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娴站在正同人讲话的长孙夕身边,看了一眼远去的几道人影,目光一厉,心道:绝不能让他们再拿到第二块木刻。
卢智身边的壮汉车夫胡三驾着马车朝东都会驶去,车内,遗玉和程小凤对面坐着杜荷,除了独自一侧的卢智外,三人都在看着手上写有题目的帖子。
杜荷道:“依卢小姐你的意思,咱们要到种有常青树木的茶社去找人,可这样的地方也不少,从何找起。”
就是驾着马车在整个东都会走个过场也要半日的时间,更别说还要下车去找人,怕是三日都不够用。
“至于这后半句,酒客暗度处,这茶坊附近应该还有酒家,只是这暗度二宇,有些另人费解,字面上的意思,是说酒客们都要偷偷摸摸地路过,奇怪,卢大哥你说呢?”
杜荷转问卢智,却被程小凤接过话,“真是麻烦,咱们不如到后街寻间酒搂坐着,等时间快到了,直接回去就好,反正咱们也不争那块木刻。”
正撩着车后一处隐蔽的窗帘,朝外看的卢智回过头,道:“祭酒大人的题目可没这么简单让你糊弄过去,你是忘了上次那个自作聪明却得了最差的学生吧。”
礼艺比试不像其他,人人都有可能拿得木刻,鲜少有人会像他们几人一样没有争夺之心的,照规矩最差是从傍晚戌时比试结束还未回来的学生里,根据完成比试的程度,由九名论判择出最差。
这规矩是有漏子的,曾经就有人如程小凤这般想过,比试开始后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等比试快结束再跑回来,可是出题的祭酒大人,总有办法揪出这样的学生。因此,礼艺比试只要是用心去做的基本都不会得最差,反而是那些滥竽充数之人,会当垫底。
程小凤讪笑一声:“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真不知东方先生是使的什么法子,就像是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般,我真怀疑他是有派人跟着我们。”
杜荷摇头,“祭酒大人怎么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我看他很可能是在这帖子上说说的地点安排有人,谁去没去,做没做都有人回报。”
因不急着我人,程小凤和杜荷转而讨论起来东方佑是怎么揪出那些滥竽充数的学生,遗玉见卢智又看向窗外,便问:
“大哥在看什么?”
“看看有多少人跟着咱们。”
杜荷和遗玉都是第一次参加礼艺比试,听他这么说,一个闭了嘴巴凑到他身边探身去看,一个皱着眉头,道:
“你是说那些浑水摸鱼的?”像这样的比试,有些人想不通帖上地点的谜题,便会跟着能够想出来的,先找到那位“夫人”再说。
杜荷从那扇隐蔽的小窗看清车后似在尾随的马车和马匹后,指认道:“骑马的那两个我都认得,左边那辆马车我也认得,卢大哥,后面那辆车子好像不是吧。”
卢智将小小的车帘放下,隔去他的视线,对三人道了一声“坐稳了”,便掀开车帘对胡三吩咐:“绕些路,把后面的人甩掉,不要撞到人。”
遗玉听见车外的胡三爽快地应了一声后,随着一记鞭响,刚才还匀速行驶的马车猛地朝前窜去,反应快的程小凤伸出没有伤到的那只手抓住了卢智,杜荷则眼明手快地一手抓住车门框,探身伸出另一只手扶住遗玉,让她没能撞到程小凤夹着木板的那只手臂。
重新坐稳之后,遗玉和程小凤同时不满地冲卢智叫了一声,卢智则是笑着瞥了一眼程个凤扭伤的那边肩膀。
刚才还满脸不满的程小凤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松开抓着他的手,对遗玉道:“小玉你说,咱们要上哪里去找。”
遗玉又盯着手上的帖子看了几眼,突然将它收进怀中,冲三人问道:“你们可知道,祭酒夫人有什么喜好,比如说笔墨字画之类的,嗯……最好是特别点的喜好。”
卢智双眼一亮,向来对学里所有先生都感到头痛的程小凤摇头,杜荷边思索边答道:“我爹同东方先生相熟,这个倒是有些耳闻,说来咱们的祭酒大人,对笔墨之喜,却不如花草之爱,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草……”
遗玉低喃,抽神回答杜荷的问题,“咱们若是仅照着这字帖上的谜底去找,运气差的话,到晚上也未必能寻到,祭酒大人透漏给我们的信息,可不只是那张帖子。”
杜荷似是有些明白,“你是说?”
