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算是他的妻子吗?
望着萧胤的背影,蓦嫣捧着发烫的脸,决定凭着自己强大的自我安抚能力,毫不愧疚地自认是他的妻子。
是的,她或许算不上孝睿皇帝萧胤的妻子,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成为鬼医凌青墨的妻子!
没错,这是她的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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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袁氏夫妇的住处休养够了,离蓦嫣和萧胤自岽丹出逃,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蓦嫣担心青州的局势有变,本想同萧胤商量是不是尽快赶回去较好,可萧胤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说让她自己看着办。
蓦嫣知道他定然是有所安排的,可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赶回去看看比较好。于是,袁大叔便一路送他们抄捷径,从极远僻无人烟的山坳里穿过,直到将他们送到了北夷与大汉交界的商州边境上。
入了商州边界之后,又行了将近两日,才到了商州府。萧胤与蓦嫣共乘“甲壳虫”,一路走来,因着冷,蓦嫣便紧紧地窝在萧胤的怀里。也不知是大汉民风淳朴还是众人见不得这种公然的亲密,入了商州府后,竟然不时有人对他们这亲昵的行为指指点点。蓦嫣对那神色怪异的侧目很不以为然,思及要不是不愿太过引人注目,她倒很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去强吻萧胤,让这些自认受礼仪教化的人大跌眼镜。
只不过,她还没觅着机会让别人大跌眼镜,萧胤便已经让她先跌了眼镜。在全身上下只剩几个铜板的情况下,他并不急着去商州府衙求救,也没有去叶家在商州的商号,而是先一步带着她去了商州最大的赌坊——无钱莫进。
下了马,她有点哆嗦地被他拉着手硬拖进了那赌坊,心里惴惴不安得像是揣了只兔子。她对这等需要偏财运的活动素来不擅长,没穿之前,遑论是打麻将还是斗地主或者跑得快,从来都是“孔夫子搬家”。
如今,就连赌坊门口那看守的人琢磨他们俩的眼光也是带刺含针的,似乎是认为她与萧胤看起来这般衣衫朴素,一副落魄寒酸相,居然也敢来这出入非富即贵的场所妄想走偏财运,只怕会成为那输了便只好当裤子的一类人。
而且,她更担心的是,万一萧胤运气不佳,真的输掉了最后几个铜板,会不会情急之下,把她给典当了救急还债?
仔细想想,又似乎不太可能,倘若他真有这个打算,不如直接带着她去寻觅一所合适的秦楼楚馆,喊个不算太高的价钱卖处,岂不是省事多了?
可惜,正当蓦嫣满脑子胡思乱想之时,萧胤的举动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对那些牌九骰盅之类的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大摇大摆地入了赌坊后堂,狮子大开口地向那负责放高利贷的人要求借这赌坊全部的家当。
蓦嫣的脑门上立马滴下了冷汗,为他这不知死活的行径头皮发麻。
早前,他也曾这般不知客气为何物地问叶楚甚要白银八千万两,这次虽然数目不明,可一个赌坊的全部家当,细细算来,也该是个足以吓死人的天文数字。
这些开赌坊的人和叶楚甚可不一样,叶楚甚有所顾忌,自然不得不双手奉上银钱,予取予求,而这些混迹在赌坊里的人,多半都是些游手好闲的墨社会闲散人员,好勇斗狠,蛮不讲理,而他这一身的落魄,不思考怎么去官府让人相信他是当朝孝睿皇帝,竟然敢这么不客气地问人借这么一大笔银子,真是够有勇气。
哎,狸猫哥哥,就算武功好,也不待这样糟蹋的呀,要是双拳难敌四手,会被打成猪头皮的,那样,就算是最后去了商州府衙或者叶家的商号,碰巧遇到熟人,说不定也认不出你老人家了。
那赌坊里的人一听说萧胤要借赌坊全部的家当,自然骇得脸色大变,却又闹不准萧胤有什么来头,没有如蓦嫣意料那般把他们当成疯子撵出去,而是忙不迭地请来了赌坊里坐镇的老板。
那赌坊老板一脸横肉,三角眼吊梢眉,看上去颇凶狠,可一见到萧胤,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他摒退了闲杂人等,这才跪下,恭恭敬敬地连呼“公子爷”,嘴里还一直嘀咕着什么“一直在派人寻觅您的下落,却又不敢大肆声张,惟恐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只好让人一路暗暗打听”之类的话。
萧胤面无表情,冷漠地“嗯”了一声,既没有责备,也没有赞赏,只是语气淡然地扔下一句话:“爷乏了,该准备什么,你思量思量,看着办吧。”
那一刻,蓦嫣突然醒悟过来,难怪她家狸猫哥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进来借人家全部的家当,原来,狮子大开口是假,联络属下是真!
