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十足十登徒浪子的可恨嘴脸,可她竟是熟极而流!
萧胤抬头望着她,微微眯起眼,眸中似乎有风暴在酝酿。
这个女人,越来越放肆了!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知道他在青州城内不便曝露身份,所以,就这么吃定了他。而且,他也知道,倘若他拒绝,她定然会说“你不肯?那我找别人去。”之类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语。鉴于之前曾听她坦言垂涎向软衾的所谓“神仙生活”,他便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即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说出再离谱的话,那也是极为正常,不足为奇的。
就在蓦嫣的笑脸快要僵掉的前一瞬,萧胤抓住蓦嫣的手,稍稍借力,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便上了马背,喧宾夺主地从蓦嫣的手里接过马缰,将她牢牢圈在怀里,策马便往前,出了紫金关。
在尉迟非玉的示意之下,后头的仪仗队和侍卫队也立马跟了上去。浩浩汤汤的队伍,就这么出了紫金关,一路往三十里外的北夷军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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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甲壳虫走在最前面,萧胤那一身朴素的青衣和着蓦嫣那大红织金锦缎的外衫,竟是出奇的协调,远远望去,衬着那关外堆积的皑皑瑞雪和偶尔显露出的黄沙,确是美得像画一样,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竟敢当众调戏我?!”马背上,萧胤眯着眼,静静低头敛目,看着怀里如同偷吃了鱼的小母猫一般得意的蓦嫣,眼波流转处,竟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连质问也是轻描淡写的。
“不满意?”蓦嫣伸出手去,硬是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理想距离,坏坏地把唇凑上去:“那本郡主当众轻薄你,如何?”
语毕,她便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吻了上去,硬是用舌头撬开他紧闭的温软薄唇,吻得缠绵而大胆,愣是在马背上也制造出了心神荡漾的拥吻效果,毫不在意这伤风败俗的一幕落到了身后多少人的眼中。
“蓦蓦!”一吻结束,萧胤无奈至极,只能唤着她的名,以此告诫她不要太放肆。这个连坑蒙拐骗偷鸡摸狗也能一脸从容面不改色的女人,他根本不必期待她在当众调戏或者轻薄男人时会有所谓的羞耻之心!
他可清清楚楚记得,她曾经看着他□的身体,亢奋到鼻血长流!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叫什么了!”听见他终于开口叫了那专属他的昵称,蓦嫣这才一改之前流里流气的模样,把整个身子缩进他的怀里,把手贴在他的胸口,幽幽的口气,活像是个独守空房的怨妇:“狸猫,你知不知道,我昨天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你有事,一直在紫金关等着你回来!”她着重于渲染昨夜的前半段,至于后半段,她也知道那是禁忌,便聪明地只字未提。
对于她这明显是撒娇的言语和举动,萧胤不置可否,斯文俊雅的脸上终于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眉间显出了一抹会意。
有尉迟非玉的详细汇报,他当然知道她一直在紫金关等他,等了许久许久,就连那引得北夷大军成功内讧的歌声,也是她的杰作。如果不是她这极聪明的一招,想必,他会花更大的力气才能挟持住毁木措。只不过,他也有些不悦,他明明告诫过她不要离开卫王府,可是,她却自作主张,当他说的话是耳边风。
他昨夜一得到消息便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虽然向晚枫的话很不好听,但是,他仍旧不得不自责,并且承认那是事实。
每一次她有危险,他都不在她的身边。
但,幸好!幸好她安然无恙!
每一次,都是由别的男人来保护他的女人,这让他觉得很是难堪!不由想起逃亡时的经历,似乎一直都是她在保护她,这让他难堪之余更有点黯然。
难道,他真的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么?
思及至此,他不由眯起眼,心尖一窒,脸上那好不容易稍稍绽放的笑容又收敛了。
“听说,毁木措被生擒了?”察觉到他神色有点不对劲的苗头,蓦嫣机敏地继续转移着话题,致力于不让萧胤想起昨夜和向晚枫有关的一切细节。末了,思及毁木措一直以来的惹人讨厌的举动,她恨恨地轻哼一声,其间多多少少带着点风凉的意味:“怎么不干脆斩了他?”
那个讨厌的北亲王,之前伤了叶楚甚,又抓了她去鞭打,甚至企图□,如今,他居然还伤了她的狸猫!