遗玉在三人的注视中,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条理清晰地解释起来:“东方先生不是说了么,那位夫人三日才去弹琴一次,今日正好是轮到,若非是他自己常去的地方,怎么会这么清楚呢,东都会多商铺酒楼,东方先生是出名地不喜酒宴,那必是在逛铺子时候偶遇那位夫人的,他常去逛哪里,只要知道了他的喜好,便可得出,自然就便于寻找那位夫人所处位置。”
程小凤睁大眼睛,在遗玉肩上一拍,“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杜荷轻叹一声后,脸上尽是赞色,眼神却更隐晦了一些,只有卢智反问了一句:“分析的很好,可你是如何得知,东方先生是偶遇那位夫人的,若他们早早就认识了呢,你的推测便不准了。”
在程小凤和杜荷露出的恍悟和疑惑目光中,遗玉伸出白嫩的食指点了点下巴,弯眼一笑,脆声道:“是直觉吧,东方先生的题目,还有他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他与这位弹琴的夫人,是偶然遇上的。”
今日的天气还算好,东都会的街上虽不如初一和十五热闹,可也是人来人往,不同坊市之间的许多行人都注意到,时不时有身穿国子监常服的学生驾马路过,沿街打量,不知是在寻着什么,联想着今日是国子监五院艺比的日子,便觉了然。
遗玉一行出了国子监的务本坊,将尾随的人都甩掉之后,在东都会里乘车行了半个时辰,找了两座坊市后,胡三才在卢智的吩咐下,赶马朝着启明坊的东街而去。
没有坐车进去,四人在街口就下车步行,行到一半,程小凤看着道路两边的铺子,忍不住出声道:“阿智、小玉,你们不会弄错吧,刚才那两处便没见半间茶社的影子,这条街上多是卖摆设和小玩意儿的,应该也没有茶社才对。”
遗玉将视线从一间铺乎门口摆放的花架上移开,道:“若是大哥没有记错,刚才找的两处都没有,那必是在这附近了。”
走在前面的卢智回头,“没有记错,我是在这里遇到过东方先生,这里又恰有卖花盆花架之类货物的。”
四人又沿着路边朝前走了一阵子,将到结尾时候,遗玉和卢智同时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指着路边一处巷口,异口同声道:“是那里。
杜荷和程小凤也学着他们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果然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极其清淡的茶香,两人面露喜色,跟在兄妹俩身后,大步走进了巷子。
在东街上的这条小巷尽头,院墙处冒出高高一排翠色的枝叶,宅门外挂着一方极不起眼的招牌,在四人走进去时,刚巧响起铮铮琴音。
第274章 见过夫人
程小凤听着清晰的琴音,几步跑到巷尾抬头看了一眼门上刻着‘念平茶社”字样的招牌,指着墙头的一片绿色,兴奋地回头冲着几人道:
“肯定是这里,你们看,茶香、翠树、还有琴音,齐了!”
不论他们是否有心争夺木刻,在东都会里逛了将近一个时辰,破了帖子上的谜题,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遗玉虽不如程小凤的激动,可也是高兴,和卢智杜荷一同,走到这间奇怪地建在巷中、大白天还掩着门的茶社门口,打量了四周后,笑容顿时一收,皱眉道:
“不对,还有这酒客暗度处一句无解。”
这巷尾处是堵死的路口,一侧茶社,茶社对面看起来是一间宅子的后门,根本就没有什么酒客,也闻不到酒味。
“啊?”程小凤苦叫一声,走在最后面的杜荷却突然低声道:
“你们看。”
三人回头,便见远处缓缓走来一名中年男子,临近时先是防备地看了他们一眼,确定不是熟人后,便冲他们嘿嘿笑了一声,走到茶社对面的后院门外,趴在门上冲着门缝看了一小会儿,裹紧了怀中的东西,蹑手蹑脚地推门闪了进去,门在四人面前关上前,他们皆清晰地听见了“咯”地一下酒嗝儿声。
面面相觑之后,程小凤慢慢伸手一指防门,干干地道:“酒、酒客暗度处。”
说完之后,四人都忍不住出声笑了起来。
那人怀里抱着的明显是只酒葫芦,许是家中有妇人不允买酒,所以才要偷偷摸摸走后门,东方佑把这点提上,恐怕是为了故意混淆他们的判断,若是很碰巧让他们遇上,若是有人依着“酒客暗度处”这一句去寻人,那就惨了。
卢智两步上前,在半掩的门上敲了一阵后,随着脚步声靠近,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模样秀丽的侍女立在门内,看见门外站着的四人,疑惑道:
“有事吗?”