可是,连这开赌坊的三教九流都是他安插的下属,那么,她也不得不再次肯定,他背后隐藏的秘密,远比她能猜到的更多更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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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约一盏茶的工夫,赌坊后门处来了一辆马车。在那赌坊老板点头哈腰“委屈公子爷先将就一番”的歉意连连中,蓦嫣和萧胤上了那辆马车,就连甲壳虫也有人专门负责牵着,一路跟在马车后头。
蓦嫣本就不怎么习惯骑马,之前的日子是因为没得选择,才不得不为之。如今一上了马车,便觉着全身酸痛得像是要散架,只好可怜巴巴地在萧胤身边蜷成一团。尔后,也不知被七拐八弯地载到了什么地方,总之,她发现那庭院别致静雅,便判定,绝不可能是普通百姓的居所。
下了马车,在萧胤的指示下,蓦嫣被几个丫头簇拥着去沐浴更衣。
不得不说,即使是在叶家,她也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那浴桶大得几乎能装下五个人,沐浴的水应该是熬煮过各种花蕊的香汤,泛着淡淡的清香,却又不像一般的花瓣澡那般麻烦。那几个丫头各司其职,有揉颈的,有捏手的,有添水的,伺候得她无比舒服,几乎想要打个哈欠在那浴桶里就这么睡死过去。
她正起身准备更衣的时候,萧胤倒是很大方地进来了。
他显然也是沐浴过的,满头黑发透着湿气,那一身旧布衣已经换了下来。可他却没有如之前穿一向偏爱的蓝绣儒衫,而是破天荒地换了一身纤尘不染的青衣。那一身衣饰,乍一看似是极为朴素,但那料子却是上等材质,袖口绣着宝相花的暗纹,就连腰间悬挂着的玉佩,也显然是价值不菲的上品。
蓦嫣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徐徐走近的身影,只觉得甚是赏心悦目。比起他身着蓝绣儒衫时的书卷气,如今这一身青衣反倒衬得他越发温润绝尘,轩昂之气于那举止投足间不经意地溢出来,全然担得起“高而徐引,岩岩若孤松独立,爽朗清举,肃肃如松下清风”的评价。
可他并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那些丫头为她更衣。
在丫头们的忙碌下,她换上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尔后便是坐下任人梳发。
原本,她云英未嫁,照理只能披散着头发,或者梳个姑娘家的简单发式,是没资格束髻的,可他却在关键时刻缓缓出声提点那些丫头:“为夫人梳个垂云夺月髻。”
蓦嫣到底也在内廷里住过那么长的日子,知道名称里与“月”字相关的发髻,只有从一品以上的贵妃或者皇后才能束的。更可况这发髻名为“垂云夺月”,若是细细思量来,根本是对皇后的大不敬。寻常人家的妇女谁要是敢梳这样的发髻,定然会被满门抄斩。
然而,那发髻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萧胤平素里即便是有什么安排,也只是疏远地称她为“郡主”,绝不会称她为“夫人”。
眼下,他是那高高在上的“公子爷”,却那么自然地称她为“夫人”——
他这是否是在提醒她,他那所谓妥善的安排便是让她入后宫?
早前在噶达贡山上的时候,她过得颇为快活,是因为,她觉得与他能够过那普通夫妻同甘共苦的生活,暂时远离那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甚是惬意。可如今,他恢复了身份与地位,便也是在提醒着她,他的一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哦,对了,他似乎曾经提过要废掉殷赛雪,立她为后,可是,真的有可能吗?
