此机缘。”
九珑转目一瞧,不由得又惊又喜,道:“承天何以来此?”她虽是禅修无上心境,见到原承天乍现身前,也是心旌摇荡。
原承天道:“我已跳出灵台,特来传功,以助诸位早登仙庭,只是我时间有限,又要去承天宫与凡界走一遭,因此遇到谁,便是谁的机缘了。”
九珑肃容道:“既是如此,我等自当凝神细听。”
原承天笑道:“哪里来得及说法。我此来要助你等一臂之力,打开灵台,增益境界修为。”便令四女运玄用功,自将神识置入其中,以助四女得窥自身小灵台,至于四女受惠多少,则端看四女的造化了。
九珑得窥灵台妙境,不由欢喜道:“我原以为要飞升仙庭,与承天重逢,或需八九年,或三五年,如今瞧来,竟是只争朝夕了。”
这边引四女得窥灵台,那边已将猎风侍一玄焰青鸟等诸侍唤来,又有公子我,姬秋渊,姬怜舞,素天问,荆道冲等故旧一并唤来。诸修相见,自是欢喜,也不敢赘言,忙令诸修运功,同样替诸修拔开迷雾,得窥自身灵台。
那原侍一就道:“主人既修大神通,何不将侍一带到仙庭,侍一在这苍穹界虽好,可惜却不得厮杀。”
原承天笑道:“你只管专心悟道便罢,若是修为不足,便上了仙庭,又怎能助我。”原侍一这才凝神运法,去观自家小灵台了。
原承天暗道:“在这苍穹界也呆得久了。其他修士虽无机缘,也不能白来一遭。”
便借猎风肉身,施无上造化神功,那猎风身上便发出阵阵香气来,要以这灵台真香普惠苍穹诸修。
苍穹诸修闻到这阵阵香气,正自惊讶,原承天这道神识已然飘然远遁,去往昊天承天宫。元雪蝶见原承天忽然现身,亦是又惊又喜。
原承天简短道明来意,便助元雪蝶得窥灵台,再借元雪蝶肉身,散出灵台真香,以助承宫诸修冲玄进境。
此时承天宫弟子实有百万之众了,原承天又怎能一一顾及?因心中还念着二人,又离了承天宫,来到凡界去见令无参。
那令无参正在天一大陆某处洞府静坐,见到原承天惊讶之极,原承天此来,便是九珑也是测算不到,何况令无参。
原承天道:“你因行差步错,误了大好前程,好在此世迷途知返,遂修大道,以你之才,又怎能在这凡界多耽,我助你打开小灵台,或可早日与我在仙庭中相会了。”
令无参道:“极盼于仙庭早唔圣师。”
原承天便引令无参打开灵台,又道:“你灵慧与他人不同,如今被我早早打开灵台,其境界修为提升之速,或算得上前无古人,我许你十年之期,若不能来仙庭见我,你也不必来了。”
令无参此世与原承天实有父子之情,见原承天肃容厉言,哪有往日亲近,心中不由得凛然生危,知道原承天严辞厉色之下,实有惜才之心,忙躬身道:“绝不敢有负圣师苦心。”
这边点拔了令无参,原承天便匆匆离去,要去见李三非。
那李三非既是原承天首席弟子,其人虽无绝大来历,但原承天怎能忘了他,何况既寻到李三非,便可见到宁思妙宁慕原姐弟。
原来那宁思妙乃是日神化身,只恨生来也晚,境界不足,若不能得原承天提携,只怕会误了创界大事。他日九珑飞升仙庭,重执五界,又怎能少得了日神陪侍。
刹那间就神识已在南方大陆了,原来李三非与令无参奉原承天法旨,向来凡界诸处巡游,传扬承天新法,如今在令无参在天一大陆,李三非便在南方大陆,二人座下弟子,已不可计数了。
既寻到李三非,原承天四处一瞧,只见宁思妙正在李三非身边侧立,却不见宁慕原。
原承天暗叹慕原无缘,道明来意之后,李三非与宁思妙自是欢喜,又不免替宁慕原深以为憾。
原承天便助李三非与宁思妙打开小灵台,又将与李三非别后所悟新法,尽数传授。那李三非虽不能修成紫罗心法,此人又无来历,但李三非性情坚毅之极,早就以原流心法为基,独创三非心法,于原流之下另出一脉,当可为一代宗师。这也是禅修万法,殊路同归的一个明证了。