几人一愣,这还有开店这么问上门的客人的?
还是卢智反应快,拱手一礼后,温声问道:“我等路过,听得琴音,又闻茶香,寻至此处,这里既挂着茶社的招牌,难道不待客吗?”
他们身上皆穿着国子监的常服,侍女却仍这么问,显然在他们之前,还没有人寻到过此处,那位夫人肯定是这里的常客,若是贸贸然就将来意说明,未必能得见,还是先进去再说。
卢智的容貌本就是上乘,说起话来又温文有礼,对姑娘家的很有杀伤力,这侍女被他认真盯着,话音落下后,脸色使有些发红,语调也和软了一些:
“这位公子不知,我们这念平茶社,是下午才申时才开门待客的。”
程小凤两眼在那模样秀丽的丫鬟脸上扫过,哼了一声,道:“下午迎客?那里面弹琴的那位是怎么回事?”
侍女看向她,语气半点不似刚才同卢智说话时的和软,“那位弹琴的可不是客人,各位若是要品茶,等申时再来吧。”
说完便要关门,遗玉连忙拉住待要发怒的程小凤,看着卢智伸手在门前一拦,“姑娘等等,我们在东市逛了一早上,实在口渴的紧,可否进去喝壶茶?”
因他按着门,侍女也不好强关,便面露为难之色。
遗玉见她表情就知道有门儿,脸色微屈,软声道:“这位姐姐,我腿都走的酸了,你就让我们进去歇一歇,好不好?”
她人本就长的娇小,虽平日做惯了老成的模样,但真撒起娇来,自有一番可爱在,应门这侍女一见她小脸上的祈求,便软了心,犹豫后,将门打开,道:
“那你们就进来吧,手脚放轻些,我们夫人弹琴时,是最忌人打扰的。”
遗玉道谢之后,便拉着有些不情愿的程小凤,跟在卢智后面走了进去,同正常的茶社不同,这茶社进门竟是座院子,东边见一小楼,四人刚踏进门内,没走几毖,就听门外的巷子里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咦?人呢,就是在这巷子外面不见的啊。”
“赶紧找,既然让咱们在这街上碰见了,跟着他们肯定能找到地方。”
“嘘,听!有琴音。”
“你看,翠树!”
本来还领着遗玉四人朝前走的侍女,脚步一停,扭头扫了一眼面带尴尬的遗玉和杜荷,紧接着,嘭嘭的敲门声便响起。
这样貌秀丽的侍女,转过身去,错过四人走到门前,将刚刚阖上的大门打开,见到门外站着、穿着算学院牙色常服的两个少年,张口便道:
“敲什么敲,本店现不待客,若是要喝茶,改日再来吧。”
这回可没刚才待卢智他们的客气劲儿,那两个本来走运在街头跟上四人的算学院学生,虽怒,却仍不忘这是礼艺比试,保将着风度道:
“哪有开店的白日不待客之理,我们要进去找人,你让让。”
侍女懒得理会他们,伸手就去关门,对面两人连忙伸过来阻拦,只是刚探进门内,就听“啪啪”两记打手声,伴着哀嚎声响起,两只爪子被大力准确地打落。
侍女轻松地将门阖上落栓,转过身看着一脸僵硬的四人,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脏污,嘴角一咧:
“你们也是来找人的?”
她的举动被遗玉四人清晰地看在眼里,都知道了这侍女模样的姑娘还个练家子,遗玉不由朝卢智身后躲了躲,生怕一个回答不好,就会落得门外那两人的下场。
卢智却丝毫没有被拆穿谎话的自觉,先是道了个歉,而后便将真实目的讲了出来,那侍女听后,沉默片刻,道:
“你们说的东方先生,可是名六十上下的老者,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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