真是夫可忍,妻不可忍!
萧胤摇摇头,睫毛细密地覆盖出了一片浅淡的阴影,勾勒在面容的深处:“他到底也算是个人才,就这么斩了,未免可惜。”
其实,萧胤更觉得奇怪在于,毁木措数次拒绝了国丈殷钺旒一同谋逆相互照应的计划,说明他不愿与汉皇萧氏为敌,可是,这一次,他又为何会在明知军心不稳的情况下,还贸贸然地带兵攻打青州?
以他的老谋深算,应该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
难道,他早就知道贺兰贞母子身在青州?
这一点,实在是可疑!
会不会,自己的身边有细作!?
“可他伤了你呢!”蓦嫣并不知道萧胤在思虑什么,只是转了转眼珠,语气中对于放过这样一个大败类似乎感到非常可惜。思索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是有了主意,扬起脸来对他笑:“狸猫,让我替你报仇,好不好?”
萧胤微微一愣,被她那笑得极灿烂的笑脸所擒获,突然之间,胸臆中满溢住了一抹感动的暖流,却并不言语,只是颔首,三分柔情露在眉间,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深邃得不可见底,其中熠熠生辉的是无尽的缱绻与宠溺。
划桨开船
卫王府的仪仗队和侍卫队随同昭和郡主到达北夷军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约莫还有百来米的模样,蓦嫣远远就看到太后贺兰贞与小皇帝毁木崇在营外等候,但甚为奇怪地是,那北亲王毁木措竟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样被绑成个凹凸火腿粽,竟然还锦衣裘马,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那臭脸摆得尤为明显!
她在萧胤怀里扭了扭,极为纳闷地仰起头去看他,却见他神色异常平静,似乎也正饶有兴味地看着那北亲王毁木措,眼底漾着一片冷漠的幽蓝。“怎么——”她只问了两个字,就将后面的一并给咽了下去,相信他听得懂并且也猜得到她那没说出口的话尾。
萧胤淡淡地垂下眼,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更加暗沉,莫测高深的目光中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在她那充满疑问的眼神中无声的敛起眉峰,飞扬的眉尾隐隐抽动了一下:“毁木措虽然桀骜不驯,手段毒辣,但也并不是十恶不赦,他若能身处北夷朝廷,辅佐贺兰贞和小皇帝,不仅可以平衡北夷朝中毁木族与其他部族的势力,以防其他部族谋逆,于贺兰贞母子而言,也算是有个依靠。”
听完他这么一番语焉不详的解释,蓦嫣立刻就已经大致地想通了他心里的谋算。“也就是说,你那一日带着贺兰贞母子前来,虽然擒获了毁木措,可是却并没有对他无礼,反而当众为他洗清了杀兄弑嫂的嫌疑,恩威并重,想让他心生感激,甘愿为你所用?”她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听他胸膛中沉稳的心跳,觉得他的确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做事张弛有度,深谙进退,也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什么样的人是最为有效的。
听她已经聪明地猜中了他的心思,萧胤那清俊儒雅的脸上噙着一丝浅浅的笑,将唇凑到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薄唇细细摩挲着她的耳廓,眷恋地一寸一寸吞噬着:“蓦蓦,和你说话,真是一点也不费劲。”
虽然他徐声轻言,声音低哑,可是,也不知是因着天气冷,还是他的气息太过温暖,蓦嫣只觉得他的呼吸灼烫如火,那举动暧昧得令她发软,就连响在耳畔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要毫无保留地烧进她的骨血中,把她熔掉。
“可是,他那模样,分明就是个白眼狼。”她微微喘息着,在他的亲昵中显得有点昏沉沉的,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衫,可是脑子里的脉络仍是清晰无比的:“谁知他会不会在某一日突然掉头,咬你一口?”
听得蓦嫣的担忧,萧胤瞳眸一黯,那浅浅勾起的唇角划出些微冷厉,世故而内敛的眼中溢满漠然的光芒,淡淡搁下话,声线如刀一般犀利,锋芒毕露:“他有把柄在我手中,要做反咬一口的白眼狼,也要先掂掂自己有没有那能耐。”
听到他话语中冰冷的“把柄”一词,蓦嫣突然心口上狠狠紧缩了一下,油然而生的寒意好似一滴墨,在水中慢慢散开,洇成袅娜的丝线,看似清晰,实则乱乱地纠缠着。
“把柄”二字,含义太多。
那代表着弱点,代表着有机可趁,代表着对手一旦被人揪住便只能束手就擒,毫无还手之地。
似乎,他总能冷静地找出每一个人的把柄,善加利用,让对方毫无反击的余地。从叶楚甚到向晚枫,从聂云瀚到尉迟非玉,如今,还要再加上贺兰贞与毁木措。
却不知,在他的眼中,她的“把柄”是什么?