原承天见李三非心法有成,心中极是欢喜。师尊教导弟子,最怕的就是弟子照本宣科,毫无独创。那世间法术日新月异,若只知因循守旧,则只能是每况愈下了,唯有别出机杼,方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原承天道:“三非,我原以为你灵慧不及无参,故而你虽为我首席弟子,我对你的前程,却并不是十分看好,如今瞧来,为师竟是大谬了。”
李三非惶恐不已,道:“弟子天生愚钝,实负师尊所望。”
原承天道:“那修行之事,灵慧固不可缺,但更需铁心钢胆,百折不回之心,若论灵慧,你不如无参,若论这份道心,无参却不如你。你只需禀心求法,他日必成道果,若你果然不负我望,他日新界之中,少不得你的因果。”
李三非道:“三非只知一心求道,实不知道果,亦不论前程。”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一心求道,不闻道果。”
既见李三非实心可喜,原承天免不得多留片刻,指点之余,又以宁思妙肉身为引,施灵台真香,李三非座下弟子,亦可深受其惠了。
那宁思妙身上香气传去,引得室外诸修动容,那有慧心者,闻此奇香,又感到真玄大动,自然立时运玄调息,以不负这桩际遇,若是那懵懂无识者,可就错过这天大机缘了。
而在凡界又与苍穹界不同,原承天也不便公开身份,令诸修运功,究竟是怎样的造化,端看各人机缘了。
宁思妙虽不曾错过机缘,心中却暗恨其弟慕原不在,她深知经此一番错过,二人日后际遇便是一天一地了,但慕原不在此处,也是机缘,原承天一旦飘然离去,又哪里寻得回来。
她心中生出一点机心来,便暂不灵台窥秘,而是缠住原承天讨教诸般功法,只盼留得原承天一时,或可等到宁慕原回转。
原承天虽知宁思妙是计,也不忍负了她的苦心,果然稍留片刻,替宁思妙一一答难解惑。
盏茶时间既逝,宁思妙深知再也留不住原承天了,不由得五内如梵,几乎就要急出泪来。
但慕原不在,原承天又能如何?且他在凡界,也是呆得久了,他心中叹息一声,正想离去,哪知门外传来一人声音,道:“三非叔,姐姐,我今日遇到一人,你等是万万想不到的了。”
宁思妙听到这一声,好似听到仙旨纶音一般,本想大喝一声,唤那慕原进来,只是在原承天面前,怎敢失礼?且三非与自己正在行功,也着实不便去见外人了。
原承天暗道:“慕原既然回返,也算与我有缘,难道真的能不顾而去?只是他领了外人进来,我却如何能见他?”
这时宁慕原正向静室而来,却被静室外的弟子死死拦住了,那弟子得了李三非的法旨,别说宁慕原,便是千军万马,也要抵死挡住。那李三非的法旨,岂不是大过自己的性命?
而李三非虽知宁慕原在外,但宁慕原偏偏引了外人来,又怎能令其擅进静室?
原承天心中叹道:“看来终究是无缘了。”
这时宁慕原叫道:“三非叔,我这次领来的,可是圣师的故交相识。”
原承天心中一奇,不由得向外一瞧,这一瞧不要紧,却喜得原承天神识差一点动摇,口中道:“原来是他。”
第1791章仙魔双杰不让人
原来那修士正是与原承天立誓赌赛,周游诸界修行的慕行云。原承天与他睽违经年,时时想念,今日在凡界意外相逢,心中欢喜自不待言。
就见那慕行云风华姿容更胜往昔,只是当日之峥嵘威棱之中,已多了一丝淡泊从容,宁慕原本也是姿容不俗,可与慕行云立在一处,立时就被比了下去。
慕行云走进屋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