且不说她对那皇后的身份和头衔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与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到底有着堂兄妹的身份,而大汉皇室堂兄妹从未有过联姻的先例,那些奉礼教为真理的老臣言官对此也不知会闹腾成什么模样。再加上,一旦废了殷赛雪,便是公然与殷太后和国丈为敌,且不说这有可能是诓她的,就算是真的,她估摸着他的用意也是着眼在青州的兵权上。
事已至此,他为的还是青州的兵权么?
倘若他给她的安排真的是入后宫,那她又该要怎么办呢?
蓦嫣垂下头,心里说不出是甜蜜还是酸涩,因为想不出个答案来,只能涩涩地一笑,任由那些丫头摆弄着她的头发。
之后,晚膳时的珍馐佳肴明明丰盛得令人眼花缭乱,她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之中,一点也没有胃口。察觉到他满是疑问的眼神,她不得不强挤出一个笑脸,只推说是不太舒服,没什么食欲了,只想早早地去休息。
萧胤微微颔首,并不多话,只是让侍奉的丫头领着她去休息。可是,待她刚脱了衣衫上床,连被窝都还没有睡暖和,他便就来了,褪了外袍钻进锦被里来,熟极而流地搂着她。
感觉到他身上熟悉而好闻的气息,似乎无所不在地纠缠着魅惑着,蓦嫣便更是觉得心里酸涩得紧,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像只猫似的蜷在他的怀里,楚楚可怜地抬眼看他一下qi書網…奇书,又耷着头不说话。
“你不舒服么,为何晚膳吃得那么少?”萧胤略略蹙起眉,把她越发搂得紧了,下颌贴上她的额头。察觉到她并无任何染病的症状,这才松了一口气:“是不是那些膳食和菜肴不合你的喜好?”
到底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喜欢什么食量如何,他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晚膳时那些菜肴,全都是他亲自交代下去的,可惜,她却似乎并不领情。
他初次在一个女人身上用心,便遭遇如此冷落,真是令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舒服。”她点点头,把脸贴着他的胸口,终于还是忍不住,口齿不清地咕哝着:“狸猫,你说会给我最妥善的安排……到底是什么安排……我说过,我不会入内廷做你的后妃……”
原来,她在思索这个问题?
萧胤深沉如渊的眼眸中有微微的情绪在泛滥,可是,他却没有与她疑问相关的任何解释,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沉沉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魅惑:“你睡吧,这些事,勿需担心,我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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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蓦嫣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却意外发现那伴在枕边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探一探床铺的温度,似乎还有余热,想是刚起身没多久。她诧异地望了望窗户,却发现天色还黑着,还没有破晓的潋滟,便更加纳闷起萧胤的去处来。
就算是早起看书,也不至于半夜三更吧?
许是昨天睡得太早,她此刻已经是毫无睡意了,翻来覆去觉得烦躁,不想给自己胡猜乱想的机会,便披着衣裳穿了鞋,悄悄出了房门。
整个庭院里一片漆黑,长廊上连个照亮的灯笼也没挂,她细细望了望,发现东面的房间里似乎有烛火的光亮,猜测萧胤应是在那里,便就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她却听到,那屋里不太分明地传来了萧胤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公子爷,国丈近日似乎是在与南蛮接洽……属下猜想,他此举或许是想要购买南蛮的兵器……”那声音很是陌生,应该是她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随他接洽。”萧胤轻轻哼了一声,那语调里透着从未有过的冷漠无情,甚至带着冷笑:“南蛮即便想做这笔唯恐天下不乱的生意,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再说,他拿什么去买?”
听到这里,蓦嫣突然想起,早前聂云瀚曾说,萧胤不仅向叶楚甚索要了八千万两银子,还让叶楚甚牵线,向南蛮购买兵器,如今看来,他恐怕是早就得知国丈的心思,便早一步断了那买兵器的路子。
他还真是一步一算,步步为营呵。
苦笑了一下,她决定不做这等听墙角的卑劣行为,而且,以他的武功修为和耳力,不可能不知道她来了,说不定,他是故意要借此试探她有没有贰心。
转身便打算要回屋里去,可谁知,那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蓦嫣回转头一看,只见萧胤负手立在门口,满脸淡笑地看着她,他身边站着个陌生的男人,满脸戒备,看她的眼神里透着不信任。
尔后,萧胤不急不缓地伸出手来,示意她把手搁到他的掌心里,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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