对他的情情切切,是不是也该算作是“把柄”?
蓦嫣的心抖得有点难以自持,她想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不去胡思乱想,可颤抖的手指和怦怦乱跳的心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她的心绪越来越乱了,心底的彷徨和无措汹涌成了波涛,一浪一浪地击打着胸口,衍生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哦。”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深吸一口气,有点勉强地应了一声,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称不上自然的笑,顿时觉得有些眩晕,微微晃了晃身体,只能选择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怎么了?”萧胤似乎也觉察到了蓦嫣的不对劲,垂下头来看她,却并不知道她因着他的话而有了思量。
“冷。”她蜷在他的怀里,含糊地又应了一声,感觉到他收紧了双臂,那温暖却也危险地气息像一个蝶茧,把她包裹得更紧了。
也不知是她思绪太乱,还是“甲壳虫”走得太慢,总之,那最后百来米的距离,竟然像是走了很久很久才到,让她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里的恐慌。
到了北夷军营,萧胤先一步下马,似乎是与贺兰贞母子早有约定,双方只是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贺兰贞也没有揭穿萧胤的真实身份,反而是恭恭敬敬地向着蓦嫣欠了欠身子,行了个礼,称了声:“郡主”
蓦嫣也连忙下马回了礼,正打算入营帐商讨那所谓的盟约之时,站在一旁那脸色难看的毁木措过来了。
“禽兽不如,我们又见面了!”看着毁木措那张于扭曲中混合着抽搐的脸,蓦嫣突然一下心情就好了,不仅轻快地打着招呼,还暗示性地伸出脚来,做了个轻踢的动作。这个动作很有掩饰性,在别人眼中似乎是骑马太久舒展筋骨的表现,可是,在毁木措的眼中,那却成了一种近乎嘲讽地告诫:“上次,我把你招呼得还不错吧?”
“小黑?!”他似乎一下便回忆起了这个动作曾经带给他的剧痛和重创,咬牙切齿看着她,眼神冷得像是两道剑芒,紧抿的薄唇,凸蹙的眉宇,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狰狞,像是恨不得扑上来一把扼住她的脖子:“你这个悍妇!”
又一次听到这个让她一头雾水的绰号,而且,这一次似乎还加上了评价,蓦嫣立马冲着毁木措嫣然一笑,装作礼数周全地曲了曲身子:“北亲王,我们大汉有句俗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拖长了尾音,似乎是很神秘地向前倾了倾,咳嗽一声后才道出下半句:“人若犯我,断子绝根!你要不要试试?”
那“断子绝根”四个字一如了耳,毁木措原本就极难看的脸色一下便青黑了起来,带着一种恨意拳拳。可是却不好发作,只是指着蓦嫣的“甲壳虫”,一字一字地发着狠:“你偷了本王的汉青!”
“哦?这马叫汉青?”听见毁木措唤“甲壳虫”为“汉青”,这下,蓦嫣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为什么噶达贡雪山上的袁氏夫妇会说这是一匹难得的好马了,看来,她当时人品爆发,一不小心就偷走了毁木措的坐骑。
这马叫汉青?
嗯,还不错,文天祥有诗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也不知是不是取自这个谐音,不是那些俗气异常的名字,不过,从一匹马的名字也可以看出,毁木措这家伙,定然是个野心勃勃的主!
“我还是觉得甲壳虫比较好听。”她咕哝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一旁的侍卫把马给牵下去,率先一步与萧胤并同贺兰贞母子一起入了营帐商讨缔结盟约的细节,一点也没有偷儿遇见失主时应有的心虚,反而还颇有些理直气壮,仿佛那马生来就该是她的一般。
“甲壳虫?!”这下子,毁木措被弃之于原地,华丽丽地遭到了忽视!只见他的脸色从原本的青黑有变成了猪肝色,仿佛再一次于重要部位受了重创,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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